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赌

2025-03-30 06:32:05

假的……山野圆说。

早餐桌上一片沉默。

国友等大家吃完早餐后,才把事情告诉山野圆。

三人组的志水亚季子、矢口初枝和阿圆,跟国友等人同桌。

当然绫子没有亮相。

国友对仓崎绢代和落合贵子说夕里子感冒了,在睡觉。

国友先生,是怎么一回事?绢代问,他们没来维也纳吗?好像没来,起码加山纪昭没来。

竟然死了——怎会是这个结果!山野圆一副茫然的样子。

是他杀,背部被刺中。

目前正在调查凶手是谁。

不用侦查了!突然矢口初枝昂声说道,是那个女人干的!所以逃到维也纳来了!那个女人……你指佐佐本绫子?志水亚季子问,但她为何杀他?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一定是她!国友和珠美飞快地交换着眼色。

找到她!替你的男朋友报仇吧!初枝的手搭着阿圆的肩膀。

阿圆还没有从最初的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机械地点点头。

珠美,国友说,带点食品给夕里子好吗?不多吃点东西的话,感冒不会好的。

言下之意是重新提醒珠美一句,别让绫子出来。

嗯!我得收服务费。

珠美准备起身——但是又不动了。

从珠美的位子可以看见咖啡室的入口。

她看到入口的门开了,绫子正走进来。

莫非是幻觉?珠美擦擦眼睛。

千真万确,绫子环视一下咖啡厅,她找到珠美,毫不迟疑地走了过来。

国友哥……珠美指了一指。

早!绫子笑嘻嘻地说,我不懂德语,叫不到房间服务员,所以下来吃早餐。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除了国友和珠美外),注视着站在眼前的绫子……国友哥,拦住她!珠美喊叫的同时,矢口初枝大喊一声:狐狸精!随后,便把椅子往后踢倒,疯狂地扑向绫子。

住手!国友企图分开她们两个,但动作快捷的初枝已骑在了绫子身上,有力的手臂已向绫子扬起。

国友抓住初枝的手。

住手!冷静点!皮肤白皙的女招待瞪大眼睛注视着她们,然后向贵子说了什么。

她问你们在干什么。

贵子说。

你就说,她们好久不见了,正在庆祝重逢,所以如此喧闹。

听了珠美的话,贵子点点头,用德语说了一遍,女侍应摇摇头说了几句,便走开了。

她说什么?她表示惊奇,说‘原来日本女人也会相扑’。

贵子说。

早!仓崎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房间,夕里子睁开眼睛坐起来。

睡得很熟。

她擦擦眼睛,叹一口气,现在是什么时候?快10点了。

这么晚了!绫子和你到哪里都能睡好。

仓崎笑着说,已准备好早餐。

不妨冲个淋浴,清爽清爽。

谢谢!就这么办!仓崎走出房间。

夕里子甩甩头,打个呵欠。

仓崎说他有房子,夕里子还以为是公寓,实际上是单门独户的堂皇别墅。

夕里子在特大号的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她想到国友一定在担心。

但目前总不能从仓崎身边离开。

姐姐是否真的杀了那个叫加山的人?还有,为何仓崎和绫子一起踏上旅程?总之。

现在清爽清爽再说!唔——夕里子舒服得伸着懒腰。

30分钟后,夕里子在气氛凝重的饭厅里喝咖啡。

啃着美味的法国面包。

今天天气晴朗。

仓崎望着外面说,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夕里子笑笑,说道:我不是来观光的。

是吗?不过。

不在这里也可以交谈。

对吗?说的也是。

今天很暖和。

若是刮风便冷了。

这种天气没理由不出去。

仓崎愉快地说,要不要去中央坟场看看?夕里子看着仓崎。

地下坟墓、中央坟场。

你很喜欢墓地。

也不是。

仓崎笑了,夏天时游客如过江之鲫,全都拥到贝多芬或舒伯特的墓前留影。

不过,冬天时游人稀少又宁静。

你看过叫《第三个男人》的电影吗?嗯!电视上看过。

最后一幕的林阴大道,就是在中央坟场里面拍的。

仓崎突然像在注视远方似的:等待的男人,以及不看他一眼便过去的女人——恋爱中的人总是在等待。

夕里子从仓崎的话中,听出一种苦涩的味道。

你在等待什么人?听见夕里子的问话,仓崎的目光回到她身上——不可思议的眼神。

可能是你。

仓崎说,怎样?去不去?夕里子举起咖啡杯回答:喝了这杯就去。

中央坟场大得几乎叫人惊叹。

坟场里树木茂盛,墓石整齐地并排列在树林间。

每一座墓碑都有雕刻,精致、小巧、传神,完全可以作为艺术品来欣赏。

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偶尔有令人缩起脖子的冷风吹过。

每当枯叶窸窣响起时,便有小如胸坠的松鼠走过。

的确是很好的地方。

夕里子说。

倘若可以埋葬在这个地方,便可以安息了。

仓崎先生——你为何跟姐姐一起来这儿?夕里子说。

唔——仓崎和夕里子并肩走着,一言以蔽之——殉情吧!殉情?你听你姐姐说过吗?是说她杀了一个姓加山的男子。

嗯!但是——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仓崎有点痛苦似的闭上了眼睛。

是我不好。

假如不是我趁着醉酒提出那个荒唐的建议的话……啊?大约一个月前的事。

我到一家会员制的俱乐部喝酒。

是的,对于不需要工作的人而言,是没有白昼或夜晚之分的。

仓崎耸耸肩,那时——那里有个董事模样的男人,带着三名年轻人来了。

但其中一个比我大。

那个董事模样的男人,看起来是他们三个的重要客户似的。

三人仿佛极其虔诚地倾听‘董事’侃大山……只要拼命地追呀追的,没有女人不上钩的!已经醉了的董事,发出给周围的人添麻烦的刺耳声音。

仓崎瞄了那个令人烦躁的客人一眼,然而对方完全没有觉察。

通常能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从一开始便不会做出给人添麻烦的事。

那个董事说的全是对女人可以随心所欲的风流史——这些风流史早已说明他的斤两有多少了。

当听众的那三个人似乎感兴趣地点头附和。

其实仓崎一看便知,他们都不胜其烦了。

侃大山大约持续了30分钟。

其间他们喝得更多,没多久,那名董事已鼾声阵阵地睡着了。

真受不了!三人中年龄最大的男子说,陪这家伙喝酒,每次都谈这个。

已经听腻了。

你才听几遍?最多七八次吧?我已听了二十几遍了。

但是——另一个年轻点的看看睡着了的男人,他真的这么有魅力吗?听一半或十分之一好了。

何况他用的是银弹政策,有钱能使鬼推磨,女人都是爱钱的主儿。

那年龄大的又叫了一杯威士忌。

没钱能做什么?怎么啦?加山,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嗯!但一想到结婚,就令人心灰意冷。

唔!她是朴素了些。

有谁看上她了吗?不是这个意思……还不至于像永野兄那样婚外恋就是了。

胡说!没结婚的人搞什么婚外恋?叫永野的年长男人说,阿东,你怎么样?那个稍微瘦削的男人似乎有点神经质,一直沉默寡言。

他耸一耸肩。

初枝嘛,很爱吃醋……而且,结婚前已那么胖,以后变成怎样就不敢想像了。

原来如此。

彼此都有各自的烦恼。

永野拿起酒杯笑了,拿出自信来。

只要自信,女人便会投怀送抱。

看样子,永野对女人相当自信。

刚才他嘲笑睡着了的董事,其实他自己也向其他两个说些相似的东西。

是那样吗?加山叹气,我不了解。

女人就是女人。

出语惊人的是叫阿东的瘦削男人。

那时候——连仓崎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拿起酒杯站起来,走到那三个人的桌边。

什么事?永野抬起头来。

哦!我就坐在那边,你们的谈话,即使我不想听,也钻进我耳朵去了。

啊!打搅你了。

抱歉!不是的。

这位仁兄的声音有点刺耳倒是真的。

仓崎瞄了一眼睡着了的男人,咧嘴一笑,可以坐下吗?请!永野早已从这人的服装和态度得出结论,应对这个人尊敬。

失礼。

我是——他想拿出名片来。

啊!我没有名片,因为没有必要。

仓崎拒绝了,你们好像认为女人个个都一样,我却不赞成。

哟!你们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是的。

仓崎点点头。

怎样?想不想赌一赌?对你们而言,其实没有任何危险。

怎么回事?即使我赢了,你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我只是要你们对女人的看法改变而已。

假如你们赢了的话——可以得到什么?永野似乎很喜欢赌博,他不知不觉地向前探着身子。

一亿元。

仓崎说,如果三个都成功的话,我付每位一亿元。

永野、加山和阿东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永野脸上浮起鄙夷的笑容。

开什么玩笑!真的。

不信吧!仓崎叫女招待把电话簿拿过来,当场打电话给与他交易的银行的分行经理。

对。

现金一亿。

马上替我拿到‘××俱乐部’来。

30分钟可以送到吗?拜托了!永野等人半信半疑地听着仓崎打电话。

假如——真的要赌的话,你要我们做些什么?说服一位女士。

仓崎说。

他注视着他们三个人茫然的面孔,而那位女士由我指定。

如果你们能在一个月内征服那位女士成为自己的情人,一亿元就是你们的。

寻开心吗?加山说,是不是叫我们说服一位80岁的老太婆?我是认真的。

仓崎说,我还没决定是哪一位,不过我会挑一个又年轻又可爱,以一般标准来看是有魅力的女人。

永野的眼睛在闪闪发亮,似乎他的内心已作出决定来。

只要把那女士占为己有便行了?为避免误会,让我把话说在前头。

仓崎竖起指头,假如使用暴力侵犯对方的话,这场赌博便无效。

必须是那位女士爱你们并心甘情愿地委托终身才行。

这种事有个人喜好问题。

阿东咧咧嘴笑了。

看来他并没有当真。

那你们就多留意对方的喜好吧!阿东听了仓崎的话,悻悻地皱起眉头。

当然。

他们并没有立刻作出决定。

20分钟后,一名银行经理在部下的随同下来到俱乐部。

久等啦!经理擦擦汗水,在这里,方便吗?嗯!仓崎点点头,在他们面前,替我把一亿元拿出。

是——喂,帮帮忙!经理吩咐部下,打开他拿来的箱子。

票面都是一万元的钞票,总共一亿元,堆起来会像小山一样。

见到眼前逐渐加高的钞票,永野、加山、阿东三个人的表情逐渐变化。

每个都决定干了,似乎不需要任何劝告。

钞票全部堆放好后,仓崎逐个地在永野等人脸上扫视一遍。

三个人都用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仓崎。

可以吧!银行经理提醒一句,仓崎点点头,对他说:辛苦你了。

这些钱拿回去,再替我存入我的户头。

是!那人似乎已习惯了顾客的怪异要求。

于是,你挑选了姐姐?夕里子说。

中央坟场不见人影的林阴大道,确实就是《第三个男人》内的场景。

对。

若是很简单地决出胜负的话,赌博便没趣了。

我在想,有哪个合适的女子呢?就告诉那些家伙,一星期内把作为目标的女子告知他们。

在那段期间,大概永野之流会调查我的来头。

那么——为何选中我姐姐?我曾听国友提起过你们的事,于是便想起她。

万一不行时,我还想选你。

虽然有点对不起国友。

夕里子杏眼圆瞪:我对其他男人不会正眼看上一眼的。

那真冒犯了。

仓崎笑了,至于最小的妹妹,怎么说都太年轻了些。

若是珠美的话,她一定要求你分一半财产给她。

所以,剩下的只有你姐姐绫子了。

我听国友说过她的事,于是便想法去接触她。

你见过我姐蛆?绫子不记得了。

我去她的大学,装成是讲师跟她搭讪。

我说我对大学还不太熟悉,请她带路。

她的确很热情。

可不是。

花了两小时时间,终于到达要去的教室时,两个人累得脚步都有点不稳了。

可以想像得到。

夕里子点点头。

但我因而有了自信,人选非她莫属。

于是我通知了他们三个。

隔了半晌,夕里子说:姐姐突然被追求的理由,我明白了。

但是为何到了要杀加山那个人的地步?我可以想像出原因。

请告诉我当时的情形,你也在场吗?仓崎看看手表。

已经中午了。

我们该出去了,走路也累了吧!我不累。

你年纪比我大。

哈!好厉害的嘴巴。

说‘蓝胡子’散步一下子便累了。

成何体统!可不是。

我却没有‘蓝胡子’的过人精力呀!两人往大门走去,不时穿过林间小路。

假如我不做那件傻事便好了。

仓崎摇摇头说。

听说他们三个都把工作抛在一边,天天往我姐姐那里跑。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亿元现金,恐怕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到。

其中以加山最拼命,仓崎说,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但他跑得最勤。

想方设法要获得令姐的好感!可是姐姐不理睬他……对。

我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几天了,加山大概以为再拖下去的话,可能会被其他两个抢先下手吧!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想把姐姐占为己有——他以为对方会乖乖就范的,于是强行向令姐施暴。

他完全不了解我姐姐的为人。

夕里子说,不过,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形。

当时你和他们在一起吗?仓崎突然停步。

北风吹过树林的枯枝,发出飒飒的响声。

树林中没有其他人影。

仓崎先生——夕里子困惑不解。

仓崎陡地看着夕里子。

夕里子——啊!仓崎突然向夕里子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