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2025-03-30 06:33:11

酋长对天气的预测不怎么灵,暴风雨始终没有来。

白天只下了两次阵雨,内特和雅维一直躺在借来的吊床上打盹儿,同无聊搏斗,阵雨只下了一小会儿,雨后的太阳烤在潮湿的土地上,使空气变得更加潮湿。

即使在树荫下,偶尔一动也会热出一身汗。

他们看着印第安人的一举一动,但由于酷热的天气,他们在户外的活动也时有时无:烈日当空时,他们都躲进了茅屋或树荫下;下雨的时候,孩子们就站在雨中戏耍,妇女们要等太阳被乌云遮住时才出来干活或去河边。

在潘特纳尔呆了一个星期后,内特对那种倦怠的生活节奏已经麻木了、每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这种生活周而复始了几个世纪。

雷切尔是下午回来的。

她和雷克径直去了酋长那里,向他汇报了那个村子的情况。

她对内特和雅维也说了几句话。

她很累,想先打个盹再同他们谈正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该如何打发?内特在暗自琢磨。

他望着她走回屋子。

她身材苗条而结实,是跑马拉松的料。

你在看什么?雅维笑着问。

没什么,她多大了?42。

你多大了?48。

她结婚了吗?没有。

你认为她生活中有男人吗?你干吗不去问她?你问过吗?我才不关心这事呢。

他们又睡了,实在是没有其他的事可做。

再过几个小时摔跤活动又要开始了,然后是晚饭,然后是黑夜降临。

内特梦见了圣洛拉,这条简陋的破船随着时间的延续在变得漂亮起来。

在内特的梦中,它很快成了一艘豪华游艇。

当男人们开始聚拢来、梳理好头发准备摔跤时,内特和雅维走开了,有两个个子比较高大的伊佩卡人对他们大声嚷嚷,呲牙咧嘴的,似乎在邀请他们参加这项活动。

内特这下溜得更快了。

他突然想像自己被一些矮小的武士抛来抛去、生殖器在空中直晃荡的场面。

雅维也不想加入。

雷切尔替他们解了围。

她离开茅屋,同内特朝河边走去。

他们来到树下有一条长凳的老地方。

两人坐得很近,膝盖和膝盖都碰着了。

你没去是明智的。

她说。

她的声音很疲惫,午睡并没有使她完全恢复过来。

为什么?每个村子都有医生,称做Shalyun,他们煮药草和树根作为疗方,还呼召各种鬼怪治疗各种疾病。

啊,是古时候的巫医。

类似于那种。

印第安人的世界里存在着许多鬼怪。

据说它们都是听命于这些Shalyun的。

反正,这些Shalyun是我天生的敌人。

我对他们的信仰构成了威胁。

他们一直对我持敌视态度。

他们要我离开,一直在游说酋长把我赶走。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

就在沿河的最后那个村子,我曾经办过一个小小的学校,我教他们识字,是为信徒开办的,但对其他人也开放。

一年前,那里爆发了一场疟疾,死了三个人。

当地的Shalyun对酋长说这是鬼怪对我办学校的报复。

学校关闭了。

内特听着。

虽然他早就钦佩她的勇气,但此刻她的形象更高大了。

闷热的天气和懒散的节奏使他以为这里的一切都很安全了,没有一个外来者会怀疑这儿还会有战争。

阿伊什的父母,就是那个死去的女孩的父母都是基督徒。

他们非常虔诚。

那个Shalyun到处说他能救活女孩,但他们没去找他。

他们当然是想我去治好她。

Bima在这一带是很常见的,这个Shalyun甚至还弄出了几种偏方:我从未看见这些药起作用。

女孩昨天一死,我走后那个Shalyun就召来鬼怪在村子的中央举行仪式。

他把女孩的死归罪于我,还归罪于上帝。

她不停地说着,语速比平常要快,好像是急着要再说上一次英语:在今天的葬礼上,Shalyun和一些捣乱分子在附近又唱又跳的。

可怜的父母沉浸在悲伤和羞辱中。

我连仪式也没有做完。

她的喉咙有些埂咽,她咬紧了嘴唇。

内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己经过去了。

她是不会当着印第安人的面流泪的:她必须坚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信念和勇气。

但她可以对内特哭,他能理解。

他甚至期待她这么做。

她擦了擦眼睛,恢复了常态:对不起。

她说。

没事。

内特说。

他很想能帮她。

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融化其外在的冷漠,不管是在酒吧还是在河边。

村里传出了叫嚷声,摔跤开始了。

内特马上想到了雅维。

他肯定不会受他们诱惑的。

你们现在就得上路。

她突然打破沉默说。

她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声音也恢复了常态。

什么?是的,现在,立刻就走!我很想走,但干吗这么着急?再过三小时天就黑了。

有理由叫人担心。

说来听听。

我想我今天在另一个村子见到了一个疟疾的病例。

这种病是由蚊子传播的,而且传播得很快。

内特顿觉身上一阵发痒,他立刻就想跳上船。

这时他想起了那种药丸:我不会有事的,我吃过一种叫氯什么的药!氯奎?对,就是它。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离开美国的前两天。

现在药丸在哪儿?我把它搁在大船上了。

她不满地摇摇头:你应该在旅途前、旅途中以及旅途后不间断地服用。

她的语调带着医生的权威性,好像死神已经离他不远。

雅维怎么样?她问,他吃药了吗?他以前在部队。

我肯定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同你争辩,内特。

我已经和酋长说过了。

他今天拂晓前派了两个渔夫出去,前两个小时的泛滥水域比较难走,然后航道就熟悉了。

他会提供个向导和两只独木舟。

我让雷克去解决语言上的问题,你们一到夏科河,就可以笔直地到达巴拉圭河了。

有多远?夏科河大约有四小时的路程,巴拉圭河是六个小时。

你们是顺流而下。

你好像把什么都计划好了。

相信我,内特。

我得过两次疟疾,你不会想尝这个滋味的。

第二次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内特从未想到过她会死。

如今,雷切尔藏在丛林里,又拒绝在文件上签字,这已经使费伦的遗产案变得够麻烦了,要是她一死,恐怕几年都别想了结这桩案子。

而且他也非常钦佩她。

她具备了他所没有的品质——坚韧,勇敢,信念坚定,满足于简朴的生活,明确自已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

别死,雷切尔。

他说。

我并不害怕死亡,对一个基督徒来说,死亡是一种报偿。

但为我祷告吧,内特,我会祷告的,我保证。

你是个好人。

你有着善良的心和善良的灵魂。

你只是需要一些帮助。

我知道。

我不太坚强。

装有文件的信封就在他的口袋里。

他拿了出来:我们能不能至少看一看这个?好吧,但这是为你才这么做的。

既然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那就和你聊一聊法律上的事吧。

谢谢。

他把第一张纸递给了她,这是特罗伊的遗嘱。

她看得很慢,有些手写的地方很难辨认。

看完后,她问: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到目前为止还是的。

可它太原始了。

手写的遗嘱也具有法律效力。

抱歉,这是法律。

她又看了一遍。

内特注意到阴影已经开始落到树林里。

他怕黑暗,不管是在陆地还是在水上。

他急着想离开。

特罗伊没有顾及其他的子女?她问。

你也不会顾及他们的。

但我也怀疑他配不配做父亲。

我记得母亲有一天对我说起过他。

那年我七岁。

是夏末时节,我父亲刚死于癌症,家里十分凄凉。

特罗伊不知怎么找到了我,他缠着我母亲要来看我。

她告诉了我亲生父母的真相,但这一切对我毫无意义。

我对他们一点都不在乎。

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们,也不想见到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亲生母亲是自杀的。

你怎么想,内特?我的生身父母都是自杀的。

我的遗传基因是否会有问题?不。

你比他们要坚强多了。

我乐于接受死亡。

别这么说。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特罗伊的?一年以后。

他和我母亲成了电话朋友。

她渐渐地相信了他来访的动机。

于是有一天,他来到了我们家。

我们一起吃了糕点和茶,然后他就走了。

他寄来钱供我念大学。

他劝说我去他的公司任职。

他开始变得像个父亲了,可我越来越不喜欢他。

后来我母亲死了,我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我改了姓,上了医学院。

我一直在为特罗伊祷告,就像为所有我认识的迷途的人祷告一样。

我猜想他肯定把我忘了。

显然没有忘。

内特说,一只黑蚊子飞到了他的大腿上,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拍了上去。

如果它带有疟疾病毒的话,它就再也没法传播了,一道红红的干印凸现在他的大腿上。

他把弃权声明书和确认书递给了她。

她仔细看了看:我不想签字,我不要这笔钱文件你留下。

为它们祷告吧。

你在取笑我?不。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无法帮助你。

但我要你帮个忙。

没问题,说吧。

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

求你了,内特。

请你保护我的隐私。

我答应你,可你得现实些。

什么意思?这件事很有吸引力。

如果你拿了钱,你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

如果你拒绝,新闻媒体就会炒得更加火爆。

管它呢。

求上帝保佑,别让媒体找到你。

我们的新闻节目现在都是滚动播出,24小时报道任何重大事件。

整小时整小时的新闻杂志、谈话者的特写镜头、最新消息等等,全是垃圾。

他们对一切都小题大做,大肆渲染。

他们怎么找得到我呢?这问题提得好。

我们能幸运地找到你是因为特罗伊发现了你的踪迹。

据我们所知,他没有告诉别人。

那我就安全了,是吗?你不会说出去,你们事务所的律师也不会说出去:那倒是真的。

而且你来这儿还迷了路,是吗?完全迷路了。

你得保护我,内特。

这是我的家。

他们是我的家人。

我不想再躲了。

丛林里谦卑的传教士对110亿美元的财产说不!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

那些兀鹫会乘直升机和两栖登陆艇侵入潘特纳尔获取消息。

内特为她感到不安。

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说。

你保证?我保证。

送行的几个向导由酋长亲自领着,酋长的身后是他的妻子,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

他们沿着林中小径朝河边走来。

该上路了。

她说。

是的,你肯定我们在黑暗中会安全吗?是的。

酋长派了最好的渔夫。

上帝也会保佑你们的。

祷告吧。

我会的。

我每天都会为你祷告的,内特。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你的灵魂值得拯救。

谢谢。

你想结婚吗?我不能结婚!你当然能,我来管钱,你去管印第安人:我们可以有一间大的茅屋,然后扔掉身上的衣服两人都大笑起来。

酋长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俩还在笑。

内特起身说了句你好或再见之类的话,这时他又感到眼前一黑。

一阵眩晕从体内直冲上来,他努力使自己站稳。

定了定神,又扫了一眼雷切尔,看她是否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她没有看见。

他的眼皮感到胀痛,肘关节也在抽痛。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所有的伊佩卡人都走进了水里。

他们把食物装进雅维的那条船和向导们坐的独木舟。

内特谢了雷切尔,她把谢意转给了酋长。

送别仪式结束后,他们该上路了。

内特站在齐膝深的水里,轻轻地拥抱了她。

他拍着她的后背说:谢谢。

谢我什么?嗯,不知道。

谢谢你给我带来了一大笔律师酬金。

她笑了笑说:我喜欢你,内特,但我不会顾及金钱和律师。

我也喜欢你。

请别再回来了。

放心吧。

人们等待着,渔夫的独木舟已经划了出去、雅维握着桨,急着把船撑离河岸。

内特一只脚跨进船,一边回头说:我们可以在科伦巴度蜜月。

再见,内特,就说没找到我。

我会的,再见。

他向船上推了一把,乘势上了船。

他重重地跌坐在船里,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船漂出去后他向雷切尔和印第安人挥手,但人影变得模糊起来。

独木舟顺水滑行。

印第安人划桨的动作很协调,既不浪费力气,也不浪费时间。

他们急着赶路,引擎拉到第三下时终于发动起来,他们很快赶上了独木舟。

当雅维把速度放慢时,引擎噼啪响了几下,但没有熄火。

内特在河道的第一个转弯口回头望去,雷切尔和印第安人还没有离去。

他在出汗,太阳被云层遮住了,迎面还有微风,但他感觉到自己在出汗:他的手臂和腿是湿的。

他用手抹了一把脖子和额头,看见了手指上的汗水。

他没有按答应的那样去祷告,而是低声咕哝道:妈的,我病了。

开始是低热,但高烧来得很快。

微风也使他感到浑身发冷。

他蜷缩在座位上找能穿的衣物。

雅维注意到了他的举止,过了几分钟问:内特,你还好吗?他摇摇头,疼痛从眼睛一直向脊椎处延伸。

他擦去了鼻子上的汗水。

拐了两个弯之后,树木开始变细了,地势也比刚才低了许多。

河面开阔起来,接着进了一个泛滥湖。

湖的中心有三棵枯树。

内特感觉到他们没有经过来的时候所看见的那些树木,他们是从另一条水道出去的。

在没有水流的湖上,独木舟的速度稍稍慢了些,但还是滑行得很快。

向导并没有观察湖面,他们很熟悉这条水道。

雅维,我想我得了疟疾。

内特说。

他声音嘶哑,喉咙痛得厉害。

你怎么知道?雷切尔警告过我。

她昨天在另一个村子看见了疟疾病人,所以我们才走得这么急。

你发烧吗?是的,我现在看不清东西。

雅维把船停了下来,朝快要从视线里消失的印第安人叫喊着。

他移开空的油箱和剩下的日用品,快速地打开帐篷。

你会感到浑身发冷的,他说,随后他跑前跑后地忙碌,船在左右摇晃。

你得过疟疾吗?没有,但我有许多朋友是死于疟疾的。

你说什么?开个玩笑,没有很多人死于疟疾,但你会病得很厉害。

内特尽量不让脑袋动弹,慢慢地爬到座位后面,躺在了船的中央。

他把铺盖垫在脑袋下面。

雅维把轻便帐篷盖在他的身上,然后用两只空油箱压上。

印第安人来到他们的船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雷克用葡萄牙语向雅维打听。

内特听见雅维在回答时提到了疟疾。

这在伊佩卡人中引起了一阵嘀咕。

接着他们就离开了。

船的速度似乎快了些,也许这是内特躺在船底能感觉到它在水中滑行的缘故。

偶尔,他们的船会碰上一根树枝,使内特震一下。

但他不在乎。

他的头抽痛得厉害,这种感觉和他以前所经历过的宿醉不一样。

他的肌肉和关节痛得无法动弹,而且越来越觉得冷。

他开始打起了寒颤。

远处传来低低的隆隆声。

内特猜想可能是雷声。

太好了,他想。

这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雨偏离了这片区域,河道有一次向西拐去,雅维因而看见了落日橘黄色的余晖。

接着河流又拐回来,朝越来越暗的东方伸展过去。

独木舟有两次放慢了速度,伊佩卡人在商量该走哪一条岔道。

雅维让船同他们保持100英尺左右的距离,但随着天色昏暗下来,他把船靠近了些。

他看不见埋在帐篷底下的内特,但他知道他的朋友在受罪。

雅维认识一个死于疟疾的人。

走了两个小时了,向导领着他们在纵横交错的狭窄的河道和泻湖里穿行。

当他们进入一条比较宽的大河时,独木舟慢了下来。

印第安人需要歇一下。

雷克大声对雅维说他们现在安全了,已经过了最难走的河道,接下来的一段水路很容易走。

到夏科河还有大约两个小时的路程,然后可径直通到巴拉圭河。

我们可以自己走了吗?雅维问。

不行。

对方问答说,还会遇上一些岔道的。

而且印第安人知道有一处没被洪水淹没的陆地,他们可以在那儿睡觉,那个美国人怎么样?雷克问。

不太好。

雅维回答说。

那个美国人听见了他们的说话,于是他知道船停了下来,他全身烧得厉害,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连枕在头下面的铝盒也湿了。

他的眼睛肿得睁不开,干裂的嘴巴连张一下都困难。

他听见雅维在用英语同他说话,但他无法回答,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

独木舟在黑暗中划得更慢了。

雅维紧随其后,并不时用手电帮向导查看岔道和支流。

处于半速状态的机船发出突突的响声。

他们途中只停过一次,吃了点面包和果汁。

他们把三条船拴在了一起,又向前漂流了约10分钟。

雷克仍关心着那个美国人:我该怎么对传教士说?他问雅维。

告诉她他得了疟疾。

远处的闪电结束了他们短暂的晚饭和休息。

印第安人又启程了,他们用力划着桨。

一连几个小时没看到高出水面的地方。

他们无法上岸躲避暴风雨。

最后,引擎熄火了。

雅维把最后一只满的油箱换了上去,又把船发动起来。

半速航行的话,燃料还足够开六个小时,到达巴拉圭河是没有问题的。

那里有航行的船只,有房子,甚至还能碰上圣洛拉。

他对夏科河流入巴拉圭河口的那段水域很熟悉。

顺流而下,拂晓前就能见到韦利了。

闪电在他们身后的天空划过,但没有赶上他们。

每一道闪电都使印第安人划得更加拼命,但他们也渐渐疲乏了。

最后,雷克抓住船的一侧,另一个伊佩卡人抓住另一侧,雅维将手电高高举过头顶。

他们就像一只驳船航行在河道上。

树和灌木渐渐变粗,河面也开阔起来。

河的两边出现了陆地。

印第安人话多了起来。

进入夏科河后,他们停住了手中的桨。

他们累得够呛,准备休息了。

这会儿比他们平时睡觉的时间已经晚了三个小时,雅维想,他们找了个地方上岸了。

雷克说他给传教士当了许多年的助手,他见过许多生疟疾的人,他自己也得过二次。

他把帐篷拉到内特的胸口,摸了摸他的额头。

烧得很厉害,他对雅维说。

雅维举着手电,站在泥地里,急着想回船上你什么也做不了。

他诊视了一番后说,烧会退一下去的,但4小时后会再次发作。

他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他浮肿的眼睛,他以前没见过这样的病症。

年龄最大的向导指着漆黑的河面在和雷克交谈,他把话翻译给了雅维。

让船靠河的当中行驶,别去管那些小支流,尤其是左面的那些河道,两个小时后他们就能见到巴拉圭河了。

雅维千恩万谢后回到了船上。

内特的烧还没有退。

一个小时后,雅维又查看了一下,他的脸还是滚烫滚烫的。

他像胎儿那样蜷缩着,神志不清,还说着胡话。

雅维往他的嘴里灌了点水,然后把剩下的泼在他脸上。

夏科河很宽,便于航行。

他们驶过了一幢房子,这好像还是他们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到房子。

明月犹如一个给迷航的船只引路的灯塔穿出云层,照亮了他们前方的水域。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雅维轻声问道,我们就要时来运转了。

他跟着月光向巴拉圭河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