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尺和饭桶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绫子拿起寺尺的枪,指着他们说:你以为我没发现你们的来历?在这里成佛吧!然后扣扳机,寺尺和饭桶结束短暂的——不,寺尺的比较长——一生……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可是,这幅光景从饭桶的脑海一下子闪过则是事实。
由于寺尺呆得说不出话来,于是绫子问:这是不是伯伯的东西?啊——是的——是我的。
哦。
那就趁我没忘记之前还你了。
绫子把枪放在寺尺手上,不过,现在的玩具做得真好。
我妹妹的男友是刑警,我也见过真枪实弹,这个真是一模一样。
好重哪——真的不必贴药布?药布?寺尺反问,这才恍然点点头,啊,没事了。
没什么。
哦,好极啦。
对了,我必须准备晚饭了。
我常常光是买东西,忘掉做菜。
不然又会被妹妹们取笑了——哦,电话。
绫子急忙拿起话筒:是,佐佐本家——夕里子?嗯,刚刚买回来了。
不信?我正要去弄饭。
有客人。
你在哪儿?——哦,那就别太晚回来啊。
讲完电话,绫子开朗地对寺尺二人说:我在厨房,有事情叫我。
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饭桶才说,她是真心,抑或假意?真心。
寺尺说,俯视手里的短枪,她就是那种女孩。
应该怎么说呢?可喜可贺……好像不太对。
饭桶笑了笑,总之它又回来了,好极了。
唔——嗯。
寺尺顿了一下,点点头。
怎么啦?心不在焉的。
不……这家伙这么重吗?寺尺仿佛在衡量手枪重量似的在手中摇一摇。
老大,你没事吧?饭桶不安地说。
呃,没事。
腰也不怎么痛了。
我不是说这个。
饭桶望一下门的方向,稍微压低声音,真的可以干掉她吗?若是这时产生慈悲之心的话,将很麻烦哦,老大。
我是专家,放心。
寺尺说,可是说话方式缺少气魄。
饭桶很担心。
并不是想杀掉那女孩,只是工作而已。
然而万一产生同情心而不忍下手的话,这回将轮到寺尺被消灭了。
即使寺尺并非直接认识委托人,但是委托人知道分派工作的介绍人是谁,当然可以追溯到他这里。
因此,为了封住寺尺的嘴巴,委托人随时可以置他于死地。
不仅是寺尺,饭桶也一样难逃一死。
别担心。
寺尺拍拍饭桶的肩膀,我老命一条,无所谓。
你还年轻,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他把手枪交给饭桶。
替我拿着,我明天就离开这里,来复枪应该修好了。
然后我会迅速解决她,很简单。
寺尺吃力地站起来。
老大——我去厕所。
你也应该回去啦,逗留太久反而不妙。
说完,寺尺走出客厅。
饭桶看看自己手上的枪。
——老大不想干了。
那种心情,饭桶十分了解。
不顾一切地杀掉那女孩是工作,但她太纯情了。
不,说是纯情也很奇妙……不知为什么。
一旦直接牵连上了,又受到种种照顾,不想下手也不是没道理。
饭桶呆呆地坐了半晌,这才慢慢站起来。
他紧握手枪,从客厅望望厨房的动静。
传来水声,以及吧嗒吧嗒走动的拖鞋声。
哎……那一页呢?在哪儿?传来那女孩嘟嘟哝哝的说话声。
寺尺进了厕所。
饭桶决定了,只有我做了。
对,反正准备干的。
而且有了这家伙,它比匕首容易下手……慎重起见,饭桶要确定有没有子弹在内。
没问题,只要扣扳机就行了。
不过两三秒钟就完毕的事。
老大可能在意,做了也没奈何。
饭桶把枪藏在背后,悄悄走近厨房。
哦,糟了,没有盐——调味品摆在哪儿?夕里子真是,总是不出声地改变摆放地点……绫子依然自言自语地在厨房跑来跑去。
饭桶注视她的身影片刻,终于慢慢摆好架势,枪口指向绫子的背部。
——好极啦。
假如盐用完了就煮不成啦……咦?怎么盖子这么硬?——嘿。
拜托。
打开吧!——别耍赖好不好?好像是容器的盖子打不开。
绫子使尽浑身气力,完全不奏效。
拜托……心情好转,给我开了吧!我把你摆在架子上最好的位置好不好?见到绫子认真地向容器拜托的模样,饭桶差点笑出声来。
这小妞真是叫人气煞!饭桶把枪夹在腰带间,用外套盖住,假咳一声。
噢。
对不起——你听见了?绫子回过头来,羞红了脸。
盖子很牢固吧。
借给我一下,我开开看。
饭桶说。
多谢!真不好意思。
很容易的。
嘿!运力去拧,可是盖子一动也不动。
奇怪!嘿!是不是打不开?他妈的,好硬。
瞧我的!饭桶劈劈啪啪地弄响指头,坐在椅子上,大大吸入一口气。
嘿——随着像打柔道的声音拧盖子——依然没有动静。
什么东西嘛,你!饭桶吁吁声喘气,盖子会不会是打不开那种设计?不会的……哎,算了。
我想别的办法好了。
不,到了这个地步,不开是不行的。
饭桶也固执起来,有没有锤子?用那种东西的话,容器肯定打破。
不,真的不用了。
绫子想从饭桶手里拿走容器。
不行!这样也打不开的话,我算什么男子汉!饭桶说得很夸张。
可是——放手!我来做!两人互相拉扯容器——突然噗一声,盖子打开了。
绫子拿盖子,饭桶拿容器,一时傻住了。
怎么,不是拧的,只要拉开就好了。
好像是……你真是——你也是——二人面面相觑,继而一同笑出来。
笑声一时停不下来。
糟糕。
饭桶摇摇头,你失策,我也好不了多少。
对不起,让你添麻烦。
我没什么——我要杀这个女孩,饭桶想起来了。
他感觉到夹在腰带的枪的分量。
若是方便的话,一起吃晚饭如何?绫子说。
我吗?嗯。
妹妹们快回来了。
我是说,若是顺顺利利地烧好饭的话。
饭桶没有迟疑太久。
好哇。
那就不客气了。
好极了。
绫子微笑,可以请你帮帮忙吗?好。
饭桶拍手,万一吃到古灵精怪的东西就受不了啦。
他笑着说。
寺尺从厕所出来,在厨房入口附近旁观饭桶和绫子的对话。
呜呼……饭桶也被那女孩搞得疯掉了。
不可思议的女孩。
完全感觉不到的女人魅力。
可是很温暖。
不知所措的温暖。
那里有一种寺尺和饭桶无法拥有的东西——信任别人的美德,令人喘息。
糟糕,寺尺苦笑。
这么一来,我和饭桶都无法杀那女孩了。
可是,寺尺因此更加喜欢那样的饭桶——不愧是我的好搭档。
喂,那个锅子没问题吗?是。
已经煮好了。
尝味了没有?这里说要加酱油哦。
那是隔壁一页。
是吗?两个都是门外汉。
寺尺在看他们奋战时,电话响了。
一定又是夕里子了——对不起,拜托一下。
我替你看住。
绫子慌忙从厨房奔出去。
寺尺探头进来,跟饭桶四目交投。
噢,老大,你在呀。
饭桶有点难为情地笑笑,说出来羞人。
没关系。
寺尺摇摇头,我们都是人嘛。
人吗?……是的。
饭桶点点头。
好好看住,小心锅子里的水洒出来啦。
寺尺说。
把火弄小一点好了——饭桶说到一半止住。
绫子苍白着脸,仿佛幽灵似地轻飘飘地走回来。
怎么啦?饭桶问,你没事吧?我妹妹——怎么啦?妹妹——快死了——绫子脚步踉跄。
饭桶和寺尺连忙奔上前去,扶住绫子不致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