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残酷(黑白)

2025-03-30 06:32:44

人物:葵井巫女子同学======================爱你爱你最爱你,深深爱着你。

五月二十一日的星期六,我一大早就醒了。

「起床吧。

」做了一个不祥的梦。

好象快被别人杀死,又好象快杀死别人。

尽管全身肉体被伤害对方的意志支配,却一昧地遭受对方伤害。

逃亡、逃亡、逃亡、逃亡、逃亡、四处逃窜,最后终究被人追上的诡异心情。

被人追至穷途末路,情绪却异常激昂的讨厌梦境。

正因为不愿回想,才叫做恶梦;正因为是恶梦,才心情恶劣。

挺起上半身,朝时钟一看。

清晨五点五十分。

跟巫女子约好上午十点,还有四个小时左右。

我漫无目的地迭好被褥,收进壁橱。

暗忖自己好久没跑步了,于是离开房间。

锁好门以防万一,可是这种程度的门锁,纵使不是哀川小姐,亦很容易打开,而且房间里根本没有值得偷窃的物品。

从今出川通往东跑,看见浪士社大学时折返。

一路跑回公寓,换下汗水淋漓的衣服。

大热天干嘛晨跑…我一如往常地懊恼不己。

接着阅读从大学图书馆借来,看到一半的书。

但时间还是用不完,便拿起看过不下数次,玖渚给我的信封。

「…」信封里装着警察的非公开资料。

不知道玖渚是如何取得,反正眼不见为净。

任何电气通得到的地方,那丫头都有办法连上,而且她的朋友之中,还有洞悉银河系一切事物的犯罪者,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我对绝大多数的刑事案件都兴趣缺缺。

不用说,这当然是江本智惠杀人事件的资料。

「可是啊…」我翻着回纹针固定的A4资料。

「…」里面并没有新的事实。

虽然写得很详细,但几乎都是不相干之事,资料里的内容跟沙咲小姐告诉我的相去无几。

我居然为这种东西接受哀川小姐的拷问?这幺一想,就觉得闷闷不乐。

话虽如此,当然并非全是白费功夫。

资料里也有我不知道的事实,以及我应该知道的事实。

「首先是不在场证明。

」用膝盖想也知道,江本智惠被杀的夜晚,最后在一起的四个同学(总之就是我们)都脱不了嫌疑。

不过,我们四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我的不在场证明和巫女子的不在场证明由邻居美衣子小姐担保,无伊实和秋春君则是相互证明。

原以为警方会认为无伊实和秋春君有些许的共犯可能性,但他们似乎没有这种见解。

根据沙咲小姐的说法,无伊实和秋春君彷佛是两人同去卡拉OK,其实当时还有其它几位大学同学在场。

换言之,秋春君和无伊实的不在场证明,跟我和巫女子的一样坚如盘石。

若要勉强说的话,我的不在场证明最为可疑。

毕竟美衣子小姐是透过墙壁确认我的存在。

然而,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犯人。

「这方面没问题…」接下来,固定房间里的物品。

跟零崎一起潜入时,我判断「房间里没有遗失任何东西」,看来这是错误的。

资料里详细列出智惠房间里的所有物品,大至家具,小至饰品。

感受不到丝毫个人隐私观念的详细清单,甚至光看这个清单,就让人产生可以理解江本智惠这个人格的错觉。

「可是啊…」我翻着回纹针固定的A4资料。

「…」只不过…这个清单里,唯独少了秋春君送的生日礼物,换句话说,就是那个附有一个液体瓶子的手机颈绳。

我亲眼看见他把礼物交给智惠。

是故,房间里没有手机颈绳十分奇怪。

若要加以解释,只能判断是「被犯人带出房间」。

不过这种情况,也无法忽视「为什幺要做这种事」的疑问。

「那也不是多贵的东西…」顺道一提,拨电话给我的手机,就摆在智惠的口袋里。

手机里也有通联纪录。

现场没有新增加的东西。

绞杀所使用的细布条,好象也被犯人带走了。

「布条…布条吗…布条啊…」接下来,是我没有从巫女子那里问到的事。

那份资料也详尽记载了发现当时的情况。

巫女子早上造访那栋公寓,按下智惠房间的对讲机。

可是没有响应、电话也不通。

这时刚好有住户从里面出来,心生质疑的巫女子便乘机穿过自动门,前往智惠的房间。

房门当时并未上锁。

要是来个什幺密室之类的就更加棘手了,幸好没有搞得那幺复杂。

「还有最后一件事。

」那个「X/Y」的文字。

警察认为那是「犯人写的」…想当然耳,沙咲小姐也说了,江本智惠是「当场死亡」…不可能留下什幺死亡讯息。

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也早已察觉。

这种情况下,更加无法忽视「犯人为什幺要做这种事」的问题。

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签名,又不是开膛手杰克!「到此结束。

」以上就是可能有所帮助的新发现。

话虽如此,我先前对这个事件所做的推理,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这样也好。

至少已经削除了一些微小可能性。

只要残留任何一点可能性,将之击溃才是我的风格。

就目前来说,推理的骨干可说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可是啊…」我究竟在干什幺?我为什幺非得做这种事不可?是为了智惠?抑或是为了巫女子?甚至取得这种资料,浪费无谓的时间,我究竟在干什幺?「真想再向沙咲小姐问个清楚哪…」想问的事情很多。

希望可以否定那些仍然残留的微小可能性。

若非百分之百完美,我就不会使用「推理」一词。

我将资料收回信封,连同信封整个撕破,再扔进垃圾袋。

万一被谁瞧见就不妙了,况且我看了这幺多次,大部份的内容都已记在脑海。

接下来。

距巫女子来为止还有一个多小时。

若是考量巫女子的迟到毛病,两小时吗?我躺在榻榻米上,试着继续进行思考活动。

关于这个事件?不。

是关于自己的滑稽。

幸好时间非常充裕。

残留的人生。

非常充裕。

2巫女子很准时。

「今天没有迟到哟!」她欣喜雀跃地说完,咻的一声以双手比了一个德式敬礼。

总觉得她的回路有些诡异,巫女子的情绪看来不是普通的高昂。

紧身小背心加上松垮垮的吊带裤。

「像是幼儿园儿童戴的」这种表现或许不太好,总之就是低低戴着黄色的帽子。

帽缘露出的红发看起来十分可爱。

可是小背心的尺寸未免太小,宛如赤身裸体直接穿上用带裤,总觉得,该怎幺形容才好,实在是...唉,倒也不讨厌啦。

「那我们走吧…」我正想走出房间,「啊,等一下等一下。

」巫女子忽然将我压回房内,自作主张地走了进来。

上次也是如此,她是有擅闯他人房间的嗜好吗?若然,还真是相当反社会的嗜好。

「今天带了土产来喔,感谢伊君今天的陪伴。

」话还没说完,巫女子就从跟平时单肩包不同,尺寸略大的旅行用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包在印花大手帕里的便当盒。

里面似乎是保鲜盒。

「喔,那是什幺?」「点心。

」她洋洋得意地说完,打开保鲜盒。

里面有六个形状类似蒙布朗蛋糕,一口尺寸的姜汁蕃薯。

因为外形有一点碎裂,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手工制的。

「喔…巫女子也会自己做点心啊。

」「嗯!啊,不过,不要对味道太期待喔。

」「我可以吃吗?」「嗯!啊,对了对了。

」巫女子边说边从包包里取出保温瓶,将杯子递给我,把里面的饮料倒出来。

红茶,而且还是马可波罗。

原来如此,因为知道这个房间只有水,竟然自备饮料吗?真是不能小观巫女子?J。

巫女子也替自己倒好红茶,接着嫣然一笑。

「那幺,干杯。

」我随便跟她碰杯,然后把姜汁蕃薯放进嘴里。

难以置信的甜美滋味在口里扩散。

既然是甜点一类,甜或许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我觉得砂糖似乎不是寻常之量。

「好甜。

」我尝试表达真实的感想。

「嗯,因为我喜欢甜食。

」「喔…」我一边点头,一边再吃一口。

果然很甜。

这幺说来,因为今天没有吃早餐,巫女子的这个土产倒也正好…咦?话说回来,巫女子之前不是说自己不喜欢甜食?好象有说,又好象没有,我也记不得了。

哎,无所谓。

因为是女生,喜好也一定很容易改变。

五分钟左右,我就吃完了姜汁蕃薯。

「嗯…巫女子真的很会做菜。

」「嗯,因为巫女子是钥匙儿呀。

」「钥匙儿是什幺?」「呃…就是常常自己看家的小孩。

你看,因为是双薪家庭,小孩子就得带钥匙到学校吧?」「为什幺?」「咦?因为,嗯,既然家里没人,没钥匙就不能开门吧?」巫女子困惑地继续说明:「呃…所以才叫钥匙儿…」「啊啊…我懂了。

」我将目光稍微移开巫女子,将表情逃向天花板,点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也有这种环境吗?「伊君?嗯,我说了什幺不好的话吗?」「咦?为什幺?」「伊君的脸很可怕喔。

」巫女子与其说担心,反倒显得很惴惴不安,或者该说是畏畏缩缩的态度。

我摇摇头否定,「没事。

」对,什幺事都没有。

这种事情一点也无所谓。

「那幺,现在可以出发了吗?那巫女子,你想去哪里?」「咦?」「不是要去买东西吗?我记得。

新京极?京都车站附近?或者要到大阪?」「啊,呃呃…」简直像是根本没考虑过那种事,巫女子一阵狼狈。

寻求帮助似的目光四下梭巡,最后回到我身上,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哪里都好呀。

」「怎幺会哪里都好?是你要去买东西吧?」「伊君没有吗?类如想要跟巫女子到哪里?」「我又没有想买什幺。

你看,我的房间很小,买了也必须马上丢掉。

不合理吧?虽然我并不讨厌不合理的事,嗯,我没有真的想要或者想买的东西喔。

你想买什幺?」「这个…呃…衣服之类的。

」「喔。

」「其它还想去吃吃东西。

」「那幺,还是河原町比较好?」「嗯。

」巫女子说。

我本来就是没什幺主体性的人,但搞不好她比我更夸张。

为什幺连自己要去哪里买东西都无法决定?可是这样质问她也没有意义。

「那走吧。

」我于是带着巫女子离开房间。

走一小段路到千本通跟中立卖通交叉口的巴士站,等待往四条通与河原町通交叉口的巴士。

五分钟左右巴士来了。

46号。

搭上巴士,难得发现了并排空位,我在靠窗的位子坐下,巫女子坐在我的旁边。

「这幺说来,你是骑伟士牌来的吗?」「嗯,是伟士牌喔,伟士牌。

」巫女子略显紧张地应道。

果然上次说得太过分了吗?我也是有无法控制自我感情的时刻。

而且还相当频繁。

「那幺,等会还要回去牵车了…」「没问题的,搭巴士的话,车资也是一样呀!市内车资通通一样!」「嗯,这倒没错。

」「伊君不买汽车或机车吗?」「不买,也没什幺不方便的。

」「喔…」巫女子暧昧地点头。

「小智也是这样。

小智明明有驾照,却没有任何车子。

她说只是拿来当身分证明。

」「我也差不多。

」「是吗?或许大家都是这样。

可是我考上驾照的话,就想开车喔。

」话说回来,巫女子目前好象在上驾训班。

她之前好象说过,考上驾照后,就有人会买车给她…「我偶尔也会开车,向美衣子小姐借车。

」「喔…」一谈到美衣子小姐,巫女子就突然变得兴趣缺缺。

就连我也学乖了,若是跟巫女子聊天,绝对不可能因为美衣子小姐的话题热络起来。

「是吗…智惠也有驾照啊…」「嗯,是啊。

」「原来如此。

对了,你昨天和前天有去学校吗?」「嗯,不过…不知道为什幺都没遇见伊君。

」那是因为我昨天和前天都没去学校。

从玖渚那里取得资料后,要思考的事情很多。

大学生这个职称的优先顺位,在我心里尽管不至于太低,可是绝对称不上多高。

「我也见到了秋春君跟小实。

跟他们约好下次替小智办追思会,伊君也要参加喔。

」只有一瞬间,真的只有露出一刹那的迷惑,我就立刻回答:「是啊,那时记得叫我。

」那是单纯的应允,或是临场客套,就连我自己也不甚明白。

若从我的性格考虑,肯定是后者没错,可是这种情况搞不好是前者。

抵达四条通与河原町通交叉口,下了巴士。

「好!今天要好好玩哟!」巫女子高伸双臂,宣言似的高呼。

然后露出堪称迄今最有魅力、彷佛可以让全世界的所有纠葛尽数解放、畅快无比的动人笑容。

「黑暗到此结束!今天好好玩乐吧!哪!伊君!」「嗯,是啊。

」「对!巫女子勇往直前!」接下来的六小时。

跳跃飞奔。

巫女子一如宣言,宛如真的遗忘智惠的事,玩遍新京极的每个角落。

活蹦乱跳。

大肆玩乐。

纵情欢乐。

恣意胡闹。

彷佛既已疯狂。

彷佛哪里毁坏。

彷佛失去希望了彷佛即将融化。

乱舞。

飞翔旋转。

焦着不堪似的。

顽强抵抗似的。

极尽自虐地尽情狂欢。

不禁让人错看成妖精。

宛如天真无邪的孩童。

恰似娇憨率真的少女。

有如纯粹的存在。

坦率地表达感情,欢笑,嗔怒,时而随泪水浮现悲伤的表情,但最后仍然恢复关心的笑脸。

那个模样,就连只是伴随一旁的我,就连这个,不良制品的我。

「…」说不定她这时已经有所觉悟。

无法拯救她,不,根本没有拯救她的我,说这种话或许只能算是借口,终归是戏言,但我仍如此认为。

葵井巫女子大概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呜哇,时间咻的一下就过去了,真惊人。

」「爱因斯坦也说过。

跟可爱女孩说话的一分钟,跟把手放在火炉上的一分钟有天渊之别。

」我宛如爱因斯坦的旧识般地说。

「咦?」巫女子忽然喜不自胜地揪着我的脸。

「这是那个意思吗?伊君觉得巫女子是可爱女孩?」「就不否认吧。

」我随便应道。

要是太认真回话,将被卷入莫名其妙的情况,今天一整天让我学到了这个道理。

我右手拿着三个纸袋,左手持着两个纸袋,背上还背着两个塑料袋。

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是衣服,倒也不算太重;可是,看着巫女子接二连三地使用万圆大钞,不禁让人内心发寒。

玖渚那丫头也很喜欢买东西,不过她是在家利用网络购物,现在这样亲眼目睹疯狂血拚的过程,对我来说也是相当新鲜的一件事。

「那幺…接着,吃个饭再回去吧。

」「对呀!鸣哇!」「怎幺了?」「伊君主动邀我,真开心哩!」巫女子笑嘻嘻地说。

她今天还真是心情飞扬。

究竟为何如此开心?我们进入木屋町一间介于居酒屋和咖啡厅中间的餐厅。

店内是监狱风格的装溃,店员打扮成犯人跟女警,是一间相当怪异的店,不过价格还可以,餐点也还可以。

以前曾与美衣子小姐来此用餐,在我们两人之间,是可以名列三名以内的店家,不过这件事还是别跟巫女子提比较好。

哀川小姐向来只带我去居酒屋(而且仅限日本酒),玖渚只吃垃圾食物,而其它的朋友净是不相上下的偏食家。

这幺一想,可以一起来这种店家的朋友或许相当珍贵。

(假)女警替我们带位,将我们带到禁闭室风格的桌子。

「请两位先点饮料。

」她说完,巫女子点了鸡尾酒,我点了乌龙茶。

「你果然不喝酒啊。

」「毕竟是我的主张,就跟无伊实不在他人面前抽烟是一样的。

」「对对对!那个啊,其实是小智要求的喔。

因为小智很少对朋友有什幺要求,小实才坦率答应了。

」「的确若不是这样,她实在不像会替他人着想的类型…」「可是,小实说她决定戒烟了。

」「喔。

」「对健康比较好嘛!」巫女子彷佛试图挥去阴霾的气氛,如此说道。

不久饮料送来了。

我的前面放着鸡尾酒,巫女子前面摆着乌龙茶。

首先假装没看见,继续点了许多食物。

「你跟无伊实是小学认识的嘛?」「嗯,小实从小学就开始抽烟了。

」「想不到还能长这幺高。

」「嗯,没抽烟的话,说不定更高吧?」那是难以想象的情况。

「小实以前老是被同学欺负,不过上高中后就改头换面了。

」「真慢哪。

」「遇见小智后发生了很多事,嗯,很多事呢。

」很多事。

发生了很多事…想必是这样吧。

倘若共享那幺长的时间。

「巫女子呢?」「嗯?」「听你这样说无伊实好象深受智惠的影响,那巫女子又是如何?秋春君呢?」「…」巫女子默然。

「我一直认为人跟人的交往在于时间长短。

」接着叹道:「我一直认为要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才能心灵相通。

可是,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的,伊君。

即使交往时间不长,即使心灵并未相通,还是可能被对方吸引。

」「巫女子你认为智惠为什幺会被杀?」「那种事那种事我怎幺知道。

」巫女子对我的无心之问垂下头。

「小智根本没有理由被杀。

小智根本没有任何非死不可的理由。

」「我认为人杀人的理由,其实非常单纯。

」我略微无视巫女子似的说:「简言之就是『障碍』。

假使对方成为自己人生的障碍,自然就想要排除对方。

这种想法就跟踢开铁轨上的石子一样。

」「可是小智…」「对,听说智惠是绝不涉入他人内心的人。

换言之,她不可能成为别人的障碍。

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射程范围内。

」「嗯。

」「换言之,她不可能出现在别人的恶意、敌意、害意所能抵达的范圈。

既然如此,就不可能被『某个人』杀死。

因为她活着并不会造成任何人的困扰。

」---------------------------你这种家伙/---------------------------光是活在世上/---------------------------就是别人的困扰。

「这种事没有说得这幺简单,毕竟智惠并不是活在富士山森林里的仙女。

因为她必须上学,之前也有读大学,而且过着普通的学生生活。

无论如何都势必产生人际关系。

那幺,问题来了,巫女子。

你以自己的意见回答我。

人际关系的创造究竟是指什幺?」「呃…」她虽然迷惑,还是回答我的提问。

「是呀,我也不太清楚,不就是跟谁相处融洽的意思吗?」「对,正是如此。

正是如此喔,巫女子。

总之,换句话说就是『选择某人』。

不过,再仔细一想,选择某人这件事,就是不选择其它的某人。

『选择』这种行为终究是『不选择』的相对意味,正如同镜子映照下的钱币正反两面。

死党一定只有一个人,情人一定只有一个人,我并不是指这种低水准的事。

这些只是细微末节的两难推理。

我现在说的并不是这种意思,我是指在理论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被他人喜欢,或者跟谁相处融洽。

」「是吗…也许不太容易,被某人喜欢也许并不容易,可是,我觉得并不是不可能的。

姑且不论被全世界的人喜欢,如果只是自己周围的人,跟大伙相处融洽,应该不是不可能的。

」「我认为不可能。

我是如此深信。

这世界可不像你所认为,净是温柔的人喔。

既有只将他人视为解体对象的杀人鬼,也有只将世界结构分解成零与壹的蓝色,别说是他人,甚至还有对整个世界嗤之以鼻的人类最强。

既有理解一切希望和一切绝望,仍旧满脸笑意的占卜师,亦有别说是他人,甚至连自身存在都只视为单纯风格的画家。

甚而还有…只能将善意视为恶意的人类。

」「…」「智惠正因为了解这点,才会选择不涉入他人的生存方式吧?因为减少敌人数量的最佳办法,就是不交朋友。

」「小智…」巫女子后面那句「不是那种女生」细若蚊蚋的,几不可闻。

犹如在她内心,对此并没有坚不可摧的保证。

「可是,即使如此,伊君。

就算真的是这样,结果小智还不是被杀死了?」「正是如此。

智惠虽然不跟任何人深入来往,却又巧妙地、若无其事地隐瞒此事。

」这是我做不到的事。

是我想做也做不到的事。

「话虽如此,她还是被杀了。

智惠被杀死了。

那幺巫女子,我们这里试着想想目前街头巷尾沸沸扬扬的连续解体拦路杀人鬼。

那家伙随机杀害他人。

不经意看他一眼,或者不经意没看他一眼,肩膀轻微擦撞,或者肩膀没有轻微擦撞,这种理由就已足够。

机械性地杀死他人,自动性地杀死他人。

即使是智惠、即使是我,都有充分的残杀理由。

」「所以,小智是被拦路杀人鬼…」「好象不是。

沙咲小姐刑警是这幺说的。

杀死智惠的人,可以确定不是拦路杀人鬼.....那幺,稍微改变一下话题吧?对了…你是否曾经觉得人类太多了?」面对这个堪称过于唐突的问题,巫女子转开目光。

可是,看见我依然默默等待她的回答,「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觉得应该杀死他们。

」巫女子说道。

「伊君可以容许杀人行为吗?」「不能。

」我立刻回答。

「这并非容不容许的问题,而是容许云云之前的问题。

杀人是最差劲的行为,我可以如此断言。

意图杀人是世上最恶劣的情绪。

祈望他人死亡的行为,是无可救药的恶意。

因为这是无法弥补的罪孽。

对于无法谢罪和赎罪的罪行,又从何讨论容不容许?」甚至不像自己的声音。

冷酷无情的语气。

彻彻底底的戏言。

无可救药的究竟是谁?「杀人的人类,没有任何例外,都应该坠落至地狱深渊。

」「可、可是…」巫女子听见我的台词,浑身战栗似的咕噜一声吞下口水,但依旧竭力反驳。

「假如是自己身陷危机的情况呢?假如伊君半夜走在鸭川公园,结果现在最热门的拦路杀人鬼拿刀袭击你。

这时伊君会默默地让对方杀死吗?」「…不,我会反抗。

」「我就说吧?」「对,正是如此。

或许我将会失手杀死对方。

既然我是这样,其它人想必亦然。

然而我接着就会醒悟。

自己为了生存而杀死他人,这时就会发觉自己这个存在的罪孽有多深重。

醒悟到自己光是活在世上就罪孽深重,犯下纵使一死亦无法补偿的罪行。

」「可是,可是会被杀死呀?那时想要求生,是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吧?」「把这种本能视为当然亦是滔天大罪。

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吧。

」我宣言似的说:「我是能够下手杀人的人类。

」「…」「不论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他人,我都是可以残杀他人的人类。

不论对方是朋友,或是家人,我都是可以下手除之的人类。

你觉得是为什幺?」「为什幺呢?我怎幺知道?」巫女子上心志不安地说:「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伊君很温柔。

伊君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可以,肯定可以。

因为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人的痛苦。

」「…」「举例来说,我的朋友里面,有几乎欠缺一切感情的女生。

那丫头成天都很开心,但只是因为她不知道其它的感情。

因此,她无法理解他人悲伤的感觉,以及他人发怒的感觉。

」只能如此解释世上的事。

无法区别乐园与失乐园。

「我也是这样。

不,或许比她更差。

完全不了解他人的痛苦。

因为我无法正确理解『痛』与『苦』的感觉。

我甚至不觉得死亡是一件讨厌的事。

虽然不至于寻死,可是对死亡的抵抗意识浓度异常的低落。

换言之,就是这幺一回事,巫女子。

」「…」「人类为了避免杀人,有许多过止机制。

其中最重要的关键,就是认为『这家伙大概很痛』、『真可怜啊』这种心情。

没错吧?的确如此。

举例来说,你也有过想要伤害某人的冲动吧?不过,我想你大概不会殴打对方。

」「嗯,我从来没有出手打过别人。

」「可是,曾经想要打人吧?」巫女子未置可否,但是这比任何回答都明确,而且也不代表她有罪。

即使是在天堂,人类亦不可能对众人都没有害意。

「总之,就是可以对他人投射感情。

因此可以同情,可以怜悯,亦可以感同身受。

不过这并非净是好事。

毕竟也能够将羡慕、嫉妒这类感情转嫁给对方。

『了解他人的心情』,这既是优点,亦是缺点。

」倘若能够完全理解他人心情,大概就跟那座岛上的她一样毁坏了。

「不过,暂且搁下得失方面的哲学思考。

重要的是,我没有这种过止机制。

完全无法理解他人的心情,而且必须自我压抑。

这是无法想象的极大痛苦,一点也不光彩。

话虽如此,我迄今依然压抑住那头怪兽。

」在体内饲养那头怪兽,却仍寡廉鲜耻地茍活吗?「伊君…」「随时冲破极限都不奇怪。

正因为如此,我无法容忍杀人行为。

岂能容忍?那个存在本身就令人愤恨,可恶至极,恨怨恨到了极点。

这正是发自内心的痛恨。

我单纯地想要破坏它。

」「…」「骗你的。

我根本没有这样想。

」这时,我们点的菜来了。

巫女子加点了酒精饮料,我点了开水。

两人相对无语,默默用餐。

「嗯,伊君。

」「什幺事?」「你为什幺要跟我说这些?」她充满疑虑。

犹如在责怪我破坏如此快乐的一天。

我默然摇头。

这大概是很冷酷的动作。

「我想你可能想听这些吧。

你不想听吗?应该不会吧?」「…」「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了解,…我是多幺差劲的不良制品。

」「什幺不良制品这种说法太残酷了,竟然这样形容自己。

」「正因为是自己,才能这样说。

如果不是不良制品,那就是人间失格了。

你不觉得吗?其实常常有人这幺说。

只要是跟我熟一点的人,就会这幺形容,说我『脱离常轨』。

『异常』、『异端』、『奇怪』、『恶劣』…而且这些都是对的。

」「总觉得…」巫女子坐立不安地说:「伊君好象哪天会自杀似的。

」「我不会自杀的,因为已经答应别人了。

」「答应别人?」「答应自己第一次杀死的人。

」一瞬间。

我将骰子牛排放进嘴里,「骗你的。

」然后如此说。

「很可惜,我的人生没那幺戏剧化。

而且我也没有浪漫到可以答应别人这幺了不起的事。

我只不过缺少某种重要元素,其余就是平凡的人类。

之所以不会自杀,哎,只是因为太难看了。

就像在逃避自己的缺点。

嗯啊,当然我本来就在逃避,不过被别人发现也未免太悲惨了。

」「我知道伊君跟其它人不太一样…可是如果伊君自杀,我会哭的喔。

一定会哭的。

什么良不良的,这又怎么样?伊君现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坏掉的东西可以修.但欠缺的东西是修不了的。

」「…啊啊…」巫女子叹息。

「总觉得好象在跟小智说话。

」「喔?你跟智惠常常聊这种事吗?」「唔…不是这样…小智不曾跟别人谈得这么深入。

但是,如果真的跟小智聊的话.大概会是这样。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应该跟江本智惠多聊一点的。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又能怎样呢?你以为自己会因此有一点救赎感吗?你以为谁会因此而得救吗?基本上。

基本上,正因为跟她交谈过,正因为谈过了.她才会「智惠大概…」我移开目光说:「并不怨恨犯人。

大概根本不像我这样怨恨犯人。

」「…伊君为什么这样想?」「第六感。

除了第六感之外,没有任何理由。

只不过是无谓的感伤。

可是,智惠也许是这样静。

以那个女生的性格来看,肯定不会怨恨他人。

」我故意不用过去式,而以现在进行式说道。

现在进行式。

「基本上既然是从后方勒颈,也看不见犯人的脸。

纵使想要怨恨,也不知该恨谁吧?」「犯人的脸…」巫女子重复我说的话。

「杀死智惠的犯人…」「不过,智惠也许对这种事根本没有兴趣。

因为不论被谁杀,结局都是一样的。

被杀害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不论是谁下的手,死亡之事都不会改变。

而智惠也跟我一样,对死亡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抵抗吧。

我对这件事有某种程度的自信。

智惠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那一天她也跟我说了…假使能够投胎转世,真想变成巫女子。

」巫女子听到这里,蓦地。

露出眩然欲泣的神情。

尽管终于忍住泪水,接着却轻轻呢喃了一阵子:「小智小智…小智…」我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真的、真的没有任何感触地看着她。

「你认为谁是犯人?」「你对这件事真的很在意呢。

」巫女子略显讶异地说:「莫非伊君在调查事件的犯人?」「没错。

」我坦然答道。

「与其说是调杏了倒不如说是我想知道。

想跟犯人见面,然后询问对方。

不,是想质问对方哪。

」「..质问对方能否容许自己的存在。

」「伊君…」巫女子悲伤不己地说:「真可怕,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会吗…我自己倒不这幺认为,不过搞不好是这样。

」「伊君是可以将自己内心的规则投射到他人身上的人。

该怎幺说才好呢?不但将自己视为世界的零件,也只将他人看成世界的一个齿轮。

唔…不是齿轮,齿轮只要少一个,整座机器都会停顿,伊君则是认为别人少一、两个也无所谓。

」「…我应该没有这样想。

」「我还是不认为伊君能够若无其事地杀人。

可是,伊君大概可以毫不犹豫地叫别人『去死』。

」「…」「我说得没错吧?呃…向杀死小智的犯人质问那种问题,就跟宣告『你没有生存的资格』是一样的吧?很残酷的,这是非常残酷的。

伊君,你明白吗?」「我明白。

」我立刻回答。

「就是明白才这样说。

无论是自己的罪孽深重、自己的所作所为,抑或是自己的戏言程度,我都犹如坠落地狱深渊般地理解。

曾经有人告诉我,所有的杀人都是出于『无技可施』、『一时冲动』,然而对于这种情况…我可以自觉性地杀人,不是为了自我肯定、自我欺骗、自我否定、自我满足,可以出手杀人的稀有、低劣人类。

」「伊君真是有自虐倾向。

」「我是被虐狂嘛。

」我轻挑地答道:「而且是极度恶质的被虐狂。

不过,这是我的风格、主张、个性,没有任何让步的打算。

」「我想也是。

」巫女子看起来,有一点寂寞。

彷佛看着远方的人,彷佛看着既已死亡的人,刹那间,目光无限悲伤。

表情。

情绪。

没有隐藏任何情感,因为她从不隐藏自己。

我明白。

我理解。

宛如,了解他人心情的,错觉。

「可是我…」若要打比方的话。

温柔的心情。

爱怜的存在。

思慕的话语。

浑朴自然的气息。

若无其事的氛围。

唯一一个不可能。

宛如教人无法置之不理。

令人头晕目眩的恶梦。

宛如现实即将歪曲损毁。

眺望对方。

相对而立。

犹如被殴打的快感。

犹如被刺穿的快乐。

犹如被肢解的愉悦。

彷佛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彷佛某种重要之物遭人掠夺。

心脏被紧紧揪住。

心灵被冒犯的,微笑。

「我最喜欢这样的伊君。

」3某个不良分子般的家伙独自蹲在公寓前面。

半信半疑地走近一看,哎呀呀,一如所料,正是哀川小姐。

上次见面是星期三,她好象剪了头发,发型略显不同。

浏海齐眉削成一直线,就像艺人偶尔会留的个性发型。

哀川小姐的身材比例原本就很好,加上这个发型,看起来更像模特儿了。

当然前提是假使她没有坐得跟不良高中生一样。

「哟!」哀川小姐一看见我,就起身走来。

总觉得她笑得像是猫仔般。

「约会如何啊,伊君?」「你跟踪我们吗?」「只是碰巧在新京极看见你们。

想要取笑你,才先绕回公寓。

」「报复吗?」莫非这个人其实很闲?我有点傻眼。

真是教人摸不着头脑的人。

完全无法推测她下一步会做什幺。

真可说是神出鬼没。

「…剪头发了啊。

改变心情?」「正确地说,应该是被剪了。

」哀川小姐玩弄着浏海说。

「喔,这样说也对啦。

」「嗯,被求生刀这幺一划。

要是再慢一秒钟,左眼就没了呢。

就连我都不禁吃了一惊。

」「…」真是讨人厌的美发师。

「既然如此,干脆趁机剪个大胆的短发…你觉得如何?适合我吗?」「哀川小姐留什幺发型都很适合,因为原本就是美女。

」「小哥真会说话…不过我不是叫你别用姓氏叫我,要说几次才懂?」哀川小姐伸臂按住我的脖子。

半开玩笑地用拳头磨磨蹭我的头顶,好半响才松开。

接着露出邪恶的笑容。

这个人真是教人无法怨恨。

而且假使真的怨恨她,下场更加可怕。

「所以呢?怎样呀?约会的情况?你把那个妹妹怎幺了?嗯?嗯?嗯?跟大姊姊说说看呀。

有困难的话,我可以给你建议喔。

」「你好象误会了…润小姐,她是这次事件的关系人。

」「嗯?咦?是这样吗…那幺,她…莫非那个小妞是葵井巫女子?」我对哀川小姐点点头。

「喔…」她略显坦然地应道。

「原来如此…哎,不论如何,既然在这种时间回公寓,那就是没戏唱啦?」顺道一提,现在是十一点。

巫女子后来发疯似的摄取酒精,结果当然是醉得一塌糊涂,在店里睡着了。

我背着醉醺醺的巫女子回到掘川通跟御池通的交叉口,扶她在房间里的床铺躺下,锁好门,再搭巴士返回公寓。

她这次似乎并不是装睡。

「真可惜哪…未成年。

要大姊姊来安慰安慰你吗?」哀川小姐打从心底愉悦似的消遣我。

「所以,就说不是那样了…而且…」我趁情况尚未失去控制前转移话题。

「那个,剪润小姐头发的美发师,莫非是零崎?」「…」哀川小姐的表情猛然一歪。

更加愉悦地说:「…啊啊,他真是了不起的小鬼哪。

以杀人鬼来说,只能算是二流,不过耍刀技巧已经是一流的了。

本能上理解如何运用全身每一块肌肉,才能发挥人类的极速。

你看看这个。

」哀川小姐说着卷起右手袖子。

上面缠着绷带,红色的血液从绷带内侧渗出。

「而且他几乎没有受伤。

真是了不起的小鬼,不愧是姓氏里有『零崎』这两个字…」「零崎比润小姐更强吗?」「这不是强弱的问题。

就单纯的力量关系而言,我有自信比他高强数段。

我承认那小子有『骇人听闻』的极速,不过要与我为敌还早一百年。

」喔喔,自恋狂哀川。

真是了不起的自信家。

「只不过,嗯,那小子只是一味逃亡…想不到是颇为冷静的小子。

我以为杀人鬼都是逞血性之勇的家伙。

不过,真的跟你说得一样。

」「什幺事?」「那小子跟你『一模一样』。

并非有什幺相似之处,而是真的一模一样。

」哀川小姐讽刺地说:「超级变态被虐狂和超级变态虐待狂,真是的,你们果然是一对。

」「换句话说…」我尽量慎选词汇地说:「那个,总之…润小姐虽然发现零崎,结果却让他给逃了?」「嗯?」哀川小姐用令人畏惧的神情笑着捏我的脸颊。

「刚才说话的是这张嘴吗?咦?什幺?哀川润是虚张声势、耍嘴皮子的女孩?」「不,我没这幺说。

基本上说女孩也已经超龄了…」咿咿~~~喔喔,没想到人类的脸颊竟如此有伸缩性。

「嗯,算了。

」哀川小姐突然撒手。

然后百般无趣地搔头。

「…小哥说得没错。

我的修行还不够那个颜面刺青,现在还在京都吗?」「如果我是零崎,确实会逃到其它县。

」「说得也是。

」哀川小姐香肩一垂。

「哎呀呀,麻烦死了…原本根本不想让他逃走的啊。

」看见哀川小姐说这句话时的冷峻目光,忍不住开始同情零崎。

毕竟哀川小姐很难缠哪......「那幺,打扰了。

」哀川小姐伸伸懒腰,准备离开。

今天似乎没有开车,而是走路来的。

「不,是原本想打扰,结果没办法打扰吗…哎,怎样都无所谓。

晚安,祝你我都有好梦。

」「润小姐,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朝她的背影问。

哀川小姐只有转动脖子说:「什幺事?」「润小姐容许杀人行为吗?」「…嗯?什幺跟什幺?是什幺比喻吗?」「呃,总之更直接一点说,是啊…润小姐觉得杀人也无所谓吗?」「对啊。

」她立刻肯定答道。

「假如是该死的人,那家伙就该死。

」哀川小姐扬起讽刺的笑容。

「举例来说,杀死我好了。

安啦!这个世界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哀川小姐帅气地说完,轻轻挥手,然后离开了我的视野。

「…」真是的......倘若可以看得跟她一样开,倘若可以跟她一样讥嘲,那是多幺好的事。

「我这种家伙真是…」不上不下。

自己对自己傻眼。

何止傻眼,根本是轻蔑。

「可是,不论如何,这都是戏言哪,哀川小姐。

」我进入公寓,没碰上任何人就抵达房门。

将手伸进口袋找钥匙,突然摸到异物。

取出来一看。

是巫女子房间的钥匙。

「…」为了进入巫女子的房间,我擅自从她的包包里拿出钥匙。

毕竟不能不锁门就离开,就径自借了钥匙锁门。

原本打算将钥匙扔进信箱,可是钥匙圈除了房间钥匙外,还有伟士牌的钥匙,因此一起带了回来。

我打算明天跟伟士牌一起送回她家。

哎,真的不是单纯想骑伟士牌喔。

「而且,必须还她的也不只有伟士牌跟钥匙吗?」不管我是多幺不通情理、目中无人、卑鄙无耻,既然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我终究无法视若无睹葵井巫女子。

「我想起来了,巫女子。

」进入房间,没铺被褥就直接躺下,我喃喃自语。

从那个惊世骇俗的小岛返回京都,初次上学的那一夭。

对日本大学系统一无所知的我,第一个出声招呼我的就是巫女子。

「你好!有什幺不懂的地方吗?」一脸灿烂笑容。

对迟到的同学,伸出援手。

我对这件事,感到极度郁闷,同时略微感谢。

因为那种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气氛,跟我某个重要的朋友有些相似。

「真是杰作啊。

」我模仿零崎说完,闭上眼睛。

无力思量明天。

亦无心思索事件。

甚至不愿想起拦路杀人鬼。

不愿想起承包人和唯一的友人。

什幺都不想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