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决定非常明智,万斯回答她,去吧,想尽办法都要去,在我们解决这个案件以前,你也都要想办法待在那儿。
她从容而略带讥嘲地看了万斯一眼。
恐怕待不了太久,她说。
接着又加了一句,我猜想母亲和艾达都已经死了。
过世的只有你母亲,万斯告诉她,艾达复元了。
她当然会复元!她脸上的每一条曲线,都充满了极度的轻蔑。
我听说过,凡人的肉体其实有超乎寻常的抵抗力;你们都知道,现在,她和格林家数百万的家产中间只剩下我这个障碍。
你妹妹能够活下来其实相当惊险,马克汉斥责她,如果不是我们有个医生守着,你现在可能就是那几百万家产的惟一继承人了。
看起来当然最有嫌疑,不是吗?她的反诘直接到让人受不了。
不过你可以放心,假如策划这个事件的人是我,小艾达一定康复不了。
马克汉还来不及说话,她已经站了起来。
现在我就要去收拾行李。
我受够了。
看着她离开以后,希兹满腹狐疑地望向马克汉。
长官,这样好吗?你让她离开纽约?她可是格林家族中惟一一个没受到谋害的人呢。
我们当然懂得他的意思;他话里的暗示穿过了我们的心,让我们沉默了一阵子。
我们不能冒险强迫她留在这儿,马克汉终于说话。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长官,我明白你的意思。
希兹站起来,不过,我保证她一定会被盯得很紧--相信我!我会找两个合适的人来这儿,从她踏出前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会天天死盯着她,直到我们弄清楚我们该怎么办为止。
他话声一落就走进大厅,我们听到他透过电话向史尼金下指示。
五分钟后,德瑞摩斯到达了。
他不再轻松活泼,连打起招呼都阴沉沉的。
杜伦和希兹立刻带他到格林夫人的房间去,马克汉、万斯和我在楼下等候。
十五分钟后他下楼,看起来更闷闷不乐,连头上的帽子也都不再是以往潇洒的角度。
怎么样?马克汉问他。
和杜伦的估计一样。
这位老女士过世的时刻,我估计,在一到两点之间。
那,服下马钱子碱的时刻呢?午夜前后,不过这只是一种猜测。
总之,马钱子碱与柠檬碳酸盐一起服下是不会错的,我已经检验过玻璃杯了。
(作者注:这让我想起著名的莫莱克斯毒杀事件,被害者就是把水银氰化物当做止痛剂服下的。
)对了,医生,万斯说,解剖之后,能不能给我们一份有关腿部肌肉萎缩状况的报告?当然没问题。
对于这项请求,德瑞摩斯显然有点诧异。
他离开后,马克汉对杜伦说:现在我想和艾达谈谈。
她今天早上的状况怎么样?啊,不错!杜伦得意地说,我看过老夫人之后马上去看她,她还很虚弱,而且因为阿品托的作用说不出话来,不过,除此之外差不多都还好。
她还不知道她妈妈的死讯?半点也不知道。
应该让她知道,万斯插话,没道理再让她避开这个事实。
万一她受不了,起码我们都在她身边。
我们进门的时候,艾达正坐在窗户旁,两只胳膊都架在窗台上,手掌顶着下巴,往外凝视积雪的庭院。
我们的到来,使她突然受到惊吓,她瞪大了眼睛。
她所经历的事,显然已经让她有了种神经质的恐惧状态。
简短的客套寒暄之后,万斯和马克汉开始努力消除她的恐惧不安,说着说着,马克汉便趁机引到肉汤的主题上。
我们要给你一份特权,他说,只要昨天早上的事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可以不必再全程回想那一段痛苦的经历。
--护士往下叫你时,你人在接待室,对不对?女孩儿口干舌燥得很,讲起话来有点费劲。
是的。
妈妈要我带本杂志给她,所以护士叫我的时候,我正在楼下找书。
你上楼时看到护士了吗?是的,她正走向佣人梯。
你进门时,房间里没有人吗?她摇摇头,谁有可能会在那儿?格林小姐,这就是我们最想知道的事;马克汉严肃地说,毫无疑问,有人在你的肉汤中下药。
她开始打颤,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有谁进来看过你吗?马克汉继续。
连个影子也没有。
希兹迫不及待地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那么,你马上就把汤喝了吗?不--不是马上。
我觉得有点儿凉,就穿过大厅到朱丽亚房里拿了一件西班牙旧方巾来裹身。
希兹把愤慨写在脸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只要我们一有点儿进展,他抱怨,就会有事情跑出来打击我们--如果艾达小姐把肉汤留在这儿,马克汉先生,她去拿披肩的这一段时间里,几乎任何人都有可能偷偷溜进来下毒。
我真的很抱歉。
艾达道歉,几乎把希兹的话当成对她的指责。
艾达,这不是你的错,万斯向她保证,警官只是沮丧过了头--不过,请你告诉我:你走过大厅时,有没有在附近看到希蓓拉的狗?/* 85 */第21章 劳燕分飞(4)她好奇地摇摇头。
呃,没有。
希蓓拉的狗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它很可能救了你一命。
万斯说,接着便向她说明史普特怎么恰巧救了她。
大概是因惊诧、无法置信,她吐出个几乎是屏息的咕哝声后,便陷入了心不在焉的沉思中。
你从姐姐的房间回来时,马上就喝了肉汤吗?万斯接着问她。
她吃力地把心思转回到这个问题上。
对。
你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怪味道吗?没什么不对劲的。
妈妈总是喜欢在汤里加好多盐。
喝完肉汤以后呢?也没什么,只是开始觉得有点不舒服。
颈子和背部都忽然僵硬、紧绷起来,身体热得受不了,昏昏欲睡的,而且浑身的皮肤都感到刺痛,手脚好像都麻木了。
我很想睡觉,所以就躺回床上--我就记得这些。
另一个缺口。
希兹喃喃自语地说。
经过短暂的沉默,万斯把椅子又拉近她一些。
呃,艾达,他说,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有个更坏的消息……你的母亲昨天晚上过世了。
女孩动也不动地坐了好一阵子,而后绝望万分地看着他。
死了?她重复道,她是怎么死的?中毒死的--她服下了过量的马钱子碱。
你是说……她自杀?这个疑问令我们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也就是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万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
恐怕对你下毒的人也毒害了你母亲。
万斯的回答似乎超越了她的想像。
她的脸色开始转白,惊恐的双眼望着眼前的空无出神。
不久之后,她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脑力仿佛已消耗净荆哦,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实在--很害怕!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万斯强调,没有什么事能再发生。
每一刻钟你都将受到严密的保护,今天下午,希蓓拉就会到大西洋城长住一段时间。
真希望我也能离开。
她自怜地低声说道。
那倒没有必要,马克汉插嘴,待在纽约其实更安全。
我们会留护士在这儿照顾你,在事情明朗化以前,也会在宅子里日夜安置一个警卫。
何敏今天就会离开大宅,但是史普特和女厨都会照料你。
他站起身安慰地轻拍她的肩。
从今天起,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了。
我们下楼到大厅时,史普特正好为冯布朗医生开门。
天哪!他快步走向我们,大叫起来。
希蓓拉刚刚才打电话告诉我格林夫人的事。
他粗暴地看着马克汉,早已忘了他的谦和温文。
先生,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医生,我认为没必要替你添加烦恼。
马克汉平静地回答他。
格林夫人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
而且,我们自己的医生也刚好就在这里。
冯布朗的双眼仿佛迸出了烈火。
那么,你们是不是也不准我再和希蓓拉见面?他突然发问,她说她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还要我帮她安排一些事。
马克汉往旁边让了一步。
你是个自由人,医生,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他说。
从他的声音里,可以感觉得出他有点消沉沮丧。
冯布朗僵硬地行了个礼,走上楼去。
他生气了。
希兹咧嘴而笑。
不,警官,万斯纠正他。
他是担忧--唉,太担忧了。
那天午后不久,何敏永远地离开了格林大宅,希蓓拉则搭上三点十五分到大西洋城的火车。
原先的家人中,留下来的只剩下艾达、史普特和曼韩太太。
虽然如此,希兹还是命令欧布莱恩小姐无限期地留下来值勤,要她密切注意宅子里的大小事;除这项保护措施之外,也在宅里加派了一位探员,来担当护士的另一双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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