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浦边屿子分手后,酒井走出咖啡厅。
他心里已经决定了。
──他要做做看。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阿梓借的钱不久就会全部落到自己肩上,压得自己动弹不得。
如果这样子的话……,他只好像半夜逃跑一样地躲起来了。
他太太借了那么多钱,如果黑道份子派人到公司里来讨债的话,他就只好辞职了。
他要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逃走。
──阿梓这家伙可能会自己想办法吧!她会回到娘家去……。
至于钱的事情呢?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呢!钱是她拿去贴给牛仔俱乐部的,所以我不必觉得有任何歉疚。
──酒井走进「只野大楼」。
酒井是在这栋十五层建筑物的七楼工作。
电梯前聚集了一大堆虽然上班时间快要到了,可是却还是不怎么急的上班女郎。
有人拍了酒井一下子,于是他回过头来。
这家伙感觉很熟!「──你是不是还是工作得非常卖力啊?」满头白发,一张罕见的脸出现在眼前,不过这张脸酒井可「非常」认识,就是常务董事大垣。
「常务董事!您好──。
」他慌慌张张地低头致意。
「你有没有时间?」大垣说道。
「有。
」「如果有人要来找你的话,也可以晚一点再谈。
」「没有,没关系。
只是──要留言。
」「随便托个人就可以了。
」「好。
」酒井在等着要搭电梯的女子当中发现了和自己同课的人,于是便告诉她自己会晚一点才到。
「你到这里来一下。
」大垣穿过排有电梯的大厅,走到里面去。
大垣常务董事可以说是总经理只野的左右手。
当然,像酒井这样子没甚么重要性的职员是绝少有机会跟他说话的。
酒井很迷惑,因为大垣掏出钥匙袋,打开里面的门。
「你有没有进去过里面?」大垣问道。
「没有。
」「其实甚么也没有,」大垣笑道,「只有一座电梯而已。
」「这好像是直达总经理宅第的……。
」「没错,是阁楼,最近很流行哦!」这个电梯虽然比职员用的小很多,不过内部还装设有家俱,这让酒井看得目瞪口呆。
「要去哪里?」「这座电梯只能到十五楼。
」大垣说完之后便伸手按按钮,「我有些事情要麻烦你。
」「哦……。
」是不是需要花费力气的工作啊?!可能是要他搬运行李吧。
──酒井的体型非常魁梧,因此看起来好像很有力气。
电梯直接抵达十五楼之后,门便安静地向左右两方打开。
正前方是格子状的门。
感觉上是豪华公寓的入口。
「我在这里等吗?」酒井说道。
「不,进来。
这里没办法谈话。
」「哦……。
」他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脚上穿着的是凉鞋。
大垣用对讲机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格子状的门便打开了。
──酒井就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似地踏进只野总经理的阁楼。
穿过宽广的起居室之后,他的身体就陷在沙发里了。
这个沙发真的会让人整个陷在里面。
出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穿着套装的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这让酒井想到屿子。
「总经理大概会晚十分钟左右。
」这个女子说道。
「要用点咖啡还是红茶?」「给我一杯咖啡。
你呢?」「嗯,那就──给我一杯咖啡好了。
」要见总经理吗?酒井大吃一惊,不过他连紧张的时间都没有。
「这房间很壮观吧?!」大垣环视一周用来装饰起居室的壶以及雕刻品等。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钱啊?!」「可能都是一些高价品吧!」「即使用我一个月的薪水,可能也无法买到其中的任何一项东西吧!」大垣愉快地说道。
「可是这种嗜好可不好。
」「嗯……。
」「酒井。
」大垣应该有五十、三岁了,不过因为他经常晒太阳,所以看起来很健康。
「是的,有甚么事?」「我有个特别的工作要麻烦你。
」大垣说道,「我对你的情形很了解,所以觉得你很适合这个工作。
」「甚么工作?」「你口风应该很紧吧?!」大垣的语气改变,让酒井的背脊不自觉地一凉。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而且这也不是甚么公司举办的聚会,是一段密谈。
「是的。
」酒井在沙发上坐直之后才回答……。
「──妈。
」爽香进家门之后喊道。
「妈?」没有回答。
真奇怪……,应该已经回到家里来了才对呀!窥视客厅的爽香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了。
她妈妈倒在沙发上。
「妈!──你怎么了!」爽香一冲过去摇晃她妈妈时,她妈妈就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
「啊?──爽香,怎么了?」「搞甚么嘛!原来是在睡觉啊!──哦,吓死我了!」爽香在地上坐了下来。
「抱歉。
我只是打算躺一下而已。
」「如果要睡就好好地上床睡嘛!害我吓了一跳,以为你也倒下来了。
」爽香不自觉地发起牢骚。
「抱歉抱歉。
」真江笑道。
「哎……,可是我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你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现在几点了?──哎呀,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赶到医院里去了。
」「我看你今天就不要去了吧,如果真的连你都倒下来的话,我就惨了。
」「可是你爸爸他……。
」「就让他稍微寂寞一下子吧!」真江笑了一下之后说道:「对呀,偶尔这么做也不错。
可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你认为我是绕到哪里去了呢?」「啊,对哦,我都忘了。
真抱歉。
」真江站了起来。
「反正我先来泡个茶好了。
」说完之后就走到厨房去了……。
妈妈真是的……。
爽香很清楚妈妈有多么疲倦,不过她也觉得幸好妈妈天生就很漫不经心。
今天如果换成是一个神经较细密的人,可能早就不支倒下了。
「──那他们公司说了些甚么?」「哦,我现在就把文件拿出来。
」爽香把书包打开。
──无论任何事情的情况既没有糟糕到令人害怕的地步,也没有好到令人有所期待的地步。
这就是这个社会。
「留职停薪。
──不过还是有一个期限,所以……。
」「对呀!爸爸到底会不会恢复啊?」「当然会啊!」真江的语气很强烈,因此爽香觉得自己的话有一点太不谨慎了。
「如果能早一点恢复就好了。
」真江说道,「──因为再怎么说,他都是在家里倒下去的。
」可是爽香却觉得这样子相当不公平。
在家里倒下去和在公司里倒下去,为甚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而看你「碰巧」倒在哪里,公司的处理方式也会有所差异。
的确,如果是在工作时受了伤,情形自然另当别论,不过上班族不就是因为把大部份的精神体力都没注给公司,所以才会生病的吗……?尽管如此,公司方面却只会觉得这个人「随便倒下去」,认为他这个人很麻烦而已。
爽香打从心眼里感到愤怒。
「家里的生活费不就糟糕了吗?」爽香说道。
「这种事情是不需要你来操心的啦。
──啊,电话!」「好。
」会不会是明男啊?!──爽香冲向电话。
「喂,这里是杉原。
──啊,河村先生。
」「昨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啦。
」爽香说道,「有甚么事吗?」「嗯,就是滨田她男朋友的事啦。
」「那个叫做只野的人吗?」「对。
──好像有点麻烦哦!」爽香瞄了妈妈那里一眼。
「你是说……?」「他的名字好像跟大麻的买卖有关系哦,虽然还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他确实在从事这个东西,不过他有可能是让人给利用了。
」「那真糟糕……。
」「还是不要太接近比较好。
──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由我出面去说。
」「我想是没有用的,今日子很顽固。
」「是吗?不告诉安西老师可以吗?」爽香有点迷惘,然后她开口道:「我来告诉她好了。
你那么忙还抽空帮我查这件事,真不好意思。
」挂上电话后,妈妈就走到厨房去。
「──妈。
」「啊?」「我去找一下明男。
」「咦?真难得。
」「我想可能不会花太多时间吧。
」「我现在才要开始准备做饭,所以你可以慢慢来,不用赶。
」「哦……。
」要不要先打电话?──总之她现在就是想见明男。
爽香到二楼去换好衣服之后就要出门了──而这时候却开始下雨了。
「晚上一定会很冷。
」爽香撑伞时喃喃道。
「哎哟!」她差一点就和某个人相撞了。
「原来是你啊,爽香。
」「大哥。
──怎么了?」「没有……只是绕过来看看而已。
」充夫说道,「妈妈呢?」「妈妈人很疲倦。
大嫂知道吗?」「知道甚么?」「你来这里的事情啊。
」充夫的脸皱成一团。
爽香也很了解,不过她忍不住就想挖苦他一下。
「我要出去一下。
妈妈在家里。
」说完之后,她就向雨中小跑步而去。
「杉原爽香,」她对自己喃喃道,「你也变得愈来愈讨人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