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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2025-03-30 06:33:07

胡尔特如果上班了,应该会坐在办公桌前吧,他年纪大了,只做文书工作而已,至少表面上应该是这样。

可是玛丽亚分局那位接电话的高人好像脑了不太清楚。

胡尔特? 他不在这儿,他周六、周日来不上班。

他今天没去办公室吗? 没有。

你确定? 确定,反正我没看到他。

你能不能去问问别人? 什么别人? 第二分局总不会没别人在吧,马丁・贝克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难道整个局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当然不是的,那人呆头呆脑地说,请等一下,我去问问看。

马丁・贝克听到听筒掉在桌上,以及离去的脚步声。

接着他听到有人远远地大喊。

各位,今天有没有人看到胡尔特? 凶杀组那个很拽的贝克在电话上问――接下来的话全被噪音盖住了。

马丁・贝克十分不耐地看了勒恩一眼,勒恩则更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手表。

玛丽亚警局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他很拽? 也许是因为他只叫别人的姓,不叫别人名字吧,马丁・贝克很不习惯直呼那些巡警的名字,他也很不习惯别人叫他马丁。

然而,他绝对不是那种正经八百的人。

尼曼在面对这种情形时,会有什么反应?听筒一阵乱响。

喂,胡尔特――他怎么样? 他今天确实来过,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前,不过马上就走了。

去哪儿? 没人知道。

马丁・贝克没再追问。

谢谢。

他说。

为了确认一下,他又打电话到胡尔特家,果然没人接,电话响了五声后,马丁・贝克便挂掉电话。

你在找谁啊? 勒恩问。

胡尔特。

哦。

马丁・贝克烦躁地想,这个勒恩也实在太迟钝了吧。

勒恩――他说。

什么? 胡尔特昨晚打电话给尼曼的老婆,拿到医院的住址。

哦? 你不觉得有点儿蹊跷吗? 也许他想送花之类的吧。

勒恩毫无兴趣地说,毕竟胡尔特和尼曼是哥们儿。

知道尼曼在萨巴斯贝里的人显然不多。

所以胡尔持才得打电话问啊。

勒恩说。

这也太巧了吧。

马丁・贝克不是在问问题,勒恩也很聪明地没胡乱回答,反而改变了话题。

哦,对啦,我跟你说过我找不到这个叫埃里克松的人。

哪个埃里克松? 就是一天到晚写投诉信的那个巡警。

马丁・贝克点点头,他记得这名字,只不过应该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但是他无心多想,他正忙着思考胡尔特的事。

他两小时前才跟胡尔特讲过话,他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一开始,尼曼的死讯并未激起他任何反应,接着胡尔特就说要去上班了。

马丁・贝克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胡尔特是个迟钝的老警察了,脑筋不是特别清楚,行事全凭冲动。

他在同事被杀害时主动表示帮忙,似乎再自然不过。

换做是马丁・贝克自己,只怕也会这么做。

马丁・贝克觉得奇怪的是那通电话,胡尔特为什么不告诉他昨晚自己才跟尼曼太太通过电话? 如果他只是想去问候尼曼,为什么要挑晚上?如果他想知道尼曼的去处是因为别有居心,而不只是想送花呢?马丁・贝克强迫自己抛开这个念头。

胡尔特晚上真的去探访尼曼了吗?有的话,是几点去的?马丁・贝克需要知道更多消息。

他重重了叹口气,拿起听筒,第三次打给安娜・尼曼。

这回是尼曼太太亲自接的。

是你啊,她说,贝克警官。

实在很抱歉,不过我还有几个跟那通电话有关的问题想请教你。

请说。

你说胡尔特队长昨晚给你打过电话? 是的。

几点钟? 挺晚的,确切时间我说不上来。

大概几点? 嗯――你已经就寝了吗? 哦,还没――没有,等一下。

她放下电话,马丁・贝克不耐烦地指敲着桌子,他可以听见尼曼太太在跟某人说话。

也许是她儿子吧,但他听不清楚。

喂? 是的。

我在跟斯特凡说话。

我们当时在看电视,先是汉弗莱・鲍嘉的电影,可是实在不好看,所以我们就转到第二台。

第二台有本尼・希尔的综艺节目,节日才开始电话就响了。

太好了,那时节目播多久了? 才几分钟,不会超过五分钟。

谢谢你,尼曼太太。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记得当时胡尔特是怎么说的吗? 不记得,没办法每个字都记得,他只说要跟斯蒂格讲话,所以我就说――请恕我插嘴,他是不是说:‘我能跟斯蒂格讲话吗? 一当然不是,他讲话很有分寸。

怎么个有分寸法? 他先是表示道歉,然后问我能不能请尼曼组长接电话。

为什么要道歉? 当然是因为这么晚打电话来。

你怎么说? 我问他是谁,我说:‘请问你是哪位? ’胡尔特先生怎么回答? ‘我是尼曼组长的同事’之类的,然后他就自报姓名了。

那你怎么说? 我说过,我立刻就想起他的名字了,我知道他以前打过电话来,而且他是少数斯蒂格欣赏的人。

以前打过电话来? 打过多少次? 过去几年打过几次吧,我丈夫身体还健康时,家里电话几乎都是他接的,所以这位胡尔特先生也许打过很多次吧。

后来你怎么说? 这些我都跟你讲过了呀。

对不起,我得请你再说一遍,马丁・贝克说,这件事也许很重要。

我说斯蒂格病了。

他似乎很惊讶难过,并问我严不严重,然后――然后怎么样? 然后我说他病得很重,现在在医院。

接着他问我能不能去探望,我说外予大概不会希望他去。

胡尔特没再追问吗? 是的,他很清楚斯蒂格的为人,我是指工作方面。

可是他说他要送花过去?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了,马丁・贝克心想。

妈的。

是的,而且他还想写张卡片,所以我就说斯蒂格住在萨巴斯贝里,我还把房间号码给了他,我记得斯蒂格提过好几次,说胡尔特这个人很可靠、守本分。

然后呢? 他又跟我道了歉,谢过我,然后道晚安。

马丁・贝克也向尼曼太太道谢。

匆匆说了再见后,他转身问勒恩说:你昨晚有没有看电视? 勒恩难过地看着他。

马丁・贝克说:是啊,当然没有了,我知道你在加班。

不过你可以查出第二台本尼・希尔的节目是几点播出的吧? 应该没问题。

勒恩说,然后懒洋洋地晃进休息室。

回来时,勒恩手里拿了份报纸,他看了半天。

九点二十五分。

那么胡尔特是晚上九点半打去的,除非有紧急事件,不然这时打电话已经算晚了。

他没什么重要事吗? 他好像没提到,不过他倒是打听出尼曼的住处。

当然,因为他想送花过去嘛。

马丁・贝克凝视勒恩良久,他需要把这整件事讲清楚。

勒恩,你能听我说一下吗? 好啊,说吧。

马丁・贝克知无不言地把胡尔特过去二十四小时的行踪,从打那通电话、在他家的对话,到目前的行踪不明整个述说了一遍.你认为杀尼曼的是胡尔特? 勒恩很少这样单刀直入地问。

我倒不敢那么说。

我觉得听起来有点儿牵强,勒恩表示,而且很古怪。

胡尔特的行为也很古怪啊。

勒恩没回答。

总之,我想找到胡尔特,问他那通电话的事。

马丁・贝克激动地说。

他的语气对于张嘴打呵欠的勒恩丝毫不起影响。

那就用无线电传呼他嘛,他说,胡尔特不可能跑远的。

马丁・贝克吃惊地看着他。

你的提议挺有建设性的。

建设性是什么意思? 勒恩问,好像被人指责了一样。

马丁・贝克又拿起电话,指示一找到胡尔特队长,便请他跟国王岛街的制暴组联络。

交代完毕,他坐在桌边用手撑着头。

他觉得有件事不太吻合,而且心中的危机感还是挥之不去。

是谁给他这样的危机感? 胡尔特吗? 还是有什么事被他忽略掉了?不过还有个问题。

勒恩说。

什么? 如果我打电话给你老婆,说要找你――他自己把话打断。

错了,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他咕哝道,你已经离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勒恩想着该怎么说更妥当。

如果你结婚了,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你老婆,我说要找你,而她问我是谁,那我――你会怎样? 我不会说:‘我是埃纳尔・瓦伦蒂诺・勒恩。

’埃纳尔・瓦伦蒂诺・勒恩是何方神圣呀? 就是我啊,那是我的全名,我妈给我取了个电影明星的名字,她有时候真是个天才。

马丁・贝克闻言精神大振: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说,胡尔特打了电话,对尼曼的太太自称是帕尔蒙・哈拉尔德-胡尔特,这是件很奇怪的事。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全名? 你把他的名字写在那边啦,还有――还有什么? 还有,我自己的报告里也有,埃里克松的投诉信里提过的。

马丁・贝克的眼神逐渐清醒了。

干得好,勒恩,他说,非常好。

勒恩呵欠连天。

这边由谁值班? 马丁・贝克突然问道。

贡瓦尔,不过他现在不在,这种事他处理不了。

一定还有别人吧。

有啊,斯滕伦格伦。

梅兰德呢? 应该在家吧,他最近星期六都休假。

我想,也许我们应该去查一下埃里克松这家伙,马丁・贝克说,问题是,我对他的事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我也是,勒恩说,不过梅兰德记得,他那个人什么事都不会忘。

叫斯滕伦格伦把所有有关埃里克松的资料统统拿来,还有打电话叫梅兰德立刻到局里。

这大概会有点儿困难,他现在是副组长了,不喜欢被迫销假。

就说是我在找他。

马丁・贝克说。

好吧。

勒恩说完拖着步子离去。

两分钟后他回来了。

斯滕伦格伦去找了。

梅兰德呢? 他会赶过来,可是……可是什么? 他听起来不太高兴。

要人眉开眼笑地赶来加班,有这种可能吗?马丁・贝克只能等,等胡尔特出现。

然后等着跟梅兰德谈谈。

梅兰德是制暴组中少数的实力派战将,此人记忆力高人一等,为人虽然极其无趣,却是难能可贵的探员,跟他相比,所有现代科技根本无足可取,因为梅兰德只要几分钟,就可以从千头万绪中抽丝剥茧,挑出某个人或某件事的重点,然后清楚明确地口述出来。

全世界找不到一台具备同样功能的电脑。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字写得并不好,马丁・贝克看过梅兰德的笔记,字迹凌乱有如鬼在爬,一个字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