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末的闪亮阳光照在石板路上,反射耀眼的光芒。
行道树的树叶青绿茂盛,从远处传来马车与汽车交错通过马路的声音。
温热柔和的风吹过,像是不舍更迭的季节。
假期的季节接近结束的某个午后,人称「欧洲小巨人」的苏瓦尔王国首都——苏瓦伦也难得一片寂静,人迹罕见。
度假归来的男子走在路上,展现在地中海晒黑的肌肤。
因为漫长的暑假还沉浸在梦里的年轻女孩,从钢铁与玻璃筑成的雄伟查理斯﹒德.吉瑞车站下车,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拦下出租马车。
夏目的风再度吹过,摇曳的行道树发出沙沙声响。
令人感到历史悠久的红砖石板古老街景,受到近代化的浪潮,混入钢铁与煤炭的气味。
在欧洲也是屈指可数的经济都市苏瓦伦,露出威风凛凛的模样。
一辆豪华马车在红砖砌成的古老厚实建筑物前停下。
嘶叫的马匹踢击石板,发出有节奏的低沉声响。
车夫毕恭毕敬打开车门,一旁经过的年轻女孩也好奇张望,不知道是哪位贵夫人即将下车,一边走着还不断回头。
马车里出现一双经过仔细保养,但是已经老旧的女鞋。
鞋子的主人迟疑了一会儿才跳下车。
车夫急忙劝告:「夫人,您这样跳下来会扭到脚的!」「可是地面这么远,当然要用跳的。
」「您又来了。
」跳下车的简朴贵夫人,用嘴唇在一脸无奈的车夫脸上轻碰一下。
车夫露出怕痒的笑容:「您要是受伤,我会被先生责怪的。
」「要是这样,我会把丈夫骂一顿,还要打他的屁股。
」「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车夫伸手帮助贵妇身后穿着深蓝与白色制服的年轻女仆下车,口中念念有词:「苏瓦尔警察署长席纽勒被夫人责骂的情景,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
」女仆也被逗笑了。
这名女仆虽是年轻爱打扮的女孩,可是刚才跳下车的贵夫人装扮却像是年长的贵妇,毫无装饰的洋装、随便应付的帽子、稍微偏左的棕色头发也像是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整理,出门前才匆忙盘起。
女仆注意到这一点,不着痕迹地整理夫人的头发。
毫不在意的夫人只是朝着车夫微笑说声:「那就在这里等我吧。
」便踩着「喀、喀、喀!」的脚步声往前走。
挺直背杆为夫人整理头发的女仆,因为夫人突然走开,伸长的手就此扑空,不禁愣了一下:「夫人,你的头发乱了!」「我不在乎。
」「我在乎啊。
夫人……真是的,给我等一下!」恭敬的用语到此结束,女仆的双手拉起沉重的深蓝长裙追在后面,白棉布衬裤和条纹袜子全部暴露在外,「喂喂!」车夫也不禁出声斥责。
夫人就停在红砖建筑物的门口,面带傻笑握住追上来的女仆双手。
「呼、呼、夫人,贾桂琳夫人。
头发……乱了……呃,为什么紧紧握住我的手?」「玛莉安,万一我打算买什么愚蠢的东西,你要保证一定会阻止我……」「如果你要做什么蠢事,我一定会阻止你。
从以前以来一直就是这样,不过你根本不肯听我的话啊。
」夫人看来年约二十五岁到三十岁,女仆不过接近二十岁,明明是女仆比较年轻,不知为何一直说个不停:「明知快要下雨,却偏偏想去野餐;看到快断的危桥,就想去走一趟。
」「这样不是很有趣吗?突然下雨也找到躲雨的地方,快断的危桥也很幸运地没有断。
」「可是我却感冒了。
我和身强体壮的夫人不一样,可是很纤细的。
」听到抱怨的贾桂琳鼓起脸颊、睁大眼睛,装出有趣的表情代替回答。
女仆不禁笑了:「哈哈哈哈!」「席纽勒夫人,欢迎光临!」看来像是负责人的魁梧男子现身,在贾桂琳的前方行礼。
打开的门里面是宽广的讲堂。
在男子的带领之下,贾桂琳安静地抓住女仆的手往前走。
挑高的大厅天花板有各色的彩色玻璃,将夏目的阳光转换为各种颜色,倾注在地。
这里便是苏瓦伦引以为傲,在欧洲也排得上前五名的华丽拍卖会场。
旁边有好几排的铁制长椅,上面已经坐着不少抬头挺胸的绅士。
假期即将结束的这个季节,竟然能聚集这样多的人,着实是令人吃惊的盛况。
男子一脸愉快地看着贾桂琳:「敝公司这个月的拍卖,能够得到警察署长夫人大驾光临,真是光荣至极。
今天为了让各位夫人能够尽兴,我们特地准备许多饰品。
想必能让您乐在其中!」「唉呀,那真是令人期待。
」贾桂琳微笑回答:「我的丈夫也对如此文化很感兴趣。
他曾经对我说过,毕竟这是需要教养的娱乐,真希望能够更加蓬勃发展。
」「这是我们的荣幸。
还请您尽情购买。
来,请坐请坐。
」被带到最前方贵宾席的贾桂琳,对着站在身旁的年轻女仆轻声叮咛:「如果我打算买什么东西,你一定要阻止我喔。
」「咦,一定要吗?难得有这么多漂亮的东西——」「一定要。
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已经很差了。
虽然丈夫是贵族,但是根本没有祖先留下来的遗产,只能依靠警察的薪水过活。
我们家的状况真的很危险。
」这么说着的贾桂琳不知为何得意洋洋。
「我、我懂了。
我一定会阻止的……」正当女仆遗憾地嘟起着嘴巴时,会场里的喧闹声突然安静下来,看来拍卖即将开始。
挺胸坐好的贾桂琳开始左右张望。
「夫人?」「没事,那个……好像有人在看我,感觉就像在戳我。
是不是有人看着我啊?」女仆也跟着东张西望,发现有名年轻男子似乎故意移开视线,但是因为现场人太多,也不是看得那么清楚。
于是只好偏着头说声「谁知道……」沉重的红帘幕也在此时拉开,拍卖随着鼓掌的声浪开始。
台上一一出现中世纪王族用过的剑,以及美丽的装饰艺术家具。
宝石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会场不断传来叹息与交头接耳的声音,还有争相投标的声音。
贾桂琳却是一脸无趣地撑着脸颊。
旁边的女仆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出声纠正:「夫人,您应该装出有兴趣的模样啊。
表情愉快一点。
」「喔。
嗯,也对。
」「夫人小时候应该被老师骂过吧?」「你怎么知道?」「看就知道了。
您就是那种会让家庭教师气得大哭的大小姐。
」「唉呀,玛莉安你看那个。
」突然有了兴趣的贾桂琳指着舞台。
和刚才富有品味的古董家具截然不同,现在上场的是一个诡异的漆黑面具,而且还有吓人的恶魔表情。
贾桂琳不禁发笑,女仆也跟着忍住笑意。
「讨厌,那个东西真有趣。
」「对啊。
真有趣——」正当两人打打闹闹时,底价公布了。
这么高的底价不由得让两人面面相觑,四周也没有任何人下标。
「有人要出价吗?」的声音响起时,贾桂琳举起一只手,顶向笑个不停的女仆。
「喔、警察署长夫人举手了!」「咦…… ?」贾桂琳回头一看。
会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贾桂琳吓了一跳,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那根本不是席纽勒家付得起的价格,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就在整个人变得苍白之时……正后方的座位传来一个男声竞标。
贾桂琳松了一口气,全身无力瘫在椅子上。
似乎没有其他人想要那个奇怪面具,不过即使只有一个,世界上还是有品味怪异的人——正当她这么想时,耳朵听到竞标的绅士名字。
「那么这件商品就由古雷温德﹒布洛瓦先生得标!」讶异的贾桂琳忍不住回过头。
七彩光线从天花板落下,那个似曾相识的金色尖锐物体被红、蓝、绿、黄、橙等各种颜色照得闪闪发光。
站起来的那个男子——最近成为街头巷尾的话题人物,报纸上还有附上照片的报导,走在路上也有绅士与年轻女孩前来要求握手的名警官——古雷温﹒德﹒布洛瓦,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向周围众人致意,甚至还向大家挥手,最后才愉快落座。
注意到瞪大棕色眼珠望着自己的警察署长夫人,抢先一步开口:「我从以前就一直想要那个面具。
今天和过去不一样,不是为了买洋娃娃特意过来苏瓦伦。
我是为了买面具而来。
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贾桂琳。
」「啊……是、是吗?」贾桂琳相信他说的话。
2贾桂琳和其他的客人一起离开拍卖会场,看到站在一旁的古雷温,女仆傻愣愣地张着嘴巴仰望。
润泽金发梳理得尖锐有如大炮,贵族的俊美轮廓令人惋惜如果没有这头怪异发型该有多好。
银袖饰搭配马裤的打扮,简直让人无可挑剔。
只要去掉那头尖锐的头发,简直就像浪漫的爱情小说里走出来的王子。
贾桂琳向女仆说明他是布洛瓦侯爵的嫡子,也是她的青梅竹马。
走在石板路上的古雷温默默抓住贾桂琳的裙摆,拉了几下。
「有什么事吗,古雷温?」「要喝杯红茶吗?我渴了。
」「渴?」回头看到古雷温不知道是否肚子痛,一脸铁青。
「简直就像在沙漠里头。
快渴死了,真想立刻就喝杯红茶。
」「好,我知道了。
记得在这后面就有一家咖啡厅。
我们快过去吧,古雷温。
」听到沙漠、快渴死了,贾桂琳急忙离开马车啪哒啪哒奔跑。
古雷温抱着刚买的面具,一脸和面具无异的可怕表情跟在后面。
两人终于抵达咖啡厅。
那是位于苏瓦伦颇有历史的古老饭店一楼,有着挑高天花板与豪华装潢的咖啡厅。
两个人点了红茶,女仆则是站在一旁听两人说话。
贾桂琳还不忘吩咐侍者:「这位先生口渴了。
动作快一点。
」然后重新看向古雷温。
好像静不下来的古雷温不停抖脚,每次抖动金色大炮就会跟着上下摇动。
贵族的深绿色眼眸不停东张西望,又低头看着手边的面具,忍不住沉吟……总之就是静不下来。
贾桂琳诧异看着他的模样,终于微笑说道:「好久不见了,古雷温。
」「是吗?」古雷温选择望着天花板回答。
看来似乎心情平静许多,感到不可思议的贾桂琳偏着头:「是啊,我们变得好疏远。
曾经有过的青梅竹马漫长时光,好像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你根本都不来找我,和以前差好多啊。
」「初夏时分曾经见过一面,可是你好像完全忘了。
」「我怎么会忘记。
可是我没有把它当成是和你的重逢。
因为你在迅速解决〈杰丹〉百货公司发生的怪异事件,令人讶异地大显身手之后,就立刻返回那个村子,即使想招待你到我家来也没办法。
毕竟可以一起畅谈童年往事的人并不多。
你可是我珍贵的青梅竹马。
」「小时候的事我全忘了。
」古雷温以沙哑的声音回答,可是突然定睛正面看着贾桂琳,摇晃的大炮跟着停下动作,眼眸的绿色光泽也变得更深。
看到贾桂琳回望着他,不知所措的古雷温将黑色面具拿起来遮住脸孔,只剩从两个空洞里露出的绿色眼眸,完全看不到面具下方的表情。
「贾桂琳,你怎么没什么精神?」「咦!」贾桂琳吓了一跳,看着面具回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哼!」古雷温用鼻子哼了一声:「当你没精神时,一定会做蠢事。
顶着一头乱发就出门、装出兴奋的模样,然后在奇怪的地方跌倒、最惨的是变成杀人事件的嫌疑犯。
刚才也是一样。
」「刚才?」「没、没事……总之,你的失败我都看在眼里。
」「唉呀。
不过我对你的事就没有那么清楚——」「这件事我知道。
」古雷温不由得露出苦笑。
红茶送来了。
侍者恭敬摆好银餐具,把红宝石色泽的红茶倒入杯里。
看也不看红茶一眼,古雷温透过面具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唔……」「小时候在哪边跌倒,你不是都会老实说出来吗?还说什么衬裤衬裙全都曝光了。
你只要一发生什么事,不是都会哇哇大叫吗?」「……什么嘛,小时候的事你都记得嘛。
」「唔,只要和你有关。
」「而且全是一堆怪事!」「说来听听吧,你可以不用跌倒的。
毕竟现在的你可是伟大的警察署长夫人。
哼、还真是不能乱来。
所以你坐着就好。
」「古雷温真是的……」瞪着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古雷温,贾桂琳用力叹了一口气:「其实……」今年的假期虽然愉快,却也遇上一件令人困扰的事——贾桂琳开始娓娓道来。
3每年说到度假,总是和丈夫及夫家亲戚一起出门,唯独今年不一样。
这是因为警察署长席纽勒为了处理〈杰丹〉事件,整个夏天都很忙碌。
夫家亲戚里的年轻夫人怀孕了、年轻人因为行为不检而无法离开学校回家度假,还有患了夏季感冒的祖父等等,总之有太多和往年不一样的地方。
原本打算今年哪里都别去,留在苏瓦伦好了,可是学生时代的同学苏菲亚难得和我连络,说是在家里闷坏了,邀我一起到地中海度假。
「一定能像回到学生时代一样快乐吧?你应该多动一动啊。
」「苏菲亚,你也是一个人吗?」「不是。
呵呵,我要和我的丘比特同行。
」「丘比特?」「我来介绍……对了,我一定要介绍给你认识。
」就是这样,丈夫也挥手劝她「去吧!去吧!」因此贾桂琳便前往地中海的沿岸城市。
在查理斯?德?吉瑞车站相约,丘比特和苏菲亚和乐融融地腻在一起。
虽然颇为讶异,但是在听到「丘比特你好,我是贾桂琳。
和苏菲亚是学生时代以来的朋友。
」的自我介绍之后,对方只是微笑回应。
外表看来相当羞涩,但是在搭车的时间也就变得熟识。
或许是被不怕生的贾桂琳个性所影响,彼此很快就建立交情。
「你们是在哪里相遇的?」「苏瓦伦啊。
就是很老套的故事,四眼相对就看上眼了。
」「真是美丽的故事。
」天南地北悠闲聊天,可是就在列车接近地中海的沿岸城市时,丘比特突然不太对劲。
明明和贾桂琳、苏菲亚吃着同一袋食物,却只有丘比特显得很痛苦。
在列车里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到达目的地,送到城里的医院时,丘比特已经浑身无力,不一会儿就断气了。
愣住的苏菲亚连话都说不出来。
贾桂琳代替她询问医生,只说是因为旅行改变环境的关系,身体因此变差,又吃了腐败的食物,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假期在毫无预期的事件中揭幕。
之后把丘比特埋葬在看得到海的山上,然后和成天哭泣的苏菲亚开始宁静的夏天……4「……死了?」古雷温听到这里,总算把面具拿下来,身体往前倾。
贾桂琳一脸哀伤地点点头:「是啊,实在太突然了。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还那么年轻。
」「有验尸吧?」贾桂琳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立刻就埋葬了。
」「贾桂琳,你怎么说也是警察署长的妻子啊。
眼前发生怪异的死亡方式,怎么会没有留意死因呢?」「那、那、那是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名警官啊。
可是我是外行人,而且我们完全相信医生的说法……」「唔唔,这么说来都是因为你漫不经心的关系吧。
继续说吧。
唔唔。
」「我、我知道了。
」贾桂琳继续说下去。
咖啡厅里十分安静,从高耸的天花板垂下的豪华水晶吊灯闪闪发亮。
里面的客人三三两两,可以听着远处传来的钢琴演奏。
侍者无声无息走过通道,持续为客人进行服务。
古雷温像是回想起来,拿起红茶啜饮一口。
「这是黄色的丘比特突然暴毙之后发生的事……」「黄色?」「是啊。
」「好奇怪的品味……」一脸不耐烦的女仆,眼睛直盯古雷温的尖锐发型。
5眺望闪亮耀眼的地中海,苏菲亚每天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
伤脑筋的贾桂琳一面摇晃吊床叹了一口气。
可是再怎么哭,死者也不会活过来,得想个办法让苏菲亚恢复精神才好。
因此在十天之后,她帮苏菲亚换好衣服、化上漂亮的妆,带着她到外面去。
城里应该有许多愉快的事——有贵族聚集的正式茶会,也有当地的年轻人在海边举办的随兴派对。
贾桂琳原本就是个不怕生,喜欢接触人群的人;苏菲亚虽然心情低落,但也是开朗可爱的女性,因此在派对露面之后,大家都乐于和她们交朋友。
到了夏日将尽之时,苏菲亚总算恢复精神,让贾桂琳终于可以安心一点。
在茶会里,苏菲亚对最近在贵族女性间流行的灵异热潮产生兴趣。
而她们造访的夫人家里也找来一位知名灵媒。
「她在世界大战里失去了独生子。
据说就是因为这样,学到不少事情。
」一心想要让苏菲亚变得开朗才会聊起这个话题,可是贾桂琳却不禁感到担心。
虽然提了很多意见,但是似乎没有得到采纳。
「什么降灵会的,实在很难让人认同。
一定要付给她很多钱,而且根本就是骗人的。
苏菲亚,别信那一套,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不要。
如果那个灵媒是真的,说不定可以听到死去丘比特的声音。
」「丘比特的声音?可、可是根本听不到吧……?」「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呢,贾桂琳?」「苏菲亚……」所谓的降灵会,就是最近在贵族之间流行的游戏。
按照灵媒的指示,几个人围着房间里的圆桌坐下,大家手牵着手。
在熄掉灯火之后,大家等待死者附身在灵媒身上……虽然贾桂琳一点也不相信,还是被苏菲亚拖着参加降灵会。
灵媒是个老女人,宣称夫人死去的儿子已经附身,手拿着羽毛笔不断写下来自儿子的讯息。
内容全是「妈妈要保重啊!」「死后的世界非常宁静。
」等等,任谁都写出来的内容,可是苏菲亚却完全相信。
而且毫不顾贾桂琳的反对,付出高昂的费用举办自己的降灵会。
灵媒收了苏菲亚的钱后开始举办降灵会。
也许是对反对的贾桂琳感到不耐烦,有一天她终于说出:「丘比特是被杀害的。
犯人就在我们当中。
」拿来和丘比特相同颜色的黄酒,并给了所有出席降灵会的人一人一个玻璃杯:「只有犯人的酒会因为犯罪的关系变得白浊。
这是丘比特告诉我的。
」灵媒以颤抖低沉的声音如此宣布,逐一在所有人的玻璃杯里倒酒。
然后……不知为何,只有贾桂琳的玻璃杯在倒入酒之后立刻变白。
在胆战心惊的人群之中,灵媒睁大眼睛,得意地放声大叫:「果然,就是这个女人把狗杀了!」贾桂琳这才回过神来,加以反驳:「才不是。
那是我们吃的三明治因为夏天阳光照射,有点变质的关系。
而且也可能是因为里面混着让狗产生过敏症状的洋葱。
为什么我要杀害朋友心爱的宠物?你倒是说说看我这么做的理由啊?」「理由只有你知道。
不过丘比特是这么对我说,说它是被这个女人杀害。
」得意洋洋的灵媒指着贾桂琳,甚至还学了几次狗叫。
贾桂琳气坏了:「狗才不会说话,你根本就是骗人。
你一定了解吧,苏菲亚……苏菲亚?」回头看向朋友,不知如何是好的苏菲亚只是看着灵媒与贾桂琳。
看到那副不安的表情,贾桂琳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虽然这个夏天因为担心苏菲亚带着她到处跑,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多管闲事。
自信满满的灵媒还问她,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可以说明酒会变白。
贾桂琳拚命思考,可是还是想不通,只能摇摇头。
出席降灵会的其他人在嘴里小声念念有词:「警察署长夫人竟然会毒杀别人的狗?」「真是难以置信!」之类的话。
一想到这样下去会影响丈夫的名誉,眼前就变得一片黑暗。
苏菲亚沉默低着头,眼神不愿意对上贾桂琳。
最后贾桂琳就此和苏菲亚尴尬分开,垂头丧气回到苏瓦伦。
原本愉快的夏日回忆也因此变得苦涩……6「就、就是这么回事。
古雷温……古雷温,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没有反应,贾桂琳不自主在内心烦恼:「真是的,难道是我太多话了吗……?该不会睡着了吧?」一面如此想着,一面伸手拿开漆黑的面具。
面具下方的古雷温表情,却是一脸呆滞。
他一口喝干红茶,以接近叹息的低沉声音开口:「……狗?」「对啊。
」「你是在说狗?丘比特是一只狗?」「对啊。
我一开始就说了吧?」「绝对没有。
」「是吗?总之就是一只很漂亮的小黄狗。
虽然有点怕生,也只会小声叫一声『汪!』喔。
真的很可爱。
」「原来是狗啊……」喃喃自语的古雷温注意到贾桂琳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要为她打气:「不过死了一只狗,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对饲主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喔。
我被朋友误解,内心很沉重啊。
而且我怎么可能做出毒杀可爱小狗这种可怕的事……可是即使我这么想,还是无法说明发生在那场降灵会里的不可思议现象啊……」「唔。
」贾桂琳越说心情越沉重,头也越垂越低。
古雷温先是一脸严肃盯着她,最后小声说道:「不行,还是不知道。
」「 咦?」「没有,没事……为什么黄色的酒会变白呢?不知道。
嗯……明明是优秀的警官,不过还是不知道。
嗯……为什么?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办?啊~~唉、可恶,没办法!」自顾自地念个不停,还上下左右摇晃金色大炮,最后总算站起来往某处走去。
贾桂琳惊讶问道:「你、你要去哪里?」「我去绕一绕,思考一下。
」「思考?思考什么?古雷温?」过了好一会儿,古雷温还是没有回来,贾桂琳不禁开始担心。
就在她离开座位四处寻找时,侍者小声报告:「与您同行的那位尖头男士,现在正在电话室里。
」「电话室?」贾桂琳惊讶地反问一句,然后便往饭店大厅的电话室走去。
古雷温果然在那个独立的方型小房间里,手握听筒不知和谁争论什么。
(究,究竟在做什么啊?)贾桂琳悄悄接近,想确认一下现在的状况。
可以听到电话室里流泄出烦躁的低沉嗓音。
「别看脚边!」(咦?脚边……?)似乎是在生气。
「这个恶魔!老是只为了有趣,就要我做这个做那个。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
什么……?喂、你不准笑!呜!?」贾桂琳不禁偏着头。
古雷温以可怕的表情瞪着听筒:「你把哥哥当成什么了!把人看扁也要有个限度。
少啰嗦,快点告诉我。
你问烦恼的人是谁……贾桂琳啦。
贾桂琳。
什么?就说是?贾?桂?琳!」(我的名字……?)古雷温压低了声音,所以听不到接下来说了什么。
贾桂琳虽然感到疑虑,还是回到座位乖乖等他回来。
女仆也以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了一句:「那位先生怎么这么慢啊。
」过了好一会儿,古雷温终于离开电话室。
还以为他会回到这里,不知为何却直接朝着化妆室走去。
贾桂琳和女仆对看一眼:「怎么回事?」「谁知道。
」不过他的举动也让女仆感到气愤不平:「这位先生话说到一半就离开座位,然后开始到处闲晃。
这样对夫人实在太没礼貌了,即使是青梅竹马也不该……」一边抱怨还一边拉扯围裙裙摆。
「他一定很忙吧。
毕竟他可是名警官,解决许多困难的事件,是个受到尊敬的人。
是我打扰他了。
」「即使如此……」「没关系的,玛莉安。
」「真是过分的青梅竹马。
」「玛莉安……」不过贾桂琳也因为无聊,开始扮鬼脸逗弄坐在附近的小朋友。
小朋友也不服输地扮鬼脸回敬,让贾桂琳不由得更加热衷。
终于听到化妆室的门打开,离开化妆室的古雷温越走越近。
正在扮鬼脸的贾桂琳注意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古雷温以受不了的表情往下看:「这是什么表情啊。
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还以为你成为警察署长夫人之后会有所改变,结果根本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小女孩。
」「……古雷温。
」不再做鬼脸的贾桂琳也以受不了的表情抬头看着对方:「你也变得太多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你、的、头……」古雷温的头似乎在厕所里经过重新整理,金色大炮变成两门。
一上一下的金色头发有如凶猛的鳄鱼,狰狞地张开嘴巴。
贾桂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默默仰望。
古雷温一个转身继续说道:「不用在意。
只是……」「怎、怎么可能不在意?你究竟怎么了?在刚才的几分钟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个旁观者真的完全看不懂。
」「等一下,我再去打通电话。
稍微等我一下。
」「什么!?」贾桂琳傻傻盯着摇晃两门大炮,匆忙走向电话室的背影,然后又赶紧追过去。
古雷温握着听筒,不知和谁正在吵架:「维多利加……我做到了。
」那是真的被激怒的低沉声音:「你这个小鬼,真是难缠的家伙。
你要弄尖就弄尖、要增加就增加,你要相信这就是我身为男子汉的生存方式……你,你说我没出息?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维多利加,我的妹妹……你给我记住。
我是说真的。
」只看得出来正在和某人争论。
接着古雷温便一脸正经听对方说话,有时大叫「啊!」、有时点头、有时小声回问「是吗?」看起来还要讲上好一会儿,贾桂琳悄悄离开电话室,回到桌边正想要找侍者加点一杯红茶时,却看到古雷温好像变了一个人,意气消沉地走回来。
为他担心的贾桂琳忍不住开口:「古雷温,你一定很忙吧?脸色很差呢。
一定是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所以……」「你不用管。
」「是、是吗……?」「你要再点些什么吗?」「嗯,我要再来一杯红茶。
古雷温要吗?」「我倒想要喝一杯……侍者!」古雷温坐在位子上唤来侍者:「来一瓶苦艾酒,还要两个玻璃杯。
除此之外还要水。
」感到很不可思议的贾桂琳问道:「天还没黑就要喝酒?而且你什么时候会喝酒了?」「唔……」若有所思的古雷温只是拿着面具,沉默不语。
越过咖啡厅的玻璃窗,黄昏的阳光闪亮眩目。
就在他们待在这里时,一名又一名度假归来,晒得黝黑的男女迅速走过。
时间越来越接近夏末。
侍者终于恭敬端来一瓶酒、两个玻璃杯和一杯水。
原本悠闲看着的贾桂琳,突然想起好像看过这种酒的酒瓶:「这瓶酒……」「没错。
」古雷温点头说道:「灵媒用的酒,应该就是这种吧?和『死去的狗相同颜色的黄酒』。
」「没错,我记得这个标签。
黄色的酒只有在倒进我的酒杯里才会变白……」「我先把它倒进这个玻璃杯里。
」古雷温在玻璃杯里倒满黄色的苦艾酒。
贾桂琳像是想是起那天的情景,嘴唇不停颤抖:「没错,就是这种酒。
很接近丘比特的漂亮黄色。
」「然后在这个玻璃杯里这么做。
」古雷温在另一个玻璃杯里,先加入少到眼睛难以确认的水,然后倒入苦艾酒。
贾桂琳和女仆都不禁「啊!」了一声。
看到黄色的酒立刻变白,贾桂琳喘着气问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没错。
」古雷温点点头,头上的大炮也上下摇晃:「那名灵媒恐怕是一开始就在你的玻璃杯里放入少许的水「这种酒有和水混合就会变浊附特性。
不过要证明那天的事也许很困难,但是最少可以对你的朋友……苏菲亚说明。
剩下就看苏菲亚愿意相信谁。
」「这就要看我与苏菲亚的交情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信任我这个朋友。
」「你一定没问题的……」带点讽刺的意味低声补充一句:「你是重视朋友的人吧?」古雷温把变白的酒一口喝干,起身说声:「我该走了。
」「咦,你要走了?」惊讶于他的心神不宁模样,贾桂琳忍不住回问。
一脸悲伤、看似小孩子的怪异表情,古雷温转过身来。
两门大炮又开始摇晃:「我有很多事要忙……真没想到会在拍卖会场遇到你。
只是位子前方的人刚好就是你,绝对不是因为看到你的身影,不由自主绕过去接近你,回过神来已经傻傻坐在你的正后方。
贾桂琳,绝对不是这样。
」「啊……是、是吗?.」贾桂琳相信他说的话。
7古雷温匆忙离去之后,女仆玛莉安以受不了的声音说道:「看来是个定不下心来的人。
」「是吗?」贾桂琳不可思议地回间。
黄昏的阳光把街道染得一片橘黄。
在玻璃杯的另一头,可以看到快步离去的古雷温潇洒背影。
走过黑色马车、汽车以及整群的行人,他的身影消失在红砖大楼之后。
似乎有阵风吹过,通过的贵妇裙摆和帽子羽饰不停摇摆。
「这么说来,他应该很忙吧。
」「好怪异的发型。
」虽然女仆笑了,贾桂琳却没有跟着笑,只是怀念地眯起眼睛:「玛莉安,他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从小就认识,可是他那么英俊,又那么潇洒,而且总是十分冷静。
我在他面前总是紧张得不得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咦?不过现在倒是说得很流利啊?」「或许是小时候的反弹吧?而且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大了。
」贾桂琳终于窃笑几声:「玛莉安,因为你很漂亮,说不定会觉得当时的我很愚蠢。
当时的我被太阳晒得很黑,举止也很随便,根本不是什么漂亮女孩,反应又迟钝,光是在远方憧憬就已经是我的极限。
把偶尔和古雷温说上一、两句话的记忆珍藏在心底。
有时候觉得他在看着我,但是又觉得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我自作多情,总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咦……」玛莉安诧异地反问:「如果四目相对,看回去不就得了?」「这种事我做不到。
告诉你喔,玛莉安,不擅言表的女孩可是非常害羞的。
就算遇到好男生,也会觉得太过眩目而不敢接近。
不过和古雷温拉近距离之后,却觉得他非常亲切,所以虽然紧张,也留下了许多美丽的回忆。
」「那时不是尖的吧?」「是啊,当时的确不是尖的。
」「那么为什么会变尖呢?」「这我就完全不了解了。
好像是变成大人之后的事。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方不方便过问……只是不管尖不尖,古雷温还是古雷温。
」贾桂琳拿着装有黄色苦艾酒的玻璃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口气喝干:「他从以前就很温柔,今天也对我伸出援手。
小时候只注意到漂亮外表而不敢接近,所以才会不了解。
真正了解到这一点,是在长大之后了。
这么说来,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变成大人好像也并非全是坏事。
虽然当时只想永远不要长大、永远是个孩子。
」贾桂琳的脸上露出微笑。
窗外暮色已浓。
两人缓缓离开咖啡厅,走在石板路上。
爬上久候的马车,从马车车窗凝目注视外面景色的贾桂琳喃喃说了一句:「还能和他见面吧……」夏日将尽,眩目阳光照耀着苏瓦伦街道。
沐浴在夕阳之中的窗外两座锐利教堂尖塔,耀出闪闪的金光。
〈fin〉尾 声遗留在夏日眩目的圣玛格丽特学园里的维多利加与一弥,好像会持续到永远的漫长暑假终于即将结束。
在夏目的最后,前往苏瓦尔首都苏瓦伦的维多利加的哥哥,古雷温﹒德.布洛瓦,闪耀着金黄色的钻子就这么变成两个。
当他伤心地摇晃增加的钻子,再次回到圣玛格丽特学园时,下一段故事也就此拉开序幕。
暑假的最后一天,像平常一样寻找维多利加的一弥,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糖果屋里。
布洛瓦警官告诉一弥。
维多利加前往的地方,是波罗的海沿岸的危险修道院〈别西卜的头骨〉。
一弥为了前往迎接维多利加,在行李箱里塞满荷叶边、蕾丝、书籍、甜点,就此跳上火车。
在夏日将尽之时,维多利加与一弥全新、危险的冒险终于拉开序幕。
但是,那又是别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