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六爽朗的道:咱是交你才宝哥这个朋友,银子提他作甚?张才宝正色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没遇上你六哥,我五百两也赚不到,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两人兴高彩烈,喝完酒,张阿六起身会帐,但张才宝抢着会了。
离开酒馆,张阿六领着张才宝,穿过街尾,进入一条小巷。
但在两人离开酒馆之时,却有一条瘦高人影远远的跟了下来,两人弯进小巷,那黑影却似蝙蝠一般,在黑暗中一闪而没!这条小巷,又黑又脏,住的都是些贫苦人家,这时灯火全熄。
张才宝跟在张阿六后面,右手暗暗摸着怀中匕首,左手提在前胸,距离张阿六后心,可不到两尺。
张阿六自然毫无所觉,兴匆匆的走到一间矮屋门首,站停脚步,低低说道:才宝哥到啦!你等一等,干娘只怕睡了,我去敲门。
说完,举手在门上重重的擂了两下。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问道:敲门的是什么人?张阿六凑着门缝,大声叫道:干娘,是我,阿六。
那妇人声音道:你来干什么?又是赌输了,这几天,我一笔买卖也没做成功,那有银子?三牌楼张府里要一名丫头,你明天给我到乡下去跑一趟,才是正经。
那妇人只说着后,连灯也没点,敢情是不想开门。
张阿六道:干娘,你老快开开门,我是有正经事来的,油水可大呢!敢情是听到油水,里面灯火亮了,那妇人唠叨的道:你还有什么好事,找到干娘头上来……木门开了,从院落走出一个花白头发,面目可憎的老妪,一手擎着灯,颤巍巍打开大门,探出头来。
张阿六连忙趋前一步,说道:干娘,这是才宝哥,他要打听湘云姑娘的消息,特地叫我陪他来的。
那老妪望了张才宝一眼,陪笑道:有话到里面再说,快请里面坐。
张才宝不好意思的道:打扰婆婆,真不好意思。
老妪走在前面,一边说道:没关系,老婆子这里,时常有人半夜里来叫门的。
阿六,你替我带上门。
张阿门应了声是,随手掩上了木门。
经过小天井,里面是三间矮房,老抠把两人让进屋去,那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客室,上首放着一张木桌,和几把凳子。
张阿六跟在后面,进入客堂,转身又拴上了木门,一面笑着道:才宝哥,现在到家啦,你该说什么,就该说了!张才宝听出他口气不对,方自一怔之际,陡觉腰眼里一麻,被人点了穴道,不觉惊诧道:六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阿六走到他面前,好笑道:我干娘不大好说话,才宝哥,你还是照实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张才宝身子挣动了一下,睁大眼睛,道:六哥,你开什么玩笑?那老妪已在上首一把椅上坐下,面目冷森道:阿六,你知道他是那一家的人?张阿六得意的道:先前我只觉他有些面善,还想不起来,他自称赶车的,我也相信了,后来他说出要打听湘云姑娘的下落,登时使我起了疑心,再一想,嘿,他明明是赵三公子家里舞狮的咯!老妪点点头,冷声道:很好,你问问他,谁要打听湘云姑娘?赵三公子不在,是谁出的主意?四大公子失踪的消息,大家守口如瓶,成都城里,可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老妪如何会知道的?张阿六朝张才宝道:你都听到了吧?干娘问你的话,你还是照实说的好。
张才宝穴道受制,身子丝毫动弹不得,怒嘿道:姓张的落在你手里,算是阴沟里翻船,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你们也该报个字号听听。
老妪阴哼道:凭你也配?张阿六笑嘻嘻的道:朋友大概连姓张都是假的吧,干娘面前,你要是有半句假话,那是自找苦吃了。
张才宝嗔目道:你要老子说什么?告诉你,老子被你们讧来,后面的人,也会跟着就到,你们这点鬼蜮伎俩,可瞒不过咱高领队。
他原是一句恐吓之言,但老妪却是神色一变,点头道:此话不错,阿六,点了他哑穴,带到后面去,准备纸笔,要他把四家有些什么动静,用笔写下来。
张阿六答应一声,正待出手!忽听有人接口笑道:不用了,他知道的并不多,有话还是问我吧!张阿六听的蓦然一惊,急忙回头瞧去,只见客堂后面一扇小门中,站着一个四十开外的瘦高个子,不知他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张才宝穴道受制,身不能动,目光一抬,不禁喜出望外,急急忙道:高领队……那老妪突见自己屋里闯进一个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不但没有惊容反而露出狞笑,侧顾高冲,冷冷一晒,道:你就是高领队?话声一落,上身微动,突然欺到了高冲面前,伸手就抓。
这一抓奇快绝伦,鸟爪般五指,弯曲如钩,闪电抓到高冲胸前。
高冲微微一凛,疾忙闪开一步,心想:这老妪出手不俗,自己可得小心!一面朗声答道:不错,在下正是高冲。
老妪冷哼道:你来的很好!欺近一步,两手齐出,左爪右掌,各成家数,辛辣得异乎寻常!高冲眼看对方出手阴毒凌厉,心知遇了劲敌,侧身退让,先让开对方左爪,左手竖砍,封挡老妪掌势,右掌挥动,趁机反击过去。
老妪喝道:你武功不错啊!高冲大笑道:老太婆,你也大出我意料之外!两人口中说着,掌来指往,却斗的十分激烈,每一招几乎都是充满杀机的致命招数。
张阿六见两人动上手后,立即夹起张才宝,退向一侧。
这间客堂地方狭小,动起手来,不能像一般的飞跃闪纵,大都只能靠拳掌变化,对付强敌。
是以动手相搏,更见险恶,双方都想以快速手法,争取优胜。
片刻工夫,两人已经搏斗了五十余合。
老妪似感不耐,口中冷哼一声,掌法一变,突然改劈击为擒拿,一双鸟爪弯曲如钩,玄妙神速已极。
高冲没想到一个老妪,武功会有如此高强、此时忽见对方掌势倏变,心头一震,正待变招!谁知腕上一紧,对方五指宛如钢爪紧紧扣住了自己脉门!心中大感震骇,百忙中五指疾翻,同样朝老抠手腕上反扣过去,左手扬处,一掌迎面拍出。
老妪白发飘飞,左手一挥,硬接高冲一掌。
但听蓬的一声,双掌接实。
高冲只觉老妪内力极强,竟然被她震的向后退开了一步。
就在此时,那张阿六突然欺近过来,手起指落,点上了高冲右腰志堂穴。
高冲右手和老抠互扣,左手又和老妪硬拼了一掌,那里还顾得到张阿六的突袭,右脚要待后喘,已是不及,右腰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
老妪出手如风,又点了高冲两处穴道,右手轻丢,把高冲一个身子砰的一声摔倒地上。
口中一阵呷呷怪笑,点头道:阿六,你这一手还算见机。
张阿六连忙躬身道:阿六全仗你老人家栽培。
老妪嘿了一声,吩咐道:把他拖进去!张阿六动作极快,抱起高冲,走入堂后,把他放在地上,然后又把张才宝抱了进来,放在一起。
老妪一手拿着灯盏,缓步跟着走进,随手把灯盏一放,冷冷说道:高领队,你落到了老身手里,还有何说?高冲闭目而坐,有如老僧人定一般,望也不望两人一眼。
老妪又道:什么人派遣你来的?高冲缓缓睁开双目,冷笑道:在下跟在张才宝身后来的,你说是什么人派遣来的?老妪阴笑道:不错,老身忘了你是领队,咱们河水不犯井水,高领队找上我陆媒婆,究是为了什么?原来她叫陆媒婆!高冲笑道:咱们只是找你打听湘云姑娘下落,你何用做贼心虚?陆媒婆冷冷道:你们要找湘云姑娘作甚?高冲道:咱们公子突然失踪,同船之人,只有湘云姑娘是来历不明的烟花女子,在下自然要查查她底细。
陆媒婆道:这是你们四家商量好的行动?还是你高领队一个人的主意?高冲冷冷说道:在下先想知道,你陆媒婆究是什么身份?陆媒婆呷呷笑道:高领队也是在江湖上混混的朋友,别忘了你是落在老身手里,老身随时可以把你置于死地。
高冲打了个哈哈道:你有胆子,尽管下手就是。
张阿六在旁插口道:咱干娘不大好说话,高领队要是不够朋友的话,干娘真会宰了你。
陆媒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张阿六连忙闭嘴。
陆媒婆举手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轻轻一拔,原来银簪里面是一支三寸来长,黑黝黝的骨针,口中狞笑道:高领队识得老身这支骨针么?高冲目睹她手上骨针,色呈灰黑,分明是巨毒之物,脸色微微一变,但仍然强自镇定,冷冷笑道:区区一支骨针,就能要在下的命么?陆媒婆橘笑道:不会要命,老身这支骨针,是苗疆一种毒荆,刺中人身,就奇痒彻骨,伤口流出黄水,越烂越痒。
不论何人都无法忍受,直到你哀号颠狂而死,朋友要是不肯实说,老身只好让你尝尝毒刺的滋味了!话声刚落,灯火突然无风自灭!陆媒婆倏地站起,功凝百穴,冷喝道:阿六,快亮火种!张阿六只觉一阵冷风吹到脸上,一时不禁毛发直竖,慌忙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火种,点亮油灯,一面说道:干娘,这灯熄的有些古怪!陆媒婆寒着一张鸠脸,看看地上两人,并无动静,吩咐道:阿六,你去看看,门户关了没有?张阿六应了声是,迅速奔了出去,四面一瞧,又匆匆进入,说道:回干娘,两扇大门都闭得好好的……猛一抬头,只见干娘身后站着一个青衣妇人,孰自己微微一笑?这下,直把张阿六吓的心头大骇,双目一定,大叫一声:干娘,有鬼……陆媒婆看他神情有异,急忙喝道:鬼在那里?张阿六头上冷汗直冒,伸手一指,道:就……就在你……后面。
陆媒婆心知有异,身形突然一挺,朝前窜出数尺,闪电般转过身去,身后那有什么鬼影子?不觉怒道:鬼在那里?张阿六仔细再瞧,只见那青衣妇人依然站在干娘身后,瘦削脸上,还是挂着那份微笑,他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嘶声道:还……还在你身后。
陆媒婆心头大怒,挥手就是一掌,朝身后横扫过去,口中喝道:老身从不信邪!一掌扫过,身后半点声息也没有,陆媒婆身随掌转,同时转过身去,问道:现在还有没有?张阿六抹抹汗水,目光一转,只见那青衣妇人不是好端端坐在陆媒婆坐过的凳子上?还是那么面带微笑。
鬼的笑容,实在不好看,越是笑,越是觉得可怕!张阿六靠着墙壁,几乎昏倒,骇极的道:有,有,她……坐在干娘凳子上了。
陆媒婆依言望去,只是一把空凳,不觉怒声道:你是在活见鬼,这鬼是男是女?张阿六大着舌道:是女的,穿的青布衫,啊……啊哟,她…打我一记耳光……他双手捧着脸颊,渐斩蹲下身去。
陆媒婆站在他面前,根本什么也没看见,但张阿六左边面颊,果然红肿了起来,他敢情已经吓昏过去了!陆媒婆心头也有些相信,果然有鬼,就在此时,只觉背后一寒,不自禁的打了个冷哄,猛地一个旋身,回过身去!这下,她也看到了!自己面前,果然站着一个花白头发,脸型瘦削的青衣妇人,脸上还含着微笑,静立不动!陆媒婆突然好像中了邪,一身武功,竟然丝毫也用不出来,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往后倒去。
青衣妇人微微一晒,回头吩咐道:你们可以起来了!鬼居然开口了,那就不会是真的鬼了!高冲,张才宝同时一跃而起,两人神色恭敬,垂手躬下身去。
高冲惶恐的道:属下无能,幸蒙夫人赶来……原来这青衣妇人正是王夫人,她没待高冲说完,挥挥手道:不用多说,你们把这两人带回去,我要亲自问问。
高冲慌忙躬身应是,但等他直起腰来,王夫人已走的没了影子,心中不禁大感惊凛,忖道:这位主儿,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当下就和张才宝两人,挟起陆媒婆,张阿六,朝西城赶去。
***王夫人堪堪回转内宅,紫鹃喜孜孜的冲了进来,说道:禀报夫人,少爷已经脱险回来了。
王夫人听的一怔,问道:立文他们脱险回来了?人呢?紫鹃道:少爷刚才回来,进来叩见夫人,婢子说夫人还没回转,少爷就回到前面书房里去了。
王夫人间道:只有立文一个人脱险回来?其余的人呢?紫鹃道:三位公子都回来了,他们已经各自回家,没到这里来。
唔……王夫人微微有些不悦,口中唔了一声,道:立文还说了什么?紫鹃道:没有,少爷神色好像瘦了些,还受了风寒,精神也有些疲惫,夫人不在,少爷就没说什么?唔!王夫人又唔了一声,问道:倪副教练呢?紫鹃道:就在前院。
王夫人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似乎又咽了下去,沉吟有顷,才道:你去叫立文进来。
紫鹃答应一声,飞快退了出去。
王夫人独自坐在堂上,双目深沉,望着地下,过了好一回,突然冷哼一声,目中神光闪动,隐射杀机、自言自语的道:是了,一定是这样……这是她心里的话,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过不一会,紫鹃掀起帘子,说道:夫人,少爷来啦!王立文抢步上前,叫道:娘,孩儿回来了!果然声音有点沙哑,路上受了风寒,连人也消瘦了些。
紫鹃呆的一呆!王夫人慈蔼的笑道:孩子,我不是你的娘,我是你姑母……王立文身躯陡然一震。
王夫人续道:我把你自小扶养长大,你也叫惯了娘……王立文吁了口气,道:孩儿知道。
王夫人道:但你始终没听娘的话,和他们这些人发起什么浣花日?紫鹃站在边上,望着夫人,似乎有些目瞪口呆!王夫人慈祥面目的说道:你们游艇沉了,人也夫了踪,你知道娘这两日来,连眼都不曾阖过一下……王立文道:孩儿听倪副教练说过,咱们一条游艇,是沉在三元场附近。
玉夫人点点头道:我听万领队说,你们遇上一艘画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立文道:娘原来已经知道了,那艘画航,只是迎宾的船,孩儿们是被浣花公主邀到一艘叫做浣花宫的楼船上赴宴去的……王夫人心头一阵激动,暗暗切齿:果然是这贱婢又出现江湖了!但她脸上却是丝毫不露,柔声问道:浣花么主?浣花宫……唔,孩子你说的详细一点。
王立文就把当晚情形,简略说了一遍。
王夫人点点头道:后来呢,你们当晚喝醉了酒,又如何脱险的呢?王立文道:等到孩儿们醒来,已经是昨天下午了,发觉我们都睡在茂县的客店里,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王夫人道:你们都回来了?金一凡呢?王立文道:金兄的下落,孩儿就不知道了。
玉夫人脸色一肃,问道:钱二他们回来了,怎么不来见我?王立文忙道:那是孩儿说的,我们赶返成都,时间已近二更,怕娘已经睡了,而且大家都已十分疲乏,才各自回家。
王夫人脸色稍霁,点点头又道:你们船上不是还有一个姓白的,和迎春坊一个叫湘云的妓女,他们都没回来?王立文道:孩儿们醒来之时,只有我们四人在一个房间之内,那位白少辉兄和湘云姑娘,不知下落。
王夫人冷冷一哼,陡然问目射寒电,冷竣的道:浣花宫妖女敢犯到咱们头上来,那是存心和咱们为敌了!王立文怔得一怔,道:娘是知道她们来历么?王夫人冷笑道:她们这点这点鬼蜮伎俩,还想瞒得过娘?今晚,咱们就捉到对方两名潜伏在城里的奸细。
王立文身子一震,奇道:咱们捉到了两名奸细?王夫人回头朝紫鹃吩咐道:你去叫倪副教练,和高领队进来,把两名奸细,提到这里来,我要亲自问问。
紫鹃领命出去,不到盏茶工夫。
倪长林和高冲两人一齐进来,躬身道:属下参见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差遣?工夫人一摆手道:我要亲自问问奸细,你们站到边上去。
两人躬身领命,退到下首站定。
紫鹃已经指挥两名使女,押着陆媒婆,张阿六进来。
工夫人朝王立文吩咐道:问她叫什么名字。
王立文答应一声,目光转到陆媒婆身上,喝道:你叫什么名字?陆媒婆望了王立文一眼,没有作声。
王夫人却在此时,回过头去,朝副教练倪长林嘴皮微动,像是以传音入密指示什么。
倪长林面露惊愕,立即偕同高冲,匆匆退出屋去、王夫人冷冷道:紫鹃,给我动刑。
紫鹃走到陆媒婆面前,叱道:夫人面前,你想充什么字号,那是自讨苦吃了,我先要你尝尝咱们独门手法截脉抽筋的滋味,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话声出口,突然玉腕扬处,连点带拂,点了陆媒婆身上两处穴道。
这一点不打紧,陆媒婆却像杀猪般大叫一声,手脚四肢,登时起了一阵抽搐,一个人渐渐缩成了上团,不住的颤抖,白发飘飞,鸠脸上疼得绽出黄豆大的汗珠,拼命的张口,但除了呻吟,却是说不出话。
张阿六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坐在地上,连头也不敢稍抬一下。
紫鹃冷笑一声道:截脉抽筋的滋味如何?截脉,就是截断你全身经脉,抽筋,就是让你全身主筋一齐抽搐,一个时辰不解,你就口吐黑血而死,你说是不说?陆媒婆双目通红,望着紫鹃,似有乞怜之色,嘶声竭力,迸出一个字道:……说……王夫人抬手道:让她说!紫鹃应声出手,一掌拍在陆媒婆后心,替她解开了穴道。
陆媒婆支撑着坐起身子,只是喘息。
紫鹃喝道:还不快说,你叫什么名字?陆媒婆不敢倔强,喘息道:老身实是陆……七……娘……王夫人冷晒道:我早就知道你是横行江北作恶多端的毒蝎惴七娘了,你几时投靠了浣花宫?陆媒婆摇头道:老身不知道,老身只是受人胁迫,不知道浣花宫。
王夫人道:胁迫你的是谁?陆媒婆道:老身不知道他是谁?王夫人冷晒道:你在江北一带,有些恶名,怎会受一个不知名的人指挥?陆媒婆道:老身受人胁迫,真的不知道他是谁?紫鹃披披嘴道:老贼婆,你纵然受人胁迫,也该知道这人是谁才对,你大概苦头还没吃够。
说完,手腕一举,作势要朝她身上点去。
陆媒婆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哄,忙的朝玉夫人跪了下去,磕头道:夫人高抬贵手,老身真不知道,不知那人是谁,老身只是听命于一朵青色纸花,凡是差遣老身的人,都以青色纸花为记。
王夫人见她说的不像有假,点点头道:你到成都干什么来的,已经有几年了?陆媒婆道:老身来了快两年了,就是奉那朵青色纸花之命,要老身在成都以媒婆身份出现,暗中调查城中大户人家的底细。
王夫人冷哼道:那就是以调查四大公子的家世为主了。
陆媒婆俯首道:正是。
王夫人又道:湘云姑娘在迎春坊落籍,是你介绍去的?陆媒婆道:湘云姑娘也是持着青色纸花来的,老身一点也不知道她来历。
王夫人哼了一声,回头朝王立文道:湘云果然是浣花宫派来的。
王立文不自在的应了声是。
王夫人挥手道:紫鹃,把他们带下去,派人轮流看守。
紫鹃答应一声,指挥两名使女,押着陆媒婆、张阿六两人出去。
王夫人舒了口气,叹道:孩子,你总听到了,浣花宫对咱们四家,早已用上了心机,存心要和咱们作对。
王立文剑眉剔动,怒声道:浣花宫到底是些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和咱们作对?王夫人微微一笑,道:他们处心积虑,要颠覆咱们四家的原因,只怕是成都城里,有咱们四家存在,就没有他们活动的余地。
王立文沉吟道:孩儿想来,也是如此,只是孩儿和钱二等人,既已落在他们手里,怎会又轻易放过了呢?王夫人蔼然笑道:也许他们只是示威性质,先给我们一个警告,唉,反正咱们和浣花宫已经较量上了……说到这里,柔声道:孩儿,时光不早,你也好去休息了,明天中午,要钱二、赵三、卓七三人前来,咱们四家,也该商量对策。
王立文道:孩儿遵命。
说完,请了个安,便自退出。
王夫人望着他身形,脸上不期飞起一丝冷峻的微笑,也自回转静室。
天色渐渐黎明。
静室外面,突然起了一阵急促而又轻轻的脚步声!王夫人缓缓睁开双目,问道:紫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紫鹃应声入内,躬身道:禀报夫人,方才守护陆媒婆的春雨赶来报告……王夫人微微一笑,道:可是陆媒婆两人,被人杀害了么。
紫鹃听的一呆道:夫人原来已经知道了?王夫人笑一笑道:我只是猜想,你说下去就是了。
紫鹃道:那春雨说:她奉了夫人之命,一直不敢离开过一步,就在天快亮的时候,纸窗外依稀似有一条人影,向里觑伺,春雨站起身,走近窗前,喝问是谁……王夫人道:那时她就听到两声闷哼,陆媒婆和张阿六,都中了人家暗器,而且他们中的暗器,见血封喉,剧毒无比。
紫鹃惊奇的道:夫人真和亲眼目睹一样!王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又道:还有,倪副教练特别派在中院巡狩的两名弟兄,轻功极高,也始终没有发现半点贼踪,对不?紫鹃点点头:王夫人全说对了,只是这贼人从那里来的呢?王夫人冷冷一哼,道:自然咱们家里的内贼了?紫鹃猛然一惊,道:夫人说咱们家里,有了对方的奸细?王夫人沉声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紫鹃骇异的道:婢子真的看不出来,夫人既然知道,怎不把他拿下?王夫人脸色铁青,目中精光暴射,冷峻的道:我不会饶过他们的,任他们如何狡狯,也逃不出我的手心!***王立文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匆匆着衣起床,耳中忽然听到室外好像有人蹑着脚跟轻声走动,心头不觉动疑,暗暗忖道:莫非有人在窥伺自己?身形轻轻一闪,掠到门口,迅速打开室门,一脚跨了出去,喝道:什么人?门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厮,见到王立文,慌忙躬身道:公子早安,小的鸣琴,原是派在花厅打扫的,只因鸣珂随公子失踪,没有回来,才派小的来伺候公子。
王立文伸了个懒腰,也吁了口气,点头道:很好。
鸣琴送上脸水,一边说道:副教练一清早已经来过两次了,小的因公子还未醒转,不敢惊动。
王立文一边洗脸,一边问道:总教练呢?来过没有?鸣琴怔了一怔,望着王立文接道:总教练金爷,和公子一同失踪,公子回来了,总教练还没回来。
王立文暗暗一惊,一面拭着脸水,一面故作诧异的道:金兄怎么还没回来呢……哈,好,你就去请副教练进来,说我已经起来了。
鸣琴躬身应是,立即退了出去。
王立文背负双手,缓缓踱进书房。
此时旭日初升,金黄色阳光,从雕花长窗上射进屋子,照得这间宽敞而雅静的书斋,分外明朗。
但王立文的脸上,却是双眉微蹙,好像怀着极大心事!这也难怪,这次浣花日,曾出了这么大的继漏,他虽然侥幸脱险回来,事情可还没了结。
王立文堪堪在这一把椅了上坐下。
只听鸣琴在门口说道:启禀公子,副教练来了。
王立文回过头去,还没开口。
鸣琴已经打起帘子,副教练倪长林一脚跨了进来,瞧到王立文慌忙拱手道:公子起来了?老朽方才已经来过两次,因公子未醒,不敢惊动。
王立文站了起来,含笑道:副教练请坐。
倪长林一脸惶恐的道:老朽该死,特地向公子请罪来的。
只见一名使女托着一个银盘,走到王立文面前,把一碗燕窝粥,放到几上,躬身道:公子吃早点了。
说完,回身退了出去。
王立文取起磁碗,用银匙舀着粥,啜了一口,抬目瞧到倪长林还站在边上,这就笑道:副教练有什么事,只管坐下来再说。
倪长林依言在下首一把椅子上坐下,欠身道:老朽惭愧得很,咱们宅院里,昨晚竟然出了一件乱子……王立文目注倪长林,问道:出了什么乱子?倪长林道:昨晚夫人擒来的两名奸细,陆媒婆和张阿六,被潜入本宅的贼人杀害了。
王立文神色一变,吃惊道:被人杀害?那是什么人,胆敢潜入本宅?倪长林叹了口气道:夫人原已防到这一着,昨晚交待老朽,加强警戒,老朽特地从高跷队挑选了两名轻功最好的弟兄,担任屋上巡逻……王立文点头道:那是从钱二兄家里挑来的。
倪长林笑了笑道:老朽兼任高跷领队,是以知道他们的功夫。
王立文手上颤了一下,连连点头道:不错,你自然知道队员们的功夫……倪长林道:老朽还觉得不放心,亲自在附近一带,屋上巡查,那知只注意到屋面上,贼人却并不是从屋上来的。
玉立文奇道:来人不从屋上来的,那是如何混进来的?倪长林突然目射寒光,沉声怒道:老朽当时如果守在中院,不上屋去,贼人武功再高,也休想在我倪长林掌下,逃得出去!他身为副教练,丢了这大的人,难怪他恼火!王立文微微一笑,道:副教练事后察看,可有什么发现?倪长林神色尴尬,苦笑道:据老朽推测……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
王立文道:副教练怎的不说下去?倪长林目光朝门外望了望,突然低声说道:咱们这里,只怕有了奸细!王立文身子陡然一震,左手托着的一碗燕窝粥,差点倾了出来,吃惊道:你……发现了什么吗?倪长林摇摇头,道:没有,唉,咱们这里,上上下下,人数就有两百出头,纵然有人卧底,一时也不容易查得出来。
何况老朽虽然担任这副教练,但因兼了钱府高跷领队,平日大半时间,都在钱府,可惜总教练失了踪。
不然他一开始就担任教练,时间长了,咱们四家的弟兄,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对每个人的了解,自然要比老朽清楚得多。
他摸着花白胡子,笑了笑,又道:老朽听夫人的口气,只要过了今天,咱们也许就可以对浣花宫采取行动了!王立文又是一惊,奇道:娘怎的没和我提起?倪长林道:夫人不是要邀约其他三位公子前来,商量对策?咱们四家,合起会武的人,不下五百以上,要对付浣花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王立文道:咱们不知对方行踪,又到那里去找?倪长林捋须笑道:这个容易。
王立文道:副教练说的容易,找起来只怕不容易呢?倪长林道:当日公子遇上浣花宫那艘画航之时,万领队(龙舟领队万山青)已经得到报告,派出两名潜水功夫最好的弟兄,在水中暗暗尾随了下去。
王立文神色微变,说道:这两人可是回来了?倪长林道:目前还没回来,不过据万领队说,这两个人能在水中潜伏一日一夜,而且为人机智,决不会被对方发现。
玉立文笑道:我们都回来了,这两人何以还没回来?倪长林道:到目前还没回来,也许他们一路跟了下去,来不及赶回来报告,好在他们沿途都会留下记号,回不回来,并无多大关系,如今万领队已经亲率龙舟队弟兄四出找寻,大概今天总可以有消息了。
王立文站起身点点头道:这样就好。
他似乎有点坐立不安!就在此时,只听鸣琴打起门帘,叫道:钱公子、赵公子、卓公子来了。
倪长林趁机站起,道:老朽外面有事,要告退了。
王立文道:副教练和他们都是熟人,何用出去?倪长林低声道:总教练不在,夫人命老朽暂代,临时在花厅设了总联络处,所有各队,均由老朽直接指挥。
凡是奉派出去的人,一有消息,也直接向老朽报告,因此老朽必须在花厅等候消息,公子如有差遣,可打发鸣琴传话。
说完,拱拱手,便自退出。
这时钱二、赵三、卓七三人,也相继了进来。
王立文赶忙起身相迎。
钱二公子目光闪动,低声问道:王兄,咱们三家的一点家私,据说全被副教练调到府上来了?王立文点点头道:不错,这是家母的意思,两天来为了便于查访咱们下落,暂由副教练统一指挥。
赵三公子道:现在咱们不是已经回来了么?王立文道:兄弟方才听副教练说,所有的人,差不多全派出去了,还没回来。
卓七公子低低问道:事情如何了王立文微微摇头,答道:只怕有点棘手……说到这里,正好鸣琴替三位公子端进茶来,王立文目光一瞥,举手说道:大家请坐了,再作详谈。
三人各自落座,鸣琴在几上放下茶杯,含笑道:三位公子爷请用茶。
王立文摆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鸣琴躬身应是,迅速退了出去。
王立文道:家母请三位前来,就是为了大家商量商量对策。
赵三公子朝室外瞧了一眼,低声道:王兄,咱们先想知道……话声未落,只见门帘掀动,一名紫衣使女俏生生的走了进来,躬身道:夫人请公子们到后堂去相见。
王立文起身问道:娘起来了么?紫鹃道:夫人早就起来了,方才听说三位公子来了,就打发婢子来请。
钱二公子道:伯母起来了,咱们理该先去拜见。
赵三公子接口道:钱兄说的极是,咱们昨晚回来得太晚了,没向伯母叩安,已是失礼。
王立文眼看紫鹃只是站着不走,心下暗暗皱了下眉。
紫鹃又道:夫人已在后堂等候,恕婢子先走一步,回去覆命。
说完,一扭纤腰,当先闪出门去。
好快的身法,瞧得钱二公子等三人呆了一呆!王立文听说母亲已在等候,那敢怠慢,也立即领着三人,朝后进走去,一面说道:咱们好像游历了一番梦境,侥幸脱险,金总教练还没回来,咱们四家四个队伍,虽是各有领队,总究失去了领导的人……他这话似是说给三人听的,四家人家都不能缺少金毛吼金一凡这一个总教练。
赵三公子张了张口,似想说话,看到走廊上有人,便自把话咽了下去。
这时候正当清晨,下人们正在忙着打扫院落,从前院进来,一路自然都是有人工作了!王立文道:兄弟方才听到副总教练说,好在那晚龙舟队有两名水性最好的弟兄,跟在咱们船后,潜水跟踪……卓七公子忍不住道:你说那晚有人在水里跟着咱们的船?这两个人呢?王立文道:还没回来,据副教练说,今天可能会有消息传来,也许会探听到浣花宫的下落。
赵三公子道:这……这……太好了。
王立文低声道:到了,家母就住在这里。
他领着三人,跨进院落,只见阶上站着两名青衣使女,见到王立文进来,立即躬身施礼,然后朝堂上躬身道:禀报夫人,公子领着三位公子来了。
只听里面传出王夫人的声音道:叫他们进来。
王立文侧身抬手道:家母有请,钱兄、赵兄、卓兄请进。
两名使女一左一右抻手掀起帘子。
钱二、赵三、卓七三人,由王立文陪同,跨进屋内。
只见王夫人脸色冷峻,端坐在中间一把锦墩靠椅之上,身后侍立着紫鹃,气氛显得有点严肃!王立文心头一寒,不期然起了一阵忐忑不安,慌忙趋上前去,恭敬的叫了声:娘,钱兄他们给你老人家请安来了。
钱二、赵三、卓七已经跟着走了上去,一齐躬身,正待开口……王夫人突然冷冷一哼,两道眼神,宛如两道寒电,掠过三人面上,说道: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么?糟了,是他们师傅,躬身作揖不够了!由钱二领头,三个人赶忙摸地跪了下去。
王夫人怒哼道:我一手把你们调教出来了,如今胆子居然越来越大了。
四个人的脸色全都白了,谁也不敢作声。
王夫人道:你们也不想想,咱们到成都是干什么来的?钱二口中低低应了声是。
王夫人越说越气,续道:发现了浣花宫妖人,也不施放流星火花,咱们在水上陆上,布置了这许多人手,那是干什么用的?你们是不是自以为武功已经了得,可能应付得了场面?钱二俯首道:师傅息怒,弟子们当时商量的结果,是因对方船只还没出现,施放流星火花,怕打草惊蛇。
王夫人道:这且不去说它,你们心头照说已有警觉,何以还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任人摆布?狼狈回来,把我葬花门的脸都丢光了。
葬花门,这名称够新鲜,是江湖上从没有听人说过的门派!连王立文在内都被她骂惨了,四个人各自低垂着头,没有人敢说话。
王夫人继续说道:你们昨晚回来,怎么不先到这里来?居然大而化之的回去睡懒觉了,还是你们眼里没有我这个师傅,还是不敢前来见我?王立文俯首道:娘,孩子昨晚已经向你老人家禀告过了,钱兄他们原要来的,那是孩儿不好,怕你老人家正在坐功之际,不便惊动,何况大家都已疲乏不堪,就劝他们先回去了,由孩儿一人先向你禀告,也是一样。
王夫人冷冷一哼道:都给我起来。
玉立文、钱二、赵三、卓七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的站到边上,俯首听命。
王夫人道:浣花宫妖人,找到咱们葬花门头上来了,咱们总得回敬他一下,大家都坐下来,我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四人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慢慢的定了下来,依言在两旁椅上落座。
紫鹃手托银盘,从屏后走出,盘中是四碗新沏香茗,她依次把茶盏放到每人身边几上,口中含笑说道:请用茶。
四人在王夫人前面,正襟危坐,各自朝紫鹃微微点头。
王夫人脸上已经恢复了慈祥笑容,抬目朝王立文徐徐说道:立文,还是你先说吧!王立文闻言赶忙站起,但他身子动了一下,并没站起,脸色登时大变!王夫人蔼然道:不用起来,坐着说也是一样,你把知道的说出来就是了。
王立文脸色惨白,叫道:娘……工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还叫我娘?我不已经告诉过你吗,我不是你的娘。
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又道:你在流汗?天气不热啊!王立文额上果然满是汗珠,但他双手依然放在膝盖上,连拭也没拭一把,颤声道:你……你老人……王夫人摆手道:孩子,不用急,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浣花宫在那里?旁的不想多知道。
王立文脸上肌肉扭曲,身上也起了一阵颤抖,嘶声道:我……我不知道。
王夫人轻笑道:你还想骗我?你仔细想想,我活了几十年,凭你们这几个毛头小伙子,那想瞒得过我?你们不是从浣花宫来的么?这话口气不对了!钱二、赵三、卓七也全都身躯一震,但他们都正襟凛坐,一动不动,看,他们脸上,也在淌汗,居然谁也不敢伸手去拭。
王夫人瘦削的脸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目光渐渐冷峻,接着说道:昨晚,你鬼鬼祟祟的潜入中院,用淬毒暗器杀死陆媒婆和张阿六,自以为神不知道鬼不觉,其实我就站在你后面。
因为毒蝎陆七娘,对我已无用处,而且她一生作恶多端,借你的手除去,也是他恶贯满盈,替浣花宫作爪牙的应有报应,我才没有出手阻止。
我只在你后领,轻轻划了一下,略示警告,你的长衫后领,不是多了一道寸许长的裂缝么?说实在的,你在武功造诣上,比立文还差得远呢!王夫人一口气说到这里,只听得王立文、钱二、赵三、卓七四人一个个汗流侠背,面如死灰!王夫人顿一顿气又道:浣花宫妖女派出你们四人,妄图把四家实力,收为己用,但她焉知这四家都是葬花门的人,葬花门是浣花宫的死对头,葬花门立誓要埋葬浣花宫……王夫人越说越显激动,花白须发,无风自动,脸色铁青,眉目之间,杀机隐现……王立文、钱二、赵三、卓七本来还是颤抖,此刻连动都不动了!只听叶通一声,四个人全从椅子上倾跌下来!王夫人猛然一怔,不见她起身跨步,人已掠到了王立文身边,一把抓起他身子,只瞧了一眼,不禁脸色大变,忿怒的道:好贼子,竟然全服毒死了!一放手,那王立文又砰的一声,朝地上倒去!原来这四个假扮的四大公子的人,从椅上摔下之时,早已气绝了,王夫人将他尸体一动,口鼻五官,便有黑血流了出来。
四具尸体,倦曲成一团,刹那之间,头人手脚,全已发黑。
紫鹃失色道:好厉害的毒药,死的这么快法?他们大概早就把毒药含在口里,知道夫人不会放过他们,就服毒自杀了!王夫人点点头,恨恨的道:这就是浣花宫毒辣的地方,他们把毒药藏在牙齿里,不虑有人被擒,泄漏了密机,这一点,我早就该想到了,唉……他望着倒卧的地上的四具尸体,颓然道:我虽然识破了他们的奸计,但我还是失败了!脱险归来的四大公子,既然全是贼人假扮的,那么四大公子呢,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白少辉从醉梦中醒来,只觉自己仰卧在地板上,头脑还有些昏沉沉的,不知身在那里?心中觉得奇怪,睁目一瞧,只见身在一问幽暗的石室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到这里来的?心头更觉纳罕,正待翻身坐起,突然,听到耳边有人打着鼾声,小小一间石室之中,酒臭触鼻!他自幼受师傅黑煞游龙桑九教导,时常说起行走江湖,必须保持冷静,处处小心,此刻眼看自己躺在黑黝黝的石室之中,不觉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这石室分明是囚人之处,莫要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还是看看清楚,再作计较。
这就口中呼了口气,装作翻身模样,睁开一条眼缝,朝身边瞧去。
白少辉在九疑洞练成九转玄功之后,目能夜视,这一瞧,他立即发现身边不远,还东倒西歪的躺着四五个人!那正是自己新结交的金毛吼金一凡和四大公子王立文、钱二、赵三、卓七等人。
四大公子依然穿着一身锦衣,敢情他们喝醉了酒,翻来覆去,把衣服睡得皱成一团。
金一凡敞开着胸膛,气息咻咻,鼾声如雷。
这情形不用思索,就可想到浣花日果然出了事情!自己几人在那艘叫做浣花宫的楼船上,目迷五色,载歌载舞,结果被人家在酒中做了手脚,掳来此地。
他想起自己蒙九疑先生指点,赶上成都,赶上浣花日,原是有为而来。
但到底有什么为?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九疑先生的密柬上,要自己随遇而安。
如今浣花日,果然发生了事故,大家一起被人掳来,囚在石室之中,九疑先生倒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他密柬上的随遇而安,似是指此而言!不错,自己应该沉着应变,随遇而安!白少辉想到这里,心情不觉静下来,暗暗伸手一摸,九转箫还在身上,差幸没有被人搜去,他人虽醒转,依然觉得头昏脑胀,好似宿酒未醒一般,这就阖上眼睛,正身仰卧,缓缓运气行功。
要知他练的九转玄功乃是玄门无上神功,真气九转,顿觉精神爽朗,疲惫尽去。
这一阵调息,他听到四大公子之中,生似有两个人的呼吸,不似睡熟之人,是在故意装作。
心中暗暗奇怪,既然醒了,何用装作?但继一想,敢情他们也和自己一般心意,防石室中有人暗中监视,才故意装作在睡熟之中。
心中想着人也仍然躺着不动。
这样又约摸过了顿饭光景,只听王立文口中低噫一声,突然翻身坐起,推着他身边的钱二,叫道:钱兄,快快醒来!钱二彼他一推,从睡梦中惊醒,猛的跳了起来,揉揉眼,失声道:这是什么地方?王立文低声道:咱们好像被人家关在石室之中了……两人这一说话,赵三、卓七、金一凡也霍然惊觉,纷纷坐了起来。
卓七嚷道:这里不是船上了吧?赵三目光四顾,接口道:咱们怎会醉得这般厉害,莫非有人在酒中下下蒙汗药?钱二道:这还用说?金一凡一语不发,站起身,在石室四周,仔细察看了一遍,才道:这里好像是地底石室。
王立文走近白少辉身边,道:白兄怎的还未醒来?钱二道:他是个文弱书性:,自然没有咱们醒来的快!白少辉心中暗暗一动:他这话不啼说出他们全是会武的人了!王立文俯身轻轻在白少辉肩头,摇了两下,叫道:白兄,白兄,你可醒醒了!白少辉不知他们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什么要在浣花日大事铺张?浣花公主为什么要把他们一起掳来?原来假装睡熟,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因为只有在突然遭到意外变故之时,他们才会吐露出口风来。
但此刻经王立文这么一叫,自己不能再装作下去,只好含含糊糊的答应一声,睁开眼来,慌忙翻身坐起,故作吃惊的道:怎么,兄弟喝醉了酒,竟然睡在地上了?王立文道:白兄莫要害怕,咱们都被人家劫持来了。
白少辉这一惊:非同小可,睁大眼睛道:王兄你说什么?我们可是遇上了强盗?卓七大笑道:强盗倒没有遇上,只是应了昨为座上客,今作阶下囚。
白少辉道:这就奇了,不遇上强盗怎会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王立文宽慰道:此事目前还弄不清楚,好在大家都在一起,白兄也无须焦急。
钱二皱着眉头,抬目道:咱们被囚在这里,家里的人不知如何焦急呢?王立文道:家母想必已经派人四出找寻咱们下落了。
钱二道:伯母如能把咱们四家的人,联合起来,也许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王立文目光凝望着钱二,微微一笑,道:你不是钱兄?这话大是出人意外,听的众人齐齐一凛,不期全都抬目朝钱二望去。
钱二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勉强笑道:王兄说笑了,兄弟不是钱春霖,难道还有人冒充不成?王立文平静的道:兄弟一点也没有说笑,你如是钱兄,大概不至于对家母的称呼都弄错吧?钱二脸色一变,还没开口,赵三已经接口笑道:钱老二大概酒还没醒……东方玉《九转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