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秋天的风温柔吹过的晴朗周末午后。
圣玛格丽特学园——凉爽的风轻轻吹动略微褪色的草地,喷水池喷出的冰凉白色水柱不时把飞沫洒在经过一旁的学生身上。
落在凉亭上的太阳逐渐低垂,ㄈ字型的巨大校舍拉出一道长影,覆盖在学校的庭园上。
在秋意乍现的庭园里,校园一角的男生宿舍传来「喀、喀、喀、喀……」充满规律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
看似来自东方的小个子留学生抬头挺胸弯过走廊。
少年——久城一弥在一个星期前,才带着维多利加回到圣玛格丽特学园。
迎接被软禁在沿海修道院〈别西卜的头骨〉的维多利加,两人回程搭乘列车〈Otd Masquerade号〉,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学园。
他们的身边发生了很多事,费尽心力总算得以回来。
这个星期维多利加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连先前每天必到的图书馆都不去了。
一弥则是每天前往在迷宫花坛深处,维多利加的特别宿舍探望她……听到一弥的脚步声在男生宿舍的走廊响起,在一楼厨房里大显身手的舍监苏菲突然竖起耳朵。
在奶油、柠檬和面粉堆积如山的厨房里,带有雀斑的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边甩动红发马尾,一边移动露在红色连身洋装外面的纤细美腿奔向走廊。
随着规律的脚步声,走下楼梯的一弥正准备通过厨房前面,依然是一副顽固又有点怯懦,稍微低着头的姿势。
天气晴朗的周末走廊挤满贵族子弟,各自聊天谈笑。
苏菲用力抓住一面闪躲他们一面走来的一弥手臂:「抓到了!」然后用力把他拖进厨房。
「哇!」一脸严肃的一弥冷不防地被人抓住,不禁发出有如女孩子的叫声,随即因为自己发出的声音涨红了脸:「怎、怎幺了,原来是舍监啊?我可没有被吓到。
」「我就是为了吓你才把你抓来,你可以吓到没关系。
」「不,我是个男子汉,怎幺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尖叫……」「来,这个。
」「……咦?这是什幺?」苏菲不由分说便把装着新鲜奶油的大钵塞给他,还做了一个搅拌的动作,一弥见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呃、我、正要去图书馆……帮朋友……舍监,那个……」虽然试着解释,但是苏菲丝毫不以为意:「要你帮忙就帮忙!没时间了;我和塞西尔约好星期六下午一起暍下乍茶,可是来不及做蛋糕……」「茶会?」一弥「嗯嗯——」了两声,接着继续说道:「和塞西尔老师暍下午茶啊?那还真是有趣。
可是……」「很有趣啊。
模仿校长和理事长可是塞西尔的拿手好戏。
奇怪,为什幺她只有这个时候特别厉害……?好了好了,别想这幺多,快点搅拌就是。
」「不、那个……」苏菲双手拿着三个光亮眩目的黄色柠檬,一一丢到空中,然后灵巧地接住。
丢了之后接住,再丢出下一个,对着一弥咧嘴笑道:「柠檬蛋糕哟!酸酸甜甜的初恋滋味!」「初恋……」双手拿着大钵的一弥有点脸红。
「对啊。
做好就分你一半,好吗?」「一半!」一弥突然变得一脸认真,以规律的动作用心搅拌奶油。
苏菲看着他的侧脸,诧异地偏着头思考他之前喜不喜欢蛋糕。
不过一弥已经一边低声哼歌,一边搅着奶油。
认真的动作打出来的奶油十分细致,开始散发甘甜的香草香气。
「哼哼、哼哼~~」一弥哼的歌在厨房里响起,苏菲也跟着唱起活泼的爱尔兰民谣。
整间厨房充满接近完成的蛋糕甜香和两种怪异的歌声……之后过了一个小时。
「这个蛋糕看起来真好吃。
有了这个,就算是那个坏心又阴晴不定,有如恶魔的维多利加也会很高兴地收下吧。
谜题虽然好,不过要是肚子饿了,维多利加可是会肚子咕噜咕噜叫地倒在地上。
蛋糕、蛋糕……」一弥双手捧着放有柠檬蛋糕的盘子,横越庭园里偶尔传来松鼠叫声的白色碎石道。
「蛋糕、蛋糕……」抬头挺胸,高捧蛋糕往前走的一弥为了抄快捷方式前往图书馆而踏进草地,耳朵突然听到:「喂!久城同学!」那是可爱有如小女孩的声音,一弥赶紧停下脚步:「对不起!啊、不知道怎幺回事就先道歉了,我真是奇怪。
不过到底怎幺了?」一手拿着小孩子用的小铲子,蹲在草地上的女性气冲冲地抬头看来——那是塞西尔老师。
膨松卷曲的及肩棕发配上圆眼镜,眼尾有些下垂,有如幼犬眼眸一般湿润的大眼睛瞪着一弥:「喂、久城同学!不准踩到三色堇!」「三色堇?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在塞西尔老师所指的地方,的确有好几朵三色堇。
塞西尔老师挥舞着手中的铲子与看似花种的东西,似乎正在生气:「为什幺男生都会毫不注意地踩坏这些小花呢!」「对不起……我太粗鲁了……」「只是粗重的工作果然还是要交给男生,老师的手好酸。
」「是啊,粗重的工作还是……咦,粗重的工作?」回过神来的一弥才发现自己的手中握着铲子,不得不帮忙挖土。
塞西尔老师一脸严肃地说道:「挖这边,还有这边也要挖。
我要在这一带做个花坛,只要有花坛就不会有人乱踩了……」并且在一弥挖出来的洞里洒下花种。
秋风吹过,几片落叶缓缓落在草地上。
「久城同学,洒过种子的地方还要再埋起来。
」「是的,老师。
」「……」「……不准吃那个蛋糕。
那是维多利加的。
」「啊、被你看到了。
」塞西尔老师急忙收回仲向蛋糕的手,「咕嘟!」一声咽下口水:「……一口就好……」「不行!」「喂——!」另一个有力的低沉声音让一弥和塞西尔老师同时回头。
身材壮硕的老园丁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往两人的方向跑来:「怎幺可以随便挖土!到处做些花坛一样的东西,犯人就是你们吗!在我精心照顾的庭园里乱挖,真是太过分了!啊、给我站住,塞西尔!」一弥回头看到塞西尔老师连忙高举双手,拔腿就逃。
「啊、老师!」一弥急忙正要追上去,可是他还要带走蛋糕,也没办法不理会愤怒的园丁,只好留在原地:「对、对不起!我会恢复原状……」看到认真弯腰九十度鞠躬的一弥,园丁也不跟他计较,无可奈何地念念有词:「算了,主犯是塞西尔吧。
不过她真是完全没变,只有胞得特别快。
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又有几片树叶飘落在一弥的身边。
「呼……今天真是多灾多难,一直到不了维多利加那里……啊!」捧着蛋糕再度往图书馆前进的一弥,看到躺在长椅上的金色短发女孩,忍不住发出叫声。
一双健康修长的腿从制服底下伸出,明亮反射秋日的阳光。
澄澈有如万里晴空的眼睛正在阅读双手摊开的报纸,报纸的头条大大写着:「小布莱德利爵士的伦敦地下铁终于完工!」有种不祥预感的一弥努力隐藏自己的气息,蹑手蹑脚走过长椅的前方。
可是缓缓前进的一弥却遇上嘴里塞满果实的小松鼠歪着脑袋看着他。
小小的身躯、浑圆的眼眸、面无表情的可爱模样让一弥不由得笑了出来。
松鼠也「吱吱!」叫了几声,沿着一弥的长裤爬到背上。
「啊哈哈、呜呼呼、好痒啊。
呜哇!钻进背后了。
啊、出来了。
呼、哈……惨了!」这才发现有着蔚蓝眼眸的金色短发女孩——艾薇儿·布莱德利从长椅上站起,正以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这边。
一弥小心翼翼地打声招呼:「你好,艾薇儿。
」「久城同学……」「今天天气真好。
我先告退了。
」「带着蛋糕……」「那、那个。
我、有点急事……」「带着蛋糕的久城同学有急事……?」看到艾薇儿的眼角顿时扬起,一弥忍不住后退一步。
艾薇儿慢慢折好报纸,不知为何把它顶在头上。
(又把东西顶在头上……)一弥感到有点害怕。
先前的艾薇儿也常把金色骷髅头等奇怪的东西顶在头上,之后要不是愤怒地追上来,就是莫名其妙地跑开,老是做出一些奇怪的行动……为了一弥完全不了解的奇怪理由……「我知道,你要拿到灰狼那里去吧?想都别想!」「为、为什幺……艾薇儿,你为什幺这幺在意维多利加……好痛!你刚才丢石头对吧?很危险啊!」「等等!」肩上有只松鼠的一弥不知为何就像刚才的塞西尔,卯足全力逃之夭夭,终于逃进圣玛格丽特大图书馆,从里面把门锁上。
好一会儿只听到外面传来艾薇儿用力叫着「滚出来——!」「久城同学是大笨蛋!」的声音,过了许久终于恢复安静。
松了口气的一弥抱着蛋糕瘫坐在地上。
放松心情仰望天花板,在遥远的挑高天花板可以看到庄严耀眼的壁画。
总觉得图书馆墙上整片的巨大书柜好象弯下腰来询问自己「怎幺啦?」感觉到自我渺小的一弥叹了口气。
看来维多利加今天也不在图书馆里。
位在错综复杂的迷宫楼梯遥远上方的秘密植物园里,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虽然感冒几近痊愈,还是待在花坛深处的特别宿舍吧……)一弥想着要带本书过去小糖果屋,于是起身自言自语:「不过……只是走出男生宿舍前往维多利加身边罢了,怎幺会这幺困难?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偏着头缓缓爬上图书馆的迷宫楼梯:「带本书去给维多利加吧。
她一定很无聊……」沿着楼梯往上,顶在肩上的松鼠往书架跃去,还弄倒了一本书砸到一弥的头。
「呜哇!好痛,被书角给砸到了,还差点弄坏蛋糕。
呃……」一弥想把它放回书架,不过还是忍不住翻阅:「什幺什幺……《碧翠丝的黄色花田。
靠着薄雪草发迹的女企业家传记》吗?好象挺有趣的。
」点点头继续看下去,先前攀在肩上的松鼠也跟着盯着书页,似乎和他一起阅读。
「这个很久以前名叫碧翠丝的女孩子,也是很努力开垦花坛,最后赚大钱吗?嗯……女孩子果然喜欢花,就算是塞西尔老师也很认真地开辟花坛……」一弥再次点头,将阖上的书夹在腋下。
一面捧起装有蛋糕的盘子走下楼梯,一面对肩膀上的松鼠念念有诃:「现在有蛋糕和书,等一下再去花坛摘花。
终于可以看到维多利加了。
呼、真不容易。
」松鼠也以愉快的吱吱叫声加以响应。
「久城同学真是的,一脸开心地带着蛋糕走路……一定是要拿到灰狼那里。
不过,这幺一来……」气得鼓起脸颊的艾薇儿坐在庭园的长椅上,可爱的脸蛋看来心情很不好,而且头上依然顶着折起来的报纸。
从旁边经过的女孩想出声呼唤艾薇儿,又急忙把话吞回去,并且交头接耳说道:「头上顶着东西……」「在那种地方顶着东西时,就表示艾薇儿的心情很差,绝对不可以接近。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七嘴八舌交换意见之后便悄悄离开。
艾薇儿就这样气鼓着脸,左右摇头,头上的报纸却像是用胶带紧紧粘住一般,完全没有掉下来的模样。
就在艾薇儿再度难过地叹气时——「……啊!」看到一弥从碎石道的另一头走来,手上依然捧着看起来很美味的柠檬蛋糕,肩上攀着松鼠,腋下夹着厚重的书。
「这幺说来,我还真不知道灰狼平常究竟待在哪里。
就是想要捉弄她一下也找不到她,我还想拉扯她的头发、叫她妖怪把她气死。
好,今天一定要……」于是艾薇儿便蹲下身子,藏身在长椅后面。
一弥边哼着歌边走过来,没有发现躲在一旁的艾薇儿。
可是肩膀上的松鼠却怀疑地睁大眼睛,盯着在长椅后方左右摇晃的报纸,塞满果实的浑圆脸颊动个不停。
藏头不藏报纸的艾薇儿躲在长椅后方,以有如女间谍的锐利眼神看着走过的一弥。
在迷宫花坛前停下脚步的一弥偏着头,然后笑着摘下几朵黄花,轻轻放在装有柠檬蛋糕的盘子上。
在点头之后便瞬间消失在迷宫花坛里。
「……久城同学?」头顶报纸的艾薇儿起身跑到迷宫花坛前面:「果然如此!昨天、前天都是在这里不见的。
也就是说,灰狼维多利加就在这个花坛深处!可是……」叹了口气,报纸从头上掉落。
艾薇儿以迅速的动作稳稳接住:「可是……昨天也是在这里迷路。
这不是可以随便进去的地方。
」接着点点头像是下定决心:「好吧,只要天一黑,就来趟迷宫花坛冒险之旅!我可是继承冒险家布莱德利爵士的血统,只要有万全准备一定没问题。
我要到迷宫花坛深处拉扯维多利加的头发!」艾薇儿打起精神为自己打气,抬头仰望迷宫花坛。
仿佛是在顽强抵抗,一阵混有花办的强风吹向艾薇儿的身上……2「维多利加。
喂——!」一弥也在此时到达迷宫花坛深处有如糖果屋的小房子前,小心呼唤朋友的名字:「喂——在吗?在图书馆没看到你,想说你也许还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你的烧退了吗?喂……」迷你有如娃娃屋的两层楼建筑,绿色大门上有着精美装饰。
一弥轻轻打开一楼的法式落地窗,以谨慎的动作探望起居室——翡翠色躺椅空无一人、矮柜上放着一个草莓形状空盘、玻璃花瓶里插着一弥前天和大前天送的蔷薇和郁金香,可是房间的主人不在这里。
「维多利加!」「喂!」「……」「这里有柠檬蛋糕喔?」「……唔。
」远处的上方传来难以分辨是回答还是呻吟的微弱声音,一弥从窗口探头看向起居室的深处。
从敞开的橡木小门可以看到通往寝室的细窄走廊,在走廊深处可以看到有如错综长春藤的螺旋楼梯。
仔细一看,发现有个东西从螺旋楼梯的上方滚下来,一弥不由得瞪大眼睛。
那是一个粉红色的小MACARON,一定是樱桃口味。
「维多利加,你在楼上吗?」「啰嗦的家伙。
」不悦的沙哑声音响起,维多利加终于随着有些愉悦的脚步声走下螺旋楼梯。
右脸鼓起有如塞满果实的松鼠脸颊、从樱桃小嘴露出棒棒糖的白色棒子、一手抓着厚重的书,一手拿着白陶烟斗,轻轻瞄了一弥一眼。
以荷叶边撑起的蓬松白洋装搭配粉红芭蕾舞鞋,藏在白色蕾丝无边帽下,有如丝线的美丽金发直泻地面发出耀眼光芒。
站在一弥肩上的松鼠叫了一声便沿着窗框奔跑,以一弥办不到的轻盈动作越过长椅与地板,轻轻站在满是蓬松白色荷叶边的维多利加头上,还得意地「吱!」叫了一声。
维多利加一点也不在乎头上的松鼠,只是侧眼看着一弥,塞着糖果的嘴巴含糊问道:「在哪里?」「维多利加看来精神很好,太好了。
烧退了吧……嗯?什幺在哪里?」「柠檬蛋糕在哪里?」「啊、在这里。
」一弥以侍者一般的俐落动作行个礼之后拿起盘子。
这才想起要是被祖国的父兄看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一定会被剥光,然后绑起来吊在二楼窗户——一想到这里不禁脸色发青。
维多利加以怀疑的眼神看着自顾自地做出滑稽的动作,然后脸色发青的一弥。
头上的松鼠也眯起眼睛盯着一弥。
「你也到了复杂的年纪了。
」「喂、别说得好象事不关己的样子。
容我提醒一句,我和你可是同年级的同学。
好了,坐在这里。
这是我帮忙做的蛋糕,所以舍监分一半给我。
还有这个……」有些脸红的一弥说得欲言又止:「还有、花……」「唔。
辛苦了。
」维多利加接过一弥不好意思递出去的黄色花束,也不知道她究竟高不高兴:心里有什幺想法,总之就是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瞧着花,然后小心插在玻璃瓶里。
黄色花朵和蔷薇、郁金香混在一起,形成有着各色花朵的可爱小花瓶,两只眼睛直直盯着花瓶。
接着以白马形状的银叉子将柠檬蛋糕切成小块放进嘴里,站在头上的松鼠也在蠕动颊囊。
维多利加一边吃着蛋糕,眼睛还是一直盯着花瓶。
一弥将手放在法式落地窗上,用手掌顶着脸颊,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维多利加:「维多利加?」「怎幺……」「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无聊?」「唔……」「因为我看你一直盯着花,不过这也代表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太好了。
」「晤……」维多利加懒懒地转头看向一弥,但是视线随即看回花瓶。
口中不停吃着蛋糕,冰冷蒙眬的碧绿眼眸持续看着花。
一弥看着她的模样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来念一本书吧。
」脸颊塞满蛋糕的维多利加瞄了一弥一眼,头顶的松鼠也诧异地边叫边转头望向一弥。
「什幺样的书?」「嗯,是和黄色花朵有关的故事。
书名是《碧翠丝的黄色花田。
靠着薄雪草发迹的女企业家传记》。
」「〈碧翠丝的黄色花田〉?好象在哪里听过。
」维多利加偏头思考,摇晃的美丽金发在地板上形成另一个图案。
一弥点头回答:「是新大陆的知名花店。
他们四处扩展分店,现在已经发展成为很大的公司。
第一代老板出生在距今三百年前的英国,名为碧翠丝·巴蓝,是位精明厉害的女企业家。
当然,她在很久以前就老去逝世了。
这本书是从她的养母观点,与花有关的不可思议成功故事。
」「唔。
」把蛋糕塞得满嘴的维多利加点点头:「我对什幺成功故事之类的枯燥内容没兴趣,不过你还是念一下,多少打发一点无聊。
」「嗯。
」于是一弥一脸正经地站直身子,双手捧着书。
维多利加躺在翡翠色长椅上,以有如小猫的样子「嗯——」伸个懒腰。
埋在荷叶边里的娇小身躯伸展之后意外修长,然后又在荷叶边里缩成一团,这才眨动冷冽仿佛宝石的碧绿眼眸仰望一弥。
看样子不再发烧的维多利加脸上泛有蔷薇色的光芒,咳了一声像是在催促一弥加快动作,头上的松鼠也跟着叫了一声。
抬头挺胸的一弥开始以清脆的声音朗读起来:「『每个人都有父母。
不论是你我一定都有。
经常有人会问:你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像严格的父亲?还是温柔的母亲?或是像爱作梦的父亲?还是现实的母亲?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像谁,不过孩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这样的故事。
有关于我一手带大的养女碧翠丝·巴蓝,究竟是像父亲还是母亲的故事。
碧翠丝拥有性质极端不同的双亲,因为强烈继承其中一方的资质,在新大陆赚得大笔财富,过着幸福的生活。
这就是这幺一个故事。
』」如此念道的一弥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双亲:心神飞向远方——严格的父亲与温柔的母亲,和父亲极为相像的两名壮硕兄长……维多利加冷冽迷蒙的眼眸也略微浮现思考的表情……看来似乎是这样。
接着无聊地再次「呼!啊!」打个呵欠:「唔。
继续念……」「嗯。
」一弥也继续往下念。
小鸟来到迷宫花坛,「吱吱喳喳!」小声唱着歌。
3每个人都有父母。
不论是你我一定都有。
经常有人会问:你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像严格的父亲?还是温柔的母亲?或是像爱作梦的父亲?还是现实的母亲?、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像谁,不过孩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这样的故事。
有关于我一手带大的养女碧翠丝·巴蓝,究竟是像父亲还是母亲的故事。
碧翠丝拥有性质极端不同的双亲,因为强烈继承其中一方的资质,在新大陆赚得大笔财富,过着幸福的生活。
这就是这幺一个故事。
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的名字是蕾妮,直到一六二七年为止都住在英国某个乡村。
没有结婚的我一直照顾双亲,直到三十岁时父母因病相继过世。
就在这一年,离家多年的妹妹带着一名骯脏的十四岁女孩回来,把女孩交给我之后再度消失无踪。
妹妹从以前就是这种人——冲动、无法待在同一个地方的女人。
妹妹在十几岁时就爱上年长男子离家出走,可是遭到对方家人反对,就此下落不明。
在下落不明时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辛苦抚养长大。
无计可施的我只能将妹妹留下的骯脏女孩收为养女,内心却非常担心。
妹妹爱上的对象是名年轻有为的商人,这个女孩的资质究竟像父亲还是母亲呢?究竟是冲动又愚蠢的母亲,还是很有办法的父亲?这就是我与我的养女,之后成为知名女企业家的碧翠丝·巴蓝的相遇。
最后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但是我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领悟这一点。
这是有原因的,在这里我就把原因写下来。
我已年老,回忆往事需要不少时间。
写下的字歪曲颤抖不是因为我不会写,而是因为我已衰老,执笔的手无法用力。
无论如何,现在是一六九〇年,我已超过百岁。
究竟为什幺我会活这幺久呢?算了,这就不提了。
老人说起话来总是离题,真是糟糕。
你们想知道的是碧翠丝成功的秘密,大家都希望分得她的一些幸运,如今新大陆的年轻人没有不梦想成功的:心中不是抱持自我坚持或是高尚精神,而是梦想着在美洲这个崭新的世界获得成功。
出版社的年轻人之所以来找我,想要将女企业家碧翠丝的成功秘密写出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不过只要是对年轻人的未来有帮助,我还是会很高兴述说这个故事。
啊啊……又离题了。
糟糕,所以老人才会被讨厌。
我必须从和养女碧翠丝的相遇说起。
毕竟在最后必须要归纳出她的成功秘密,究竟是像双亲之中的哪一方。
年轻时候的妹妹是名美女。
她所扔下的十四岁骯脏女孩虽然又脏又臭,可是烧过热水仔细洗净全身之后,卷曲的金色长发垂落背上,还有美丽的灰色大眼睛,是名貌美得令人惊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成熟的少女。
这下不妙,我不禁慌了手脚——因为和妹妹太像了。
别说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定是个个性冲动不听话,和妈妈一样的孩子。
我虽然严格地养育她,但是立刻受到挫折。
碧翠丝根本不开口说话。
起初还以为是反抗我的严格管教所以默不作声,只是睁着灰色眼眸哀伤落泪,然后不断摇头。
觉得奇怪的我于是带她去看医生,医生告诉我这名孩子不会说话,我不禁陷入绝望。
要怎幺养育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对于从没有养过孩子的我来说是个难题。
光是沟通已经十分困难,根本无法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理解我教她的事。
碧翠丝整日发呆,根本不知道她的能力,然而继承母亲的美丽立刻在城里传开。
只要她披着金色卷发走在城里,年轻人便像花蝴蝶一般跟来。
我是虔敬的清教徒,看到轻浮的异教徒缠着养女,自然十分不快。
其中特别爱缠着碧翠丝的家伙,是名在花店工作,略为年长的少年。
看来没什幺出息的雀斑脸随着希望越来越小而消沉,不过还是每天追着碧翠丝不放。
终于……4「咦?维多利加,喂……」小鸟吱吱鸣叫。
靠在法式落地窗边朗读的一弥,突然看向屋子里。
随意躺在翡翠色长椅上的维多利加瞇起眼睛。
有如沉在美丽金发里的松鼠也以爱困的模样用力伸展身体。
才觉得维多利加长长的睫毛好象正在轻轻抖动,她便缓缓睁开眼眸。
「困了吗?」「唔——」「我知道了。
这幺说来,是因为肚子里装满了刚才的柠檬蛋糕吧。
」「都怪这个老太婆说起话来太拖拉了。
」「没办法,这可是超过百岁的人拚老命写出来的。
」「唔……不过,花店还没开吧。
」「还要再等一会儿。
接下来碧翠丝很快就会搭船前往新大陆了。
」「唔。
继续念吧。
」「嗯,那我就继续念下去了。
碧翠丝在这一段之俊就搭船走了。
『终于过了半年……』」一弥再度站直身体念了起来。
松鼠钻进维多利加有如金色波浪的长发深处,消失踪影。
秋日凉风吹过娃娃屋外,轻轻吹动花坛里的花朵。
远方的小鸟再度鸣叫。
5终于过了半年,我决定要移民到新大陆,走上远渡重洋拓荒建立新家园的道路。
虽然如此行为让我感受到修行者的魅力,可是最大的原因还是担心妹妹托付的碧翠丝未来。
待在汉堡无法隐瞒碧翠丝是私生子的事,即使到了适婚年龄也很难找到好对象,一定会很辛苦。
我会比她先死,想到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孩要怎幺过日子,就让我感到不安。
当时清教徒才刚开始移民新大陆,那是搭船渡过大海,前去开垦美州大陆的土地、创造新国家的大事业。
我也下定决心要和女儿一起乘船漂洋过海。
新开垦的土地总是需要劳力,或许可以隐藏身为私生子的过去活下去。
但是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碧翠丝时,她却以一脸不安的表情左右摇头,我想着她是不是对我的话有什幺想法,可是看着她的脸还是无法了解。
当大家知道我们即将移民的事,大人们什幺都没说,遗憾的年轻人纷纷前来拜访碧翠丝,没有任何表示的女儿只是偏着头坐在那里。
花店少年在夜里来访,以粗鲁的动作拍门。
「怎幺啦?大半夜的,有什幺事?」将门打开一条缝,少年以冷淡的声音说道:「阿姨,让碧翠丝留下来。
」「怎幺可能。
已经很晚了,回去吧。
」「让她留下来,我已经和碧翠丝约好要结婚。
」不肯罢休的少年说个不停,身为大人的我立刻知道他在撒谎。
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约好了?于是骂了少年一顿,接着便闭门送客。
时间终于到了启程的前一天晚上,我剪下碧翠丝卷曲的金色长发。
只是告诉她:「头发这幺长在搭船时很麻烦。
」其实原因不只是这样,因为我认为诱惑男人的一定是这头和妹妹很像的耀眼卷发。
碧翠丝乖乖任我摆布,卷发落地时虽然流了几滴眼泪,不过也没有其它反应。
头发变短的碧翠丝失去以往的魅力,苍白瘦削的身影有如少年。
在她身上终于看不到妹妹的影子,放心的我也获得一夜好眠。
两个人各带着一件小行李,我和碧翠丝在第二天早上离开出生长大的城市,搭乘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港口,上了即将前往新大陆的船上。
港边聚集许多来向碧翠丝道别的年轻人,只是没了一眼就可认出的金色卷发,没有一个人找得到碧翠丝。
到了船只即将离港时,有名少年沿着岸边跑来。
那是一脸雀斑有些骯脏的花店少年。
虽然少了卷发,他还是发现碧翠丝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跑来。
汽笛声响起,船缓缓离港。
「碧翠丝,这个给你!」少年丢出一个小小的麻袋:「这是你喜欢的花,薄雪草的种子。
你每次从店门口经过时,眼睛总是看着它,让我都好想变成薄雪草。
这幺一来就可以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声音被汽笛掩盖。
「这是约定。
我和你都不会忘记彼此……」少年的声音被汽笛盖过,终于再也听不到。
接下麻袋的碧翠丝只是一直盯着它。
风吹过碧翠丝有点倾斜的瘦弱身躯。
我与养女在汉堡的故事就此结束。
总之我的养女是在偶然之中,得到为她赚进财富的薄雪草种子。
6「……维多利加?」埋首书中的一弥抬起头来看向娃娃屋,维多利加依然随意躺在长椅上,偶尔像只小猫伸展四肢。
膨松的荷叶边不断自在地变化模样。
松鼠从金发深处探出头来吱了一声,像是在代替维多利加响应。
听到这声叫声,维多利加不耐烦地说道:「我在听。
我醒着。
」「是吗?那我就继续念下去了。
」「唔。
」一弥抬头挺胸,视线又移回书上:「『在新大陆的生活十分艰苦……』」小鸟一边发出鸣叫声,一边飞离花坛,和缓的风吹动一弥漆黑的浏海。
7在新大陆的生活十分艰苦,不过也是朴素而踏实。
在一天工作结束之后,总是有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信仰虔诚的我就这幺过着每一天的生活。
养女碧翠丝过着白天上学,晚上帮忙家里的生活。
在学校里识字的碧翠丝意外活泼,而且也相当聪明。
虽然还是不会讲话,但能够藉由写字与我交谈,和伶俐的年轻女孩一起生活的日子非常有趣。
过了不久,有一名在搭船途中失去妻子的壮年男子找我谈婚事。
并非因为我是女人,而是希望我成为孩子们的母亲与家庭主妇,也就是想要多一份劳力。
生活虽然会轻松一些,但是我带着的拖油瓶、又不是亲生女儿的碧翠丝只怕会过得很辛苦,于是我便拒绝这件婚事。
毕竟养育碧翠丝的责任更大。
我每天对她述说关于她的父亲和母亲的事,并且耳提面命要她别像母亲那样过一生,要认真度日。
碧翠丝总是乖乖听我说话。
虽然愉快,但是母女相依为命的生活十分贫困。
某天碧翠丝和旅行商人聊了什幺,回来之俊便拿出那个小麻袋。
看到她在庭院挖土的我问她:「你在做什幺?」她也用笔回答我:「我在种花。
」「花又不能吃,只能够满足心灵。
」「不,阿姨,我认为可以卖。
这个国家已经有了贫富差距,都市里有很多有钱人,可是新大陆的奢侈品不多。
他们的妻女无不想要奢侈品——美丽的洋装、香水、宝石,还有男士送的美丽花朵。
」「是吗……既然你这幺想,或许真是如此。
」碧翠丝非常认真地种花,到了晚上我也一起帮忙。
日复一日浇水、施肥、摘去枯萎的叶子。
我虽然反对在捉襟见肘的生活里给花施肥,碧翠丝却微笑说道:「阿姨,一开始的投资很重要。
」庭园第二年终于开出许多有着白色绒毛的黄色花朵,拜访的商人也以惊人的高价收购。
碧翠丝以严肃的表情对着喜出望外的我表示:「可是商人到了都市之后,却可以用高上许多的价格卖掉。
所以我们必需确保有更有效率的通路才行。
」翌年花开得更多,赚了一笔钱的碧翠丝买下邻接的土地,花田扩展得越来越大。
可是变得更加漂亮的碧翠丝对男人不屑一顾,一心只想着花田,我一直担心她耽误了婚期。
可是这样的碧翠丝却为了将花店扩展成为〈碧翠丝的黄色花田〉的公司,终于与听到碧翠丝的传闻,前来拜访的年轻商人结婚了。
可是从碧翠丝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甜蜜的恋爱气氛,似乎只因为女人无法开公司,所以交由商人丈夫来完成。
公司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成大型企业。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理解,我一直以来的担心,实在只是杞人忧天。
碧翠丝毫无疑问地不像热情的母亲,而是和手腕高明的父亲一模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再度留起在渡海时剪短的头发,年轻的丈夫也笑着说道:「很快就会变成及腰的卷发吧。
」我想即使我再看到碧翠丝的长发发出热情的金色光芒,也不会再次看到妹妹的影子了。
碧翠丝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成立公司而结婚,种植花朵也不是因为美丽,而是为了能够卖得高价。
在之后的短短数十年里,〈碧翠丝的黄色花田〉在新大陆各地开超分店。
在这个尚未开发的新大陆,陷入爱河的年轻人一定会来到碧翠丝的花店购买送给女士的花束。
许多无名之恋都是由女儿开的花店促成,可是碧翠丝·巴蓝本身却是不谈恋爱的女企业家。
之俊有很多人在问,成功的秘诀究竟是什幺?有人问到光是靠着从旧大陆带来的一点点花种,为什幺能够大获成功?碧翠丝应该可以答得更好吧?不过旁观的我答案很简单。
你像父亲,还是像母亲?今后你想要过像谁的人生?--——这就是这幺一个故事。
8秋天的阳光落在迷宫花坛,把各色各样盛开的花朵照得十分明亮。
每当有风吹过,有如荷叶边的花办就会随风摇曳,然后缓缓恢复原状。
念完这个故事的一弥轻轻阖上书,维多利加从翡翠色躺椅上缓慢爬起,以随意的动作拨弄金发,松鼠再度攀到她的头顶。
「呼~~」维多利加和松鼠一起打个呵欠:「真是个热情的家伙。
」「嗯……」点头的一弥忍不住回问:「咦……谁啊?」维多利加以受不了的模样瞄了一弥一眼,一弥诧异说道:「可是故事哪里有热情的人?妳是指哪位?这个阿姨吗?」「当然是碧翠丝。
」维多利加把烟斗放进嘴里,不耐烦地说道:「毕竟这是原本留在太平洋对岸的初恋,如果不叫热情,又要叫什幺?呼!啊……」「咦,初恋?」看见一弥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维多利加只好看着一弥回答:「就是碧翠丝与送她薄雪草种子的花店少年之间的恋情。
」「咦?」「算了,你这个迟钝的家伙、空心番瓜,明明是你自己念的,怎幺会没注意到呢?」维多利加佣懒地拢起头发,在躺椅上端正坐好,然后朝着一弥伸出食指:「在汉堡的花店里工作的少年,与在新大陆遇到的年轻商人是同一个人。
碧翠丝和初恋情人重逢,一起创立公司。
看来这位阿姨还有你都没有发现。
」「咦……可是你怎幺会知道?」维多利加晃动食指,头上的松鼠也边吱吱叫边左右摇晃身体:「要说为什幺,都是因为那个女孩不会说话,所以阿姨才会误会很多事。
花店少年并不是单恋碧翠丝,两个人应该是两情相悦。
阿姨以无法和不会说话的女孩约定终身为由,认定少年是在说谎,但是并非只有靠着语言才能约定。
」「这、这样啊……」一弥点点头。
「少年应该是下定决心追随前往远方土地的少女,所以才会一边扔出薄雪草的种子一边喊着:『约定好了,不要忘记彼此』少女体悟其中真正含意,所以才在远渡重洋来到宽广到令人讶异的新大陆,在小小的庭院里种下象征约定的花种。
」「那幺种植薄雪草并不是为了卖得高价啰?」「恐怕是吧。
也就是说薄雪草的花,是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记号。
所以碧翠丝才会想尽办法扩大花田、买下邻接的土地、确保通路,以种植黄花的方式表明位置。
碧翠丝的黄色花田正是在黑暗夜里猛烈燃烧的恋爱狼烟。
来到新大陆的少年则是成为旅行商人,在这个广大的土地上不断旅行寻找薄雪草,也就是碧翠丝。
当时的两人都已经长成大人,长相也有所改变了吧。
幸运的是碧翠丝的花田相当有名,所以男子终于随着传闻来到她身边。
薄雪草让两人重逢,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原来如此……」看到一弥点头,维多利加又偏着头说道:「若非如此,长大之后才认识的丈夫,不可能知道碧翠丝以前曾经有过及腰的卷曲金发。
丈夫十分熟悉她在旧大陆时的事,这就是最佳的证据。
」「难道严格的阿姨一直没注意这件事……」「唔。
阿姨一直在意碧翠丝·巴蓝究竟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其实她的热情比较像母亲吧。
但是为了让养育自己、一直担心自己的阿姨安心,一直压抑自己的个性。
」维多利加如此说道,缓缓抽起烟斗:「新大陆的众多恋人购买热情有如母亲的女孩碧翠丝种植出来的薄雪草,到处分送的模样就像火种照亮暗夜。
火焰燃遍整个大陆,经过三百年的时间依然照亮恋人们的夜晚。
」「吱!」松鼠从维多利加头上跳下来,奔过窗框又爬上一弥的肩膀。
风轻轻吹过。
「薄雪草的花语是『回忆』。
在很久以前前往新大陆,只要一搭上就再也没有机会重逢的船即将出港时,少年藉由花种传递自己的心意。
只是如今少年、碧翠丝,还有严格的阿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即使人们逝去,回忆还是会留下来,有如在黑暗中摇曳的小小火光。
」「嗯……」看见一弥好一会儿盯着阖上的书,维多利加诧异问道:「你怎幺了?」「没有。
只是……」一弥心想着那名花店少年渡海而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若是要找一名少女,新大陆实在太过宽广。
在那片令人束手无策的广阔土地上,只靠着一朵花四处流浪——想到他到处旅行的那些日子,一弥都不禁觉得辛苦。
(她一定是个让他不惜一切都想要再见一面的人吧……)一弥虽然盯着书陷入沉思,不过还是露出微笑。
「啊……糟糕,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一弥边说边站直身子,维多利加有点寂寞地眨眨眼睛。
注意到那副模样的一弥看向那张小巧的脸庞,只见维多利加转身背对自己,装作什幺都不知道:「是啊,回去吧。
老是待在那里,可是会被猫头鹰啄。
」「……猫头鹰?为什幺?」「最近一到夜里就经常听到叫声,一定住在这个庭园某处吧。
虽然也想看到你被啄了之后到处乱窜的模样,不过还是回去吧。
」「之前是在监狱被老鼠咬,现在变成猫头鹰了吗?」一弥轻叹口气,然后抬头挺胸把书夹在腋下:「那我先走了,维多利加。
下次再来。
」「……唔。
」维多利加的响应带着一点寂寞。
肩膀上站着松鼠的一弥以严肃的态度往前走,在花坛前面回头,看着维多利加背对自己的娇小背影微笑……然后消失在迷宫花坛里。
原本一动也不动的维多利加终于伸手拿起地板上的书,佣懒地躺在躺椅阅读。
一边眨动蒙眬的绿色眼眸,一边以惊人速度不断翻页,好象早已把一弥忘个精光,沉溺在阅读当中。
风又一次吹动花坛的花朵。
太阳西沉,影子也比先前更长。
建筑在安静的迷宫花坛深处,有如糖果屋的房子里,插在小花瓶里的可爱花束好象不同颜色的火焰,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摇晃……〈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