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风挑白了话,女店员也不装羞,直接置工作于不顾了,拉开徐若薇旁边的椅子就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问道:帅哥,我是刘佩莹,你叫什么名字?是若薇的男朋友吗?你很有钱对不对?她捉住谢辰风的袖子摸啊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陶醉地说道:这个质感真好啊……哪个牌子的?谢辰风大汗,觉得眼前的刘佩莹,恍惚间和某个人的后援会会长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其不熟装熟的本领,等级也是异常的高啊。
他不着痕迹地挣脱刘佩莹的魔爪,随口报出衣服的牌子,对服饰,他其实也没有太多研究,衣柜里的衣服,几乎全都是由王璇和李岚两个人,合力为他添购的。
什么!是Man\'s ?刘佩莹的眼睛放射出绿莹莹的青光。
谢辰风不在乎地说道:对啦,就是这个牌子,不就是衣服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刘佩莹佯装要昏倒的模样,羡慕地说道:果然是有钱人,居然不把Man\'s放在眼里……Man\'s 耶。
那个这几年来身价水涨船高,小老百姓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品牌,对你来说,也不过‘不就是衣服吗?’的价值,有钱人,有钱人啊……谢辰风歪头怀疑道:这牌子的衣服很贵吗?他的衣柜里头,多的是这个牌子的衣服,看来看去,他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顶多衣服的质料好一点,穿起来挺舒适的罢了。
刘佩莹扯开喉咙吼道:贵!怎么不贵!Man\'s 的男装女装,都贵得不是人买得起的,我一个月的打工钱,最多只买得下它的一双袜子。
真的假的?你一个月的打工钱多少?一万两千块,全勤另外多加一千块奖金。
一双袜子要价一万块?谢辰风听得瞠目结舌,他对衣服的品牌认识,只限于运动类的,例如某N跟某A。
谢辰风连算都不敢去算他全身上下加起来的总和是多少钱了,虽然他的电子卡里存了一笔可观的金额,可是他很少动用到,巡视时,大多有安廷他们付帐,要买衣服、杂物什么的,有王璇和李岚争着帮他买,而在基地,更是谈不上用钱。
若薇,跟你男朋友暗示,要他下次别送花了,就送Man\'s 的衣服给你吧,要送两套喔,一套送给你,一套拿来孝敬我。
刘佩莹眼珠子溜了一圈,打起如意算盘来了。
徐若薇面红耳赤地低声道:小莹,我说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她的脸色一黯,自卑地说道:像我这种瞎子,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我……什么叫做你这种瞎子?若薇,有自信一点!刘佩莹懑然道:谢帅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谢辰风想也不想地附和道:没错,小薇,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发觉到刘佩莹闪亮的双眸一瞬也不移地盯着他瞧,谢辰风乍然语顿,再也说不下去。
可是怎么样!谢帅哥,你就说啊,撩拨得人家心痒痒的!呵呵、呵呵呵……谢辰风敷衍地笑了几声,赶紧要了一杯冰红茶和猪排饭,点好餐点后,把菜单扔回给刘佩莹,说道:可是我想你该工作了,小姐,请拿出你服务生的本分,认真做事吧。
刘佩莹两手扯开嘴角,做出鬼脸,嗔道:小气鬼,喝凉水,生个儿子没屁眼!谢辰风笑着反击道:我最好是会生啦。
刘佩莹哼了一声,跺跺脚,气呼呼地跑回柜台去了。
刘佩莹一走,两人间流转的气氛却更尴尬了。
格拉趴在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看它的主人,又看看主人对面的谢辰风,歪歪头,它的小脑袋无法明白为什么这两人的脸都红红的,彼此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地直盯着桌面瞧。
难不成,桌子看久了,会有带肉的骨头自动跑出来吗?谢辰风嘴唇张动了几下,率先打破沉默地问道:小薇,你喜欢喝柳橙汁啊?心里骂着自己道:笨蛋,你问这个不是废话吗?徐若薇轻而又轻地点了点头,声细若蚊地说道:这家店的柳橙汁很新鲜,都是用柳橙直接去榨的……喔……又陷入了沉默。
谢辰风注意到,店里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这一桌,发达的听觉,也让他不时地听见了一些窃窃私语,多是在谈论他们两个人。
某些女性生物,更用一种羡慕夹杂嫉妒的眼光,不停地打量徐若薇。
谢辰风局促地挠了挠头,一个颔首,含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我好像造成你的困扰了。
徐若薇摇着手说道:不对,应该是我要跟你道歉才对,是我造成你的困扰了,我没想到佩莹会误会……咳,追根究底,我想是那束花的关系吧……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送女孩子花……暗地里加了一句:虽然那花不是我买的……送我太浪费了,我又看不见……谢辰风一愣,说道:你看不见,可是你闻得到,摸得到吧?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你感觉得到我握住你的手吧?也感觉得到刚才你捧住的花束,闻得到那像要呛死人的香气吧?这样就不浪费了,你感觉得到那束花,就不会浪费。
嗯……徐若薇涨红了脸,轻轻地把手往后一挪,察觉到她的举动,谢辰风紧张地又道了一声对不起,也将手收了回来。
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希望你别太在意自己的眼睛。
徐若薇赧然地说道:我知道。
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因为眼睛的关系,我没什么朋友……带着一个瞎子,不管是要去哪里,都很不方便。
她停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抬起头说道:多余的同情,对我来说……反而令我很困扰,我不需要。
谢辰风猛自一怔,注视着徐若薇,嘴唇一动,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刘佩莹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发现气氛不太对劲,边放下托盘上的饮品和格拉的肉片,边用满是疑问的眼神投向谢辰风。
谢辰风却是突然说道:柳橙汁在你左手边上方五公分处,你的餐点距离桌边十公分,汤匙放在盘子的右边两公分处。
这次,换成徐若薇怔住,刘佩莹双眼一瞪,恍然顿悟,露出了一个你好样的表情。
阿风,你─你想去哪里?谢辰风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不方便也没关系,很难走的路,我背你走,你看不见的景物,我形容给你听……这不是同情,而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朋友。
啊─告白了!告白了!刘佩莹抱着拖盘,惊喜地跳着大喊道:天啊,太浪漫了,谢帅哥,你真是太帅了!别吵!眨眼间,谢辰风周身的气息一凝,沉重的压迫感,压得大叫的刘佩莹声音瞬没,噤如寒蝉,可张开的小嘴,还是呆呆地保持原样。
那突增的压迫感,也让徐若薇的身体一僵,视界中虽只有一片黑暗的她,却能敏感地发觉谢辰风气息的转变,脚边的格拉,更是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安地呜呜低叫着。
这是……阿风?太两极化了,感觉上,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有种莫名的……恐怖。
徐若薇的心脏猛地一紧─这种让人寒毛直立的战栗感,不像人类所能发出的气息……在她面前的,仿佛不是人类,而是另一种更为可怕的生物。
这真的是那个阿风吗?一个人,可以拥有如此截然不同的感觉吗?徐若薇一再地问着自己。
谢辰风是被刘佩莹激到有些失控,他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刘佩莹还在那边唯恐天下不乱地凑热闹……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喜欢的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无分男女,说好听点,这就叫做男女平等。
但刘佩莹是徐若薇的朋友,因此谢辰风不想给她落太多的面子,他下意识地拿出香菸点上,烦躁地抽了几口,试着重新调整好呼吸的频率,将心情努力回复平静。
……Sorry ,我的语气太差了。
发现徐若薇对香菸有点不适,他赶紧捻熄烟头。
刘佩莹慌慌张张地摇头,脸上还是有些微的惊骇,打了个哆嗦,慌道:不会,是我真的太吵了……那、那个,我还有工作……话一说完,她抱紧托盘,逃命似地飞奔离去。
一直观察他们的那些人,也因谢辰风的一个怒喝,以及瞬间弥漫店内的阴寒气氛,吓得胆颤心惊,纷纷收回了目光。
谢辰风扯出一抹苦笑:对不起,我吓到你们了……呵呵,今天我好像动不动就在道歉。
徐若薇毫无焦距的眼眸看向他,低低说道:你刚刚……感觉变得好可怕,格拉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一个人。
让你们不愉快了……对不起哦,格拉。
他将手掌停在格拉眼前,直到格拉自己愿意靠过来,蹭蹭他的手心。
谢辰风垂下眼帘,逗弄着格拉,状似心不在焉地说道:不过,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我不晓得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你,可是我承认多少有那么一点吧?而现在……他微微一顿,才接着说道:现在的我,只是单纯的想对一个朋友好,没有其他的意图……你知道吗?你是我……你是我在外界唯一的朋友了。
你在外界的唯一朋友?徐若薇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我的事……没办法跟你说的很清楚,总之,说起来,能和你认识,是我的幸运……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结识太多外界的人……我自己本身,也不想和外界的人扯上太多关系。
谢辰风的心中掠过一丝的刺痛。
那……我呢?你是不一样的,不同的……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有种和想你交谈的冲动,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隔绝外界有一段时间吧?相当怀念和同年龄的人聊天的感觉……回忆起当时,谢辰风露出怀念的笑容,说道:还因此耽误了我的工作,挨了前辈不少的排头。
阿风,你说的工作……是指什么工作?思考敏锐的徐若薇,很快地找到了问题的重点。
谢辰风笑道:你别想歪了,不是什么犯法的工作啦,只是……我不想骗你,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孩,可是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身分,一旦你晓得我的真实身分,很可能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甚至是一辈子,你都只能活在政府的监控下,丧失人身自由和隐私权。
徐若薇大惊失色,倒抽了一口气,讶然道:你在开玩笑吧?谢辰风停下逗弄格拉的手,肃容沉声道:不是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工作内容,不是平常人能知道的。
所以会造成你麻烦的,反而是我。
你说的话……我很难相信,太难以置信了……谢辰风如今唯一可以勉强做出的表情,就是无表情。
我不强迫你相信,事实上,要不是我自己身在其中,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事情?我们……才认识不久,见不到几次面,不是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不想我唯一的朋友,认为我只是在发挥无聊的爱心,才和她成为朋友。
我……我相信你。
徐若薇贝齿咬咬下唇,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我相信我的朋友,不会欺骗我。
……阿风?徐若薇歪歪头,无光芒的迷蒙眼睛望着谢辰风。
谢谢你,小薇,谢谢你相信我……挂着白色蕾丝的窗子,金灿灿的阳光跳跃了进来,这个普通的景色,此时在谢辰风的眼底看来,却是格外的炫目美好……他的心里,充斥了满满的感动与感谢,深深地觉得,能认识眼前的女孩,真的是太好了。
即使是一件小事,居然也能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这么幸福……果然没有错啊,自己还是个人类,尽管他两手沾满了红色的血液,有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可是自己还是个人类。
会哭,会笑,会悲伤,会感动。
─所谓的人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阿风?谢辰风抽抽鼻子,嘿嘿地笑了笑,说道:我太感动啦,小薇,你真是男性杀手耶,我快被你迷得昏头转向了……徐若薇红透了脸:哪有啊,你不要乱说。
慢慢啜饮着饮料,吃着美味的餐点,偶尔笑笑地谈论著有趣的八卦时事,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到之前的话题。
而为了让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他的刘佩莹,对他不再那么防备,谢辰风脸上都尽量保持如罗天行般的温和笑容,和罗天行处了那么久,谢辰风模仿罗天行式微的笑,少说也有了三分火候。
在伪天然笑容的协助下,三不五时地再和刘佩莹打打屁,刘佩莹对他,渐渐少了几分防备,和他说起话来,也就流利顺畅多了。
在Partner 坐了将近二小时,徐若薇提议要带谢辰风去附近的一处公园走走,谢辰风当然举双手赞成了。
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先去结帐。
徐若薇温驯地点点头。
谢辰风前脚刚走,刘佩莹就蹑手蹑脚地摸到徐若薇旁边,和她咬耳朵了起来。
若薇,那个谢帅哥啊……家里的职业是不是黑开头的?刚才我差点没给他吓死,第一次有人给我这么可怕的感觉,他是想跟你交往吗?那最好考虑一下……黑字开头的不是我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她满脸的不安,担心自己这个温柔坚强、也非常脆弱的好朋友会给人骗了。
小莹,你变得好快喔,你刚不是和他聊得挺快乐的,还快把他夸到只应天上有吗?刘佩莹戳戳她的额头,噘嘴道:你不知道女人是善变的吗?虽然那位谢帅哥外在条件很好,可是我觉得,内在条件也很重要……他是个好人,小莹。
你从那里知道他是个好人啊?刘佩莹皱了皱鼻子说道:我看他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痞子……徐若薇莞尔道:格拉喜欢他,格拉这孩子,直觉很敏锐的,能被格拉喜欢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人。
唉呦,我的好若薇,好小姐,动物的野性直觉有时候也是会出捶的。
刘佩莹不禁叹了口气。
徐若薇露出微笑,揉着格拉的头颅,手心上传来那微刺肌肤的触感。
不会有事的,阿风不会是坏人,对不对啊,格拉?汪!格拉摇着尾巴,宛如在同意徐若薇的观点。
你们两个啊……刘佩莹又叹了一声,说道:好吧,随便你们啦,反正你的手机给我开好了,每隔一小时,本小姐就会打电话给你,要是你没接,笑我大惊小怪也好,我会马上拨电话报警。
小心才驶得万年船啊。
徐若薇莞尔失笑:小莹,太小题大作了吧?刘佩莹摇摇手指,啧声说道:不不不,一点儿也不,身为你的好朋友的我,有责任也有义务顾好你的人身安全,你的一世清白,我会帮你守着直到你踏入爱情的坟墓为止。
好吧,你不嫌麻烦就好了,店长不会扣你薪水吧?徐若薇不再反对,她无法违逆朋友为她好的善意之举。
她颇骄傲的说道:呵呵,他才不会,要是敢扣我薪水,本小姐就辞职不干,看他到哪里去找一个像本小姐这样的女朋友。
你啊,老是欺负他。
哪有啊,该疼的时候我也是很疼他的,可是男人啊,就是要好好地搓他捏他揉他,乖的时候呢,就赏他一颗糖吃,不乖的时候呢,就磨刀霍霍,挥鞭咻咻,蜡烛也要准备好,把他磨得超听话的,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对他太好,他反而容易犯贱,吃定你的好。
徐若薇调侃地笑道:啊,我们的刘大小姐,调教男朋友调教出心得来了,有没有兴趣把你的调教过程写成一本书,保证大卖呢。
这个嘛,有待商榷,有待商榷,独家密技啊,要没个好价钱就泄漏出去,怎么想都亏本……在柜台结帐的谢辰风,一句也不漏地听进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前面他还听得挺小感动的,可越到后来,话题变得越是走样。
他不是故意想偷听的,超能者的发达听觉,他控制不了啊……所以,他只好死命地憋住笑,不笑出声,如果引得两位女孩怀疑起来,一个恼羞成怒,说不定联手磨刀霍霍,挥鞭咻咻,蜡烛、麻绳、手铐,SM全套搬上场……〈注二〉结完了帐,谢辰风尽力维持着淡淡而不张扬的微笑,装作没看见刘佩莹警惕的眼光,和徐若薇相偕走出了小店。
日光照耀下,铺在地面的磁砖,反射出白色的光芒,可是低降的气温,并未因太阳短暂的出现而有所提高。
一阵风吹来,由于寒流的影响,远比想像中要来得冷,风强到足以把人吹走似的,头顶上的天空,也呈现灰蒙蒙的颜色,仿佛随时会下雨。
徐若薇不由自主地缩起身体,紧了紧大衣。
见状,谢辰风换了位置,站到她的侧前方,帮她挡住冷风的侵袭。
要是可以,谢辰风很想脱下外套给她穿,很遗憾的,他并没有穿外套,丧失了一次表现的绝佳机会。
徐若薇细心地察觉到他的贴心举动,脸色泛起酡红,低声嗫嚅道:我不会很冷的……我想站这里。
你说的公园怎么走?我们过去吧。
徐若薇的心中一暖,羞涩地笑了笑,摸摸格拉的头,说道:这孩子知道怎么走。
两人一狗,沿着人行步道,慢慢地行走,步道旁的树木,叶子禁不住冷风,摇晃没几下,便飘零了下来,更为这寒冬的景象,添加了几许萧瑟。
徐若薇说的公园不远,照她的记忆,应该过一个红绿灯后,再转一个弯就能到达了,而他们距离红绿灯,已然不远了。
红灯亮起,对面的号志上,开始倒数等待的时间,要是从前的谢辰风,甩不会甩那狗屁的交通规则,早就大步一跨,大摇大摆地通过马路了。
谢辰风再次觉得,他真的变了蛮多的,不管是性格,或是气质的转变。
他们的旁边,还站了不少的青少年,年纪看来都和他们差不多,可能都是朋友吧,正在热烈谈论著时下有名的女星,比较谁是甜美系,谁是性感风,谁的胸部是真的,谁的是跑去隆乳。
那群青少年里,也有人和谢辰风一样,无视未成年不准抽烟的这条法规,努力破坏周遭的空气品质。
徐若薇不自在地咳了几声,谢辰风眉一皱,心里打算和她换个位置,却发现徐若薇旁边的少年,拿着香菸的手,似是偷偷摸摸地在对格拉做些什么。
谢辰风一把抓住那名少年的手腕,震怒地斥喝道:妈的!你这混蛋在做什么!被他抓住的少年闷哼一声,五官皱成一团,缩着脖子,怯怯懦懦地回道:什、什么?我没做什么啊……还敢说没做什么!谢辰风手掌一收,少年的手腕发出喀滋喀滋的怪声,忍不住地喊痛。
喂!你这小子干什么!放开他!少年的朋友们一个个就要冲上来,才迈开的脚步,在看到谢辰风身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数名戴墨镜穿黑衣的大汉后,登时皆是一愣。
黑衣大汉们挺挺健壮的胸膛,挥挥大得惊人的拳头,露出牙齿无声地笑着……少年的朋友们踏出的脚停在空中,滚动喉头,吞吞口水─这是多么强而有力的威胁啊。
徐若薇慌张地问道:阿风,发生什么事了?这混蛋……这混蛋竟然拿烟头烫格拉!谢辰风眼中凶光大闪,吓得少年差点屁滚尿流。
徐若薇惊叫一声,蹲下身抱住格拉,着急地问道:哪里?哪里?格拉,你有哪里痛吗?很痛吗?格拉?痛不痛?痛不痛?对不起,我居然没有发现到,对不起、对不起……徐若薇抱着格拉的头,湿润的眼眶,如珍珠断线般地掉下一颗颗晶莹的泪水。
格拉呜呜地叫了两声,脑袋拱拱徐若薇,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像是在跟她说不用担心。
一名黑衣大汉躬身说道:少爷,对面有一家药局,请让属下去买点药膏回来。
谢辰风厉眼瞪着少年,头也不转地说道:好,你去吧。
是。
回身向徐若薇露出了温柔的一笑,说道:徐小姐,请您稍等。
对不起,麻烦你了。
徐若薇擦擦眼泪,没有推拒黑衣大汉的好意,对她来说,格拉比什么都重要,是她的朋友,是她的伙伴,也是她无可取代的亲人。
小事一桩,请徐小姐不要客气。
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看这架势,还很可能是角头老大的儿子之类的,少年既惊慌又恐惧,惨白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好玩,对不、不起啊,这位大哥,请你原谅、原谅我……一时好玩?不是故意的?谢辰风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比鬼还可怕:那我不小心折断你的手,打断你的腿,也只是一时好玩,不是故意的,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啊?少年哭出来了,全身抖得好厉害,求饶道:不要啊……这位大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徐若薇抱着格拉,有点不忍心地说道:阿风,算了……狗的主人为他求情,好说歹说,这角头老大的儿子也得看在人家的面子上吧?正当少年大喜过望,只听徐若薇又接了一句:打断人家的手脚太过分了,好好地教训一下,帮格拉报仇就好了。
好好地教训一下?天、天啊……少年欲哭无泪,从天堂掉入地狱之惨,莫过如此了。
谢辰风遂狞笑道:好,我知道了……那个,你们过来,把这小子带到厕所……这附近有厕所吧?把他带去厕所,好好教导他一下什么叫做爱护动物。
对了,顺便把他的朋友一起带去,人家说臭味相投,说不定这几位朋友,对于爱护动物这点,也没抱有太大的认同感。
少年的朋友们惨嚎,有的人还打算逃跑,可脚尚来不及提起,大汉们便迅速地团团围住了他们,露出邪邪的笑容盯着他们瞧。
谢辰风轻轻一抛,随手把少年丢给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大汉,他随意似的举动,让少年和其朋友无不瞪大了眼睛,一片哗然─就这样把一个人抛飞了起来?是飞耶!少说有一公尺高度的抛飞耶!那需要多大的力气啊?他们面前这个看似和他们同年纪,身材也没魁梧到哪里去的人,在他的身体中,蕴含了多少惊人的力量?拍了拍手,谢辰风说道:开个爱护动物的讲座,记得啊,一定得教到他们从此以后,爱护动物爱到心都发痛的境界,才算功德圆满。
接住少年的黑衣大汉,与谢辰风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咧开嘴笑道:我们记住了,一切遵照少爷的指示。
另一方面,去药局买药的大汉,也将药膏买了回来,一路冲去冲回的他,一个大气也没喘,一脸平然地说道:少爷,药局的药师说,这个烫伤药膏小狗也可以抹的,不用担心会有副作用。
劳烦你了。
大汉行礼道:少爷太客气了。
数名黑衣大汉分做两批,一批带着少年及其被连累的倒楣朋友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附近的公共厕所,进行散播欢乐、散播爱的动物关怀讲座。
剩下的一批,则是再次隐藏至附近不起眼的角落,或者是收敛自身的气息,融进人群里,令人难以发觉他们的形迹。
谢辰风拆开药膏的封盒,说道:我来擦吧,小薇你让开一下。
在格拉的脖子处,有一块烫烟疤的痕迹,谢辰风轻手轻脚地将药膏涂在格拉的伤口处。
徐若薇担心地问道:很严重吗?谢辰风说道:还好,只被烫了一下,不是很严重……不过格拉真是了不起,连点异状都没显现出来,要不是我隐约闻到烧焦的味道,还发现不了呢……了不起喔,格拉,你太了不起了。
他揉揉格拉的头,以示奖励。
尽责的导盲犬,指的就是像格拉这样的狗吧?导盲犬是借由肢体的牵引与盲人互动的,在为主人带路的过程里,一点点小小的异状,都会造成无法目视的主人的惊慌,所以就算遭受了这种伤害,它也要忍住,做好引导主人的工作。
徐若薇松了一口气,摸着格拉背上的毛,红肿着眼睛,强颜欢笑道:嗯,格拉了不起喔,Good dog……汪!格拉摇了摇尾巴,吐着舌头叫了一声,能得到主人的称赞,让它非常开心。
还要去公园吗?徐若薇想了想,点头说道:嗯,格拉也很喜欢那里,我们就去走走吧。
这个不愉快的插曲,虽然影响了他们的心情,却不影响他们原来的计画,配合著徐若薇的脚步,穿过红绿灯,拐了个弯,谢辰风的眼界豁然开朗了起来。
尽管寒冬冷冽,这处小公园里,花朵依然绽放,圣诞红、紫花霍香蓟、山芙蓉……等等,各种花朵争妍斗艳,绽放属于它们特有的美丽。
这里漂亮吗?徐若薇无神的眼睛注视前方,笑道:听说附近的人,把这公园匿称花园,呵呵,一年四季,都会有不同的花种绽开呢。
两人比肩而走,公园里来的人并不多,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吧?在这样的冷天气里,通常人们的选择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以花为主题的公园,栽种了各式各样的花种,缤纷灿烂,公园的小径两旁,亦种植了耐寒的草根植物,青斑点点,花的多彩,草的衬托,完美的颜色调和,为悲凉的萧瑟寒冬,增添上了丰富的色彩。
谢辰风习惯性地指着前方说道:小薇,那边有一座凉亭,你要不要过去坐坐?好。
徐若薇乖巧地点了点头。
因应着公园的主题,整座凉亭漆成了茶褐色,柱子和顶端,攀沿着多年生的藤蔓植物,谢辰风看到藤蔓时,心漏跳了一下,不由得想起那个为了变种者的妹妹、无悔地坠入血色地狱的范刚胤。
谢辰风魂不守舍地想,自己在某一方面,也许与范刚胤异常地相似也说不一定,同样是为了亲人,只是他们两个人选择的道路不同罢了。
甩开心中的思绪,谢辰风引导着徐若薇坐在长椅,向她说明他所看到的景观。
谢辰风说道:你的对面,是玫瑰花圃喔,我觉得冬天的玫瑰花,好像比夏天的颜色鲜艳多了,花朵也比夏天大,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
但是我没想到,玫瑰花原来在冬天也会开花啊。
徐若薇含蓄地笑道:其实玫瑰花的花期在冬天比夏天长呢,看玫瑰花的人,似乎在冬天也比较多。
徐若薇圆润如玉般的手指,指指玫瑰花圃的旁边,说道:可惜我们来得太晚了,都过了十一月,那一块花圃,是那一块吧?围绕着池塘的那一块花圃,是种植野姜花喔,我很喜欢野姜花的香味,清清淡淡的。
我听我姊姊描述过,野姜花开花时,像极了翩翩起舞的白蝴蝶,所以也有人叫她们是蝴蝶花、蝴蝶姜、白蝴蝶花。
野姜花的花语,是信赖以及高洁清雅,这种植物喜欢温暖潮湿的气候,生长于低海拔山地或是平野的岸边,尤其是干净的活水,更为它们所爱。
过了花期,环绕着池畔所设计的野姜花花圃,只有一片萧条的景象,放眼望去,如同镜子一般光亮的水面,闪耀着孤寂的色泽。
谢辰风看着萧条的池塘,略有所感地说道:听你这样说,错过了,真的满可惜的……野姜花的花期,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五月到十一月,大概是在夏秋两季。
记得这么熟,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野姜花呢。
谢辰风轻悠悠一笑,用咏叹般的语调道:只能等明年了。
徐若薇随口笑道:那等明年我们再过来吧。
……无心的一句话,却令谢辰风心中一震,僵住了笑容,无法掩饰他的动摇。
徐若薇微侧开头,耳朵对着谢辰风的位置,不解地呼唤道:阿风?怎么了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小薇,我……谢辰风嘴唇阖动了几下,想说的话,难以启齿。
明年,好遥远的词汇,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究竟他能否活着过完这个礼拜,都是个问题─后天便是他要去参加新人类联盟游戏的日子了。
如果他不幸死在那场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之前对徐若薇所说的,全都变成了空口说大话,在小痞子的称号上,他得再添上个骗子的名号了。
说真的,以他这种半吊子的超能者,这一去,本就前途多舛,况且,新人类联盟强制要求他参加游戏,也必定是有着什么打算……总之,绝非好事。
谢辰风不相信,新人类联盟会大发好心,纯粹想邀他玩点类似叠叠乐的小游戏,顺便再喝杯茶,聊个天,交流一下感情。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便没有必要拿炭疽菌,还有卢华和李岚的性命要胁了。
可是─为什么非他不可?一个半吊子的超能者,对新人类联盟有什么威胁?还是……有什么好让他们觊觎的?呜呜……格拉抬头,乌溜溜的两只眼睛望着他。
阿风?谢辰风强按下心中的不安,僵硬的表情勉强地笑了笑,可是笑得相当惨不忍睹。
好啊,明年我们再来看,我要好好见识到底野姜花是什么样的花,能迷走你的心。
徐若薇说道:阿风,你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不必勉强配合我……明知徐若薇的眼睛看不见,谢辰风还是有点慌张地转开了视线,僵笑道:明年还久呢,到时就算没空,我死也会挤出时间来,我跟你保证。
也对,时间还久,到时再说吧。
谢辰风这样的说词,并未让富有感受力的徐若薇放心,她思索着谢辰风方才的停顿,显然并不单纯。
但善解人意的她,不习惯咄咄逼人的追问,或是旁敲侧击的猜测,因此,她选择了主动握住谢辰风的手,朝他一笑,那满足而又真挚的笑容,是打从心底发出的笑容。
我来这里啊,是来听花的声音的。
花的声音,会让我遗忘掉许多烦心的事情。
花有声音吗?有的。
徐若薇将手抬起,摸索着谢辰风的五官,将她的小手,覆盖在谢辰风的眼睛上,轻声说道:阿风,你知道吗?风吹的时候,每种花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喔,花瓣的掉落也是有声音的,一人一物,一木一草,世界上的每种声音,都有其独特的地方……我活在声音的世界里,听着声音,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谢辰风静心地聆听,敏锐的听觉延伸出去,聆听着寒风吹起花瓣时的声音,随着风,花瓣在空中回旋飞舞时的声音,慢慢掉落在水泥地上时的声音─听着声音,谢辰风心中隐隐的不安,竟不可思议地缓和了下来。
我的朋友,你听见我的世界了吗?徐若薇放下了手,白皙无暇的小脸,希冀地仰望着他,在她的心里,相信这位与众不同的朋友,能理解自己的用心。
我听见了……谢辰风凝视着她,扬开笑容,缓缓地说道:我的朋友,谢谢你让我听见了你的世界。
徐若薇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注一:王道,源于日本,意即王者之道,王,第一、首选的意思;道,方式、方法。
简单的解释,就是主流,最正确最棒的意思。
注二:SM,SM是Sadism跟Masochism 两个字缩写后的合称,分别代表虐人与被虐两种,经常使用在性心理学上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