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日,星期二,上午十点三十分公寓里现在只剩下我、马克汉、希兹和万斯。
朵朵乌云飘过,不时遮住阳光,灰暗幽冥的光线笼罩在这个充满悲剧的房间里。
马克汉点燃一枝雪茄,靠着钢琴站在那里四下张望,神情落寞但刚毅。
万斯走向挂在客厅墙上的一幅画前,吹毛求疵地边看边批评。
这幅画应该是十八世纪法国画家布歇的作品。
绽放笑靥的裸女,展翅拉弓嬉戏的丘比特小童,以及卷卷云彩,他评论着这幅画。
他对所有描绘法国路易十五统治下颓废主题作品的深恶痛绝是非常明显的。
真不晓得在这种描绘情歌、嫩绿和温驯绵羊的作品出现之前,那些宫廷交际花的闺房里挂着什么样的画。
我现在比较有兴趣的是,昨晚这间不寻常的闺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克汉不耐烦地说。
没有什么好忧心的,长官,希兹充满自信地说。
我认为杜柏士拿发现到的指纹,然后比对我们的指纹资料档案,很快就能查出案子是谁干的。
万斯带着悲悯的笑容转向他。
你真有把握,警官。
但我认为,在这件悲惨的案子水落石出前,你会宁可这位手持杀虫粉的暴躁队长没有发现这些指纹,他做了一个开玩笑的表情。
容我小声地告诉你们,那个在紫檀木桌面和衣橱门把留下指纹的家伙,和这位美丽小姐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怀疑什么?马克汉直截了当地问。
没什么,亲爱的老家伙,万斯柔声回答。
此刻我正徘徊在心智的晦暗歧途上,就像漫游在太阳系中不见指标一般毫无头绪。
黑暗之口正吞噬着我,让我仿佛置身于浩瀚无垠的黑夜里。
我的心智笼罩在地狱之河的幽冥中,我已绝然深陷在黝黯的阴阳界里。
马克汉气得紧抿着嘴唇,他太熟悉万斯这种用饶舌来回避正题的行为模式。
他转向希兹改变话题。
你已经盘问过这房子里的人了吗?我问过欧黛尔的女佣、大楼管理员和接线生,不过问得不够详细,我在等你来。
我想说的是,他们描述的事让我头昏脑涨。
如果他们坚持他们的说法,那我们就面临难题了。
叫他们现在进来,马克汉说,先叫女佣。
他坐在钢琴板凳上,背靠着琴键。
希兹起身,不过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走到外挂式凸窗前。
在你盘问这些人之前,有件事我想请你注意,长官!那就是这栋公寓大楼的出入口。
他把金色纱质窗帘拉向一边,注意那个铁栏杆。
这个地方所有的窗户,包括浴室,都装有铁栏杆,就像这些一样。
这里离地面大概只有八到十英尺,而建筑这栋房子的人不给小偷以任何机会从窗户闯入。
他把窗帘拉回来,然后走到玄关。
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通往这间公寓,就是这扇开向大厅的门。
这里没有气窗,没有通风口,没有送菜用的升降机;也就是说,这间公寓惟一能进出的地方就只有这扇门了。
在你聆听这些人叙述时,请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长官。
……现在,我先叫女佣进来。
在希兹的命令下,一名探员带进来一名年约三十岁、黑白混血的妇人。
她衣着整齐,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她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咬字清晰、条理分明,一看就知道受教育程度不错,和一般的女佣明显不同。
她的名字叫做艾咪?吉勃逊。
以下是马克汉问她话后整理出来的讯息:她在早上七点多来到欧黛尔的公寓,和往常一样,她自己有一副钥匙能够自行进入,因为这里的女主人通常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一个星期中她会有一两次特别早到,在欧黛尔小姐起床前,为她缝补衣服。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早上,她早到就是为了帮欧黛尔小姐修改睡袍。
当她开门的时候,满室凌乱直接映入眼帘,因为玄关通往客厅的玻璃门是敞开的。
几乎在这同时,她发现女主人陈尸在沙发上。
她立刻呼叫当时正在值班的接线生杰梭。
杰梭向客厅瞄了一眼后,马上打电话报警。
然后艾咪坐在大厅会客室等候警察到来。
她的证词简洁直接,废话不多。
即使紧张或激动,她也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得体。
现在,马克汉在停顿一会儿后接着问,我们把时间拉到昨天晚上。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欧黛尔小姐的?七点前,大概六点五十几分的时候,长官。
这个女人以一种平淡的语调回答马克汉的问题,而这似乎也是她说话的一贯语气。
你通常都是那个时间离开的吗?不是,我通常在六点钟离开。
但是昨天晚上欧黛尔小姐要我帮她准备晚宴服。
平时你都不帮她准备晚宴服吗?是的,长官。
但昨晚她要和某位男士共进晚餐,然后去剧院;她希望看起来特别美。
哦!马克汉身子向前倾。
这名男子是谁?我不知道,长官。
欧黛尔小姐没说。
你认为可能是谁?我不知道,长官。
那欧黛尔小姐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要你今天早点来?昨晚我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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