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友的勉励会?夕里子瞪圆了眼说。
对!是不是好主意?珠美得意洋洋地,这个计划是我提出的。
可是……我也赞成。
绫子点头附和,夕里子的情人被困在酒店里一步也出不来,太可怜啦。
那真……谢谢。
夕里子说。
她很困惑。
可不是吗?晚饭的时候,事先毫无预告地突然说出那些话来,当然意外了。
珠美,要不要添饭?要,再来一碗。
姐姐不要了?我在节食。
绫子说。
你一点也不胖呀。
胖了才节食岂不麻烦?所以我决定在发胖之前节食。
似是而非的理论。
夕里子苦笑,不过,那种事做得到吗?没问题,他只要不离开有监视的房间就行了嘛。
话是这么说……好吧,今晚他有来电的话,我问问看。
不过,珠美笑嘻嘻地,每晚的谈情电话之类,国友不是很有心吗?夕里子姐姐,哈。
国友藏起身影,已经四天了。
永吉的行踪依然掌握不到,国友在东京都内的酒店(仅限便宜的地方)转来转去地住。
夕里子十分担心国友身上发生什么意外。
每晚梦见国友血淋淋的来公寓找她——虽不至于如此,其实每晚无梦直到天明,然而担心毕竟是肯定的事。
对呀。
口说节食的绫子拼命吃着水果甜品,夕里子毕竟还年轻,必须好好珍惜以后的人生才是。
什么嘛,说话语气像妈妈一样。
生命可贵嘛。
是不是?珠美。
对对对,死了就不能储蓄了。
当然喽,夕里子对她们两个所说的一头雾水,气得翻白眼。
其实是傍晚时分,夕里子外出期间,绫子和珠美在看电视的警探剧集——一名高中女生爱上一个年轻的流氓,流氓因组织内讧而被杀,女生悲叹之余,跳河自杀的故事。
绫子感动得嘤嘤而泣,珠美陈述自己的感想说:如果是我,我才不跳那么脏的河,会生病的。
总之,这件事和夕里子连接起来时,绫子开始担心了。
万一国友被杀的话,夕里子可能随后殉情哪。
是吗?夕里子姐姐才不那么柔弱痴情吧!你是小孩子你不懂。
她那个年龄的爱情是死心塌地的,专一纯情——那么,到了绫子姐姐的年龄就已经不专一又不纯情喽。
别找碴儿好不好?总之,必须好好观察夕里子的情形,她会跟在国友后面——国友还活生生的。
哦,是吗?不过,事先想好对策也没什么不对吧。
对策指什么?把他俩硬硬推上床?珠美的想法非常大胆。
那种事……结婚前不可以的。
恐龙。
什么玩意?意思是思想落伍了。
你真坏。
正要开始姊妹对攻时,珠美突然提议:决定了!为国友开派对吧!派对?对。
一旦情绪低落时,人会走霉运的。
如此这般,莫名其妙地,国友刑警勉励会的计划成立了。
有电话。
夕里子急急离开位子。
问候国友!珠美喊。
还不晓得是谁打来的。
夕里子反驳一句,拿起话筒,喂喂——啊,国友。
嗨。
正在吃晚饭?已经吃过了,今天好早哇。
嗯。
无聊嘛。
几天下来,我对电视的偶像派了如指掌啦。
呵。
你们那边没什么吗?没事,知道什么了?完全没有。
国友说,总觉得有古怪。
什么事?永吉的手下们呀。
据说一直没有动静的样子。
怎么回事?想当然地,永吉发出消灭我的指令,手下们总得出动到处寻找我的藏身地点才是。
可是,三崎兄查过了,完全没有迹象,跟往常一样静悄悄的。
可是——是不是有点可怕?正是。
他在打什么主意?……不可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
对嘛——哎,珠美有个提议……夕里子把勉励会的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能吗?哎,国友——国友?突然没有反应,夕里子担心起来。
喂喂!国友,怎么啦?她喊。
听见夕里子的声音,珠美和绫子跑过来。
怎么啦?夕里子?不晓得,突然什么也不说……国友!可能有事发生了!绫子的手搭在夕里子肩上,懂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阿门!珠美祈祷。
传来依依的怪声。
国友?喂喂!抱歉……国友终于说话了。
好极啦。
怎么突然不出声嘛。
对不起,听见你的话,我很开心……国友——你哭了?嗯,想到你们如此为我担心……听我说,纵使被杀,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还是我……他又哭了。
夕里子有不同的领会,更加担心不已……嗨!久候啦。
从门口进来的是片濑敦子。
敦子!好迟呀。
夕里子从客厅跑出来,我们刚才谈着好不好先走呢。
抱歉!我去看美香了嘛。
转去医院了?她的情形怎样?终于不闹了。
她哇哇声喊痛呀痛的,响彻医院哦。
护士说的。
说她喊痛喊得好大声。
可以想像得到,从她平时上课的样子可以略知一二。
现在好啦,教室安静多了。
说对了。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
哎,‘国友先生勉励会’预备好了?早就预备好啦——珠美!来啦!珠美捧着一个用布裹住的盘子出现,咚咚咚!红烧猪肉!哇噻!敦子噗嗤而笑,我来帮忙。
其他要拿什么?厨房桌上摆着许多食物,炸鸡翅啦,三明治都有。
哇!豪华之至!饮品不必了?绫子姐姐会拿。
——她去了哪儿?珠美眨眨眼说。
不知道,刚才还在——我懂了。
珠美打开绫子的房间门窥探一下,果然不出所料。
绫子伏卧在床上呼呼大睡。
被吵醒的绫子,拿着装了饮料的盒子打着哈欠走到门口:我在大堂等你们。
大堂有点冷飕飕的,绫子想在那里清醒一下脑袋瓜。
我马上叫出租车去。
夕里子说,珠美!咖啡壶,你拿哦。
是啦是啦。
今天从中午开始准备食物,外面已经暗下来了。
风很大的冬日,可是夕里子几乎忙得冒汗,四处奔忙着预备一切。
那就走吧。
夕里子电召出租车。
也许是寒冷时期的关系,一直找不到出租车,好不容易找到一部。
他说十分钟后到。
夕里子放下话筒。
现在穿大衣出去刚刚好。
珠美说。
先一步到达大堂的绫子,把饮品盒放在椅子上,又在打哈欠。
让外面的风吹吹好了。
她打开玻璃门。
就那当儿,一阵寒风吹来,绫子也在一刹那间清醒过来。
好冷!她缩起脖子,慌忙又冲回大堂中。
大厦入口的斜对面马路上,一部车子停在那里。
就是她。
饭桶放下望远镜,刚才出来的女孩哦。
老大。
真的?寺尺大吃一惊。
今天是来确定对方的住所的,然而怎么碰巧目标满不在乎地走了出来……看嘛。
饭桶把望远镜递过去,寺尺向大堂方向对焦点。
外面天黑了,大堂却很明亮,所以看得很清楚。
不胜其寒似的缩起脖子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唔,很像。
照片呢?照片。
啊……等等。
寺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
那是偷拍的佐佐本家三姊妹的照片,假如珠美看到,一定会埋怨说拍得不好。
用红色记号圈起来的,乃是寺尺的袭击对象——佐佐本绫子。
寺尺再度用望远镜看大堂,点点头。
唔,没错了。
不如现在收拾她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提早休息啦。
说的也是……寺尺之所以踌躇不决,并非由于对方是年轻女孩。
这是工作,不管对象是谁,他都可以冷冷地扣扳机。
但是对寺尺来说,工作并不只是杀人,重要的是杀人之前的过程。
比方找到对方空隙的喜悦、乘虚而入的乐趣……那也正是职业杀手值得夸耀的东西。
可是——这个女孩如何?她仅仅呆呆地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完全不留心。
袭击这样的人?太简单了些,不是吗?怎么啦?老大。
饭桶问。
啊,不——我马上预备。
对。
把来复枪从座位底下收藏的地点拿出来,组合期间,说不定她已从大堂消失了。
无论如何,不会一直坐在那边的。
他比平时更详细地组合来复枪,附上距离瞄准器。
怎样?还坐在那儿,快快快!是吗?装子弹。
在干什么?我要开枪打你的头啦!怎不跑掉?寺尺兴起不似杀手的奇妙想头。
可是,寺尺的想法好像没有传达给绫子。
当寺尺摇下车窗玻璃,架起来复枪时,佐佐本绫子依旧坐在大堂椅子上。
怎样?饭桶说。
嗯。
很简单。
瞄准器上,跟那张照片一样的脸孔满满地进入范围。
可是……竟然可以如此久坐不动啊!寺尺很佩服。
二十岁的女孩通常不能一直坐着不动,多数坐一下站一下。
走来走去,或者东张西望才是。
不过……她动了。
但只是嘴巴的开关——即是打哈欠……快点动手呀。
饭桶说。
对呀!没什么好迟疑的。
同样的拿钱,早点做完,去温泉度假也好。
好吧!寺尺把枪杆紧紧压在肩上,手指搭住扳机。
佐佐本绫子依然纹丝不动。
只要扣扳机的话,一切将会结束。
寺尺扣动了扳机。
可怜的夕里子——坐在大堂椅子上的绫子在想。
虽然打着哈欠,但她并没有半分开玩笑之意。
可怜的夕里子。
她轻声低语。
很有大姐作风的对白,相当不错,她想。
但——为何夕里子会可怜来着?想了一下。
对了。
假如国友死了,我想这样告诉夕里子的。
幸运的是!国友并没死!假如贸然说了出来,肯定被夕里子踢一脚。
那孩子若是温顺点,多一点女人味就好了……她在国友面前,是否非常温柔?总之,国友是好人,不希望他死去。
不过,假如被职业杀手袭击的话,也许国友也救不了自己。
紧紧相拥的国友和夕里子。
我无所谓,国友和我的话……不可能。
总之,在幸福的巅峰时,一发子弹射穿国友的胸膛,夕里子拼命扶住国友喊:坚持!我的国友!啊,可怜的夕里子。
对了……假如我有超能力的话……我连普通的运动能力也是零,又没臂力去跟杀手搏斗。
可是,一旦有了超能力,只要瞪一瞪眼,对方就飞去几米之外。
旁边的花瓶飘上空中。
一拳就把对方打倒。
那种能力难道我没有?我是个如此纯良又率直的女孩——为何上帝什么能力也不赏赐给我呢?起码要会滑雪,会倒立之类也好——虽然会那种东西也没啥作用。
不过,我也可能有隐藏的能力,某一天,因着某种契机,那种能力突然觉醒,不能说不可能。
不久前,绫子在电视上看到一部香港片,描述一名空手道高手在某日突然变成一头力大无穷的狗,给她留下强烈印象。
不,绫子并非想变狗。
她不认为变狗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假如有杀手来时,我有能力一下子打倒对方的话,说不定夕里子就不至于落到可怜的地步了……对方——绫子看见距离两三米外,挂在角落上发亮的摩登台灯那又圆又大的灯泡时,突然想到,如果只要一直瞪着它看就能毁灭它的话——假如我有那种能力,必要时一定派上用场……砰一声,那个圆灯泡碎成粉末。
绫子完全没考虑到碎片会飞来这边的事——只是眨眨眼,凝视着白烟从不见了头的台灯袅袅升起。
是我做的吗?绫子吓了一跳。
电梯的门打开,夕里子等人鱼贯出来。
对不起,一直找不到出租车。
夕里子说。
绫子姐姐拿最少东西,出租车费你付!对。
姐姐,那你坐前面好不好?——怎么啦?绫子呆呆地注视那盏坏掉的台灯。
噢,灯泡破掉啦。
珠美说,好危险。
夕里子姐姐,通知管理员嘛。
为何这种事每次都要我说?夕里子撅起嘴巴。
有啥关系?敦子拍拍夕里子的肩膀,能者多劳呀。
夕里子苦笑不已。
啊,出租车来了。
珠美蹦蹦跳。
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走吧,姐姐!嗯……绫子还在发呆,哎,那个灯泡……别忘了饮品盒哦。
是啦是啦。
绫子拿起盒子,不过,夕里子,不是我做的哦。
快上车!你不冷吗?嗯……绫子坐上出租车的前座,可是,总觉得……她一人纳闷不解。
出租车绝尘而去,尾灯看不见了。
饭桶回头对寺尺说。
老大,怎么啦?是不是没打中?故障。
寺尺气愤地说。
什么?准是那天我用这个打死那家伙的关系,瞄准器坏掉了!明明对准她的脑袋瓜,却打中相隔二米外的台灯!没法子啦。
怎么办?饭桶皱眉头。
对不起——必须拿去修理,需要三四天时间。
有备用的枪吗?做这门生意的,不能向人借枪。
是啊——那么,有没有其他办法?寺尺想了一下:总之,今晚撤退好了。
他耸耸肩,失败的日子,最好早点忘掉,睡大觉去!车子开动后,寺尺把来复枪收好,盘起胳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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