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那个人最后的确那么说了!爱德华也点头赞同托亚的话。
还说了自己的名字叫做爱儿希,没错吧。
嗯,我的确听到她那么说,而且表情非常悲伤。
西瓦一边说,一边将热水倒进摆在面对面坐着的托亚以及爱德华间的水桶中。
水桶有四只脚。
没错,因长时间待在室外而全身冻僵的两位少年,已经回到爱德华的房间,将椅子摆在暖炉前面坐着取暖,并把裤管卷到膝上,将冻僵了的双脚浸泡在装着热水的水桶里回温。
托亚舒服地灵活摆动浸在热水中的脚趾头,神色担心地说:她真的很想不开呢,而且似乎也听不太进我说的话。
看她那样子,不管一般人说什么,她都完全听不进去吧……我虽然和很多亡者说过话,不过从没遇过像她这样如此强烈地渴求某一样东西的人。
看来是这样。
即使有能和幽灵交谈的你帮忙,还是几乎没和她说到什么话。
不过,我们不是已经获得很大的线索了吗?爱德华用开朗的表情一面折手指,一面说:名字是爱儿希,而且是位年轻的女性。
金发、绿色的瞳孔、戒指,现在掌握很多关键字呢。
我想幽灵应该是住在这附近、已经过世的女性,明天早上我立刻去村子里的区公所调查一下吧。
只要调查一下户籍。
一定可以知道幽灵的生前身份。
啊,我也想去!不可以。
不行。
你、你们两个干嘛啦!爱德华和西瓦异口同声拒绝托亚同行,让托亚不高兴地鼓起双颊。
西瓦一面拼命为暖炉添新柴以维持屋内的温暖,一面用监护者的口气说道:您还得去上课,调查的事情由我和爱德华少爷负责就可以了。
可是!幽灵……从爱儿希那问出情报的是我耶!我知道。
不过,接受校长委托而行动的我们,不可以让身为学生的您因此翘课。
唔唔!我会告知您调查后得知的一切消息,所以,您去教室上课吧。
对呀,难得你今天抬头挺胸去上课了,不是吗?要是明天翘课,只会更被那些家伙当笨蛋看待喔。
爱德华的叮咛让托亚虽然面带不满,却还是勉勉强强点头答应。
我知道了啦!哼,亏我也想要和你们一起努力办案。
您已经很努力了呀。
刚刚您认真地和幽灵对话的样子,真的很了不起呢。
真的?嗯,您也这么认为吧,爱德华少爷?嗯。
我对你另眼相看啰,托亚。
根本不觉得刚才的你,和今天在教室里快哭出来的那个家伙是同一个人呢。
我哪有快要哭出来!哈哈哈,从窗户向下看着我的你,明明眼眶中都是泪水呢。
爱德华看到把话当真而生气起来的托亚,开心地笑了出来。
生气的托亚用脚趾朝爱德华泼热水报复。
哇,你干嘛!因为你说了很讨厌的话!我说的是事实呀。
西瓦看着宛如孩子般互相斗嘴的两人,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现在的托亚,脸上露出和年纪相称的天真丰富表情,根本让人难以联想他和两天前那个阴沉封闭的少年是同一人。
大概是因为信赖西瓦和爱德华,且对两人敞开了心房.所以一切烦恼都因此烟消云散了吧。
(太好了……对两人来说,这次再会似乎很有意义。
)西瓦内心浮现这样的想法,不过如果不处理一下现场,水可能会渗进地板里。
两位别再做出像小孩子一样的举动了!守护者边发牢骚,边急急忙忙跑去浴室拿浴巾。
……可是,还是有一件事我搞不懂。
爱德华和托亚并肩坐在床铺上,用毛巾擦干浸泡得热呼呼的脚,开口说。
大概是因为泡到最后两人开始打起水仗的关系吧,托亚则是边擦头发边听。
什么事?正擦拭着被两人弄湿的地板的西瓦,也抬起头来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摸了摸托亚乌黑的头发,接着用手指缠绕自己的波浪金发……最后,转头看着西瓦巧克力色的头发说:就是幽灵……爱儿希说的另一句话。
我记得她摸了我们的头后,的确有说‘不对’。
一直反复说着不对、不对。
被你这么一提,她好像真的有这么说呢。
托亚看了现场两位的表情,低声说道。
还有,爱儿希右手拿着一把刀子,你们有看到吧?啊,有看到、有看到,不过好像是一把很小的刀子呢。
嗯,我想那个应该是丧礼的时候让她握在手中的护身刀吧。
护身刀?喔喔,原来如此。
妈妈的丧礼时。
好像也有人在她的胸前放了一把刀嘛。
一把小小的刀。
那是为了让死者在前往天堂的途中。
能驱赶阻挠的魔物才拿的刀子。
虽然有刀刃,但是实用性很低。
原来如此,所以刀刃才会破碎。
刀刃破碎?什么意思?西瓦对表情呆滞的托亚说明话中含意:佛格斯被袭击时,幽灵误砍到喷水池边的大理石。
薄刃的部分碎片和大理石的碎块一起掉落在地面上。
是喔,因为砍了像石头那样坚硬的东西。
所以刀刃才会因此缺了角吗?爱德华点头并继续发言:没错。
不过虽然如此,那把刀应该还是可以使用,可是爱儿希却没有攻击我们任何一个人。
目击到幽灵的人当中,也只有四个人被袭击。
那么爱儿希为什么只攻击那四个人呢……?刚刚我们听到她说的那句‘不是’,是不是她正在判断该不该攻击呢?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托亚和西瓦都在等待爱德华的推论。
不过爱德华却双手猛搔金发,挤出懊悔的声音:……想不通。
哼,什么嘛。
托亚发出失望的声音,坐在床上前后摆动双脚。
西瓦则是边缓和现场气氛,边提议道:那么,我们逐一将那四位学生的情报好好检查一番吧?首先,第一位受害者是……西瓦打开惯用的笔记本,念出纪录在笔记本当中的学生姓名:首先是五年级的史宾赛,不过他已经离开学校了;第二位是住在橡木宿舍的五年级生爱丁顿;第三位是住在榆林宿舍的四年级生巴恩斯;而第四位是住在兰花宿舍的一年级生佛格斯。
就是这几位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摆动着双脚倾听的托亚,盘起了手臂抬头盯着天花板思考。
年级和宿舍都不一样呢。
而且那四个人好像都没有共同的朋友。
不太可能有吧……可是,应该有什么共通点才对。
会被爱儿希袭击的人、和不会被袭击的一人,也就是我们三人和那四个人的差异。
爱德华盘起修长苗条的双腿坐着,上身稍微向前倾,手肘靠在膝上撑住脸颊。
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姿势。
终于将地板擦拭干净的西瓦,在方才爱德华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为了不打断爱德华思考压低声音说:不只是内在因素,外在因素应该也要考虑才对……譬如服装。
不对,这不太可能,因为大家穿的衣服款式和颜色都不一样。
就算是我们,爱德华少爷的大衣是花呢条纹,托亚先生的大衣是黑色的,我是褐色的……嗯。
还有,从外表就一目了然的是……三人相互凝视彼此的外表……接着,几乎同时说出同一句话。
头发!爱德华不禁站起身来拍手。
我懂了!爱丁顿、巴恩斯还有佛格斯都是红发!史宾赛我记得也是红发。
爱儿希拿着那把刀袭击的人,都有着一头红发。
托亚拉扯头上的黑发,露出赞同的表情。
原来如此。
所以才会依照顺序看我们的头,然后说‘不对’。
因为我们没有人是红发……那,等等,这么说的话……托亚也从床上蹦了起来。
幽灵爱儿希之所以袭击这间学校里有着红色头发的学生,原因大概是想要拿回她在寻找的‘那个’……而‘那个’就是……某人送她的重要戒指。
换句话说,这间学校的某个红发学生偷了她的戒指?应该立该就是这样吧……幽灵、红发、戒指,原来如此,每个线索都渐渐串联在一起了……无所畏惧的笑容在爱德华白暂的脸蛋上漾了开来。
他开心地摩拳擦掌,在房内快速来回踱步好一阵子,过一会突然停下了脚步,视线移到托亚身上。
如果就这么决定了,你今天就先早点睡吧。
托亚呆站在床边,用困惑的表情问道:你刚说如果就这么决定,是决定了‘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不过爱德华却乐呼呼地差点没哼起歌来,开心地说:你现在不懂没关系。
如果明天得知我的推论是正确的话,明天晚上应该也会像今天一样深夜外出。
所以,今晚要好好睡上一觉,为明天做好准备。
那告诉我你的推论不就成了?明天放学后再告诉你。
什么嘛,小气鬼!爱德华用手指往双手叉腰嘟着嘴的托亚额头上一戳。
露出苦笑:要是我的推理不正确,那不是很丢脸吗?所以等明天再说。
呜——那、那放学后一定要在这边等我喔?不可以不算我的份喔,因为我想要亲手冼去自己身上的嫌疑。
我知道啦,所以才要你快去睡啊……好吗?……知道了。
爱德华轻拍勉强点头答应的托亚肩膀,说道:西瓦,送他回寝室吧。
如果路上遇到人,就说我请他协助我调查案件。
遵命……那么,我们走吧,托亚先生。
嗯……那晚安了,爱德华。
晚安,明天见。
托亚在西瓦的陪伴下,离开了房间。
爱德华走近窗边,目送托亚离开。
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在那片漆黑当中,有位疯狂找寻重要戒指的女幽灵。
以及将戒指从她身边夺走的学生。
就是明天晚上了……明天晚上,我一定会把事情解决。
爱德华将双手手掌贴在冷到似乎要结冻的玻璃窗上,语气坚定地说道……※ ※ ※ ※ ※隔天早晨用完早餐后,爱德华和西瓦立刻动身前往卡鲁姆史托克村。
区公所的办公桌上堆满了老旧的簿册,两人为了在册中找出爱儿希的名字,默默地持续翻阅着。
接着,过了中午时分……两人连午餐都没用,来到位于村子偏远地区的墓地。
在广大的墓地中,数不清新旧、大小皆不同的墓碑混杂排列其中。
西瓦站在墓地的入口处,无奈地看着爱德华。
要单靠我们两人从这些墓碑当中找出我们的目标,还真是件苦差事呢。
然而爱德华却满脸悠闲地说:没必要去找,那边就有向导了。
向导?西瓦惊讶地朝爱德华手杖所指的方向看去,有几个男人站在该处。
虽然距离很遥远,不过从气氛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来坟上祭拜的村人。
那……看来不像是守墓者。
当然不是啰,走吧。
爱德华甩着手杖轻快地迈开脚步。
西瓦虽然脸上满是惊讶,还是跟在主人身后。
随着距离缩短,爱德华两人可以看出对方是三位男性。
其中一位大个子穿着破旧的米黄 色大衣,其他两人身披深蓝色短斗篷。
斗篷的下摆还缝有金边,一眼就可看出那是警察的制服。
喂,普莱斯!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爱德华用不宜在墓地发出的庞大音量呼唤那个男人的名字。
爱德华似乎没看错人,那位身穿米黄 色大衣的男人,吓得在墓碑前跳了起来,接着就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两人面前。
你……你这家伙!这次来这又想干嘛?……普莱斯助理巡官,我才想问你在这做什么呢?普莱斯被外表温厚的西瓦一问,虽然神色稍显畏缩但还是很生气。
还什么咧,你这小少爷的跟班难道觉得警察会来墓地玩吗?当然是来搜查、搜查的啦。
你的意思是?我在重新调查被小偷盗过的墓,想找看看盗墓者有没有遗留其他可以当作证物的东西啦!哼,害我浪费时间和你们说话,所以我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啦。
我也没心情玩。
那正好,我们也是有事来墓地的。
什么!爱德华惊人的发言让普莱斯瞪大眼睛。
这个举动导致普莱斯的眼白更为明显,相貌更添凶恶。
虽然普莱斯的魄力宛如野狼,但爱德华丝毫不为所动,边玩弄着手杖上的象牙手把边说:爱儿希。
有没有看到一位叫做爱儿希•霍华的女性坟墓?我怎么会知道,那是谁啊?……被盗的墓当中,没有这样的名字吗?我可是满怀期待前来这的耶。
喂,金毛的,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等确认坟墓之后才有打算……没看到她的名字?看到爱德华如此冷静的态度,普莱斯大概也悟出爱德华可能握有关于盗墓者的重要情报。
他盘起双手稍作考虑之后,静静地转身往回走。
爱德华用恶作剧的表情对西瓦使了个眼色,西瓦也露出微笑跟在普莱斯身后。
迈开大步走着的普莱斯,在一个小墓前停下脚步。
老旧的墓碑已经倾倒,被翻弄过的墓穴上盖着一块大木板。
普莱斯指着那个墓碑说:爱儿希•霍华。
就是这个吧?墓碑上的刻文磨损得很严重,不太容易辨识。
爱德华从倾倒的墓碑正上方往下看,满足地点点头。
没错。
三十一年前,死时正值二十二岁,和户籍资料一致。
谢谢你,普莱斯助理巡官,你帮了一个大忙。
普莱斯皱起他又粗又直的眉毛。
这是被盗得最严重的墓。
是在初秋的时候发生的吗?是啊。
那更好。
啊?到底什么意思?你握有什么线索?我现在只握住一条线索,但是接下来打算要用双手握满线索。
你说什么?因此,另外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拜托你。
我想看墓穴里的情况,可不可以麻烦你掀开覆盖在墓上的板子呢?什么!?别人一对你好,你就得寸进尺了啊!我并没有放肆。
只是不管怎么想,你们警察都比我们还要适合肉体劳动。
所以我只是单纯拜托你,这也是考量到效率呢。
混帐,我们为什么非得帮你争功绩而干这种苦差事不可!有什么关系呢?这次案件解决后,功劳也会归你。
这样可以吧?呜……你这家伙……又说那种话……我是说真的啦。
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后悔帮忙的,快点。
虽然很不甘心地咬牙切齿,但普莱斯还是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把部下叫了过来。
对上司的命令要绝对服从的警官们,立刻抬走盖在墓上的厚重板子。
……原来如此。
被盗墓者们翻弄过的墓穴底部,有一口腐朽半毁坏的棺木,以及躺在其中的白骨。
爱德华毫不犹豫跳下这口深墓穴。
爱德华少爷!喂,金毛的!西瓦和普莱斯急忙蹲下,往墓穴当中窥视。
爱德华单膝跪在白骨身边,用两手捧起白色的头盖骨。
爱德华拍去头骨上的土壤,骨头显得干净多了,他如同安慰他人般抚摸着骨头。
喂……你在于嘛?普莱斯刑警,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就是你在找的女幽灵。
你……你说什么?喂,要说梦话就睡觉的时侯说,怎么可能有什么幽灵呢……有啊,因为昨天晚上我亲眼见到‘她’。
什么……!我现在让你看证据。
爱德华小心的将头骨放回原来的地方后,捡起某个东西,接着在西瓦的帮助下爬上墓穴。
他静静放在地面上的东西,是把做工华丽的破旧小刀。
虽然西瓦发出轻微的惊讶声,但普莱斯却皱起了粗壮的鼻子。
这是什么?幽灵用来袭击学生的小刀呀。
昨天晚上我也看到她将这把小刀握在手上……小偷们大概以为这把刀不能卖,所以搁着没拿走吧。
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也是啦,所以我把这个带来了。
爱德华从外套口袋当中拿出手帕。
接着,轻轻打开手帕继续说:这是佛格斯被袭击时,幽灵砍到大理石所留下的东西……就是当时的小刀碎片。
爱德华捏起白色手帕中的小金属碎片,摆在小刀旁。
…………普莱斯也展现刑警办案应有的动作,用粗壮的手将金属片推进刀刃缺口部位。
而金属片和刀子最大的缺口完全吻合。
……真的假的啊?意思是说……幽灵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位叫做爱儿希•霍华的女人……她拿着这把小刀到巴尔福学校伤害学生?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难以相信。
不过,证据就在眼前,你也不得不相信吧?而且你看,看这里。
爱德华纤细的手指指向刀子的刀锋,普莱斯的喉咙闷哼了一声。
发出黯淡光芒的刀锋,黏着因干掉而发黑的血迹…………那我退让一步,我相信这具爱儿希•霍华小姐的白骨就早幽灵。
那这家伙是为什么来巴尔福学校,又为什么攻击学生呢?情绪总算冷静下来的普莱斯用嘶哑的声音说。
爱德华一边拍干净沾在手上的泥土,一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和我合作我就告诉你。
比起事件结束后抢走我的功绩.还不如和我一起解决案件来得愉快多了吧?……你这家伙真的很爱惹人生气耶,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吗?虽然口气并不友好,不过普莱斯的语气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冲了。
大概是因为不得不接受无法相信的事实,而产生动摇吧。
爱德华笑眯眯地点头。
当然,因为私家侦探就算抓到了犯人也不能逮捕。
……原来如此。
好,说吧,我就听听看。
喂,你们去那里继续干活。
普莱斯把部下赶走后,催促爱德华提供情报。
爱德华毫不保留的把昨天之前的经过告诉他,并加上这句话:村史当中有记载她悲惨的一生……爱儿希•霍华在三十一年前,是个订有婚约的幸福少女。
不过,她的未婚夫在祭典夜里发生的打架事件中杀了人。
未婚夫依照村里的法令处以绞刑,而她也跟着上吊自杀。
我想大概是因为她深爱着她的未婚夫吧?普莱斯用鼻音哼了一声。
不过就算是同目追随他而死,也没办法葬在同一座墓当中。
因为男方是罪犯,尸体应该会被丢在森林里。
没错,所以对她来说,未婚夫的遗物等于代替了深爱的男人。
请你想看看:被埋葬的女性遗体一定会携带,而且还是未婚夫遗物的东西会是什么呢?普莱斯摸着长出短胡渣的下巴思考了好一会,接着明快地回答:是戒指吧?犯罪者的财产全都会被村子没收,女方可以带进棺内的,就只有男方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之类的东西吧。
爱德华得意地点头。
我也这么想……而且昨天晚上,爱儿希的幽灵拼命地在找‘那个人给我的重要戒指’。
我想大概是这座墓被盗的时候,盗墓者们把她的订婚戒指给夺走了吧。
……原来如此。
因为不管金的也好银的也好,只要是装饰品都可以换到钱。
嗯,时间点也很吻合。
学校中开始出现爱儿希幽灵的时间,几乎和这座墓被盗的时间没有偏差。
嗯哼。
那么根据你的推论,那个盗墓人,和我前天在墓地发现的是同一群人……也就是巴恩斯那个混帐还有他的跟班吧?从爱儿希的骨头上拔下戒指的,很可能就是巴恩斯本人,而且戒指应该还在他身上。
大概是因为不知道该把这个看起来像是赃物的东西,拿去哪卖掉才行的关系吧……所以爱儿希追着巴恩斯的红头发以及戒指的气息而来,才会在学校出现。
然后,如果通过中庭的人当中有红头发的人物,她就会挥舞刀子胁迫对方把戒指还给她。
一直紧抿双唇倾听的普莱斯,突然举起手制止爱德华的发言。
等等。
如果她循着戒指的气息追到学校,那直接进入宿舍不就得了?干嘛老是待在中庭?因为学校中,身为幽灵的她可以待的地方只有那里吧。
……意思是?爱德华弯下身体,在地面用指尖画起图形来。
是个用圆形以及两个形状不同的三角形所组合而成的图形。
那是只要是居住在安葛雷,就无人不知的守护女神阿迪菈印记。
虽然巴尔福学校现在已经是风气自由的学校,不过听说创校时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校舍以及各宿舍入口一定都会刻上阿迪菈的印记。
普莱斯吹起了一声口哨。
你是说驱魔吗?这么一来幽灵就无法潜入吧。
没错。
就算能感觉到戒指就在学校的某处,也不能进入校舍以及宿舍,找出拿走戒指的家伙,并掐死对方把戒指夺回来。
所以就拿着留在棺木当中的刀子,来到幽灵的安全地带——也就是中庭,等待人经过吗?对。
而且亡者能以幽灵的姿态出现的时间,只有黑暗力量最强盛的深夜时段。
不过,光是进入学校的领地内,就会因阿迪莅的印记而造成某种程度的影响,所以她才没办法每天都在学校出现吧。
是喔。
我虽然进入过校舍很多次,却从来没发现校舍上有驱魔印记。
不过,没想到你对幽灵这方面的事情知道得挺详细的嘛。
其实我也不知道校舍上刻有驱魔印记。
刚刚我所说的,都是托亚告诉我的。
托亚?托亚•鲍德温吗?那个可疑小鬼的名号,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爱德华斩钉截铁向满脸狐疑的普莱斯说:托亚在帮我调查啦。
我向阿迪菈女神发誓,他一点都不可疑。
今天晚上我打算和他一起,把这两个案件一并解决。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帮忙。
普莱斯面露难色地低声说:是喔,那我要做什么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今天晚上,你只要在中庭等,见证所有发生的事情就好了……然后,我希望你可以逮捕盗墓者,就这样。
要逮捕他很难吧?不是我在害怕,如果你的推论正确,那个盗墓者应该是巴恩斯。
如果一没搞好,我的饭碗就丢了。
虽然可以臭骂他一顿,不过法律上规定未成年者不需要接受惩罚,不是吗?爱德华似乎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明快地作出回答:我知道。
可是,上次的赌博事件姑且另当别论,这次可是盗墓耶。
就算犯人未成年,村里的人……不,不只他们,连安葛雷的人民都不可能原谅他,因为他亵渎了亡者。
所以,只要在巴恩斯的父亲出面阻止之前,把真 相公开让世人知道就好了。
听完爱德华解释后,普莱斯似乎也终于了解状况,精悍的嘴角上扬。
原来如此,报纸是吗……只要给那些成天窝在署里,等着挖八卦的报社记者们一些丑闻当饵就行了吧?没错。
再加上幽灵的怪谈,大家一定会一窝蜂写出很棒的新闻。
我也得到校长的同意了。
真的吗?要是真的上了新闻,不只那家伙的名字,连学校的名字也会被写出来吧?那可是继上次的麻药事件,第二次曝光了喔。
让学校的评价因此滑落好吗?就算学校的名声因此暂时受到损伤,今后还是可以努力挽回。
校长说,他宁可这样,也不希望学校出了一位让他无脸见历代校长的‘活动学校之耻’毕业生。
原来如此,我欣赏这个做法……如果能向巴恩斯那个混帐报一箭之仇,那正如我所愿。
金毛的,我要加入你的计划,告诉我详细的步骤吧!一旦作出决定,这位勇敢的刑警就丝毫不犹豫。
爱德华贴近普莱斯耳边.开始细语……※ ※ ※ ※ ※当天晚上,午夜十一点半。
在学生们应该已经躺在床上睡觉的时间,巴尔福学校的中庭却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个人坐在环绕喷水池的大理石上,身旁放着一盏小提灯。
在泛黄且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可看到他全身被黑色的袍子包裹着,从外型轮廓看来是个身材娇小的人。
由于连身兜帽拉的很低,因此看不到五官。
人影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不过,偶尔会在一片漆黑中呼出白烟,从这点可以得知该人物并不是幽灵,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喀……喀……人影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终于稍微抬起头来。
右手提起提灯,缓缓站起来。
在黑暗当中,另一盏提灯的光线逐渐靠近。
在喷水池前停下脚步的人是住在榆林宿舍的四年级生巴恩斯。
两盏提灯的光线,照亮了他鲜艳的红发。
巴恩斯语带愤怒以及怀疑,用嘶哑的音调对不发一语的人影说:这封信是你写给我的吗?巴恩斯拿着白色的信封在人影脸前晃呀晃,人影静静地点头,并拉下盖住脸的兜帽。
兜帽底下现出宛如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乌黑秀发,象牙色的纤瘦脸蛋和黑发连接在一起。
察觉对方真实身份的巴恩斯,露出十分不愉快的表情。
你是……托亚•鲍德温吗?没错。
谢谢您读了我写的信,学长。
托亚用不带情感且无高低起伏的语调回答。
放学后,托亚从爱德华那得知白天的调查收获,便依照爱德华的指示,写信给巴恩斯。
信件内容如下:‘致盗墓者巴恩斯先生:我是知道您秘密活动的人。
我想要介绍一位古董商给您,对方很想向您购买您从墓地获得的贵重物品。
今天深夜十一点半,我在中庭喷水池等您。
您的友人上’托亚将这封信塞在巴恩斯房门的空隙中。
巴恩斯也如预期地看了这封信并前来赴约。
异国的妻妾所生的小孩竟然自称是我的朋友,未免太没礼貌了吧,鲍德温。
你哥哥知道这件事吗?巴恩斯语带愤怒地瞪着托亚问道。
托亚则镇定地耸耸肩:怎么可能。
别说和我说话了,他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对了,如果您已经看过那封信,那您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吧?虽然您从墓地里偷了很多东西,不过却因不知道应该要卖给谁而很困扰吧?巴恩斯眼睛周围因愤怒而泛红,目中无人地挺起胸膛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行动?我半夜醒来偶然看到学长们离开宿舍的身影。
前天晚上,您们慌慌张张跑回宿舍的样子也被我撞见了喔。
你说什么?我有时候会爬上屋顶。
您们是因为被警察发现所以才逃回来的吧?真是糟糕呢。
对了,我还没对任何人提过,放心吧。
你……巴恩斯一开始冷静的样子已经消失无踪,鬓角阵阵抽动。
托亚依照和爱德华他们所讨论的,说出一举卸下对方心防的一句话:学长们之中,有人前天在墓地掉了校徽吧?警察有发现那个喔,所以警察一口咬定小偷是这间学校的学生。
因为他们之前就在怀疑我了,所以我马上被带去询问,不过因为没证据,而且我的校徽还在,所以就没继续追究了。
……妈的,原来是校徽掉了……泰勒那家伙把校徽遗落在墓地……咦?泰勒学长也是同伙?喔——算了,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想是时侯收手别盗墓了。
偷来的赃物也该赶快卖掉脱手,处理干净才是。
就算您父亲会帮您收拾善后,不过万一被大家知道了,还是很麻烦吧?说……说的也是。
那,东西带来了吗?给我看看吧。
如果有好东西的话,我可以帮您卖给专门收赃物的古董店喔。
……你为什么会认识那种奇怪的商人。
您应该听我哥说过吧?我是在贫民区长大的耶,过去可是生活在你们这种贵族少爷所不知道的世界里呢。
原……原来如此。
看到托亚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巴恩斯也终于接受。
他把一个小行囊摆在托亚面前。
都在这里面。
嗯,那容我观赏一下啰。
托亚坐着接下行囊,把行囊摆在膝上,解开绳子。
袋中倒出的物品互相碰撞发出声响,在膝盖上堆积成一座小山。
别针、放大镜、眼镜、坠子、发饰、旧硬币、还有戒指……亡者各式各样的遗物,在黯淡的光线照射下发出闪耀的光芒。
如何?我从小生长在被优秀的美术作品包围的环境下,审美观应该很不错吧。
巴恩斯很有自信地挺起胸膛说。
托亚爱理不理地敷衍一下对方,装作在鉴定物品,一一触碰所有戒指。
(一定可以感觉到什么……)托亚边适当地回应因无法冷静而不断向他攀谈的巴恩斯,边用纤细的手指触摸所有戒指。
镶满金、银、宝石的戒指、小戒指、凹凸不平的戒指……当指尖触碰到许多戒指的其中之一时……托亚感觉全身有电流通过。
(……就是这个!)托亚握在手掌中的是一只小金戒指,上面镶着可能是紫水晶的小宝石,做工朴实。
托亚确实从那个戒指上感受到爱儿希的气息,她的爱情以及悲哀都充满在这只戒指上。
(这就是……爱儿希重要的戒指……我找到了喔,爱儿希。
戒指在这里……!)如果是在没有驱魔印记的中庭。
她应该能更容易感受到她的重要戒指所散发的气息吧。
让巴恩斯把戒指带来中庭,并告知爱儿希这里有红发犯人以及重要的戒指。
这就是爱德华的秘密策略。
托亚若无其事地玩弄戒指,并问巴恩斯:不过您干嘛要去偷这种东西呀?如果要钱赌博,不管多少您父亲都会给您吧?巴恩斯一面注意周围的状况,一面用不悦的口气回答:政治家可是很小气的。
而且自从赌博的事情被抓包了之后,我的零用钱就减少了,所以我只好自己赚啰。
就算死人抱着这些贵重金属,也是派不上用场的吧?还不如让我们拿来做有效利用好。
……宁愿做到这个地步,也不肯戒掉赌博?那是娱乐,和运动一样。
盗墓也是一种娱乐呀,它有着适度的刺激感,也可以享受找到猎物时所得到的兴奋感,是个打发我们无聊时间的好游戏喔。
不过我想像你这种出生卑微的人,大概不懂吧?……是喔……这些东西的品质落差有点大,您是不是有眼光不太好的同伙呀?难道是泰勒学长吗?泰勒还算好的呢,老是拿些无聊的东西来的是裴根和柯亚吧,因为那两个人的成长环境没我们好……喂,你看够了吧?怎样?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两人在黑夜中干坏事。
还是把托亚当做佣人般瞧不起,巴恩斯不禁脱口而出。
托亚将爱儿希的戒指,拿给眼前这位已经掉人陷阱的男孩看。
我还得再鉴定一下。
这里很暗,看不太清楚……这个戒指,可以戴起来让我看看吗?我想看一下是什么感觉。
……真是麻烦的家伙。
巴恩斯虽然咂嘴抱怨,却还是不加思索接下托亚递来的戒指,毫不犹豫地戴在小指上。
大概是因为爱儿希虽然是年轻的女性,但还是有着劳动者特有的粗大手指吧。
因此这只华丽的戒指,可以稳稳套入巴恩斯那从没做过粗重工作的贵气小指上。
如何,这戒指不错吧?是呀,只有这个很特别。
为了不要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您还是先这样戴着吧……对了。
托亚将其他物品放回行囊中,紧闭双唇站了起来。
巴恩斯学长,您难道不后悔自己盗墓吗?虽然对您而言是一种运动,不过这里所装的物品,都充满着亡者自身的回忆,以及喜爱亡者的人对亡者的思念。
抢走这种东西,您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巴恩斯露出八字眉,耸耸肩。
你说什么鬼话,死人哪会有什么思念?……有啊。
什么?托亚宛如祈祷般闭上了眼睛。
当托亚再度张开眼睛时……他的瞳孔,绽放出清澈耀眼的银色光芒。
咿!怪、怪物……!?巴恩斯的喉咙发出哀嚎。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铁青着脸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托亚却如镜子般面无表情,缓缓举起右手。
亡者的确有思念,就让我来告诉您吧……您看,在那边。
巴恩斯迅速转头。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好像和托亚是成对般的存在,全身被黑色袍子包裹住的人影,静静地接近巴恩斯。
不可思议的是,完全听不到对方走在石板上的脚步声。
幽灵走到巴恩斯面前,脱下连身兜帽。
美丽的金发随夜风飘荡,绿中带灰的空洞瞳孔满是无尽的悲伤,直视着巴恩斯。
那是以生前姿态出现的爱儿希•霍华的幽灵。
呜……啊,你……该不会是……之前袭击您的幽灵啊,您记得这个人说了什么吗?托亚和女人——爱儿希互相看着对方,巴恩斯摆起不像样的防御姿势,一动也不动。
托亚和爱儿希如双胞胎一样,同时说出同样的句子:‘那个在哪里……把那个还给我。
’呜……啊、搞什、什么啊,你们两个……!‘把那个人的……戒指,还给我……’一面用细小的声音控诉,爱儿希一步一步接近巴恩斯。
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小刀,如蜡般白皙的左手,指着巴恩斯。
‘我终于找到了……还给……我……那个人的戒指……还我……’您现在戴着的戒指,是她的未婚夫送她的,很重要的东西。
而您却从她的手指上拔下这个戒指。
托亚和爱儿希包夹着巴恩斯,静静地说:所以这个人化成幽灵,跟着戒指的气息追到这里。
因为她还记得您的红色头发,所以只攻击红发的学生……您也被攻击过一次吧?唔……嗯、嗯。
那时候您没把戒指带在身上,所以才得救。
不过这次……骗……骗人。
那、那才不是什么幽灵,只是村庄里的怪女人跑到学校里罢了吧!怎么可能有什么幽灵……!虽然嘴上逞强着这么说,但巴恩斯的表情却很没出息地畏惧了起来。
不过托亚却用做梦般、又好像是唱歌般的声音说:现在在您眼前的是真的幽灵喔,而且还有名字呢。
她叫做爱儿希,您根本不了解这个人的事情吧?就让我来告诉您……这个人的未婚夫,因为一场不幸的意外而杀了人,最后上了绞刑台,爱儿希也追随着未婚夫自杀了。
现……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吧!挥舞着刀子的爱儿希,渐渐逼近巴恩斯。
巴恩斯双脚不停颤抖,他用提灯当作武器,边向后退边怒吼着。
罪犯的尸体会被丢弃在森林里。
没有被吊祭的灵魂无法重生,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
所以爱儿希也没有转生,一直沉睡在墓中。
这关我什么事……!托亚完全不顾态度焦急的巴恩斯,平淡地诉说出爱儿希心中的呐喊:对爱儿希来说,未婚夫送她的戒指就像是未婚夫的替代品。
所以,即使没有转生。
也能和重要的人一起在土中安眠。
而您却打着玩票性质去翻她的墓,还偷了她的戒指。
呜……啊……巴恩斯学长,您偷的戒指不只是一只戒指。
而是这个人……是爱儿希的未婚夫。
‘把戒指……把那个人……还我……!’呜……啊、啊啊!打算绕着喷水池后退,不断逃跑的巴恩斯,终于失去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吓到全身无力,他就维持那个模样,站也站不起来。
别……别这样,住手。
巴恩斯虽然全身无力,却仍然踢着地板想办法逃脱,但是被身后围绕喷水池的大理石挡住去路。
这下子,完全被断了退路。
‘把那个人……’爱儿希面无表情地向下盯着终于追捕到的猎物。
哇!别、别过来,妖怪!鲍德温,快阻止这个女人!托亚只是冷眼看着极力狡辩的巴恩斯,什么也没做。
巴恩斯疯狂地巡视周围,大声喊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叫我吗?听到托亚之外的人声,巴恩斯吓了一跳。
在黑暗当中现身的是爱德华。
巴恩斯看到爱德华出现,脸上浮现了安心的表情。
格、格莱斯顿学长……!救救我!这家伙、这两个家伙在威胁我!幽灵果然是鲍德温那家伙叫出来的……住口!爱德华的声音如鞭子般敲打巴恩斯的耳膜。
巴恩斯讶异地张开了嘴,嘴唇不断颤抖,忙碌地来回看着包围住自己的三个人……不,两个人和一个幽灵。
你……你、你、你们要干嘛……要干嘛……不要仗着法律不会制裁你,就做得这么过分,巴恩斯……能够制裁一个人的,不只有法律。
人、神、灵都将一切看在眼底,你就自己亲身体验吧。
呜……妈、妈的,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还给你就是了!这样可以了吧!巴恩斯听到爱德华如冰刃般冷淡的话语后,拼命想拔下小指上的戒指。
不过,原本戴起来就有点紧的戒指,却紧紧吸在巴恩斯的小指上,怎么都拔不下来。
为什么拔不下来!可恶、别过来、死幽灵!我刚不是说过马上还你吗?‘竟然从我身边抢走那个人……不可原谅……不可……饶恕……’爱儿希两手奋力举起小刀,她全身燃起青白色的火焰,那是悲伤以及憎恨的火焰。
那道火焰化成杀气,朝着巴恩斯袭来。
住……住手……拜托你住手!是我的错!我、我、我不知道事情是那样的!这个戒指还你,拜托你别……巴恩斯举起双手,死命请求爱儿希饶恕。
不过爱儿希对于巴恩斯乞求饶命的话,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握着小刀的白皙双手,更是施加了力量。
虽然巴恩斯即将被杀害,但是爱德华和托亚却没有要阻止的样子,只是默默在一旁观看。
巴恩斯了解没有人会出手救自己,深沉的绝望在脸上蔓延开来。
爱儿希手上的刀子,终于以逼人的气势砍下。
住手……住手、救命、啊、哇啊、啊啊啊啊!发着光的刀子,就在巴恩斯临终惨叫的回响声中,刺中红发少年的脖子……!…………巴恩斯的身体缓慢向前倾,最后倒在地上。
‘……你……在哪……’爱儿希缓缓站起身子,刀子从她手上掉落到地面。
已经结束了喔。
爱儿希……夺走你重要人的家伙,已经被你解决掉了。
你看,这就是你的戒指对吧?托亚粗鲁地抓起倒在地上的巴恩斯右手,用力从巴恩斯的小指上拔下戒指。
接着牵起爱儿希的左手,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啊啊……’爱儿希看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手里的戒指……看着自己深爱的未婚夫的分身,脸上这才露出温柔的微笑。
虽然脸色惨白,不过还是看得出泛起了红晕。
托亚用美丽的银色眼眸看着爱儿希,静静地说:现在你应该听得见我说话了吧……爱儿希,你戴着戒指回到墓里去吧,再也不会有人从你身边夺走戒指了……坏人已经消失了。
你回去,再一次和戒指好好沉睡吧……‘………………’爱儿希俯视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巴恩斯,深深点了点头。
接着,小心翼翼地捧着戴着戒指的左手,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再见了,爱儿希……托亚闭上眼睛念起祈祷的话语。
虽然是用爱德华所不了解的异国语言,但还是能自然地感受到言词中哀悼亡者,并祈祷亡者能安稳沉睡的心情。
……结束了喔,普莱斯、西瓦。
爱德华等待托亚祈祷结束后,静静地开口说。
被他呼唤的两人听见后,便从草丛中跳出。
喂、喂,金毛的,这样做得太过火了吧?怎么可以杀人,太糟了吧!普莱斯脸色铁青,不过看到他严肃紧绷的表情,爱德华却嘻嘻笑了出来。
你、你在笑什么?头脑有问题吗?就算是我,也没有冷酷到认同杀人。
看仔细点吧,他一滴血也没流。
什么?西瓦抱起倒地的巴恩斯,用怀有笑意的口吻说:普莱斯助理巡官,请冷静一点,巴恩斯先生只是昏过去而已。
什么?可是刀子的确刺中了脖子……白天在墓地摸到刀子时,我已经换成不同的刀了。
爱德华捡起掉落在地面的刀子,交给了普莱斯。
普莱斯表情讶异地接下刀子后,宽大的嘴巴张得更大。
只要用手指轻轻触碰,刀刃就会往刀柄中缩进去。
原来那是把装有弹簧的舞台用小刀。
这是……玩具嘛,那这家伙只是吓到昏过去而已吗?没错。
虽然西瓦老是念我要我别带些无聊的玩具在身上,不过偶尔还是派得上用场的。
爱德华满脸得意地说。
西瓦露出有点厌恶的表情。
虽然派上了一次用场,也没有理由带着像山一样多的破烂东西在身上吧?噗!瞳孔恢复成黑色的托亚,用着和往常一样有精神的表情笑了出来。
然后……哈,你这个家伙挺机伶的嘛。
来回按压刀刃几下,表情茫然的普莱斯也开心地这么说,并拍了拍爱德华的背。
被西瓦灌下苏醒酒,巴恩斯渐渐恢复了意识。
虽然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他仍然因害怕而呈现无法说话的状态。
之后,在普莱斯手下警宫的陪伴下。
被带上前往警察局的马车。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同伙名单他也说了,赃物也特意让他带了出来。
虽然巴恩斯那个家伙很棘手,不过我会把他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
为了保住我自己的饭碗,我会谨慎处理此案……那么,你们可以回去、回去了。
普莱斯说完背向三人,不过。
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喂,金毛的,还有黑毛小鬼。
虽然被用很不礼貌的名号呼唤,爱德华和托亚还是很有礼貌地朝普莱斯的方向看去,普莱斯挺起腰杆向他们两位敬礼。
非常感谢两位帮助。
刑警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让爱德华和托亚看着彼此……接着,同时露出笑容。
不客气。
客气。
看到两位少年回了个不标准的礼,普莱斯也露出粗鲁……且害羞的笑容……隔天早上,爱德华和西瓦等学生们都进入教室开始授课后,准备离开巴尔福学校。
昨天晚上已经向克雷特校长报告事情已解决了,校长也答应他们会对接下来的事情负起责任,因此两人才能安心启程。
马车已经在正门前等待了。
要和怀念的母校说再见了吗?好了,我们走吧,西瓦。
爱德华说完便打算走向马车,不过西瓦却站着不动静静地说:……爱德华少爷,您似乎忘了和某人道别了。
啊?转过头的爱德华,看到飞奔出校舍,往这里跑来的托亚。
我先去把行李放到马车上,请慢慢话别吧。
西瓦说完后,向跑近的托亚点头示意,便提起大旅行包往正门走去。
呼……哈,没想到……你挺无情的嘛,竟然什么也不说就想走。
站在爱德华面前的托亚边喘息边抱怨。
爱德华噗哧笑了出来,用指头轻弹托亚的额头。
你又翘课了啊?真是伤脑筋的家伙。
因为我看到你正要离开嘛!托亚用外套的袖子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表情悲伤地看着爱德华。
你要走了喔?爱德华耸耸肩,笑了笑。
因为工作已经结束了呀,我得回去进行下一件工作。
……说的也是。
那个,我……爱德华将手杖挂在左手手腕,向扭扭捏捏的托亚伸出右手。
这次事件得以解决都是托你的福。
谢谢你,托亚,能遇见你真好。
我也……那个,我!托亚用比爱德华小一号的手紧紧握着爱德华的手,用清澈的瞳孔看着爱德华湛蓝色的眼睛。
谢谢你对我发脾气。
我……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把错怪在别人身上了。
我会好好思考,靠自己走下去。
托亚这么说道。
他象牙色的脸庞上再也看不到前几天那个畏缩胆小的少年残影了。
爱德华看着这对散发着强烈光芒的黑色眼睛,发自真心地说:……加油喔。
你也是,一定要变成有名的侦探喔。
不久的将来,你会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我的名字的。
两位少年紧紧握手,在由天而降的今年第一场霭霭自雪中互相道别。
两个礼拜后。
伦托拉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断断续续地降雪,老旧乌黑的城镇,也因为蒙上了一层白雪,而显得格外美丽。
室外温度十分寒冷,泥泞的道路处处结冻。
人人都抓紧衣领,为了避开混杂了冰雪的雨水,低头屈身地快步行走。
和室外的气氛不同,爱德华在侦探事务所的暖炉前摆上椅子,坐在椅子上大打呵欠。
哎呀哎呀,怎么了呢?刚好送来下午茶的屋主海丽叶,看到把修长的脚摆在绒脚垫上的爱德华后问道。
因为我很无聊啊,马绍尔小姐。
看到我这副懒散的样子就知道了吧?不过,最近你的工作不是增加了吗?因为校长介绍了一些顾客给我。
托他的福,工作进展的很顺利。
那不是很好吗?那为什么要露出这么不高兴的表情呢?因为根本没有一件有意思的案子。
唉,我可不是为了抓奸才当侦探的耶。
哎呀,格莱斯顿先生真是的,工作可不是永远都很有趣的喔。
你说的没错。
爱德华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在淑女面前表现出这种懒散的模样呢?西瓦苦笑着帮忙海丽叶将餐具摆放在桌上。
爱德华也终于站起身来,像兔子一样猛嗅。
好香,今天的点心是什么呢?我烤了煎饼,希望你们会喜欢。
爱德华站在桌边,拿起一片盘子上的煎饼。
圆形小煎饼的表面,布满一个个小洞,溶化的奶油大量渗入洞中。
嗯,好吃!爱德华站着用刚烤好的煎饼塞满了两颊,露出如小孩般的笑容。
虽然爱德华露出开心的笑容,不过西瓦却板着脸孔告诫主人:太不像样了。
真是的,虽然说是因为工作而回到学校,但是您打算装学生到什么时候啊?呵呵,看来之前的工作经验十分愉快啰。
嗯嗯,很愉快喔,非常愉快。
在椅子上坐下的爱德华,一口气喝光倒在茶杯中、没加任何牛奶的热茶。
那太好了……爱特伍德先生也是?……嗯,还好啦。
大概是因为一起摆设餐桌的关系吧,西瓦就站在海丽叶的身边。
西瓦在海丽叶温柔眼神的注视下,神色紧张做出简洁的回答。
爱德华努力憋住笑说:没那么愉快吧,西瓦……我可是男子学校毕业的。
所以,西瓦完全没有在工作地点被其他女性吸引,他依然是你的俘虏喔,马绍尔小姐。
这点请你放心。
咦,爱德华少爷!您怎么突然这么说呢?西瓦满脸通红向爱德华抗议,爱德华用手遮着嘴巴嘻嘻地笑。
那真是我的光荣。
哎呀,不好意思,跟两位聊起天来了。
用完之后请拉铃通知我喔。
海丽叶说完后便离开房间,西瓦充满怨恨地瞪着爱德华抱怨:看,您也听到了吧?那个人根本对我没意思。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有一丝希望耶。
就算您再聪明,也还缺乏恋爱方面的经验,您并不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
是吗?就算我没有亲身经验,我觉得自己还是懂挺多的呀。
你才是一点都不了解女性吧。
您又讲得这么武断……咚咚!西瓦正要回嘴时,听到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
爱德华心想逃过一劫,开心地应门:请进!打扰啰。
你们好呀,爱德华、西瓦。
走进房的是碧玉。
碧玉今天大概是有访客吧?只见她穿着由好几层宝蓝布料所制成的华丽礼服。
敞开的胸口上,挂着镶有钻石的硕大金坠子。
爱德华和西瓦立刻站起身来,向她打招呼。
碧玉你好,有事吗?被爱德华这么一问,碧玉用她核桃形的蛊惑媚眼,意有所指地瞄了西瓦一眼。
我说呀,刚刚离开你们房间的海丽叶,脸红的跟草莓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该不会西瓦摸了人家的屁股吧?怎、怎么可能啊!爱德华一副觉得很好笑地看着生气回嘴的西瓦,并指了一下桌子。
怎么可能。
我只是稍微多管闲事了一下,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用茶?不用了。
对了,你记得你出外旅行之前我有帮你占卜过吗?……嗯。
你说了我会遇到某人之类的?说在我额头上看到代表吉兆的星星。
没错没错,你额头上浮现的星星长出脚,跑来这找你哕。
啊?星星长脚……吗?嗯,是长相不比你逊色的可爱少年呢。
来,进来吧,小男孩。
碧玉回头看向半敞开的门,并招了招手。
从门后阴影处走出来的是有着象牙色肌肤、黑发黑眼的少年……托亚•鲍德温。
托亚?爱德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刚刚我送客人离开,看到这孩子在门口扭扭捏捏的所以我就带他进来了。
……谢谢你,碧玉。
不客气,我就拿走一点年轻气息当作谢礼吧。
碧玉说完便弯下身体,在托亚脸上轻轻一吻,留下现场目瞪口呆的三人离去。
可以看到她轻摇着引人遐思的臀部,朝着敞开的门的那一端慢步走上楼梯。
她、她是谁啊……不对,这、我、你、你好!托亚用手擦掉沾在脸颊上的口红印,脱下鸭舌帽,点头示意。
今天的他身上穿着不再是巴尔福学校的制服,而是七分裤加上短靴,白色衬衫、背心,外面再套上手肘部分有衬垫的夹克,轻松休闲的服装。
到底怎么了,托亚?被爱德华一问,托亚害羞地抓着头说:嘿嘿,我来了。
不是什么我来了吧?学校怎么了?不上了。
你说什么!?吃惊的不只有爱德华,连西瓦也因为这句话而脸色大变,他走近托亚身边。
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吗,托亚先生?该不会又被欺负了?不过托亚却泰然自若地说:才不是呢,不过,我不上了。
我回老家对我父亲说,鲍德温这个名字还给他,我也不需要他的金钱援助了。
……托亚,你过来坐下,好好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做出这种决定?爱德华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椅子。
乖乖在椅子上坐下的托业,露出毫不担忧的笑容回答:没事啦。
我只是拼命思考,今后到底该怎么活下去、到底想做什么。
然后呢?书已经念够了,所以我决定不上学了。
而且贵族的生活方式不适合我,所以我离开了鲍德温家。
就这样。
托亚就像之前坐在爱德华宿舍房间的床上一样,踢着双脚,呆呆地说道。
脸上的表情非常清爽,就像……摆脱了所有一切不需要的东西。
和托亚的表情相对比,爱德华宛如忍着头痛般用指尖按着眉心,面色凝重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今后怎么办?现在?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待在这里。
你说什么!?托亚面对又一阵惊愕的爱德华,突然调整坐姿,将两手放在膝盖上说:让我当你的助手吧,爱德华。
啊?从刚才开始,爱德华就惊讶得只能像蒸汽火车一样吐出一串感叹以及疑问句。
托亚抬头看着爱德华漂亮的脸蛋,表情认真地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获得重生。
和你一起解决爱儿希的事件时……虽然很正经,不过我还是很愉快。
托亚……我认为母亲遗留给我,这项能看见幽灵、并和幽灵交谈的能力很棒。
所以,我希望其他人也能了解这项能力……如果和你在一起,我说不定就能像处理爱儿希的事件一样,用这项能力帮上你吧?你说的……也许没错啦。
所以,让我待在这吧。
我什么都肯做,什么工作我都愿意帮忙,我想要证明这能力是真的有用处,是好的能力。
这么一来,我也能够充满自信地活下去。
所以……拜托你了,爱德华!你没其他地方可以去吗?没有,我也没钱。
我为了筹足到这里的旅费,把东西全卖了。
只剩下这一身臭皮囊了。
托亚从床上站起,大大摊开两手。
爱德华发出深深的叹息。
这已经不是‘拜托’,而是威胁了喔,托亚。
可是,我是说真的嘛。
……怎么办,西瓦?被爱德华用话试探的西瓦,微笑着回答:让他暂时以实习助手的身份待在这里如何呢?要是把他从这赶出去,我看您也会担心到晚上睡不着觉吧?爱德华还以为这位守护者会说哪有余力增加助手人数,没想到守护者竟然这么干脆地答应,爱德华虽然面露沮丧,却还是尝试挣扎。
房间会变得很挤,而且也没有多的卧室。
你得和我或是西瓦同房喔。
可以吗?我无所谓。
反正宿舍是八人房。
不全都是些有趣的工作,而且不能过奢华的生活喔?那种事情我一点也不在意。
我可是在贫民区长大的耶……拜托啦,爱德华。
我想要和你还有爱特伍德先生在一起,也想认识很多人、很多幽灵。
然后,我想成为一个更强的人。
托亚的话语一点也不像是哀求,而是如同下定决心所说出的宣言一般有震撼力。
爱德华兴致索然地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之后,视线回到托亚身上接着说:你的名字?咦?你不是舍弃了鲍德温这个姓吗?那你今后要用什么名字生活下去?你应该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托亚听完,立正站好并提高声音道:赤星。
托亚•赤星……妈妈死前,我都是用这个名字。
……是你母亲的姓吗?嗯,今后我也要用这个名字活下去。
我知道了……那么,托亚•赤星,接下来进行实习助手的录取考试吧。
考、考试?托亚看来似乎对读书不太拿手,一听到考试这个字眼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爱德华用高压姿态对托亚放话:晚餐前去买好自己的床和椅子。
不过。
要在西瓦设定好的预算内。
爱德华……!托亚睁大乌黑的眼睛,爱德华终于露出笑容向他眨了眨眼:自己要用的东西,至少也该自己去准备吧。
西瓦,你就当‘监考官’陪他一起去吧。
……遵命。
西瓦微笑着点头。
谢……谢谢,我会加油的!托亚满是笑容地回答,戴上鸭舌帽飞奔出房间。
爱德华目送随后慌张跟上的西瓦,接着走近窗边。
爱德华用手指抹抹蒙上一层雾气的玻璃,可以看到开心地连跑带跳,从玄关冲出去的托亚,以及因为没时间 而只好把大衣挂在手上的西瓦,两人朝着中古家具行走去。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相逢,那让事情发展下去也不坏吧。
托亚和西瓦宛如久识的好友般,开心地走在白雪纷飞的街道上。
爱德华看到这个景象,微笑着说道:人才已经备齐。
格莱斯顿侦探事务所,终于要开始正式运作了……!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