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汀·萨克西丝开车回到胡佛大厦,罗斯·利曾贝坐在韦恩·戈姆利的办公室里,在场的还有特工查尔斯·诺斯特兰德和司法部的一位高级代表罗伯特·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来之前刚刚同联邦调查局局长谢尔顿开过会。
我们司法部的意见是,他说。
普里查德案件沸沸扬扬地搞得太过分了。
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不幸被杀原本可以简单地处理了事,现在却快要成为全国性的丑闻了。
戈姆利诉苦说:道格拉斯先生,你必须承认,至少从报界和公众的观点来说,围绕着这个‘简单的谋杀案’的情况使他们难以接受这是一件简单事件的说法。
如果这事发生在别的办公室里或家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这个简单的谋杀案是在观看射击表演的200名美国旅游者面前发生的。
这就增加了报界喜欢追奇逐怪的兴趣。
戈姆利朝诺斯特兰德瞥了一眼,诺斯特兰德知道局长助理要他发言。
他坐在椅子上搬动了一下身体,对道格拉斯说:先生,报界是一群专爱惩罚人的家伙。
尼克松先生在水门事件中对这个深有体会。
对他们保密,封锁情报,他们就会呆在你的大门外把事情闹得远近闻名。
那些我都注意到了。
道格拉斯说。
戈姆利咳嗽了一下,揉了揉眼睛说。
你必须认识到,道格拉斯先生,我们是遵照谢尔顿局长的命令行事,我了解,他是听命于司法部的。
当然。
道格拉斯说。
他身体孱弱,脸庞瘦削,一双耳朵却大得很不相称。
戴着一副不锈钢边的眼镜,要不是身上穿的满是皱纹的、廉价的黄褐色套形,这套衣服是洗过之后不熨就穿的,而且穿在身上嫌紧,他看上去倒很象一家中等规模制造公司的董事长。
这套衣服是低级经理人员穿的。
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审慎地把事情掩盖起来直到查清事实,他说,但是观在,普里查德特工被谋杀已是无可怀疑的事。
我们的意见是必须立刻采取措施,把这件事情从报纸的头版和广播电视的夜间新闻节目中除掉。
戈姆利说:如果我命令把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都透露给报界,我们将会怎么样。
他对罗斯·利曾贝说,会影响或妨碍调查吗?我对这个问题还没多考虑,戈姆利先生。
如果姑妄言之,我认为会的,但是也不会很严重。
那样做并不好,道格拉斯说,司法部所希望的,我相信谢尔顿局长也同意,是把公众的注意力从这个糟糕的问题上移开。
任何谋杀案件的调查工作必须是低调的,不能虚张声势。
顺便问一下,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把眼光集中到罗斯·利曾贝身上,他说:目前我们是处在收集情报阶段。
我们正在拟出一份嫌疑犯名单,从这些人身上着手。
我知道一件事。
道格拉斯说。
什么事?戈姆利问。
这座大楼的安全保卫工作最好要作一番全面的研究。
很明显,联邦调查局以外的人到这幢大楼里来杀害了特工普里查德。
这是安全保卫环节上出现了疏忽。
的确是这样,戈姆利说,这方面的检查已经在进行。
好。
道格拉斯站了起来。
占用了你们的时间,谢谢。
他对利曾贝和诺斯特兰德说。
他们站起来同他握手。
祝你们好运气,道格拉斯对利曾贝说,这是一桩非同寻常的案件。
是的,先生,它是一件不平常的案件。
我们正在尽力而为。
道格拉斯走了以后,戈姆利要诺思特兰德准备一份声明,宣称普里查德实际上是被谋杀的,全面调查已经展开。
声明中要强调,各种初步迹象发现凶手是联邦调查局以外的人,同时也强调,为了使这种事件不再发生,对安全保卫工作的检查已经开始。
诺思特兰德走了。
坐下,戈姆利对利曾贝说,来一杯咖啡?不,先生,谢谢你。
我想喝。
他通知了秘书,靠在他的高背烤皮转椅上,慢慢地让椅子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地转动着。
他用手撑着下巴说,好啦,你听见了。
我们从绝对保密变成全面公开。
我们发表的声明将提到你的名字,这么一来新闻界的压力就会转移到你头上。
我想这样也好,不过我有些担心。
利曾贝笑起来。
我也一样,先生。
是的,我想会是这样,考虑到你同联邦调查局之间的背景。
利曾贝收住了笑容,问戈姆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吧,利曾贝先生,看过你的档案,许多年来你都是孑然一身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所有指派给你的任务都没有能让你在一个地方呆一个长时间。
利曾贝说:那主要是因为联邦调查局认为我在那种情况下可以派用场,而且,坦白地说,我——你欢喜这个样子。
是的。
我欢喜自由自在。
在暴力犯罪特别分队行动是要受限制的。
是的。
那也就是我要求调动的原因。
普里查德答应过你。
是的。
普里查德怎么样?你们在一起工作,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唔,我——我尊重他。
喜欢他?不。
为什么?也许因为——先生,有必要在这儿谈这个问题吗?戈姆利笑起来。
办公室的门开了,秘书把他要的咖啡送进来。
真的不喝?他问利曾贝。
利曾贝摇摇头。
谢谢你。
戈姆利对秘书说。
秘书已经转身要走,又回过头,然后悄悄地走出办公室。
好吧,他说,一边啜着咖啡,回到你对普里查德的看法这个问题上来。
我想你们两个人意气相投。
他在联邦调查局的工作也是单干的多,许多时候都是秘密的,使用伪装,尽可能地不在这个官僚机构里多呆。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先生,这方面我们很相象。
可能是这样。
还有,先生,我感到奇怪,为什么你要探究这个问题。
因为我指派你领导‘突击队员’调查小组可能是犯了一个错误。
在开始的时候我这样考虑是有道理的,因为你很了解他,而且你们的工作作风也相近,我也预期到会有批评。
我听到有人问,为什么我们不指派一个同死者没有任何纠葛的、非常公正无私的侦察员。
利曾贝靠着椅背笑起来。
你知道,先生,你可以使我成为一个非常快活的人。
戈姆利扬起眉毛。
怎么?听从那个无名氏的批评,另请高明。
没有人愿意卷入这个案子。
萨克西丝特工也要求调离。
我知道。
我否决了她的请求。
我也知道。
我现在否决你的要求。
其实这不是要求。
你让我卷入这件案子而自己去招来批评。
别去想它了,利曾贝先生。
我建议我们干起来。
牵涉到报界的时候你可以依靠诺思特兰德,但不是把事情封闭起来。
也许他能够在公共关系部门给你调人。
去跟他谈一谈。
记住道格拉斯的话……保持低调,不虚张声势,没有我的批准不要对外发表声明。
明白了?是的,先生。
每天向我汇报两次。
我讨厌冒冒失失的行为。
好,就这些?对。
谢谢你。
关于这件案件我至少在一个方面感到落实了。
哪个方面,先生?杀害乔治·普里查德的凶手不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利曾贝想,他信奉他自己发布的新闻。
他说:我们将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上进行工作。
克莉斯汀·萨克西丝把她访问海伦·普里查德的情况向利曾贝汇报。
他听了以后反应漠然,因为他早就知道普里查德同他的家属之间的关系紧张,也知道普里查德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
使他感到兴趣的倒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把普里查德的个人物品从公寓里拿走了。
谁拿去的?他问。
萨克西丝把听到的名字告诉他——莫里斯或诺里斯。
利曾贝给戈姆利办公室拨了电话,办公室的秘书告诉说局长助理被召去开会了,要到明天上午才会回来。
他翻阅联邦调查局特工电话薄,查到来克莉斯汀·萨克西丝提到的特工的姓名。
那个特工在电话里证实,他是被派到普里查德家去的特工小组的一员。
你查到了什么?利曾贝问。
不告诉你。
对方回答说。
利曾贝提醒对方,他是突击队员调查小组的组长。
对方说,这是我的工作,罗斯,跟你一样。
你去问戈姆利吧。
芭芭拉·特温探头进来告诉萨克西丝,她已经通过电子计算机拟出了一份名单,这张名单上的人都领有联邦调查局发的0.22口径手枪执照,在普里查德遇害的那天又都是在胡佛大厦或者在华盛顿市内。
这张名单的长度倒没有令人吓倒。
虽然联邦调查局并没有发给特工们0.22口径的手枪,许多持有这种手枪的人都是自己买的,他们购买这种手枪有两个理由——便于携带;在一定的场合这种手枪很有效。
这是从暴徒那儿学来的,他们的打手发现小口径子弹由于它旋转的原因在身体内部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这份名单上的人名有一千多个,其中包括乔治·普里查德、罗斯·利曾贝、局长助理韦恩·戈姆利,其实上把联邦调查局总部的许多人都包括在内了。
名单一定要缩减。
利曾贝摇摇头说。
萨克西丝笑了。
那份名单把我排除了。
她说。
那天填了会客登记到大楼找普里查德的名单呢?利曾贝问芭芭拉·特温。
我给你了。
特温对萨克丝西说。
在我这里。
她说。
让我看看。
利曾贝说。
哟,我忘了。
她走出去一会儿,取来了一份名单,把它递给利曾贝。
他迅速地扫了一遍。
这个雷蒙德·凯思是谁?他问。
把我的头都搞昏了,萨克西丝说,那天夜晚11点30分他登记进入大搂,两点30分出去。
她把第二份名单递给利曾贝。
这份名单是从暴力犯罪特别分队的谢利那儿拿来的。
事实上她没有一份非常完整的到大楼里来找暴力犯罪特别分队谈话的人的名单,这一份是根据登记簿和记忆汇集起来的。
她记性好。
利曾贝说。
谢利吗?她是蛮不错的。
萨克西丝说。
她做事靠不住。
暴力犯罪特别分队的首席秘书拟出来的名单罗列了二十个名字,其中大部分人名利曾贝都熟悉。
多林那天也在?明摆着的。
萨克西丝说。
伯特·多林是中央情报局的职员,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有一个联合计划,把外国的司法专业人员召到美国来训练,伯特·多林就是执行这个计划在两个局之间联络的官员。
乔治·普里查德对这项计划持反对态度是众人皆知的,同样的,他对伯特·多林也态度轻蔑。
莱夫勒、纳里兹和邓这可怕的外国人小组,他们同普里查德谈些什么?萨克西丝抬起双手。
罗斯,我不知道。
很显然,他们同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个人一样,我们都得询问。
我们还等待什么?把名单搞完全。
要我去做这件事吗?利曾贝摇摇头。
不,让庇隆和斯坦去做。
他看到芭芭拉·特温还在这里,就说:你还有别的事?下一步的工作我还要同你一起做,克莉斯汀。
当然。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你看上去很疲乏。
当芭芭拉·特温走后克莉斯汀·萨克西丝对利曾贝说。
昨天晚上我思考这件事一夜不能入睡。
妈的,我就是想逃出华盛顿回到地方分部去。
现在搞上这个案件,可恨。
我不责怪你,我要尽力来协助你。
只要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会召之即来。
她感到她不是在以一个助手的身份说话,而象是一个女人在她的丈夫身边说话一样。
这个感觉既使她高兴又使她怀疑。
多谢。
他说。
你说到想离去,也使我感到有些不安。
为什么?唔,利曾贝先生,我们之间的一定程度的关系会使留下来的人感到心神不定。
话一出口她倒有点后悔了。
嗯,哦,有时候我说话有口无心。
我没有任何意思。
她微笑着说:意为心声,但是我无权作这样的反应。
两方面都没有约束。
忘掉它,就当我没有说。
我会的,他说着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赶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除非有公差。
不会的。
吃晚饭好吗?住在我那里。
今晚我们俩都需要早一点呆在一起。
她的即时反应是想拒绝他的要求,因为她不情愿,也不想要。
然而她说:好的,那样安排很好。
下午6点钟他们正想离开突击队员特别小组办公室的时侯,局长助理戈姆利带着一个很大的、封了口的内部信封出现在接待室。
我想你们会需要这个东西。
他对利曾贝说。
那是什么?利曾贝问。
从普里查德的办公室和家里拿来的东西。
里面有一本私人电话簿需要调查。
利曾贝把信封拿在手里掂了一下,心想这些东西为什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才拿来。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戈姆利和他道了晚安之后就走了。
什么东西?当利曾贝拿着那只信封走进她的办公室,萨克西丝问。
戈姆利刚才送来的。
普里查德的私人物品。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
真的?让我们瞧瞧。
明天。
它记了,我们今晚要早一点呆在一起。
他们把信封放入保险箱,关掉电灯,到了亭子餐厅,这家餐厅开设在康温狄格大街一幢新大楼的二楼,最近重新装修一新。
他们点了野蘑菇烘饼和鸽肉卷,羔羊肉片和由芦笋、鼠尾草奶油,还有味道浓郁作料丰富的龙须菜糕点。
太贵了。
他们吃完晚饭进入他的汽车的时候,她说。
值得的,他说,我想你。
她紧挨着他坐着,一只手放在他的腿下。
那天晚上他们长时间地合欢。
他似乎养精蓄锐,早有准备,不断地问她怎样才能使她感到欢快。
有一次,他提议放一卷三个X级的录像带,这样的录像带在他的书房里有许多,但是她说:我们不需要那种玩意儿,罗斯。
我们呆在一起不是很快活吗?克莉斯汀这才知道他藏有许多这样的录像带,感到惊奇和失望。
她不是那种装得一本正经的人,但是那些录像带是乱七八糟的充满了虐待狂特写镜头的片子。
她拒绝看那些录像片,只看了一些不那么黄色的录像片。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些录像片确实在她身上激起了欲念。
当他们正要入睡的时候,他问:你听到过亚利桑那州那个家伙的消息吗?比尔吗?他来过电话。
我们是好朋友。
就这些?时过境迁不复再来;朋友,仅此而已。
他没有再说什么。
她倚着他问道:你妒忌了?不。
我希望你不这样,因为这是没有根据的。
我只是想知道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他对我有很大的影响,至今依然,但是情况已经不同了。
你想他?她笑了,是的,作为一个朋友我还是想他。
我们都有美洲印第安人的传统。
他为揭露印第安人居留地所发生的事而辛勤地工作。
我敬佩他。
你爱他。
过去是的,但是现在……这是可笑的。
嘿,克莉斯,听我说,我们现在在一块儿了。
我不——不什么?忘了它。
让我们睡一会儿。
你快活吗?罗斯,有些事我快活——满意吗?你是说情欲吗?你非得要问这个吗?对,我要使你快乐。
我是快乐的。
她吻了吻他的前额。
晚安。
晚安。
愿你做一个愉快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