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唱片。
他的眼睛搜寻着公寓四处,但是,唱机在哪里呢?在玄关那里。
马克汉说。
他知道万斯的喃喃自语表示他脑筋在转,很严肃地在思考问题,而他则耐着性子等待万斯的进一步动作。
万斯缓缓晃出那扇玻璃门来到玄关,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靠在墙边的一台齐本德耳式唱机柜。
柜子上盖着一块跪垫,跪垫上放着一只擦亮的青铜花盆。
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唱机柜,他说,为什么要铺一块祈祷用的跪垫在上面?他随便地看了看这块跪垫。
产自土耳其的安那托利亚——或许是以皇室物品的名义卖出的,没什么价值——这样的东西比比皆是。
……我在想,这名女子会钟爱何人的作品?应该是赫伯特之流。
他掀开跪垫,并且撑起唱机柜的盖子,唱盘上已经有一张唱片在上面,他弯下腰看着那张唱片。
哎呀!是贝多芬《C小调交响曲》中的行板!他欣喜地叫着。
马克汉,你一定知道这一乐章,这是所有行板中最无懈可击的一首。
他准备启动唱机,来点好听的音乐,或许可以一扫这里阴霾的气氛,并且去除我们心中的混乱不安,对不对?马克汉对他的戏谑并不在意,依旧是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万斯启动唱机后,轻轻地把唱针置于唱片上,然后回到客厅。
他站在那注视着沙发,专心想着正在调查的问题,我则坐在门旁的藤椅上等待音乐的扬起。
这情况让我感到忐忑,我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一两分钟过去了,但是从唱机里传来的只是微弱的杂音而已。
万斯觉得有些奇怪,又走回唱机旁检查,接着他又重把唱针置于唱片之上。
但是他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音乐出来。
真是怪了。
在他更换唱针,并且重新启动唱机的时候,他嘴里这么念着。
马克汉此时离开窗边,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他。
唱盘正在转动,唱针顺着唱片轨迹绕行,但是唱机就是没有声音出来。
万斯身体前倾,两只手撑在唱机柜上,一双眼睛盯着无声转动的唱片,一脸狐疑。
可能是音箱坏了,他说,反正是烂机器一个。
或许,马克汉揶揄他,只是你搞不来这种廉价的音箱——让我来帮你。
他移到万斯旁边,我则是好奇地从他肩膀后面张望着。
一切都显得好像没问题,唱针几乎快走到了唱片轨迹的末端,然而还是只听到微弱的杂音而已。
马克汉伸手准备拿起音箱检查,不过这个动作来不及进行,就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就在那一刻,音箱里突然传出了几声可怕的尖叫声,接下来又是两声让人不寒而栗的求救声。
我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整个头皮都麻了。
就在我们三人沉默以对的短暂寂静后,又出现相同女子明亮清楚的声音:不,没事。
我很抱歉。
……一切都很好。
……请回去吧,不用担心。
唱针已经走到唱片的尽头,轻轻咔的一声,接着自动停止。
紧接下来近乎惊心动魄的沉寂,却被万斯吃吃的冷笑声打破了。
好了,老家伙,他走回客厅后懒洋洋地开口说,足够推翻你那所谓无法驳斥的证据了吧!门外这时候传来用力的敲门声,那名在外面值勤的警员探头进来,一脸的惊惶。
没事,马克汉声音嘶哑地对他说,需要时我会叫你。
万斯靠在沙发上并拿出另一枝烟,点燃后向上伸直双手,两脚同时伸展,就像一个人的身体在强大的压力解除后突然放松那样。
马克汉,我们一直都像迷途羔羊,他慢吞吞地说,好一个不在场证明——唉!如果法律只有这种能耐,那法律还真是个笨蛋、白痴——好一个不在场证明。
马克汉,我羞于承认,但你我的确都是笨蛋。
马克汉还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唱机旁,他的眼睛像被催眠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泄漏内幕的唱片。
他慢慢走进客厅,疲惫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看看你的宝贵证据!万斯继续,揭开他们的假象后,真相又是如何呢?原来是史帕斯伍德制作的唱片——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现今每个人都有能力制作——的确,他告诉过我,他在长岛家中有一个工作室,他经常在那里制作一些东西。
其实,他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
不过,他的工作室的确可以让事情进行得更顺利。
唱片上的声音只是他自己的假音——效果可能比真正女人的声音还要来得好,因为声音强度够而且尖锐。
至于唱片上的签条,他只需要把一般的唱片浸湿撕下即可,然后再把签条贴在自己制作的那张唱片上。
那晚他带了几张唱片送给欧黛尔,而这一张就混在其中。
等他们从剧院回来后,他就开始导演这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戏,然后小心翼翼地故布疑阵,好让警方认为只是典型的窃贼所为。
等这一切都结束后,他把唱片放进唱机,启动后再从容走出她的公寓。
他把跪垫和青铜花盆放在唱机柜上,好让人以为这唱机很少使用。
而这样的防范也发挥了作用,因为没有人想到要察看它。
接着他要杰梭帮他叫计程车——你看,一切都那么自然。
就在他等车的时候,唱针走到了尖叫声的部分。
他们都清楚地听到了:由于是深夜,所以声音格外地清晰。
加上隔了一道木头门,从唱机传出来的声音也就不太容易辨识。
而且,如果你注意的话,唱机喇叭放在正对门不到三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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