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踏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S坐在沙发椅上,他的右手里还滚动着一颗圆状物。
是眼珠。
阿寻第一眼就看出那是Z的眼珠,全联盟也就只有Z拥有紫色的眼瞳,虽然此时那颗眼珠早已失去应有的光采。
移开眼,阿寻看向阳台,不出意料地看到倒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似的Z,以往的高贵和优雅全都不复,就连剩下的一只眼睛,也宛如失去了焦点。
阿寻走到了Z的身边蹲下,仔细端详他许久后,站起身转头向S笑道:看来你对他的积怨很深啊,感觉上像是堆积已久的怨恨一口气爆发出来。
啧,可惜了,一个大美人居然给你弄成了这副德行。
S将手里的眼珠收起,抽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
你不问我为什么没有杀他?阿寻转动着拇指上的戒指,注视着S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说道:唉,我们真没默契,心没灵犀半点不通啊,你看我这不就是在等你跟我解释了吗?。
S无言地睨了睨阿寻,见对方依然嘻皮笑脸,他心里清楚和对方计较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自找罪受。
阿寻痞痞地笑道:快说嘛,不要吊我胃口了,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说,你突然发现你爱上他,所以下不了手杀他?唉啊啊,由恨生爱的禁忌之恋啊!嘿嘿,这也很迷人呢。
他说着,还拍了拍S的肩膀,一副我是你好兄弟的模样。
不要担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你们在一起,我也是坚决支持到底的啦。
S抿起嘴角,露出一抹富有魅力的微笑,声音却似从齿缝间硬挤出来,阴沉无比。
寻,你活腻了吗?感觉到S由内散发出一股不形于外的怒气,阿寻赶忙两手高高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脸上谄媚地笑道: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嘛,何必那么认真?S点头笑道:不好意思,我心胸狭窄,是属于开不起玩笑的人。
阿寻摸摸鼻子,嘴里嘟哝道:差别待遇,你弟怎么开你玩笑都行,换成了我就不行,人的心果然都是偏一边的啊。
S斜瞪了阿寻一眼,说道:好了,说正题吧。
眼看着前方的Z,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杀Z,是因为他的死,似乎早被Ken 所预见,甚至是要素构成之一。
怎么可能!阿寻瞪大双眼,马上变了脸色。
S沉下了声,言之凿凿地说道:是真的,我发动‘真实的左眼’侵入他的内心,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虚假的谎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阿寻不安地左右来回踱步,显示出他焦急的心情。
不是不可能的。
S神情沉静地说道:我们所知道的未来,确实改变了。
改变了。
可是这没道理啊,我们之前确实是按照Ken 的话做,循着我们已知的未来前进,Ken 不可能会‘梦知’到Z必死的命运。
说到这里,阿寻顿了一下,一脸恍然道:对了,谢辰风和谢辛活下来了。
S叹道:没错,你果然也想到了。
阿寻一脸郁闷地抓抓头,说道:因为历史的脚步都是照着我们所知道的顺序发生,即使多了他们俩个人,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我们都忽略了。
他苦笑,他们的存活,就是历史改变的征兆。
变量终究成为了影响。
你错了。
我错了?阿寻指着自己高挺的鼻子。
S歪过了身,头侧靠着撑在沙发椅把上的左手,整个人看似平静得,认谁也激不起一丝波纹。
历史从我的出现时,就有了改变,要不是有我的介入,谢辛和辰风早就死在他们进化失败,成为变种者的父母手上。
蝴蝶效应。
〈注三〉阿寻的脑海里顿时出现这个专有名词。
这也太强了吧?这么说,是因为你的出现造成Z必死的命运成为要素了?我一直都以为命运的改变,是在我们占领新人类联盟之后才开始的。
语未犹尽,阿寻自己又摆了摆手,垂下头,很颓丧地说道:现在说这些都迟了,我还一直以为是我们把Z他们耍在手掌心上玩呢,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居然是我们傻傻地照着他们的意思去布置这一切。
还是有转机的。
S转眼看向了Z,眼中浮现复杂的光芒,只要我们保护好Z,不让要素构成发生就好了。
唉,太讽刺了,本来要杀的人变成了不得不保护的人。
阿寻说得很感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阿寻话锋一转,说道:对了对了,除了要保护他之外,还得防止他自杀才行。
他卷起衣袖就要往Z走去。
我没说过吗?Z要被我亲手杀死的条件之下,才能成为要素的。
更何况以他的性格来看,我想他也不会懦弱到选择自杀来逃避苦难。
S,你话就不能先讲清楚吗?我讲得很清楚了啊,就在刚刚说了不是吗?S浮出无辜的笑脸。
阿寻看了看S,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话,S,我看你还是尽量和卢华少接触点好了。
S困惑地问道:怎么了吗?阿寻咽下一口唾液,揣揣不安地说道:因为我很担心我会变成另一个李岚,非常、非常的担心啊。
S笑了一声,说道:你的担忧是有可能的吧,如果你继续装出小杂鱼阿寻的性格。
阿寻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我挺喜欢现在这种性格,原来的和你太像了,虽然只有内在,但总觉得还是有种照镜子般的诡异感。
S摇头笑道:你说这种话真是叫人伤心啊。
嘿嘿,如果你会因为这种话难过,我想天都会下红雨了。
他的眼光飘向了外头,像是在确认天是不是真的下了红雨,嘴上却又是转到了别的话题。
对啦,Q的消息传回来了,杰克逃掉了。
S不屑地笑道:果然是这样,那女人当初话说得多满啊?什么绝对会为我杀了杰克。
别说得这么刻薄嘛,她也是为了讨你欢心,才硬是从闇影手上抢走杀死杰克的任务。
过程不论,理由我也不在乎,我注重的永远只有结果。
他眼中冷厉的光芒一闪而逝。
呵,好严格啊。
S站起了身,朝阿寻笑道:别说这些话了,既然比预定中还要提早解决了Z,空下来的这段时间,你有兴趣和我去看看热闹吗?看什么热闹?阿寻才想问,却倏地想了起来─S说的,不是卢华和Ken 又会有谁呢?阿寻下巴挪了挪Z的方向。
他就丢在这里?说的也是,我叫斐洛特-加龙省来看着他好了。
S说着,顺手发了一通简讯给斐洛特-加龙省。
阿寻眼色怪异地看着S,说道:斐洛特-加龙省明明是为了当闇影的奴隶才加入联盟的,没想到最常使唤他的不是闇影,却是你,这什么世界啊。
S整了整衣服的领口,理直气壮地笑道:你不懂吗?我这叫做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阿寻低声道:这叫做奸商的道理才对吧。
S装作没有听见,脚下轻轻一跃,一道身影挥洒,瞬息间已站立在栏杆之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身体线条彷佛散发着蓝白色的柔光。
S对着阿寻笑道:你再不走,我就丢下你了。
阿寻无奈地指着Z说道:我说老大,斐洛特-加龙省还没来耶。
他快来了。
阿寻侧耳一听,没一会儿,果不其然听见了斐洛特-加龙省的脚步声正急急赶往这里而来。
他咋舌道:动作还真快啊。
走了。
当这两字传到阿寻耳中的时候,S的身影早从栏杆上消失,见状,阿寻嘴里不禁碎碎念着:那么赶干嘛呢?赶着去投胎吗?抱怨归抱怨,阿寻仍是认命地跟了上去。
卢华和Ken 的战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道人影如闪电般在空中交错飞舞,剑刃相触时激起电光石火。
空中对招才告一个段落,两人方落地,只闻卢华轻喝一声,挥剑一振,瞬间风驰电掣地再度冲向Ken,他的剑尖挑出了片片银色飘絮,宛如有着自己的灵魂,翩翩起舞。
Ken 的手中也握着一把和卢华样式相似的白色软剑。
足下一点,Ken 灵巧地一个跃起,同样朝卢华攻去,白色剑身迅疾似电,犹如直要破空而去。
剑身再度激撞,点点的星光从两剑的相击处飞跃开来,宛如漫天的碎钻。
─僵持不下。
眼见如此,卢华手腕顿时拧动迅速变招,剑走偏锋,斜削向Ken 持剑的手腕。
后者也早有预料,不慌不乱地反手一转形成立剑,挡去卢华的斜削。
Ken 一个变招,直立变为横劈,卢华脸上闪出一丝赞许,反应也不慢,身体一侧,右肩微沉以剑护身,左手握紧便是挥拳击出!这一拳来得巧妙,来得奇快,当Ken 意识到时,卢华的拳头已经轰上了他的脸颊。
大脑一接收到痛楚,Ken 立即飞脚向卢华踢去,卢华旋开身,还腿踢出,两人的双腿在半空相撞,同时两人只觉得钻心的剧痛。
尽管如此,谁也没有退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你来我往地互踢了起来,每一腿都呼啸而出,划破风声,叫人不难想象其凌厉劲道。
忽然,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起收腿,足下一点,分隔开来了十多公尺的距离。
呼、呼、呼。
几声粗重的喘息过后,卢华和Ken 的呼吸频率恢复平稳,在调整呼吸的这一段期间里,虽然两人的身姿,看似十分沉静无有动作,却也找不到一丝空隙,无懈可击。
卢华的视线从Ken 身上移开,像是全然不害怕Ken 会趁人不备时突发攻击。
抬头,他看向了上方,一脸淡漠地说道:S,如果你是来帮忙的,我很乐意全都交给你。
背对着夜空的月,S高高站在形成镂空建筑物的石柱之上,眼神睥睨着脚下的两人,嘴角牵起一笑,但眼睛所透射出的寒光,只让人感觉冰冷。
虽然S一动不动,但是他浑身似流动着巨大的力量,让人不敢轻忽。
不了,这是你的工作,我怎么好意思抢呢?更重要的是,S不容许自己与别人连手对敌,因为那会亵渎了他自己的骄傲。
S的眼神环绕了一遍底下的环境,点头赞道:利用石柱改变地形,不只使得Ken 丧失熟悉地形之利,还能牵制Ken 的行动,果然不愧是卢华啊。
石柱是由卢华所生成的,因此,石柱的排序卢华也必然十分清楚,卢华能利用石柱做出最妥善的防御与攻击。
反观Ken,却是因为石柱的阻扰,在攻防上显得碍手碍脚,在后退或前进时,还得先破坏石柱才能进行下一个动作。
虽然石柱并非坚不可摧,只能给予卢华零点一到零点二秒钟的缓冲时间,但在战斗时,这短短的时间,很有可能就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见S到来,Ken 脸色猛然一变,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皮肤像玻璃一样冰冷。
他张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问道:主。
主上、主上他死了吗?问这句话时,他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你希望他死吗?S的眼睛微微瞇起,笑道:是了,你希望他死吧?他死了你就不用无谓的找死。
因为他的命令。
S!Ken 的嘴唇都气得哆嗦了,他原来是个很冷静的人,可是现在事情一牵扯上Z的生死时,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这样就生气了?Ken,我记得你是修养不错的,不是吗?宛如猫捉老鼠似地,S故意挑眉笑道:呵呵,更何况你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是想恐吓我,还是想责问我啊?一瞬间,Ken 的眼光抬起,拳头握得死紧,像是想把指甲掐进肉里一般,然后他随即垂下了头,让谁也看不见他眼中的担忧。
S,我求你。
算我求你。
S似乎很满意Ken 的反应,他淡淡的笑意不退,说道:嗯嗯,这样还差不多呢,Z他啊。
语气顿住,S察觉到Ken的呼吸明显地一停,这才揭晓出了答案。
还没死。
Ken 松了一口气,可是马上又忍不住为Z提心吊胆,他不认为S不杀Z,是因为念旧情还是善心大发什么的─S的心,是冷酷的,纵然有情,也绝不会放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看着Ken 欲言又止的表情,S当然知道他想问的问题,他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往Ken 的方向扔了过去,后者立刻反射性地接住。
对了,这是我特地留下来给你当礼物的。
Ken 握着的手没有摊开,只有冷汗,一滴接着一滴从他的额头滑落,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害怕,Ken 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呢?Ken 问着自己,但那手中传来的触感,让他懦弱地不敢张开手,隐隐约约中,已猜到了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没有看见,就代表没有伤害吗?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最拙劣的逃避方法。
终于,Ken 摊开了手,看清手上的圆状物体,Ken 脸色的苍白更深了一层,变成宛如死人的肤色。
声音哽在喉头,Ken 万分艰难地张开口,语难成声地说道:主上。
喜欢我送的礼物吗?S的胸膛起伏,轻笑着,此时他的笑是那么地猖狂却又无情,我费了很大一番工夫才弄出来的,就怕不小心碰坏了哪里。
两手握起,紧握到指尖发白,Ken 彷佛用尽全力,却又像是想保护手中宝物般地珍惜,他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手背。
主上,很痛吧?一定很痛。
不要紧,不要怕,我会帮您报仇的,我会让使您难过痛苦的人,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消失得一乾二净。
一句句的喃喃自语,近似于叹息。
Ken 小心翼翼地收起眼珠,然后眼一抬,发出一声怒吼,去势如电地往S的方向冲了过去。
就在Ken 有所动作时,卢华的脚下也随之一动,挡住了Ken 的去势!卢华,不要阻碍我!Ken 抬手就是挥剑一劈!反手以剑隔开Ken 的攻击,卢华漠然地说道:打倒我,或杀了我,你就可以去为你的主上报仇了。
Ken 血丝充眼,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野兽,他恨恨地瞪着卢华吼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你!阿寻蹲在S的脚旁,两手手肘顶在大腿上,手掌捧住自己的脸颊,看热闹般兴致勃勃地望着底下。
卢华采取多方位的移动,一下子是左边的高飞踢对角线攻击,一下子又是窜到右边,直直地从肩膀挥出了刺拳。
之所以用刺拳攻击,不仅是卢华为了测定和对手之间距离之外,更为了能封住Ken 的攻击。
Ken 尽管怒火沸腾,可是他却没有丧失理智的一味狂打猛攻,他先是以上身后移避开卢华的打击,腰际正在后倒时,白色软剑仍看准间隙劈出。
而且,在软剑劈出之际,他不只转动手腕和手臂改变出剑的轨道走向,同时更以忽进忽退的脚步,让卢华不容易抓住距离感。
端详战况好一会儿的时间,阿寻凉凉地说道:唉啊,就叫你别那样刺激他了,他是属于越激动,头脑就越冷静的那一型。
本来就很棘手了,他发飙起来的话就更难收拾了。
一顿,他转望向S,将S从头打量到尾,以犹带怀疑的口吻问道:难不成。
你是故意的?我像是那种人吗?S微笑。
阿寻很不给S面子地直言道:你百分之一百是那种人!S眉角轻挑,脸上的笑容扩大,柔声说道:寻,你说什么?我刚刚没有听清楚。
阿寻摸了摸鼻子,窝囊地闷声说道:呃。
我什么也没有说。
S睨了他一眼,一脸的要笑不笑,说道:其实你这种个性也蛮不错,挺可爱的。
什么可爱,你想说的是很好欺负,随你爱怎么搓圆揉扁都行,才对吧?阿寻很是夸张地大大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头说道:唉,反正我是拿来欺负用的,你家弟弟则是拿来宝贝用的,待遇差那么多。
呜呜,我怎么那么可怜啊。
你这种个性天生就好欺负啊,要不甘心,就─阿寻没好气地打断道:就恢复原来的个性吧?刚才就说了现在还提啊?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就爱这种受虐型性格,因为你是S!S好笑地问道:这关我什么事?阿寻用力地点点头,握起拳头斗志十足地说道:谁叫你是S,既然你当了S,那我就要当M,好凑成SM!听到阿寻的理由,S的表情转瞬变得怪异,没几秒钟又笑了起来。
你都这么努力了,那我也不好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他注视着阿寻,眼中的莫名光芒看得阿寻坐立难安─有不好的预感。
阿寻吞了吞口水,怯怯地问道:S啊,你所谓的不辜负我的苦心是。
当然是当个尽责的‘S’啊!S直盯着阿寻看,诡异地笑道:放心吧,我不会顾此失彼的,我也会让你好好当个尽责的‘M’。
闻言,阿寻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有种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啊。
注三:蝴蝶效应是由气象学家Lorenz 的一篇论文中所提出的疑问:一只蝴蝶拍一下翅膀,会不会在Taxas 州引起龙卷风?文中叙述如果某系统初期条件差上一些,就会造成结果的不稳定,因此,他便将此种现象戏称为蝴蝶效应。
于公元二00四年所上映的一部电影The Butterfly Effect〈蝴蝶效应〉,就是在探讨相关的问题,其男主角拥有着可以回到过去的能力,而男主角于过去做的一个小动作,哪怕只是一句话,都会影响到了未来,些微的差异能够造成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