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天使的伤痕 > 第六章 天使的影子

第六章 天使的影子

2025-03-30 06:33:06

1同一天的午后,在日东新闻社的社会部办公室中,总编辑和田岛接获牛奶的化验报告。

在电话中,总编辑一面点头一面聆听友人的报告,挂下电话后,神色凝重地望着田岛。

你的推理似乎纯属子虚乌有。

总编辑开口道。

未检验出‘阿尔多林’吗?田岛表情僵硬地问总编辑,总编辑点点头。

据说是不折不扣的牛奶。

我也觉得遗憾,不过也只能相信化验的结果了。

但是我亲眼目睹,田熊金喝下牛奶后,立即就睡倒了啊。

或许当时她并未吞下安眠药,只是真的困了,管理员的工作肯定很无聊。

再说你到达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刚好是一般人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就算她睡着了也并不希奇。

等你离去后,她又醒了过来,并且将牛奶空瓶摆回牛奶箱里,后来才服用了‘阿尔多林’,企图自杀。

事情也可能是这样,不是吗?的确,总编辑的话也不无道理,然而田岛却仍无法释怀。

流经田熊金喉咙的那瓶牛奶的乳白颜色在田岛眼前挥之不去,他相信那瓶牛奶中必然掺有安眠药。

然而,化验结果却无情地粉碎了他的想像。

(一定是凶手用心良苦地再度将牛奶瓶掉了包。

)田岛暗忖,只要田熊金是死于他杀,那么这便是唯一的可能,但是要如何证明呢?有法子可以证明吗?你也别太沮丧了。

总编辑安慰他道。

这种事并不希奇啊。

那个瓶子呢?田岛问道。

瓶子?总编辑先是反问了一句,接着又说;啊,如果是指那个牛奶瓶,那么应该还在我朋友那里。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未检验出‘阿尔多林’,那么就算丢弃又有何妨?为了谨慎起见,我想查一下指纹。

这也无妨,不过我认为结果不见得全符合你的期望。

若说未找到管理员的指纹却找到凶手的指纹,这种事我想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懂你的意思。

田岛答道。

然而,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做看,否则无法说服自己。

2田岛立即外出去取回牛奶瓶。

返回时,带着一个跟上次一样包在手帕里的牛奶瓶,并由总编辑代为安排将牛奶瓶送交专家鉴定。

请原谅我的任性。

田岛说道。

总编辑露出浅笑。

别说这种客套话,听了简直让我起鸡皮疙瘩。

多谢――嗯,来根烟吧。

总编辑从口袋中掏出HOPE牌香烟,递了一根给田岛。

检验指纹大概得花一整天,慢慢等吧。

谢谢你的烟。

田岛叼上香烟点上火,烟有点儿苦涩。

刚才有一通你的电话。

总编辑望着田岛说。

是谁打来的?是你的女友,她自称是山崎昌子。

是跟你一起去三角山的那个女孩,对吧?是。

她说如果那天的照片洗出来的话,她想看一看。

照片倒是洗出来了,只是因为发生了那桩事件,所以没拍到什么好照片。

笨蛋。

总编辑笑道。

照片只是个藉口啊,怎么好意思说想见你而打电话来呢?你干脆现在就去见她吧,反正指纹的鉴定结果也得等到明天才能分晓。

但是――去吧,去吧。

总编辑举起大手拍拍田岛的肩膀。

光顾着工作,将女友丢在一边,小心她会另结新欢哟。

不会有这种事――这种自信很危险喔,男人哪会懂女人的心思?最好是抓紧些比较保险。

何况今天是星期六,是女人最想打电话给情人的日子呢。

但是事情――去吧。

总编辑大声说道。

若你不去,我就赶你出去。

别这样吓唬我嘛。

田岛答道,同时内心涌起一阵感动。

为了掩饰这种心情,他故意皱起眉头说:你对我太好的话,我会害怕呢。

3若非总编辑提起,田岛当真忘了今天是星期六。

他只记得今天是十一月二十日,因为今天距久松遇害之日已经过了五天。

(或许我是个不及格的情人。

)搭上电车后,田岛的心神不禁浮起这样的感慨。

昌子所住的公寓位于小田急线的成城学园前站。

他走出车站时,周围已经笼罩在暮色中,商店街一片灯火通明。

田岛在车站前的水果店买了昌子爱吃的苹果。

昌子不在房里,走廊上的一名女人告诉田岛:山崎小姐好像到澡堂洗澡去了。

田岛从牛奶箱里取出钥匙,径自打开了房门。

田岛打开电灯,往小厨房里一瞧,看到肥皂盒不在那里,果然是外出洗澡了。

这是一间六个榻榻米大的房间,就像一般年轻女孩的闺房般整洁。

跟床铺不曾整理过、一星期仅打扫一次的田岛房间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田岛在此之前已经数度来过昌子的房间,只是从不曾留下来过夜,但是今天倒是初次在她外出时进到她的房里。

昌子曾说过欢迎他自由进出,并且将藏钥匙的地方告诉他,但当他独自进入昌子的闺房后,心里不禁浮起一种似乎在窥探昌子隐私的奇妙感觉。

窗旁摆着一张小桌。

田岛茫然望着桌子,一股诱惑在心底油然升起,让他不禁想要窥探抽屉里的物品。

他慌乱地挪开视线,但已经燃起的好奇心却再也压抑不住,几番犹疑之后,田岛终于抵挡不住诱惑而伸出手。

抽屉中的物品摆得整整齐齐,信函及明信片还用带子绑成一束。

田岛觉得这种作风跟自己相去甚远,他的抽屉一向是必需品与没用的零碎物品混杂在一起。

有时候想外出洗澡,偏偏找不到肥皂盒,于是只得再买一个新的。

等到隔天打开抽屉时,却又发现原先失踪的肥皂金正好端端地躺在里头,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肥皂金为何会跑到抽屉里。

有时候抽屉里甚至会出现鞋油或手套,大概是在他喝醉归来时迷迷糊糊塞进去的,但他自己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印象。

昌子的抽屉里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物品。

田岛瞧见了一本褐色的记事本,于是拿起来翻看。

翻开簿子,只见里面记载着一堆葱三十元、袜子二百十元等的帐目,显然是一本家庭支出薄。

田岛的脸上不禁浮起笑意。

偶然发现年轻女孩在生活中露出家庭主妇的一面,倒也是一件趣事。

当田岛正想将记事本摆回原处之际,无意中在翻开来的最后一页上瞥见了下列的文字,于是停下了动作。

四谷8296M这大概是电话号码吧?M大概是某人英文姓名的字首吧?田岛想起总编辑所说的话,不禁略感狼狈。

田岛深爱着昌子,也有和她结婚的打算,然而,对自己是否是个合格的情人,他却没有把握。

一旦发生新闻事件,纵使星期天也得出动采访,约会经常因此泡了汤,而且每次都是他黄牛,虽说是因为工作情非得已,但昌子是否会因此而不满呢?(四谷)3296并非田岛住处的电话号码,M也不是他英文姓名的字首。

他压根儿不愿意去想,除了自己之外,昌子还有其他男友。

然而,冷静地想一想,对任何男性而言,昌子无疑都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女人,若是在她工作的商社中,有年轻男同事对她怀有好感也并不希奇,那么M会是这些男性当中的一人吗?(难道是我太过放心了吗?)当他感到忧虑加剧之际,突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

田岛慌张地将记事本摆回抽屉里。

4昌子将门略微推开,露出不安的神色往房里探头,一瞧见是田岛在里面,便安心地浮出笑容。

昨天隔壁房间被小偷闯空门,所以我见到房里的灯亮着,还真吓了一跳。

进门后,昌子一面将盥洗用具归位,一面说道。

在日光灯下,沐浴后卸了妆的脸庞看起来闪闪发亮。

久等了吧?不,才刚到。

一边聊天,田岛一边感到自己对记事本上的那几个字耿耿于怀。

即使在见到她的娇颜之后,心中的不安仍无法消除。

昌子泡了茶,同时削起田岛买来的苹果。

田岛望着她那雪白指尖的轻巧动作,感到昌子今天的一举一动对自己都充满了新鲜感,或许是因为自己强烈地害怕失去她的缘故吧。

你真讨厌!昌子突然说道,同时红霞飞上了脸颊。

被你这样紧盯着瞧,我的手都动不了啦。

对不起。

田岛慌忙说道。

然而,他不知道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情,只能默不作声。

照片洗出来了吗?嗯。

田岛将视线从昌子的指尖移开,伸到到口袋中取出照片。

因为发生那案件,所以只拍了一张。

田岛说道。

冲洗得不好,色彩没有完全显现出来,不过我想只要将底片做成幻灯片,一定会显出漂亮的色彩,等下次你来我的住处时,我放幻灯片让你瞧瞧。

姿势果然很难看。

昌子说道。

真讨厌!是吗?当它是一种幽默,不也很好吗?不要!我可不愿让蹲下身子拿起鞋子的姿态成为你对我的印象。

你得将底片给我,我要将它烧掉。

太夸张了吧。

田岛笑道。

但昌子一脸正经地再三索讨底片。

好吧。

田岛答道。

下次我会将底片带来,反正原本就打算要给你的。

对不起啦。

昌子突然低声道。

两人间的气氛在刹那间似乎变得凝重。

田岛又想起记事本上的那行字,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除了自己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男人跟昌子出双入对并替昌子拍照呢?田岛不经意地瞧了一下手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九点多了,或许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田岛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却无法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他感到不安,只怕就这样跨出房门的话,便要永远失去昌子了。

他自己也明白这种不安实在有些荒谬,再怎么说,昌子也不会明天就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

如果真的感到不安,那么明天再跟昌子通电话即可,这样就能听到她开朗的声音。

田岛十分明白这一点,虽然明白,却不敢想象失去昌子的后果。

田岛抬头望着昌子,不愿失去昌子的强烈念头在他心底翻腾。

如果M当真是男人的姓名缩写,那么他绝不愿意将昌子让给那个男人,绝不――昌子白皙的纤指就在田岛的眼前,他感到一股强烈不安,仿佛此刻若不立即握住的话,昌子的纤纤玉指便会从此消失。

他用力握住昌子的手。

昌子霎时羞红了脸。

田岛顺势搂住她的娇躯,她并未抗拒,稍有重量的身体整个倒向田岛的臂弯。

昌子闭上双眼,微微张开樱唇,浑身飘散出淡淡的香皂味以及酸甜掺半的女人体香。

田岛感到自己臂弯中的娇躯正在微微颤抖,到底是因为喜悦的期待,抑或因为害怕,田岛也说不上来。

然而,这种颤抖让田岛感到浑身亢奋及欲望高涨。

田岛冷不防地将嘴唇印了上去,昌子闭着眼睛发出娇喘声,四片嘴唇分开之后,昌子的嘴唇泛出了淡淡的血红。

昌子睁开眼睛望着田岛。

我怕。

她轻声说道。

怕――?我觉得好象会失去你,所以――傻瓜!田岛答道。

然而,不安却袭上心头。

我怎么会离开你?田岛低声说道,然后更加使劲地抱紧昌子,他的手隔着毛衣握住昌子的乳房。

啊!昌子低呼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紧贴过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愿任你摆布――两人的手交缠在一起,双唇彼此紧贴。

田岛伸手将昌子裙子的拉链往下拉,昌子闭着眼任凭他摆弄。

田岛并非不曾和女人亲热过,他曾和风月场所的女入上过两、三次床,只是他的技巧仍属幼稚,只知狂暴使劲。

昌子是处女,恐怕并未享受到快感,她紧闭双眼,紧紧地攀附着田岛。

云雨过后,田岛瞧见泪珠从昌子紧闭的双眼中流出。

这泪珠代表什么意思?你后悔了吗?田岛问道。

他知道这不是适当的时刻,这也不是适当的问话,然而,见到她被泪珠濡湿的脸颊,便不禁脱口问了出来。

昌子轻轻摇头。

我是高兴。

能献身给你,我真的很高兴。

我们结婚吧。

田岛说道。

结婚?没错,结婚。

我不是因为跟你有了肉体关系才开口。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有了结婚的念头。

你刚才说好象会失去我,其实我才害怕失去你呢。

你很有魅力,就算除了我以外另有其他男友,我――别再说了!昌子用强烈的语气说道。

拜托,请你默默地抱着我――3大清晨。

天上飘着雨。

田岛悄悄起床。

昌子还在睡梦中,脸上仍残留着泪痕。

起床后,田岛记起今天是星期日,他得上班,但不想惊醒昌子的好梦。

田岛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他冒着雨步行到车站。

昌子嘴唇泛出的淡淡血红、白里透红的乳房以及汗湿而闪闪发光的大腿……这些景象在田岛的眼前挥之不去。

(然而,自己真的能完全拥有昌子吗?)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即使跟昌子亲热过后,他心中的不安仍未能消除。

并非他不相信昌子对他的爱意,如果没有爱意,昌子应该不会以身相许。

昨夜的缠绵并非机械化的肉体接触,而是一种爱的行为。

然而,似乎缺少了些什么,有某种事物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田岛想起记事本上的那行字。

他在小田急新宿站下车,在徒步前往地铁车站的途中,他看到一个公用电话亭,于是入内拨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元硬币,但随即想到如今的电信系统已经取消局名,而全部改为局号了,四谷的局号到底是几号呢?田岛向一0四查号台查询。

已经没有四谷这个局名了。

接线生用官式的腔调答道。

这我知道。

田岛低声说道,语气因为不安而变得有些粗暴。

所以才要问你以前的四谷现在是几号。

光凭四谷是无法晓得号码的。

不晓得?为什么?以前的四谷已经分成好几个局号,三五一、三五二、三五三、三五四、三五五、三五六、三五七、三五九全都属于以前的四谷局,只有三五八号例外,所以我只能说不晓得。

接线生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

若知道对方的姓名,还有可能查得出来,否则就没办法了。

接线生丢下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田岛一睑茫然地步出电话亭。

难道四谷一8296并非电话号码?若不是电话号码,那又会是什么呢?田岛怀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走进报社。

怎么了?总编辑劈头问道。

没什么。

田岛慌张地回答。

田岛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将心思放在工作上,只要埋首工作,那些莫名的不安便会消失,记事本里的无聊记载自然就会抛到脑后了。

我要查下去。

田岛大声说道。

要借重警方的嗅觉追查下去。

你可别过分逞强喔。

总编辑笑着叮咛。

到了午后,指纹鉴识报告送来了。

拆开封口阅毕后,总编辑脸色凝重地望着田岛。

报告上说只采到田熊金的指纹。

我跟你都没有直接用手触及牛奶瓶,而送牛奶的人应该也是戴着手套,所以只采到田熊金的指纹是很合理的。

请让我看看报告。

田岛从总编辑的手上接过报告加以研读。

的确,报告上所写的正如总编辑所说的,可是报告上还有一项注记,就是仅发现右手的指纹。

我也看了注记。

总编辑说道。

瓶上没有左手的指纹,这有些奇怪吧?不错,有一种造假的感觉。

你看到田熊金用左手喝牛奶吗?不,确实是用右手喝牛奶。

这样不就没问题了吗?她收拾空瓶时应该也是只用右手,不是吗?喝牛奶及收拾奶瓶或许是这样,但在饮用之前,必须先打开瓶盖,而且纸盖上头还加封有一层玻璃纸。

我也是每天早上喝牛奶,但仅用右手却无法打开瓶盖,通常都是用左手握住牛奶瓶,然后用右手取下纸盖。

死者应该是惯用右手,所以空瓶上应该会留有左手的指纹才对。

这么说来,可能是凶手将瓶子调了包喽?没错,凶手犯了错误,田熊金果然不是自杀而是死于他杀。

我认为这跟久松实遇害有关,因为死者生前未曾与人结怨,那么她遇害的唯一理由只有三角山命案了。

如果你的臆测正确,那么片冈有木子便不是杀死久松的真凶了。

没错,搞不好我们会比警方抢先一步。

或许真的能抢先呢。

总编辑露齿一笑。

因为警方目前似乎已经触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