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道上响起舒缓的脚步声。
两人跑过好几条无人的小巷之后,终于放慢了脚步。
大概不要紧了。
仓崎久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呼吸——快停止了。
缺乏运动啊!这个声音令他困惑,他回头一看,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好!夕里子说,竟然没发觉。
假如是姐姐的话,早就累得晕倒了。
可是——你几时——当你伸手想抓姐姐的手时,我趁机伸出手来。
于是你拉着我的手直往前奔。
姐姐一定呆在那儿了。
你——不,不管是你姐姐还是你,都很有趣。
仓崎久士靠在旁边的墙壁哈哈笑着。
我还有一个妹妹,她更有趣。
夕里子补充,在那里开枪的是谁?不知道。
仓崎摇摇头,我看到了偷袭的人的身影。
可惜里面太暗了。
姐姐会有危险吗?大概不会。
仓崎说,有游客在里面。
只要开枪的话,声音就会响彻整个教堂。
那人不敢逗留太久的。
仓崎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问道:以后……打算怎么办?我来做姐姐的替身。
夕里子说,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走。
你真好管闲事。
他苦笑,我的事……你是现代的‘蓝胡子’。
对吗?我听说了。
不过,‘蓝胡子’为什么受人袭击?不知道。
你问袭击的人好了。
夕里子说:走走好吗?这样站着会冷的。
嗯……两人挪动脚步。
你住在哪儿?我有自己的房子。
是用别人的名义买的,谁也不知道!你和姐姐住在那里?嗯!不过,我和你姐姐之间清清白白,我可以发誓。
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夕里子点点头,我相信。
我姐姐是不会撒谎的。
嗯!她这种人真少见。
见到她时,我就觉得人还是可以信赖的,好奇怪!仓崎说,这边!他们穿过小路。
我听你姐姐说,你和国友是——多嘴!夕里子涨红了脸,我们有交往,但属于‘纯洁的交往’,至多偶尔接接吻。
仓崎笑了一下。
这小子也有两下子啊!仓崎先生。
什么事?你真的——杀了那些太太!即使是我杀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我想听听当事人亲口说说。
仓崎停了一会。
确实,妻子死了后,我变得很有钱。
她们死去的事也难免招来猜疑……他说,但是,我没有杀她们。
把财产据为己有,有何趣味可言?如果不能和妻子共享幸福,自己要那更奢侈的生活有什么用?你说呢?夕里子没有回答。
需要问仓崎的事还很多很多。
然而眼下,夕里子对这个乍看之下很文雅的蓝胡子产生了兴趣。
真是的!国友烦躁地在酒店房间内踱来踱去,你们干嘛要如此!一个回来了,一个又消失了。
干吗会成为这样的局面?国友哥,别着急!珠美难得冷静,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吗?你跟我们交住这么久了。
并爱上了夕里子姐姐,你就不该有这么多的怨言才是。
国友似乎有点佩服地看着珠美。
我知道。
他叹口气,我只是——没事的。
珠美拍拍国友的肩膀,夕里子姐姐不会死的。
相信我吧!受一名初三女生鼓励,国友真有点羞愧的感觉。
谢谢!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没了主意,以后该怎么办?别以为绫子惊魂不定——她无事似的洗着澡,口里还哼着我爱维也纳之类的小调。
悠闲的秉性依然故我!珠美说,不过,皮大衣看起来挺贵的。
珠美把绫子穿的皮大衣拿在手里,又披在身上,站在镜子前面左顾右盼地说:适合我穿吗?假如不是你发现夕里子出去了,跑来通知我的话,现在两个人都会失踪了。
因此,我这黄花闺女才不顾羞耻,只披了一件毛巾便去通知你了。
她把皮大衣脱下,问道:你猜这件皮大衣值多少钱?呃,问题是以后应该怎么办。
国友盘起胳膊,绫子回来了。
那三人组大概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现在暂时把绫子和夕里子‘对调’的事保密,也不知道可以隐瞒到什么时候。
嗯!仓崎去了哪儿?他把夕里子带到哪儿去了?和绫子谈的大概可以猜到一点头绪。
到明天,我们去找。
有一件事忘了。
珠美说,在大教堂的那声枪响。
啊!我知道。
可是里头太大了。
是谁开的枪?目标是谁?都是问题,也不知道是否跟仓崎有关。
但我不认为无关。
嗯!的确。
可是,是谁想杀仓崎呢?国友也因出现枪击事件而紧张,但也提起了精神。
因为这是自己的分内事。
还会有事发生,这是肯定的。
国友说。
啊!舒服极了!绫子穿着浴袍,脸色红润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珠美,你洗不冼?在洗之前,国友先生有话要说。
国友哥——在我们淋浴期间,最好请你回自己的房间。
好吗?不,抱歉……国友挠挠头皮。
可以神气了?珠美长辈似的拍拍姐姐的肩膀,你有义务如实向我和国友刑警说明一切!话是这么说……绫子语塞。
你和仓崎住在哪儿?哪家酒店?国友问道,知道了也没用。
大概他已经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们不是住在酒店。
绫子说。
不是住酒店?是他自己的家。
他说是用别人的名义买的,谁也找不着。
仓崎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他说每次太太死去时,就被新闻界到处追踪,很苦恼。
于是把心一横,决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来住。
原来如此。
不过,若是自己的房子,就不能立刻跑掉了。
那房子在哪儿?国友迫不及待地问道。
维也纳。
绫子说。
我知道在维也纳,具体在哪?绫子侧一侧头,说:不知道。
但——大概的地址总知道吧?你们是从机场去的吧?城镇街道的名称之类呢?我在飞机上睡得不好,有人讲话声音大得很。
不是日本人,是哪里的人呢?绫子皱着眉头,在那种地方大声说话,真有失体统。
的确。
不过……总之,后来我睡着了,在机场乘出租车不久便睡着了。
被人叫醒时,已在仓崎的房子面前。
后来我一直呆在房里,马路名称之类一概不知。
国友脸上现出绝望的表情。
可是——对,刚才你们去大教堂了吗?嗯!搭出租车?那么,坐了多久知不知道?10分钟或20分钟?我,毕竟因时差还没倒过来,困意前所未有地袭来,又是一上车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大教堂前面了。
珠美说。
对,对!不过,这次我睡够了。
珠美想。
与绫子相反,国友将会睡眠不足了。
明白了。
国友露出疲乏的样子,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跟仓崎一块从日本来维也纳?这个——绫子欲言又止,不能说!为什么?我答应过夕里子。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真让国友哭笑不得。
若是别人也许不能讲,对我和珠美就不要紧。
对不对?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是都彼此相助吗?夕里子所谓的‘任何人’,当然不包括我和珠美了。
是吗?我想是的。
说吧!国友向前探着身子。
绫子犹豫片刻——毕竟不能说啊!绫子——听我说。
当然,我之所以不说出来,并不是不信任国友或珠美。
不过,我相信,诺言就是诺言。
假如我不信守我和夕里子之间的诺言而说了出来的话,说不定会在夕里子身上产生报应。
我是这样想的。
珠美拍拍国友的肩膀。
死心吧!绫子姐姐的顽固,你是领教过的。
嗯——可是——万一仓崎对夕里子……不必担心这个。
绫子说,仓崎先生是个绅士,他绝不会对夕里子有不规矩的行为。
是吗?国友无力地说。
那么。
为什么仓崎久士离开日本到这里来?珠美问。
我也问过他了。
他怎么说?他说不能讲。
国友烦恼至极。
虽然担心夕里子的事,但他十分了解绫子的个性,强迫她是不可能问出东西来的。
国友哥,别担心。
夕里子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才跟仓崎去的。
绫子就像与她无关似的平静地安慰他。
说不定。
二姐也想要一件皮大衣。
珠美说。
夕里子一定会与我们联系的。
绫子的话刚一说完,房间的电话便响了,瞧,一定是——国友立刻拿起电话。
大声问道:喂!到底你想干什么?快点回来!怎么啦?对方说,她跑掉了?啊——三崎兄吗?嗯!你真的在维也纳?这么大的声音。
不用电话东京也可听到了。
对不起!事情有点复杂。
是这样。
从东京打来的?有什么特别情况吗?可我在这边走不开。
我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国友叹气。
其实是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难道会是——不可能是夕里子。
假如这个时间可以回到东京的话,大概只能坐火箭才办得到。
哎!一个叫加山纪昭的男子。
尸体藏在他家院子里的并合式储藏室内。
加山——纪昭?我们查到了,他的女友去了维也纳,乘坐的好像与你们是同一班机。
太巧了!我猜你可能会有头绪了。
等一下。
他的女友叫什么?山野圆什么的,办公室白领。
果然是她。
她跟我们住同一家酒店。
是吗?那么,是否有什么关联?目前还看不出来。
那个加山是被杀的吗?致命伤是背部的刺伤。
尸体是他母亲发现的,事后老人陷入神志痴呆的状态,怪可怜的。
凶手的线索呢?目前毫无线索。
你在那边问问山野圆好吗?知道。
国友说。
听到这个电话时,绫子自言自语地说道:终于找到了。
阿门!这句话被珠美牢牢地听在耳朵里。
案件。
放下话筒后国友说,追求你的那三个男人之一的尸体被发现了,是他杀。
那就没可能到维也纳来了。
珠美说。
应该是。
国友点头,明天通知那个叫山野圆的好了。
绫子,你还是不出去的好,早餐叫服务员送来好了。
好的。
绫子爽快地点头,让你们担心了!可不是。
国友笑一笑,该生气的不能生气,最折磨人了。
恋爱的人是脆弱的。
珠美调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