比尔·泽·艾坐在司法部大楼一楼休息厅的一张硬木长凳上。
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几乎可以遮掩外科手术留下的伤疤。
一根拐杖倚在凳子边上。
他的左腿暂时还不听使唤,但是戈德堡医生对于他的腿将会很快痊愈充满信心。
他看了看表;克莉斯·萨克西丝发表她的正式声明已经差不多有3个小时了。
他带了几本杂志来看,但是没法集中注意力。
他现在感到最为迫切的是和她呆在一起。
他知道这种时候她在精神上是极为痛苦的。
过了10分钟,她经过几重笨重的大门出来了。
走在她身旁的是她的律师苏族印第安人罗兰·金,他是维护本土美国人权利的积极分子。
他们跨越宽敞的休息厅走过来,在比尔的长凳上坐下,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在厅中回响。
进行得怎样?比尔问。
罗兰·金耸耸肩望着刚刚抽泣过的克莉斯。
克莉斯!比尔握住她的手。
进行顺利,我想,每一件事都考虑到了。
你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很抱歉。
快,告诉我,怎么判决的?罗兰·金律师面带苦笑。
我疑会不会有判决,他说,联邦调查局似乎——叫我怎么说呢?——不愿意对普里查德夫人和尼莱先生起诉。
真的?比尔问克莉斯。
她颔首。
事情很明显,他们会遵守同她达成的交易——对她谋杀亲夫一案不予起诉,以换取……她欲言又止,抑制住感情,然后说,孤立尼莱。
这难道就是公理?比尔说。
他们认为这是公正的,罗兰·金说,他们只要能肯定尼莱不会向公众揭发联邦调查局的丑事就认为够公正的了。
何况尼莱并没有杀害普里查德,所以,他们让尼莱与谋杀案脱离干系。
克莉斯说:海伦·普里查德已经去加利福尼亚州了。
她还要结婚的。
她脸上掠过一丝勉强的微笑。
比尔把手杖挪到面前转起来,眼睛凝视着转动着的杖柄。
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没有移动过,利曾贝怎么处置?克莉斯和罗兰·金面面相觑。
比尔举目望着他们。
他怎么样了?克莉斯回答说:他跟戈姆利达成一笔交易。
如果联邦调查局帮他从休·怀特·克劳德的谋杀家中解脱出来,他就不把他知道的关于普里查德的笔记和胡佛的档案公诸于众。
还有呢?比尔问。
他们拒绝了他的条件,罗兰·金说,在某种意义上说来,海伦·普里查德在强烈的压力之下,勉强愿意赎罪。
她将以她所知道的她丈夫的笔记和档案材料,在亚利桑那州审判利曾贝的时候作证。
亚利桑那州当局认为已经有充分的证据可以成功地对利曾贝提出起诉。
他停顿了一下,端详了一下克莉斯的反应之后补充说,他们要克莉斯也出庭作证。
你会吧,克莉斯?比尔问。
不。
比尔和罗兰·金的目光相遇。
她该去吗?他问。
不是非去不可,虽然不去作证她自己在联邦调查局不会被提升。
事实上——我辞职。
她谈然地说。
辞职?你认为有必要辞职吗?比尔问。
不,毫无必要。
如果我作证控告罗斯,各种各样的好处都会等着我。
派我去蒙大拿州的任命会取消,让我留在华盛顿负责FBI(联邦调查局)的全国印第安人事务部。
她在发出FBI这几个字母时好象力图把字音吐得远远的。
如果我不去作证,我就会派到蒙大拿州去察看6个月。
谢尔顿局长就会在我的档案上亲自写上否定的意见,批评我在有关联邦调查局名誉的问题上拒绝合作。
很棘手,呃?比尔说。
很棘手。
你说呢?比尔问罗兰·金。
作为一个律师,我已劝过克莉斯应该去作证。
我认为她义不容辞,如果这样有助于给罗斯·利曾贝定罪,一个冤案也可以得到昭雪。
但是,作为一个朋友,我只能建议克莉斯服从她自己的良心。
显然,正义能否伸张还很难预料。
她可能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罗兰·金律师腋下夹着公文包站着。
很久以前我就懂得,比尔,正义有许多定义。
你为本土美国人事务工作,你是懂得的。
从一开始我们的同胞就不曾受到公正的待遇,我们又不是特殊的人。
我怀疑今天活着的人中有没有人一生当中一次都未曾受到不公正的打击。
要苏塞兰出版社放弃出版尼莱的书是不公正的。
出版社有充分的理由继续他们的工作,另外请作家,至少可以把一部分内容公诸于众。
你们不那么做吗?比尔问。
不,基于爱国主义和光荣的精神,他们决定采取合作的态度。
克莉斯和比尔目送罗兰·金律师穿过休息厅向门外的大街走去。
我很抱歉。
她说。
抱歉什么?为我不出庭作证控诉罗斯。
我知道为了休·怀特·克劳德,你希望我作证,而且——克莉斯。
什么?我所关心的是你不想作证的理由是不是同你对他的割不断的感情有关系。
她摇摇头。
相信我,毫无关系。
如果他会无罪开释,我会去作证的,但是海伦·普里查德的证词已经足够了。
我所能提供的只是第三手的材料。
关键在她身上。
奇怪,我老是想到他的前妻。
我想,除非他自己说出来,我们原本是不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事使我困惑吗,克莉斯?什么事呢?我倒认为联邦调查局不希望你出庭作证。
真见鬼。
他们派去侦查连续谋杀案的特工竟是杀害一起少女的的凶手,岂不是使他们难堪吗。
消息已经泄漏了。
报界已经知道了利曾贝在亚利桑那州干的事。
联邦调查局现在除了采取合作态度之外别无其它选择。
他们是好样的,比尔,是世界上最优秀的。
但是我不适合了,至少是不再适合了,我离队了。
我只是希望那里留下的人好好地干。
我会想念这个机构的,除了少数几个尽人皆知的坏蛋以外。
大多数人还是好的。
他们沐浴着阳光站在街上,感到一丝凉意;10月临近了。
你准备做什么呢?比尔问。
我不知道。
我能提一些建议吗?当然。
稍等一下。
他从衣袋里抽出一张纸片,倚在拐杖上慢慢地念起来:卡持库维特波图,卡诺克图卡因。
哎?这是一句帕塞马瓜迪印第安语,用在现在这个时刻恰到好处。
她笑起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简单地说是,‘你不该靠自己过活。
’嗨,别笑,我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句话。
我不是笑你。
她说。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闭上眼睛,笑得更欢了。
谢谢。
他说。
我爱你。
她说。
我爱你——你不应该独自一个人生活。
跟我一起生活。
嫁给我。
AhA①?【① 印第安语,意思是应允。
】那就是说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