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夏这个女招待。
……归途中,在汽车里田原典太对时枝伍一说,她迷上了崎山亮久。
因为崎山从那以后,不跨’春香'的门,她把我叫到另外一间房间,托我将崎山拽来。
那个象狐狸般的女招待是阿夏的朋友,是她领我去的。
呃一时枝背靠在车座上,喷出来的尽是酒味。
这事情真是碰巧了,又遇上迷恋崎山的女人。
我倒想见见崎山到底是个什么样。
最初也许是崎山主动的。
我详细问过,从去年春天起,崎山就到这‘春香’来吃吃喝喝,起先同来的是土木建筑的承包商,后来是五金公司,都是他的关系户,那两个麻将搭子是从去年七月才换的。
呃,那时候,他不是刚调到R税务署吗?时枝愣住了。
是啊,这些家伙们不上自已管区内的菜馆吃喝。
据阿夏说,从去年春天起,崎山经常来‘春香’,爱上了阿夏,多的时候一星期内来三次。
简直玄咧!时枝说。
都是管区内的关系户业主付的钱。
花自己的钱吃喝,玩女人,那随你的便,可是让人家掏腰包,太岂有此理了。
他一定跟关系户业主说,上‘春香’吧!碰上这样厚颜无耻的税吏算是倒霉了。
强要人家‘供应’,并不认为这是贪污。
崎山总给阿夏一点小恩小惠罗?时枝问。
他骗阿夏,夸口说由某某公司出上一百万、二百万资金,让她开个小饭馆,税金方面,有他的面子在,不论哪个税务署,让他们减免一点。
阿夏上了当吗?据阿夏说,她重情义,就是一辈子在这儿当女招待也没关系,只要崎山说句良心话,说罢哭了起来。
你瞧,要是真的被女人缠上了,可了不得。
可是,不知为什么,崎山从今年二月再也不进‘春香’的门了。
野吉也不露面,当然那麻将搭子也不来了。
阿夏说,那些人来不来跟他没关系,只是崎山不来使她太悲伤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或写信呢?崎山平时严禁她这样做。
阿夏也不管这禁令,给R税务署打过电话,不是说不在,就是说出差了。
她曾经用男人的名义写过信,也是杳无音信,阿夏最近灰心丧气,工作时心不在焉,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哭起来。
阿夏疯了吗?她说,她对崎山是很够意思的。
前些日子,有两位刑警拿了张照片来,问她认识不认识这个人,她怕对崎山不利,就说不认识。
什么?时枝立刻坐起来问道。
刑警拿着那张沼田嘉太郎被杀害的现场照片,来问过她,以后又问过她好几次,她坚持说不认识。
当然刑警并不知迫受害者姓沼田。
唔。
阿夏见过沼田嘉大郎吗?她说,去年年底,她出去给客人买烟时,有个很象照片上的人叫住她,偷偷地问她崎山君在里边吗?后未她把这事告诉崎山,崎山立刻变了脸色。
田原把从阿夏那儿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给时枝。
这太有意息了!时枝拍拍手道:你是不是接受了阿夏的委托?那当然接受罗。
我还给她一张名片,不过我没给她打保票。
这怎么都行。
总之,这个女人的出现太好了。
也许她会帮我们的忙。
你打算利用她吗?是埃没有办法,为了大义名分只能这样做,她能把崎山、野吉的两个麻将搭子的真相告诉我们也行埃不,这个恐怕她真的并不了解,这始终是个谜。
别说这种泄气话。
时枝絮絮叨叨地说:要是这个女招待能站在我们这边,以后经过细致的工作,总会有收获的。
可是这事情不简单啊,她要我把崎山拽了去,这是个难办的事。
弄不好,我们的真面目倒暴露了。
时枝叉起胳膊,考虑了一会儿,说:得啦,反正先去看一看这位法人税科科长崎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见了他,我们会想出好主意来。
第七章2第二天上午十时,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走访R税务署。
他们把汽车停在稍离开的地方,步行去。
推开税务署门,内部的格局和其他税务局相同。
长长的柜台里边,排着好几行办公桌,职员们正在办公。
法人税科、间接税科的标志竖在桌子前面,靠里边的科长席上都空着。
崎山法人税科科长、野吉间接税科科长部不在办公室里。
是外出了呢,还是暂时离开马上就回来?他们正想问靠近柜台的职员,忽然有人大声嚷道;希罕,你俩怎么凑在一块儿来了?田原一看,原来是其他报社熟识的记者,酸溜溜地瞧着他们。
田原心想;糟了!急中生智,一转念说道,我们是来拜访这儿署长的。
呃?你们来采访署长?记者诧异地问道。
晤。
田原想起他在会计师家里查名册时,曾经听会计师说过,这儿的署长是所谓于部侯补生,很年青。
田原说,编辑部搞了一个没有多人意思的计划,让我们来采访年轻的将来有提拔可能的税务署长,写个报导。
听说这儿的暑长最有希望。
呵,原来如此,那记者立刻失去兴趣。
署长正好在。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门口走去。
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对别的报社记者说要会见署长,恰好让一位年轻的职员听见了,凑过来问道,你们耍见署长吗?两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得说;署长在吗?现在正在他房间里。
田原递过名片,心想,最好回答现在忙,不能接见。
不料,那年轻的职员折回来说,请!两人被领到尽里边的署长室。
好象是单间。
他俩轻轻敲敲门。
请进!里面有人答应。
两人推门进去,在一只大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瘦得要命的年轻人。
他转过椅子朝这里瞧了一眼,窗户射进来的光映照着他的跟镜片。
看来他至多只有三十岁,署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请!说话声音非常柔和。
田原和时枝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署长递过名片来,他那手指象女人那样纤细,漂亮。
名片上印着尾山正宏您正忙的时候来打犹您。
……今天又不是有目的来拜坊的,田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们有点事来请教您。
唔。
署长抬起眼皮,看了田原和时枝一眼。
他前额宽广,长脸,五官端正,可以说是典型的‘秀才’相,这容貌堂堂的男子盯住田原看,田原顿时产生一种对忧等生的自卑感,因为他在大学时代成绩并不好。
他曾经听说过,在官吏中,大藏省的人成绩最为优秀。
据会计师说,这位尾山正宏走的是秀才路线,在这儿当两年税务署长作为实习,然后再调回大藏剩想到这里,他再看看署长服装整洁,就象马上外出似的,胸袋上插着雪白的手帕,态度潇洒,猛一看,不象是位税务署署长。
今天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管区内的征税成绩。
田原装模作样地拿出笔记本和铅笔。
好!年轻的署长稍一低头,思索起来。
他的态度十分谨慎小心,不愧是秀才,在回答问题前作好充分准备,似乎不会象一般官吏胡言乱语。
是啊!尾山署长抬起头来,静静地说,从目前来看,征税成绩大体上是良好的。
是不是举一些详细数宇?田原并不想听数字,急忙说;数字就不要举,请您谈一谈您管区内的大体情况。
尾山署长从漂亮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又用他那纤细的手打着了打火机。
成绩大体良好,那是署长您到任以来经过努力而取得的吧!时枝立即从旁客套起来。
不,不。
那不是我的成绩。
尾山署长露出女人一样的微笑;那是因为整个经济形势好转,全体职员的努力以及纳税者的合作。
〃是的,是的。
田原赶忙记下。
可是他俩几乎没有经济常识,不知道再问些什么好,自然而然只能问些署长私人的事。
时枝问道,署长先生,失礼得很,不知您哪一年大学毕业?昭和二十七年。
太年轻了。
时枝感叹道,来这税务署前您在哪儿工作?来这儿以前,我在大藏省主税局。
呵。
田原想道,主税局是大藏省的中枢机关,是秀才云集的地方。
署长先生,您的家庭。
……田原接不上话茬来,只得想些话来装门面。
一谈到家庭问题,便转入了采访的一般常规。
只有我和妻子两人。
呵,是吗?孩子呢?还没有。
尾山署长的脸上又浮起温柔的微笑。
田原想起会计师的话来。
在官吏中有所谓干部路线。
这个尾山以优秀成绩毕业干东京大学,通过国家高级公务员考试,再加上在大藏省有后台,将来肯定会飞黄腾达。
做为所谓干部候补生,先到基层来实习,然后平安无事地调回大藏省,一步一步地往上升。
署长先生,您有些什么爱好?不,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爱好。
尾山署长伸手弹了弹烟灰,至多几下下围棋罢了。
嗬,下围棋吗?那一定是位高手罗!不,不,我结后以后才学的。
没什么长进。
结婚以后学下棋,那太有意思了!时枝趁势接下去,是不是受太太的影响?不。
署长苦笑地摇摇头,并不是受内人的影响,她倒不会下棋,主要是岳父特别爱下棋,所以我也学会了。
您岳父大人也爱好这一门。
……不,他也不是专家,岳父也是大藏省的官吏,在业余棋手中他算得上是位高手。
这句话钻进了田原的耳朵。
原来他的岳父是大藏省的官吏。
对不起,访问岳父大人的尊姓大名。
他姓岩村。
是。
田原立刻记下。
实在冒昧得很,不敢动问,岩村先生担任什么职务?署长的视线从田原的脸上扫过,意思是我说出岩村,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
大藏省的次官,半年前过世了。
田原心中一怔。
这位秀才不仅因为学校成绩忧秀,而且在大藏省里有硬靠山。
是。
那个。
……田原一时又接不上话茬。
尾山署长若无其事地悠然自得地抽烟,这位次官的女婿给了新闻记者满意的答复。
后来,田原和时枝了解到,这位岩村次官是执政党实力派的一员,在大藏省内也是实权派。
最后,田原和时枝说了一些客套话,装装门面离开了署长室。
尾山署长殷勤地送他们到门口,圆滑、周到。
两人穿过办公室,只见刚才空着的法人税科科长和间接税科科长席上都有人了。
田原的目的是来看这两个人的,他触了触时枝的肩膀,来到正门旁边人来人往的去处。
给我一支烟。
田原向时枝要烟,顺便从口袋里掏火柴,乘机观察两个科长的面貌。
法人税科科长崎山亮久看来四十四、五岁,细长的脸,鼻子底下留着短须,俨然是个对部下发号施令的税务署的官吏。
春香的女招待阿夏竟会看中这样的人,实在令人意外。
另一个科长野青欣平从相貌上看是与崎山相反的类型,年龄相仿,胖乎乎的红脸膛,正在专心致志地翻阅文件,记住这两个人的脸容,就算达到今天的目的。
田原和时枝满意地拉开税务署的门,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