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子!夕里子发现站在医院走廊上的好友,大声喊她。
啊,夕里子,好快呀!片濑敦子松一口气说。
美香的情形怎样了?好像没事了,不过再迟些就有危险啦!晚上十点多。
同在一间私立女高上学的她们,由于一起遭遇过许多事情,所以感情很好。
跟夕里子稍微男子气概的活泼朝气相比,敦子属于小姐作风,温顺又美丽。
当然,夕里子也肯定长得可爱(不先说在前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同班的安部美香到敦子家玩,突然喊腹痛而痛苦不堪,于是急忙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
简单地说,乃是盲肠炎——阑尾炎,匆匆赶来的美香双亲也松了一口气。
敦子从医院打电话通知了夕里子。
你说危险……那么相当严重喽?好像是的。
敦子点点头,据说也有严重到最后完全不痛的事。
好可怕。
美香的父母在向做完手术出来的医生道谢。
真是多谢——不,我的工作嘛。
医生淡淡地说,我有其他病人要诊病,对不起。
说完,速速走开了。
有点可怕。
敦子目送那个医生说,你说是不是?夕里子。
嗯……夕里子的眼睛也没离开那个医生。
他有剃刀般锐利的作风。
虽然感觉冷冷的,不过很能干,不是吗?夕里子说。
是吗?我不喜欢这种人。
不是喜好的问题吧。
一名年长护士经过,对敦子说,你的朋友好多了。
谢谢。
敦子行个礼,刚才那位医生替她做手术的吗?对。
她运气好,遇到守口医生值班。
他叫守口医生吗?对,外表看不出来的优秀外科医生。
才三十二岁,手术很高明,假如不是那位医生的话,你的朋友可能有危险哦!哦……敦子和夕里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真的,其实是这间医院最大的谜团。
护士说。
谜团?即是守口医生何以不到更大的医院就职的事。
原来如此,夕里子想。
的确,这间也是综合医院,但并不大。
如此优秀的外科医生,应该到处都抢着要才是。
出得起比这里高三四倍的薪水,随时欢迎他的医院多的是哪。
但他拒绝了?夕里子说。
是呀。
大概不喜欢大医院的繁杂吧。
护士走开后,夕里子说:很有趣——有什么好笑?夕里子,你的‘坏习惯’又来啦。
我又没说要侦查一下!只是作为普通人觉得有趣罢了。
你不觉得很想被他开开刀吗?这倒是有同感。
这时,安部美香的母亲走了过来。
多谢啦!噢,阿姨,好极啦!真的,这样也使人消瘦不少。
胖嘟嘟的美香妈一本正经地说,敦子,对不起,能不能多留一会儿?我得先回家一趟,打点一下美香下面的弟妹,而且住院的用品也没预备好……嗯,好的。
我也陪着。
夕里子说。
谢谢。
麻醉药还有效,好像不痛,不过伤口一定很快会痛的。
知道了,我们会陪她的,别担心。
那就拜托了。
——老公。
美香的母亲催促丈夫一起离开后,夕里子和敦子在安静的走廊的长椅子上坐下。
夕里子,今天好不好玩?去了迪斯尼乐园对不对?嗯。
怎么?无精打采的。
是不是吵架了?不过肯定是夕里子赢。
什么意思嘛?夕里子苦笑,暂时可能见不到国友啦!为什么?出差?或者派去国外工作?怎么会呢?夕里子把国友开枪打死的那个少年的父亲越狱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哦?那么国友先生危险了。
对。
他说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
地点知不知道?他说若有联络的话,我们反而危险……不过我想电话总会给我的。
可是,在那个——永吉吗?在抓到他以前,对吗?大概吧。
担心死了,听说是相当大号的人物。
即使他不亲自下手,也可以请人的。
杀手吗?像电影世界。
是现实才头痛呀!别太担心。
敦子轻拍夕里子的肩膀,国友先生是刑警嘛,不会那么容易被干掉的。
是的。
夕里子点点头,当然,他明白我担心是没法子的事。
那么,寒假你会关在屋里喽。
那也不至于……不过,肯定没有悠悠闲闲去滑雪的心情了。
两人在安静的走廊上低声交谈。
为了尽量忘掉不安,夕里子聊起演艺界的话题转移心情。
美香的父母离开了一小时左右的时候……夕里子。
敦子说,那不是刚才神秘的外科医生吗?是他。
叫守口吧——远处的病房门打开,修长的白衣身影从里头出现。
纵使相隔颇远的距离,夕里子却能感觉到守口医生身边飘着某种不可侵犯的气氛。
尤其是现在强烈地感觉到,为什么?守口环视走廊,视线停留在坐在长椅上的夕里子她们身上。
她们低头行礼,守口恍如视而不见似的走开了。
那种医生毕竟叫人不喜欢。
敦子说,不管他的医术有多高明。
在手术中,态度好坏都无关紧要了。
说的也是。
敦子点点头。
当夕里子察觉情形有古怪时,乃是十分钟以后的事。
护士冲出走廊,然后走进刚才守口出来的病房,护士立刻又奔出来。
怎么啦?敦子说。
是否病情有异?夕里子做出想当然的答复。
实际似乎果然如此。
守口快步和护士一起走进那间病房,然后,其他两三名护土也抱着什么大型器械跟随着……十五分钟后,走廊上响起喀哒喀哒的脚步声。
夕里子想,看来是那位病人的家属赶来了。
大概住院的是位太太吧,来者是一名小胖子男人和两名小学生模样的女孩。
男人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视线停在夕里子她们身上。
对不起——医院叫我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那间病房——守口从病房出来了。
啊,对了!是那个房间。
谢谢。
男人似乎相当混乱,他连妻子住哪一间病房也不清楚。
医生……辛苦了。
守口走过来,突然病情发作,我尽了人事。
那么内子……刚刚停止呼吸了,很不幸。
男人呆住了,好像不太理解的样子。
呃……我可以——跟内子说说话吗?请,到这边来。
守口催促男人,两个小女孩稍后跟着走。
妈妈怎么啦?好像死啦!孩子们的对话,夕里子也听见了。
这种情景真令人难受。
敦子说。
敦子的母亲是被杀的,她很了解失去家人时的辛酸,这点夕里子也一样。
可是——有点怪。
夕里子说。
什么事怪?顿了一会儿,夕里子摇摇头说:没什么。
美香的妈应该回来了吧。
敦子似乎很想早点离开医院。
——守口医生何以从那间病房走出来?在病人病情恶化、护士赶到之前十分钟,守口曾经呆在那间房里。
夕里子并没有医学知识,只是刚才守口出来时,有种令人不可侵犯的印象,十分强烈地留在脑海里。
带病人家属走进病房后,守口一个人先出来,然后向夕里子她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夕里子感觉到,守口是来跟她们说话的。
就这时候。
对不起,我来迟啦!美香的母亲上气不接下气地拿着小包袱走过来。
夕里子目送守口突然松一口气似的就这样走了过去。
——终于三个了。
走进值班室后,守口拿出记事本,在今天的栏目上用红色签字笔打个×。
已经十二月了……必须赶快才行。
五个,今年内无论如何需要五个。
医生。
进来的是女护士今田公子。
嗨,是你,值夜班?嗯——很麻烦哪!唉。
没法子,也有这种事发生的。
守口坐在旧沙发上。
要不要咖啡。
也好。
是。
今田公子,二十八岁。
相当熟练的护士。
她喜欢守口,这件事守口也知道。
没有不好的感觉,守口目前独身,绝不是花花公子。
称得上美人坯子的今田公子,却不十分出众可爱。
然而工作是专业,可以放心信任她。
只要守口有所表示的话,她会甘心乐意地跟着他走。
但是……哪里都跟我来吗?——地狱也来?他再打开记事簿。
还剩下几天?守口有点焦急,这种机会并不常有。
一旦被怀疑时,守口本身可能失去职业,那时就血本无归了。
还有两个……无论如何,为了实现神的国度,需要再多两个祭物。
这次也相当冒险。
假如那名病人的亲属中有医生的话,说不定会起疑。
那个丈夫大概不要紧吧!他显得呆然失措,当他重新振作时,肯定葬礼也结束了。
问题是在其后的短暂时间内,能否不令任何人起疑地弄死两个病人。
无论如何都非做不可——因为那是神的旨意。
医生。
今田公子拿咖啡来了。
谢谢。
守口接过咖啡杯微笑。
噢,滨谷先生的委托,怎敢不听嘛。
接电话的男人把同样的话重复几遍,明白啦,你和永吉先生都很照顾我,不会忘记的。
不过嘛,真正的专业现时也少啦,你也知道是吧?男人躺在床上听滨谷打来的电话。
傍晚五时。
当然不是普通的躺着,他旁边睡了一个年轻的裸女,从刚才起就不耐烦他煲电话粥。
喂,别挠痒了好不好?男人用手按着电话筒说。
但你中途把我扔在一边……女人撅起嘴巴。
没法子呀。
对方是老大,像我这样的,一下子就被捏碎啦。
你又不是跳蚤!啊——对不起。
啊?——不,在跟小狗逗着玩,哈哈——总之,我找找看好了。
两个吗?谁是狗哇!女人气得大叫。
住口!滨谷在电话的另一边调侃地说:会讲话的狗很少见哪!他笑,可别被它咬一口哦!呃……我也忙得很。
那——杀手两名吧!是的。
价钱很好哦。
对手是小妹妹,不是很难的工作。
嗯。
怎么说嘛,手法好的很早以前就接到订单了。
当然,若是安排你的委托插队进来,必须先把目前处理中的工作收拾好才行。
唔……哪一种最方便?这个嘛……对!聘个用药的高手。
药?这家伙相当不错,还很年轻,实绩也不错。
好,就用这个。
另外一个呢?这个嘛……男人想了一下,有个袭击手。
用来复枪?嗯。
不必担心,他的枪没线索可循。
那还用说。
滨谷说,手法如何?当然很好了。
好吧。
滨谷想了一下才说,总之,我们不能用自己人,必须是外面的才行。
那这两个人最适合了。
好。
尽快带来见我。
就这么办,价钱可以商量。
贵不要紧,只要替我把工作做好。
告诉当事人好了,一定为你卖命。
打搅啦。
滨谷先生的要求,随时欢迎——替我问候永吉先生,再见。
男人放下话筒,舒一口气,哎哎——喂。
什么嘛。
别生气嘛,对方很可怕哦。
男人的手伸向女人的腰肢。
尽管如此,也犯不着当我是狗吧。
我道歉啦——来啦,笑一个啦。
咕咕咕。
女人忍住笑,哎,刚才提到的‘用药高手’,是不是我陪过的那个人?嗯。
那家伙见到人痛苦得打滚,扭动着死去就开心——他疯了。
他差点掐死我。
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做到那个地步。
不过,那种人用得着就是了。
另外一个是谁?嗯?你不认识。
什么袭击手?男人笑一笑。
哎……女人撒娇似的挨近男人,这次又可以大赚一笔喽。
数目不少,因为永吉忠的父亲真的愤怒了,大概多少都肯出。
这边的佣金也颇可观就是了。
若是顺利的话,是不?会顺利的,对手是两名外行的女孩。
怪可怜的。
女人叹息,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杀身之祸,这时候正在准备晚饭哪。
怎样呢?不需同情她们的。
今天杀不了,明天可能死于交通意外。
说的也是。
女人点点头,那两个杀手,果真一流?当然。
我喜欢一流的人。
男人的表情稍微变得复杂,更正说:起码,其中一个是一流的。
另外一个是二流?男人迟疑一下,说:不——大概一点五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