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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也好躲也好

2025-03-30 06:33:24

喔,幽灵频繁出没的地方就是这附近吗?隔天早晨,等到学校开始授课之后。

爱德华以及西瓦走向中庭。

天空半阴,风势强劲,气温也比昨天低上许多。

就算冬天也不会干枯的草坪,仍残留着早晨露水所形成的薄霜。

您真的不会冷吗?还是穿上大衣比较……西瓦担心只穿一件外套的爱德华于是问道,但是爱德华以轻快的步伐走在通往校舍的道路上说:如果穿上大衣,身体的动作会变迟钝而妨碍搜查。

而目我一路从宿舍走过来,身体已经暖和起来了。

虽然吐出白色的气息。

但是爱德华的声音以及表情都充满了元气,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从树木间吹来的强劲寒风。

哎呀哎呀,如果觉得冷请别客气,确实告知我喔。

我知道……就是那里。

出现在两人前方的是由校舍围成的正方形中庭,而在中庭的正中间,有座漂亮的喷水池。

喷水池是圆形,上面用了磨得光亮的大理石镶边。

水花本身并不是喷得很有魄力,那是因为这是座不使用任动力,只利用水压的老式喷泉。

爱德华少爷,那个……西瓦朝着喷水池跑去,大衣的下摆因此随风飘扬。

圈住喷水池的大理石上,喷水池水花因为风向的关系而飘散之处,有个东西在那儿。

西瓦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本被水淋得湿透的黑色小手册。

这是……是学生证,给我看看。

爱德华接过手册,小心翼翼地打开。

第一面贴着昨晚被幽灵袭击的少年……马克•佛格斯的照片。

是佛格斯的东西,他乖乖的把学生证放在指定的地方呢。

换句话说……爱德华站在放置手册的地点前,面朝着喷水池。

佛格斯把学生证放在这里后,打算回去报告高年级生。

不过就在那时候,感觉到背后有其他人的气息,所以回过头去……爱德华回过头,模拟着佛格斯昨晚的动作般,轻瞄后方的天空。

看到了黑色斗篷的幽灵。

……就在这附近吧。

西瓦站在离爱德华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歪着头想。

爱德华点头,当场坐下。

嗯,应该没错。

佛格斯突然使不上力,逃都没逃就当场坐了下来。

那个女幽灵边说着‘那个在哪’、‘把那个还给我’,边挥舞着刀……西瓦。

这、这样吗?西瓦在爱德华催促下,把他丢来的手杖当作刀子握在右手,用十分缓慢的速度往爱德华的头上挥下。

爱德华用挡在脸前的右手臂接住坚硬的手杖,露出笑容。

这种时候,人类都会反射性伸出惯用的手。

我想佛格斯的惯用手,应该是右手吧,因为他是右手腕受伤。

至于说幽灵……因为不知道两人身体的正确位置,所以很难推测呢。

不过,你记得佛格斯手臂上的伤吗?西瓦维持着手杖的位置不动,歪着头想。

因为我距离他很远,所以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看起来像是砍伤。

没错。

不过,伤口不是直线,而是像蛇一样呈现弯曲状,所以我想……爱德华坐在地上,扭动上半身。

他应该是一边用手臂保护身体。

一边为了想要逃离幽灵而扭动身体吧,所以伤口也跟着身体的动作而扭曲了。

原来如此。

……幸好也因为如此,刀子只轻微伤了佛格斯。

还有……你看这里。

……啊。

西瓦放下手杖,在爱德华面前蹲下。

接着,突然脸色大变。

爱德华所指的地方——大理石上有小小的缺口。

细碎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从断面的颜色来看,可得知那是最近才碎裂的。

幽灵挥下的刀子砍到大理石?答对了,大理石的碎片当中……你看。

爱德华眯细双眼,从碎片当中捏起某个发出闪闪发光的小东西,那是十分薄的金属片。

很明显是刀子砍到大理石的时候,刀刃瞬间碎裂所留下的。

如果刀子完全刺到身体的话,肩膀及胸部应该都会受伤吧?不过,这刀子还真薄呢,不能说是一把实用的刀……啊。

爱德华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又把话吞了回去。

爱德华少爷?怎么了吗……啊。

回过头的西瓦也认出了正朝这走来的人影,发出微小的惊讶声。

从校舍冲来的,是个高大的男人。

虽然还年轻,不过大概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壮硕的身体穿着破旧的米黄 色大衣,脚踏响着早已磨光的鞋跟冲过来的样子,就像一头公牛般充满魄力。

你这家伙!男子用惊人的速度跑到两人面前,一边大大喘息一边怒斥,那是和他外表一样有魄力的粗犷声色。

虽然外表十分精悍,但绝不是粗野。

有棱有角的五官,将他的赤诚之心表露无疑,让人对他具有好感。

但是,现在这一刻,男子的表情充满着惊奇以及焦躁。

喂……西瓦正要出手制止,但是男子已经用他硕大的手抓起爱德华的衣领,提了起来。

你这家伙不是从这间学校毕业,回老家去了吗?干嘛在这里闲晃!而且还连你的随从都带来了!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要碰触到鼻尖了,男子相当生气。

不过,爱德华虽然看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却毫无动作,用一如往常的装傻口吻说:哎呀,普莱斯刑警……哎呀,还是应该说助理巡官呢。

唔。

那个叫做普莱斯的男人一被这么说,突然面露畏缩。

我听说解决那次毒品私售事件的功绩算在你头上,你还因此获得升迁耶?唔唔唔。

男子——凯文•普莱斯助理巡官,可说是毫不情愿地放开了爱德华。

没错,虽然是爱德华解决那次在巴尔福校内发生的毒品私售案,但是对外宣称的结果以及功劳,都完全归在负责此案的刑警凯文•普莱斯身上。

有警察介入,却还是让一介学生轻易将事件解决,实在是很没面子……爱德华在地方警察如此泣诉哀求之下,很干脆地答应对方,不必公开自己的名字。

因此,最后变成是普莱斯刑警巧妙地破案,保护了有美好未来的名校学生,除了当地居民之外,还获得学生家长们的赞赏。

于是,原本只是基层普通刑警的他,因此破例得以升迁……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爱德华笑眯眯地歪着头。

我对你的升迁至少也有一点点贡献吧?那、那、那是……其实相当多……不,应该是稍微……我并没有要求你感激我,恭喜你升迁。

谢谢你……不对!普莱斯虽然被削弱了几分气势,还是再次反驳爱德华:回答我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在校内四处闲晃捣乱的?爱德华一边让西瓦整理被弄乱的衣服,一边用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我昨天才到,我是接受克雷特校长的委托才来的。

什……委托!?嗯。

对了,我好像没有寄卡片给你。

……卡片……我当上私家侦探了,毕业后马上就开业,现在在伦托拉有一间事务所。

私、私家侦探!?你这个贵族少爷?爱德华稍微戳一下表情哑然的普莱斯胸前,用恶作剧的表情说:我也从校长口中听说,普莱斯先生是这次幽灵事件的负责人了。

这么一来我们又可以一起办案了呢……希望我能派得上用场。

唔……唔唔……爱德华特别加强了‘派得上用场’这句话的语调,普莱斯很不愉快地揪起他那具有男子气概的五官。

看来他因为平白接收功绩那件事,十分迁就爱德华。

不过,他用两手拉挺制服外套的领子,挺起胸膛说:混蛋家伙,你只不过超越了我一次,别像个孩子一样臭美!这次的案件,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我也可以轻松解决!三两下清洁溜溜啦!是喔?爱德华兴致盎然地,抬头看着身材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普莱斯脸孔。

那,我可以请教一下助理巡官大人的判断吗?你觉得幽灵的真正身份是?……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是猜不出来吗?什……!普莱斯他那被晒得浅黑的脸突然泛起一阵红,看来是被说中了。

别、别乱说!我可是老早就开始进行调查了,幽灵的真正身份这种小事……很厉害嘛,你已经知道了?啊.不……那个,幽灵的真正身份……是,我还没……不,对、对了,这是办案上的秘密。

不过,我已经抓到幽灵事件的幕后黑手了!破案只是迟早的事。

幕后黑手?爱德华和西瓦彼此互换了警觉的眼神,因为很介意他的发言而提出疑问的是西瓦。

所谓的幕后黑手该不会是……学生吧?是啊。

……托亚•鲍德温?你为什么知道?明明是昨天才来的……哈哈,我懂了,你已经在昨晚仗着自己住在校内的优势,针对袭击事件做了一番侦讯吧?真爱多管闲事。

爱德华耸耸肩,西瓦的视线若无其事看着旁边装傻,普莱斯的嘴角两际则是向下拉。

不过,不管是谁来判断,都能明显看出那家伙非常可疑。

而且,不管我好言相劝或是恶言威吓,他都忿忿不平地闹着别扭,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如果他不是贵族的小孩,我一定会一把揪起他。

不可以这样对小孩子吧,而且托亚先生他……据说他是个典型的受虐学生?大概是为了报复过去欺负过他的学生吧?西瓦半带讶异地对得意叙述这种推论的普莱斯说道:请等等,你不觉得这样的推理有点无凭无据吗?你说什么?普莱斯圆睁眼白比例过大的硕大双眼,以锐利的眼神瞪着西瓦。

但西瓦却毫不畏缩继续说:如果托亚先生真的假装幽灵威胁学生们……应该会在达成目的之后,马上逃离现场吧?据说,托亚先生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呆站在现场。

他竟然刻意做出被人发现的举动,不觉得奇怪吗?呜。

一旁的爱德华也插嘴道:而且,昨天被袭击的可是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新生呢。

他和托亚不同宿舍,而且是低年级生,我不认为他被袭击的原因是因为他欺负托亚。

呜……连续被指正事实,普莱斯瞬时说不出话来。

可、可是!学生当中,还有人谣传那家伙会使用怪异的魔术耶!这肯定值得怀疑。

那只是看不惯托亚黑发黑眼的外表吧?警察难道认同以貌取人的态度吗,普莱斯先生?我没那个意思,可是……你看看吧,大理石有一点碎裂。

昨天,攻击佛格斯的幽灵,可是真的想用小刀致命。

喔?走开点,我也要看。

普莱斯毫不介意大衣的下摆拖地,把脸靠近碎裂的大理石,近到几乎要碰到,喃喃说道:的确,这一击很用力。

嗯嗯……普莱斯先生也没真的看过幽灵吧,对不对?是、是啊,不过这一点你们也一样吧?嗯,所以我才会想:幽灵是真的幽灵吗?因为,我从来没听说过会用刀子的幽灵。

普莱斯站起身,皱着眉头,搓着稍微长出一点胡渣的下巴。

的确。

那,你怎么想呢,金毛的?我叫做格莱斯顿……我觉得有可能是人类伪装成幽灵。

哈!谁会故意打扮成幽灵,威胁学生啊?谁对这间学校的怨恨那么深?还是怨恨的对象是被袭击的学生?可是昨晚被袭击的一年级学生,应该不会被人如此怨恨吧?面对滔滔不绝说着的普莱斯,爱德华泰然自若地点头回答:重点就在这里。

幽灵目击者当中,大多是被幽灵威吓,只有极少数学生被攻击。

而其中的差异到底在哪呢?普莱斯先生你认为是?普莱斯刑警盘起双手。

嗯~~地陷入思考。

完全不知道……不过,又得和那种家伙碰头,实在很不愉快。

那种家伙?巴恩斯啦。

那个红毛小鬼,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政治家,却只救了自己和随从两人……另外一个叫什么名字?泰勒。

啊,没错没错。

巴恩斯那个混蛋。

竟然说:‘这次我可是受害者喔,请好好保护我。

’妈的,怒火中烧这句话刚好可以用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对了,你也已经见过他了吗?不,还没。

是吗?算了,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省得扯我的后腿啊,外行侦探。

是私家侦探啦。

都一样。

话说我还是要干叮万嘱,你绝对不要妨碍我,知道吗!啊,不过你要尽到一般市民的义务,知道什么消息就要向我报告哦!爱德华听到普莱斯自私的发言,不禁耸了耸肩。

市民的义务吗?我们已经是伦托拉的市民了,我想对这里的警察没有义务。

你这家伙!我开玩笑的啦,如果是以情报交换为前提,那我当然会不遗余力帮助你。

当然,就算我提供的情报比你的多又有用,我也不会抱怨。

……你这家伙,虽然层面不同.不过和巴恩斯那个家伙一样,是个让人不爽的小鬼。

请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谢谢。

哼。

就算你在这里找,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吧。

石板路上别说是幽灵了,连学生的足迹也不会留下。

嗯,说的也是。

爱德华将佛格斯的学生手册藏在身后,用如玫瑰绽放般的笑容点头。

普莱斯耸耸肩膀,迈开阔步离去。

他还是没变呢。

西瓦发出细微的叹息,将大衣披在爱德华肩上。

因为刚刚都没动,所以一定觉得冷了吧?爱德华乖乖将手伸进袖子里,露出怪异的笑容。

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男人吗?看他那样子,大概因为我来了,而会更认真办案吧?……但愿他不要做出造成学校困扰的事情就好了。

只要在情势变成那样之前破案就好了,我们继续进行搜查吧。

好的……接下来要去哪?谨慎起见,我们走到兰花宿舍吧,我想模拟佛格斯的脚步。

我知道了。

爱德华将佛格斯的学生证放进大衣口袋,迈开脚步西瓦也跟在他身后。

橡木、榆林、兰花三间宿舍,宛如包住校舍一般分别配置在不同角落。

虽然地点不同,但是都特意让宿舍包围在肃静的树林中。

从坐拥喷水池的中庭位置,分别有三条长长的小径通往各间宿舍。

爱德华与西瓦和昨晚的佛格斯相反,从中庭往兰花宿舍走去。

由于学生都在校舍上课,因此铺着草坪的广大庭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比起通往橡木宿舍的道路,这里的路灯好像稍微少了点。

西瓦缓步慢走,认真地说道。

嗯,佛格斯竟然深夜被人叫来一个人走这条路,我想一定很害怕吧。

真可怜。

爱德华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地面,因为他不想遗漏任何细小的线索。

西瓦则是与这样的主人相对照,一边注意周围的状况,一边走着。

榆林宿舍和橡木宿舍之间,有着一条可供游玩的宽广河流。

从树林的缝隙当中,可以看到河水缓慢流过。

若无其事地眺望着河流的西瓦,好像发现什么而停下了脚步。

……爱德华少爷。

嗯?爱德华听到和刚刚不同的语调,便停下了脚步。

那里……看着西瓦所指之处,爱德华白皙的脸孔上浮出苦笑。

一道黑色人影孤单坐在河边。

纵使是从远方看,也能一眼看出那是谁。

正好,我们走。

爱德华和西瓦一起,压低脚步声从背后接近人影。

咳咳!因为已经很接近了,所以爱德华故意发出很大的咳嗽声。

抱着膝盖坐在短草坪上的那个人,突然全身颤抖,猛然回头。

……啊.我……那是托亚•鲍德温。

他似乎没有去上午前的课程,旁边堆着用绑带束好的教科书。

爱德华用手制止正想要起身脱逃的托亚,一股脑地在他身边坐下。

托亚的手腕被勾住,背后又站着西瓦,他好像也放弃了,再次坐了下来。

什……什么事?爱德华不看瞪着自己的托亚,反而看着倒映阴沉天空的灰色水面说道:我也常翘课啊,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我并不是翘课。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现在应该是上课中啊?我……我本来打算去上课的。

托亚紧紧抱着膝盖,把小小的下巴放在膝盖上。

你被赶出教室?……他们嚷着幽灵的伙伴滚出去……真是过分。

站在离两人有段距离的西瓦,不禁这么说道。

不过爱德华却用呆呆的口气说:谁都会怕莫名奇妙的东西呀。

如果你继续对幽灵事件保持沉默.其他人当然会因此觉得你很恶心吧?…………托亚满脸复杂的表情,紧紧抿着双唇。

爱德华抓住托亚的双肩,半强迫地看着他的脸。

校长和我都不相信你会呼唤并操纵幽灵。

不过,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你就永远洗刷不了身上的疑点……你在隐瞒什么?…………昨晚你说‘被叫去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没人会相信。

你说什么?……反正,我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托亚甩开爱德华的双手。

虽然没有很用力,但是爱德华被不经意一撞,上身一阵踉跄。

托亚用严苛的眼神瞪着爱德华。

大家……因为我的外表和大家不同,就说我很恶心。

我妈妈是外国人,而且是情妇……学校里的人,都说我肮脏或是自不量力之类的……爱德华一点也没打算整理好散乱的头发,只是静静听托亚说。

托亚焦躁的用拳头捶击地面。

大家都不把我当人看!都认为我是平民区的低俗小鬼。

不管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所以什么都不说还比较好啊!…………托亚先生!爱德华伸出单手制止因听不下去,而打算走近托亚的西瓦。

接着,用严肃的表情发问:所以你什么都不说?确实如果举不出是你召唤幽灵的证据,你就不会被退学。

但就算是这样,难道你打算像蜗牛一样躲在壳里,被所有人当妖怪,撑到毕业吗?……可是……你已经入学三年,不可能学不会上流阶级的做法。

就算无法改变外表,说话的方式以及态度应该都能配合大家。

那种事我才……不想做对吧?你很不擅长学贵族装腔作势吧?我有没有说错?托亚虽然很轻微地,不过的确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你也说……你最讨厌鲍德温这个姓氏了吧?讨厌贵族、讨厌老家、学校里面没有人可以信任,你哥哥也说不承认你这个弟弟……但是,为什么要让你那么讨厌的鲍德温家养你,还待在这间学校不离开呢?那是因为……因为?被耀眼的湛蓝瞳孔注视着,托亚再次低下头,嘀咕道:……因为……那是……母亲的遗言。

母亲的遗言?母亲死前说的。

要我依靠父亲,要我去学校,所以我要遵守……我才会一直忍耐。

别撒娇了!托亚突然听到鞭打鼓膜般尖锐的声音,身体因惊吓而颤了一下。

之前完全没有发出厉声的爱德华,突然用让人惊讶的巨大声音打断住托亚的发言。

我……我哪有撒娇……你打算把今后遇到的所有痛苦事情,都归咎在母亲身上活下去吗?爱德华的声音毫不客气。

托亚一句话也没回,目瞪口呆。

把自己的怠慢归咎于死者的错,这是最差劲的行为……够了,你就尽管躲在自己的身体里,爱怎么孤僻就怎么孤僻吧!爱德华蓝色的眼睛和冷淡的言语背道而驰,露出难过的神色。

不过,托亚没有余力发现。

学长……为了这种窝囊的家伙而感到痛心的校长还真可怜……走吧,西瓦!……是、是的。

爱德华愤然起身,抓着满脸困惑的西瓦手臂,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现场。

什……什么嘛……现场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托亚……※ ※ ※ ※ ※当日晚餐后,爱德华和西瓦在自己的房间迎接客人。

在克雷特校长的安排下,要和受到幽灵袭击的两名学生见面。

第一位被幽灵袭击的学生已经在双亲的安排下离开学校,所以要和爱德华见面的,是第二位受害者爱丁顿和第三位受害者巴恩斯。

首先进入房间的是巴恩斯。

过去曾经因为爱德华的关系,而受到退学处分的他,穿着不整齐的制服,两手插在口袋中,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态度面对爱德华。

您好啊,学长。

这次是以侦探的身份前来学校吗?巴恩斯故意用十分礼貌的口吻说话,在爱德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虽然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但是还是闻得到烟臭味。

没错。

这次,我很想和身为受害者的你好好谈一谈。

请告诉我被幽灵袭击时的事……听到爱德华十分慎重的语调,巴恩斯扭曲稍厚的嘴唇,用嘲弄的语气说:我已经告诉过学校和警察了,我不想重复说同样的话。

……有没有想起其他的事情?没有。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要走了,我和朋友约好在房间玩牌。

巴恩斯冷淡说罢便站起来。

爱德华静静地对打算离去的少年背后发问:玩牌?其实是赌博吧?那又怎么样?……该不会又要和朋友溜出学校,去村子里赌博吧?如果我真这样做又怎么样呢?巴恩斯!巴恩斯冷冰冰地对不禁提高声调的爱德华说:你还是先搞懂自己的立场比较好吧,学长?你已经不是宿舍长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私家侦探而已耶。

…………不要做无谓的调查,赶快把幽灵抓起来吧。

不然,我会请父亲以安全管理不当为理由,在国会声讨这间学校喔。

…………爱德华不愉快的蹙眉,但是并没有针对他挑衅的发言回嘴。

不过,还是勉强硬忍下来了。

只见巴恩斯留下愉快的笑声,走出房间。

…………西瓦担心地窥视爱德华的表情。

少年大幅耸耸肩膀摆脱郁闷后,脸上浮出生硬的笑容。

, 的确,我的问题算是越权行为……叫下一位进来吧。

……好的。

西瓦微笑点头,为了叫下一位学生而站起身来。

接下来进来的是第二位被袭击的学生,爱丁顿。

现在五年级的爱丁顿,和爱德华同为橡木宿舍的学生。

因此他当然和爱德华很熟,很快便开始详细说明遇上幽灵时的经过。

我先发誓喔,我可不是晚上偷跑出去玩。

我只是不相信有幽灵,想说一定是学生的恶作剧,所以……爱德华也对那张熟识的脸,直言不讳地问:为了弄清楚幽灵的真正身份所以跑出宿舍?一个人?不……那个,你可以答应我不告诉老师和警察吗?我答应你。

爱德华和西瓦立刻点头,爱丁顿松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我和宿舍其他几个学生,打算一起击退幽灵。

爱德华苦笑,点点头。

很像你会做的事情……但是,却反而被幽灵袭击?爱丁顿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幽灵寂静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

老实说,就算是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那个究竟是幽灵还是人类。

就像其他目击者所说,那是个穿着黑色斗篷、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幽灵。

大概……是女性吧。

嗯……继续说。

就算是之前气焰嚣张的我,真的和幽灵碰上面时也怕得要命……我当时两腿发软,走也走不动。

然后,那个女的突然朝我的方向冲来。

我怕得一动也不能动。

其他的学生则是边哭边叫地逃跑了。

不是向其他学生,而是一开始就直接锁定你?是的,感觉就是向我直冲而来。

……嗯,然后呢?爱丁顿用两手抓乱深红色的头发。

那个幽灵手上竟然拿着刀子,刀锋掠过我的手臂,我也因此慌张了起来,发出惨叫。

刚好巡逻中的老师听到我的声音,跑了过来……幽灵则是一声不响消失了。

嗯……幽灵有没有说什么?爱德华好像要安抚爱丁顿的情绪一般静静地发问,爱丁顿就这样抱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很没自信地回答:虽然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因为害怕而什么都搞不清楚……所以我没有听得很详细。

不过,我的确听到女人的声音。

是很悦耳的声音,好像在说哪里之类的。

你说的‘哪里’,该不会是‘那个在哪里’吧?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个,学长。

还有其他学生和我一起找幽灵的事,我没有对老师和警察说。

所以……我知道啦。

我会照刚刚的约定,不告诉任何人的……相反的,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做这种事了?好。

爱丁顿那有点雀斑的脸稍微泛红,老实地点头。

爱德华斜眼瞄了一下西瓦,确定他有做好笔记,便开口问最后一个问题:还有……发现其他的事情吗?爱丁顿有些犹豫地说:那个……鲍德温的弟弟怎么样?真的很可疑吗?因为下午发生过那件事,听到那个名字的爱德华表情变得有点严肃。

不过,他仍然用冷静的口吻回问:对了,你被袭击的时候,他也在你附近对吧?嗯。

我没有亲眼看到,好像是巡逻的老师发现的……虽然他是其他宿舍的学生,不过大家都说他很可疑。

该不会连你们也相信,他会呼唤幽灵这种愚蠢的谣言吧?……虽然不是那样,可是……可是?在爱德华的催促下,爱丁顿立刻接话:学长你也知道,宿舍干部交流会中会提供香槟吧?……嗯。

所有干部都喝得烂醉,脱下优等生的假面具借酒装疯,是个很愉快的派对……怎么了?那时候,喝醉的鲍德温学长……我是说提摩西•鲍德温学长曾说过托亚不是普通人,说他会用银色的眼睛召唤怪物…………银色的……眼睛……?当然,我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可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所以不禁让我想起来。

爱德华少爷……昨天晚上,也从教师口中听到同样的话语……西瓦和爱德华内心感到一阵不安,用无言的表情互相对看……当天晚上……日期交替的时刻,托亚一人待在宿舍的屋顶上。

熄灯时间早就过了,只穿着睡衣的少年在冷风飕飕的屋顶上,冷到几乎结冻。

不过,能够让托亚一个人静静待着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宿舍的寝室是八人房,不可能有什么隐私权。

因此每当有想要思考的事情,或是心情郁闷的时候,托亚总是会等大家熟睡后,再离开自己的床铺。

从谈话室的阳台,沿着排水管爬到屋顶上。

铺着石棉瓦的屋顶又冷又陡,说实在不好待,也不是个安全的地点,不过不会被任何人打扰这一点,最让托亚高兴。

那家伙……竟然乱说话……!少年小小的脑袋瓜中,好几次想起白天爱德华对他说的那些话:‘你打算把今后遇到的所有痛苦事情,都归咎在母亲身上活下去吗?’不对。

‘把自己的怠慢归咎于死者的错,这是最差劲的行为。

’我……没有那个意思……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责。

过去一直遵守母亲过世前的遗言,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受到如何卑鄙的手段欺负,就算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自己,被同父异母的兄弟疏离,也都一路忍耐过来了。

这样的举动竟然被人说成是撒娇,简直就像是全盘否定托亚至今的努力。

那种家伙……怎么可能了解我的想法……!喀。

托亚的身体因听到这声从近处传来的声音,惊讶地抖了一下。

(被舍监发现了吗……!?)监督这间宿舍的舍监,很喜欢担任宿舍长的提摩西。

所以每当不讨哥哥欢心的托亚一做错事,舍监就会对托亚施以严厉惩罚。

要是被舍监发现自己在这种地方,一定会马告知哥哥吧。

被抓到熄灯后擅自外出的人,要接受在大家面前被宿舍长鞭打屁股这种极度屈辱的惩罚。

托亚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至少,希望这头黑发能融入黑暗,隐藏住自己的身影。

毫无用处的愿望不断出现在心中,托亚做好被老师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用力闭上眼睛。

不过……他却听到让人不禁放心的沉稳男子声音。

您果然在这里。

这不熟悉的声音,让托亚凝眸。

嘿咻……这真是适合身体娇小的您的避难所呢。

对我来说,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摔断骨头。

一边这么说,一边灵巧爬上屋顶的高大男子……就是西瓦•爱特伍德。

爱特伍德先生?哎呀,您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很高兴呢。

西瓦一脸真的很开心的表情说罢,在托亚身边坐下。

托亚甚至忘了防备,对西瓦沉稳的侧脸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找您。

……为什么?您是问为什么在找您?还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两者皆是。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因为我想要和您说话。

所以,为了偷偷约您出来,而到您的房间打扰。

不过,其他的学生都已经睡得很沉,却没在床铺上发现您的踪影。

…………至于说为什么会知道您在这,是因为我家的爱德华少爷,他小时候每次被我骂,都会跑到屋顶上耍孤僻。

所以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您果然在这里呢。

我没有耍孤僻……!我知道。

不过,穿这么少会感冒喔。

西瓦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托亚身上。

你……你不要管我啦。

虽然托亚想粗暴地甩开,但是西瓦轻轻地压下他的手,用温柔教诲的口气对他说:我不会逼您,但是希望您能尊重我的人格。

……咦?爱德华少爷从以前就是个很难照顾的人,让我养成不照顾别人,就静不下来的个性。

…………所以,如果您不是真的很厌恶,就请您为了我,让我照顾您吧。

托亚耸耸肩膀,乖乖用西瓦的大衣包住自己纤瘦的身体。

这个地方还蛮舒服的呢。

森林远处可以看到村庄的灯火,让人有种幸福的感觉。

一想到在那灯火阑珊处,有一群幸福的人们生活着……西瓦说完后眯起了眼,从外套暗袋中拿出烟盒。

他在小纸片上放置少量烟叶,熟练地将纸片卷了起来。

火柴在一片漆黑当中升起微小火苗,火苗立刻将香烟前端染成一片火红。

托亚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那宛如红星的光芒。

西瓦别过脸,深深吐了一口气。

黑暗中升起的屡屡白烟,在夜风的吹袭下消散。

你……有抽烟啊?西瓦面对托亚一边吐着白色气息,一边提出的疑问,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

偶尔啦,不过在爱德华少爷面前不会抽。

为什么?那个人从以前就爱模仿我……身为守护者,不可以让少爷染上吸烟这种坏习惯。

可是那个人已经是大人了。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习惯了,因为我和他相处太久了。

托亚抱着膝盖,把鼻子压在西瓦稍微有点刺痒的厚外套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西瓦毫不责怪和以前一样,说话只说重点部分的托亚,很自然地帮他补完整个句子回问:您是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陪伴爱德华少爷吗?托亚眨眼点头。

西瓦立刻回答:从他出生那天开始。

出生那天开始?西瓦满脸怀念地对惊讶的托亚眯眯眼.点头道:嗯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也是我人生定案的瞬间……西瓦刚过九岁生日不久的某个午后时分。

那天格莱斯顿家从黎明开始,就陷入天翻地覆的大骚动。

虽然两天之前就感觉快要生了,但是生产过程实在不太顺利的夫人,终于在黎明时,生下了第三个男婴。

这可是隔了十八年再次有公子诞生。

女仆们抱着毛巾及热水桶在宅邸当中来回奔波。

大厅方面则正着手准备筵席,以款待前来祝贺少爷诞生的领民与客人们。

厨房正以最快速度筹备筵席的料理,没事做的人也都动员来拔鸡毛或是洗蔬菜。

当时,已经开始在宅邸内帮忙做些琐碎工作的西瓦,也和哥哥在厨房的一角,默默擦亮堆积如山的银餐具。

就在此刻,西瓦兄弟们的父亲,也是这间宅邸的管家哈利•爱特伍德出现在厨房。

他拍拍手引起佣人们注意,以严肃的语调发言:各位请认真听我说。

刚出生的宝贵少爷,现在面临很严重的问题。

管家意外的发言,让佣人迅速起了阵阵骚动。

管家以咳嗽控制场面,一脸沉痛地继续说:如大家所知,这次的生产可说是十分艰辛的难产。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小少爷出生后好一阵子都没有呼吸……不过,就在我们庆幸小少爷终于开始哭了的时候,却变成不停地哭,已经连续哭了六个小时以上。

医生说如果继续哭下去,可能会危及性命。

女性们都倒抽了一口气,用两手捂着嘴。

男性之中,也有人默默把右手放在胸前,摆出祈祷的姿势。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保住小少爷的生命。

所以现在开始,希望大家按照顺序,抱抱少爷并哄哄他。

不管男女老少,所有人都来。

老爷以及夫人很期待你们当中有人可以让小少爷停止哭泣,大家就尽自己的力量吧。

虽然内心满是惊讶,但这是很紧迫的事情。

因此佣人们立刻冼净双手,整理仪容,排成一列朝雇主的寝室前进。

寝室前已经有佣人们排成一长列。

.你们也去,千万不可以失礼!知道吗?西瓦和哥哥在父亲的催促下,排到队伍最后。

就算在长廊另一端,也听得见如猫咪般尖锐的婴儿哭声。

西瓦心中担心着:如果连续六个小时以这种气势不断哭泣,那的确会丧命吧?佣人们一个接一个进入门户大开的寝室,但又立刻走了出来。

因此,队伍慢慢变短了。

终于轮到西瓦的哥哥亚兰被父亲带进寝室。

其他的佣人都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西瓦孤单一个人站在响彻婴儿哭声的寝室门前。

房间内传来好几个大人交谈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不过可以确定那是格莱斯顿夫妇的声音。

因为西瓦是管家的孩子,所以格莱斯顿夫妻亲切地跟他说过好几次话。

即使如此,西瓦还是因为第一次进入他们的寝室,让年幼的他心中的紧张感不断攀升。

(如果大家都没成功……小少爷是不是会死……)一想到这里,西瓦便不禁难过得鼻子发酸。

哥哥满脸失望地被带出房间,接着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西瓦了。

西瓦在爸爸的牵引下,提心吊胆地进入寝室。

婴儿的哭声变得更大声了。

房间中央有两张大床,格莱斯顿夫人躺在其中一张床上。

格莱斯顿爵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满脸焦躁的夫人的手。

婴儿则躺在用纯白蕾丝装饰,打造得十分美丽的摇篮当中。

喔喔,西瓦,你来了呀?你是最后一个了。

来,去抱抱婴儿吧。

格莱斯顿爵士向西瓦招招手。

西瓦被父亲推了一把。

提心吊胆地接近摇篮。

他知道以爵士夫妻为首,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宁神看着自己。

投射过来的视线,刺痛着皮肤。

……啊……婴儿小的令人吃惊。

有如玩具的双手在下颚附近紧握着拳头,整张脸都哭花了,活像红芜菁般通红。

包裹婴儿的白布和通红肌肤的强烈对比让人感到刺眼。

抱抱他吧,要谨慎小心点,不能失手喔。

西瓦点点头,将两手伸到婴儿身体下方。

他惊讶着婴儿的体温比想像中还高,并轻轻抱起那如同布偶般柔软的身体。

那简直像魔法……不,是奇迹。

之前如野火一发不可收拾般不断哭泣的婴儿,被西瓦抱在怀中后,竟突然停止哭泣了。

虽然还微微抽泣着,但是方才响彻宅邸的吵闹哭声,好像假象一般消失了。

……啊……!西瓦只是惊讶地凝视着怀中的婴儿。

就在大家因为这意想不到的情景而目瞪口呆时,格莱斯顿爵士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把手稳稳放在抱着婴儿、呆站原地的西瓦肩上说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西瓦。

你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

老爷……面对老爷充满感谢的言词,西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张合着嘴巴。

格莱斯顿爵士用诚恳的湛蓝瞳孔直视哑口无言的少年脸孔,宛如立下神圣的誓言般如此说道:此时此刻起,这个婴儿就拜托你了。

这是你拯救的性命,今后就由你来守护他吧。

……从那天开始。

我就以守护者的身份,一直陪伴爱德华少爷直到现在。

西瓦一边吸着手卷烟,一边用充满怀念的声音说。

托亚轻轻地歪头。

一直?嗯。

就如字面上所说的,一直……为了学习身为守护者应有的教养,老爷让我去上当地的学校。

爱德华少爷懂事后,就坚持要跟我一起上学。

……一起?嗯。

从以前开始,他就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我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征得学校方面同意,每天牵着爱德华少爷的手去上课。

那个人……在学校做什么……他被安排坐在我旁边,十分开心呢。

他会在笔记本上画图,或是练习写字,度过还算挺有意义的时光。

因为他长得十分可爱,所以其他的学生也叫他少爷,很疼爱他。

……是喔……之后,当爱德华少爷要进入这间巴尔福校就读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份重担了,不过……你却一起来了……?我父亲希望我继续待在爱德华少爷身边。

这样与其说是守护者,还比较像是负责照顾兼家庭教师的角色。

…………托亚不知为何露出严肃的表情,陷入沉默。

西瓦窥视他年幼的脸温柔地问道:很无聊的话题吧?抱歉,本来是想来听您说话的,没想到自己却讲了这么长一串。

……不是那样。

啊?不县那样!托亚用如山猫般锐利的双眼,紧盯着西瓦看。

你不觉得无聊吗?西瓦对托亚丢来的话产生疑问,眨了眨灰色的眼睛。

什么无聊呢?托亚把小巧的下巴靠在膝盖上,用焦躁的语调补充刚刚的话。

因为爱特伍德先生就这样一直为了格莱斯顿学长而活,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嘛。

…………从小一直负责照顾学长,难道今后也要一直当学长的助手活下去?如果爱德华少爷希望我这么做……这样不会太不顾自己了吗?会吗……您是不是认为我很可怜?……有一点。

托亚微微点头。

西瓦则是露出微笑,轻柔地摸摸托亚的头。

谢谢,您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我不是希望你说这句话……!我知道,不过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可怜或是不幸。

为什么?因为我一直很愉快。

当我成为爱德华少爷的守护者时,我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但是,老爷以及夫人却那么信任我,把爱德华少爷交给了我,我认为那是无上的光荣。

……那该不会……嗯?没有,没事。

佣人的天性,您是这么想吗?托亚别开视线,等于肯定这个疑问。

说不定就是这样,不过……举例来说,农夫栽培出漂亮的蔬菜是一种喜悦,也是种荣耀,对吧?……嗯。

老实说,对守护者而言也是一样的。

我呢,为了把爱德华少爷养育成优秀的青年而拼命努力。

这份工作会左右人的一生,具有和其他工作相比都不逊色的价值呢。

……爱特伍德先生……天真烂漫又单纯外加些任性……老爱照着自己的意思做,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忘记体贴他人。

将爱德华少爷教育成如此温柔的人,是我的骄傲。

换句话说,那个人本身,就是我努力活到今天的最佳证明。

因此,我完全不认为自己很可怜。

反而该说是个幸福的男人。

托亚出了神地注视着西瓦的面孔好一阵子。

西瓦躲在如大朵花般的爱德华身后,一点都不显眼;但仔细一看,他的五官其实十分端正。

虽然没有爱德华的清丽感,但是稳重且忠诚的面貌,却让人很有好感。

托亚先生。

哇。

是、是。

托亚原以为西瓦在一阵沉默之后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是要责备自己冒失的视线,所以缩着身体回答。

不过西瓦却静静地说:爱德华少爷之所以会对您说那番严厉的话语,是因为您在可怜自己。

我……!母亲先离开这个世界、又不被父亲的家族所接受、也没能融入这间学校……您可怜这样的自己,甚至认为自己很不幸……我有说错吗?这宛如闲话家常般平淡和缓的语气,如夜晚寒冷的气息般渗透到托亚心中。

…………西瓦温柔地看着陷入沉默的托亚说道:托亚先生.能让一个人陷入不幸的,只有自己。

咦……那是因为不管他人如何残忍的对待您,只要您本身不要因此意志消沉,那么谁也无法触碰到您的灵魂。

灵魂……您的母亲为了保护您这个遗留在世界上唯一的生命,而将您托付给鲍德温家。

虽然知道这样会让您有痛苦的回忆.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不是吗?…………那虽然是不得已……但我想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不过,从那一刻开始,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并走出自己道路的人,是您自己。

道路……?没错。

今后要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人为了获得幸福,必须疯狂地思考和行动……而您却以母亲的遗言为藉口逃避行动,爱德华少爷只是想让您了解这件事。

爱特伍德先生……西瓦用温柔的语调,对无力地呼唤着自己名字的托亚说:不可以被别人的评价牵着走,而贬低自己。

虽然不太可能要您马上改,不过您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这也是为了生下您、且疼爱您的母亲。

西瓦温柔地抚摸着托亚的黑发。

您的黑发和黑眸,都是您母亲重要的遗物吧?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不过您母亲来到这个对她而言是异乡的安葛雷,还是努力地活着,对吧?没……没错。

那么,您继承了她的性命,也应该过着没有悔恨的人生……这也是为了担心您的人们好。

才没有人为我担心咧!西瓦用食指压住正想回嘴的托亚嘴唇,低声细语:克雷特校长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偏袒,不过他其实很担心您。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位担忧您的人在,您也知道是谁吧?…………您不知道是谁唆使我来这里的吗?而且……西瓦闭上单眼,用恶作剧的口吻说:我真想让您看看骂完您之后,爱德华少爷的表情有多痛苦……来吧,差不多该回各自的房间了。

我们要是感冒就糟糕了,况且如果爱德华少爷因为担心,而开始在学园内四处寻找,那也会很困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