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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往事如烟

2025-03-30 07:07:06

雷隐寺的大厅中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闪闪的烛光,朦胧的暗影,仿佛都给人一种无形的重压,压得使人窒息,可以彼此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长白程秋松,乾坤双剑申黔申平兄弟以及龙吟神拳秦蓬真,个个面孔紧绷,对齐骥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唯一从容不迫的只有戴了面具的贺玲,一来是在面具遮掩下看不到她的神色表情,二来,她已有了控制群雄的把握。

齐骥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故而介绍完毕,也在贺玲的对面坐了下来。

终于,沉闷的气氛打开了,长白程秋松大刺刺的走了过来,冷漠的一笑道:齐公子介绍了未来的帮主,却还没说出帮主的姓名,属下就此请教。

齐骥没有开口,仅向贺玲投注了一眼。

贺玲心中暗忖:这程秋松既是长白年青一辈中的第一剑手,武功自是不凡,何况,齐骥第一个介绍的是他,他又是第一个出头,在金蛇帮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只要认真的教训他一番,就可收到树威的效果。

当下淡淡一笑道:金蛇帮初创未久,尚不足称雄江湖,事事应保持神秘,帮主姓名,岂可轻泄?程秋松哈哈一笑,道:至少,也该使属下等知道帮主对外的称呼。

贺玲冷冷的道:对外不妨称本座为青衫客。

青衫客……程秋松喃喃了一遍,道:属下敬新帮主一杯!由桌子上端起一杯酒来,双手递了过去。

酒杯未到,一股暗劲已经当先袭来。

贺玲暗道:好可恶的程秋松,今天如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这金蛇帮主之位只怕要拱手让与你了。

那股暗劲气势磅礴,有开碑碎石之威,贺玲自亦不敢大意,沉声一笑道:本座受你一杯。

却在沉声一笑中,暗暗将劫魔神功运了起来,护住周身。

程秋松自视甚高,根本没把这位戴了面具的青衫客放在眼中,存心要使他当场出丑,双手敬酒,实则却是打出一记暗拳,而且用足了十成真力。

贺玲端然正坐,似是毫无所备,程秋松自以为得计,连对面而坐的齐骥也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殊料程秋松以十成真力所发的暗拳,在击中贺玲之时,却像击到了钢墙铁壁之上,一阵强烈的反震之力,使他血浮气涌,差一点口吐鲜血,当场栽倒。

幸而暗拳只能用阴柔之力,反震回来的力道,自然也是属于阴柔的路子,故而程秋松仅是身子摇了几摇,并没有倒摔而出。

在场的俱是明眼之人,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一时不禁咋舌称奇,原来他们俱都低估了贺玲的功力。

程秋松气血浮泛,一时双手擎杯,就地调息,不敢稍动。

齐骥忽以传音之术向贺玲笑道:师妹,师父似乎有偏心。

贺玲也以传音之术笑逍:何以见得?齐骤道:方才小兄真为师妹担心,这程秋松不但是长白年青一辈的第一剑手,而且在‘先天气功’上也有了相当的基础,暗拳中发出的阴劲足以碎石裂碑……微微一顿,慢悠悠的接下去道:现在小兄才知道,这担心是多么的多余。

贺玲笑道:师兄还没说到正题。

齐骥有些不自然的道:小兄看不出师妹是用什么功力挫败了他。

贺玲淡淡的道:劫魔神功。

齐骥又极不自然的一笑道:这门功力,小兄连听也没听师父说起过,这不是师父偏心么?贺玲忖思着道:师兄既是诚意使我当上金蛇帮的帮主,此刻最好不谈这些……眸光悄然一转,又道:此地事了,我自会给你解释。

齐骥神秘的一笑,果然不再与贺玲以传音交谈。

程秋松仍然双手擎杯,站在当地,但双肩却有些颤抖。

贺玲伸手接过酒杯,笑道:看来你像是病了。

程秋松咬咬牙关道:属下确是感染了一些风寒,多谢帮主关心!贺玲冷然一笑,举杯欲饮。

但就在她杯未沾唇之际,忽听一阵嘶嘶之声,一杯酒竟然完全化成了一片烟云,袅然上升,杯中空空如也,一点也没有剩下。

程秋松却露出一抹傲然的笑意。

贺玲微微一笑道:阁下委实不愧为长白高手,单是这一手‘化酒为气’的功夫就足以传诵江湖,叹为观止。

程秋松洋洋得意,但话未说出,又生奇变。

只见一滴水滴忽然滴入了贺玲擎着的酒杯之中,而后是两滴三滴,最后则是一股酒箭疾泻而下,那片化了水气的美酒,又完全泻回了酒杯之中。

在座之人都已看清,一杯酒仍是满满地,一滴也不曾缺少。

贺玲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程秋松面有赧色,呐呐无语。

贺玲目光凛然一转,道:程秋松。

程秋松震了一震,忙道:属下在!贺玲淡淡的道:难得你喜欢炫露武功,何不再露一手使本座开开眼界?程秋松面色苍白,俯首道:属下不敢,帮主那一手‘化气为酒’神技,已使属下敬服了!贺玲微微一笑,道:本帮成立伊始,首须建立制度,本座有意派你为司刑之人,你可愿意?程秋松连忙施礼道:谢帮主恩典!贺玲忽然声调一沉道:既然你已接受本帮司刑之责、本座倒要问问.与本座分庭抗礼,不揖不拜,直呼本座之名,傲慢放肆,纵声狂笑,而且以敬酒为名,对本座出手暗袭的本帮门人,应该处以何种刑罚?程秋松大惊失色,不禁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呐呐的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贺玲漠然一笑道:是死罪么?程秋松双肩抖颤的道:违抗帮主之命,与侮及帮主者均属死罪。

但……但……但了半天,却是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贺玲冷冰冰的道:但什么,程司刑舌头又有了什么毛病,也是受了风寒么?程秋松终于颤声道:属下应得死罪,只求帮主开恩……齐骥趁机插口道:程司刑按律虽是死罪,但师……弟初掌金蛇帮,今天该是个大喜的日子,杀人不吉……贺玲点点头:既是师兄为他说情,就饶过这次初犯……程秋松接口道:多谢帮主……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但贺玲冷冷的笑:死罪虽饶,活罪难免,你是本帮司刑之人,自己瞧着办吧!程秋松只好呐呐的道:是……是……略一忖思,自己左右开弓,将自己左右双颊掴起来。

为了表示他的忏悔,他掴打得甚是用力,十掌之后,口鼻之中已经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五十掌后,贺玲挥挥手道:够了!程秋松停下手来,四肢俯地,不敢仰视。

贺玲离席而起,目光凛然四转,道:一帮之主,必须具有绝对的权威,如有哪位不服,尽管站出来!她缓缓移动脚步,绕行大厅之中,所至之处,金蛇帮门人纷纷下拜。

杜天林听得十分入神,但贺玲却已住口不语,眸光凝注着他,有一抹难以言宣的情愫。

杜天林心头一震,轻轻移开自己的目光,笑道:玲姑娘的往事似乎还没说完,金蛇帮的人就此完全慑服,收于姑娘裙裾之下了么?贺玲傲然扬扬双眉道:所有金蛇帮的人大多完全慑服,但也有一个例外!杜天林嗯了一声,有些意外的道:是谁?贺玲哼道:龙吟神拳秦蓬真,也许是他自负名头极大,不肖轻易就犯,所以当我走到他的面前时,他不但不跪伏下去,反而冷冷的把头转向一旁。

杜天林笑道:这又是一个不怕死的,结果呢?贺玲笑道:结果自然是我领教了他三记龙吟神拳。

杜天林道:秦蓬真在江南道上成名多年,龙吟神拳击败过不少江湖能手,玲姑娘大约又是用‘劫魔神功’降服他的吧!贺玲得意的一笑道:其实,他那龙吟神拳虽是发了三招,但却等于一招未发。

杜天林奇道:这是什么原故?贺玲笑道:因为我看出他的龙吟神拳不同凡响,不论用什么功力,都不能丝毫无损,所以我用上了‘谜’字诀……杜天林恍然道:禅宗门下是惯用这种惑人之技的,但在座之人不少,难道就无人发觉么?贺玲娇笑道:那时正值黑夜,灯光黝暗,加以多数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秦蓬真身上,自然无人注意到我,但秦蓬真却为我的谜字诀所制,每一拳都毫无力道……眸光转动了一下,又道:自然,他认为这是被我的奇门功力所化解,却不知道是自己的力道没有发出。

杜天林点点头道:那齐骥呢,他……贺玲哼了一声,接口道:走了!杜天林怔了一怔道:离开了金蛇帮,也离开了这‘贺兰院’?贺玲点点头道:就在我接任金蛇帮主回来之后,他潜入了我的卧房,原来他早已对我存了不轨之心。

自然,他所持的理由是要听我解释,爹爹不曾将‘劫魔神功’传授给他的原因。

我告诉他每个人的根基天赋不同,‘劫魔神功’是一门高深的内家功夫,若是不适合而强练,必会招致走火入魔的厄运。

但他对这解释不能满意,随后就向我求婚,要与我结为夫妇……杜天林皱皱眉道:你没有答应他?贺玲俯首一笑,投注了他一眼道:如果我答应了他,他又怎么会走!杜天林拍拍脑门道:不错……那么你们打了起来?贺玲点点头道:当我断然拒绝了他以后,他就存下了与我放手一拼之心,爹爹毕生的武学差不多都传授了他,只有‘劫魔神功’是他一窍不通的一门奇功,而我也就凭着这一神功制服了他!杜天林道:于是,他只好一走了之了。

贺玲笑道:他不得不走,因为他也像爹爹一样,失去了一条左腿,是我用‘劫魔神功’在他身上留下的记号。

杜天林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这个似柔实刚的女孩子,使他觉得困惑,对她捉摸不定,甚至难下明确的断定她是属于哪一类的人物。

他有无限的感慨,不由仰天吁了一口长气。

贺玲轻拂了一下披肩的长发,也吁了一声道:这天空白云,高山流水,是多么美丽,多么使人依恋,但人世间为什么却是如此丑恶呢?杜天林瞧她一眼笑道:对了,姑娘还没说出是如何受人利用,其次,在下一直以为金蛇帮是出自海南一脉,但却不知原是禅宗一流,那海南的武功,又是如何传到这贺兰院来的呢?贺玲幽幽一叹,又说出了下面的故事。

那是在金蛇帮奠定基础,声势日振之后。

一天,贺兰院外来了一位枯瘦老者,那老者风尘仆仆,看得出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

八名守门的庄丁,登时把那老者拦了下来。

因为那老者颜面无光,双目失神,身上又未佩带兵刃,根本看不出是武林中人。

加上那老者衣履破旧,形同乞丐,自然不在那八名如狼似虎的庄丁眼中。

那老者露出两排黑中透黄的牙齿,笑了一笑道:贺天仪在么?八名庄丁俱皆勃然大怒,为首的领班厉叱道:哪里来的讨饭化子,怎的如此大胆,敢直呼老庄主的名讳!那老者坦然:不叫他的名字,又该叫他什么?领班庄丁怒道:什么都不准你叫,要讨饭到后门去,那里有人专门施舍十粮。

那老者摇摇头道:老夫若是讨饭,也绝不会万里迢迢的从海南赶来这里讨了。

另一名庄丁接口道:领班何必跟他罗索,赶他滚开也就是了!领班庄丁点点头道:你们动手!那老者动也没动,连手肘也没抬,但八名庄丁却倒下了七个,原来那领班的庄丁没有动手。

领班的庄丁也是见过场面之人,一看苗头不对,连忙满脸堆下笑来,深外一揖道:老先生深含不露,真不愧世外高人,小的给您老人家赔礼了!那老者冷漠的道:贺天仪在么?领班庄丁忙道:在,在,但……您老人家大名如何称呼,还请示知,小的也好向庄主禀报,请庄主亲自来迎接。

那老者仅从牙缝中进出了三个字来,道:毕伯衡。

领班庄丁屁滚尿流,他并不知这毕伯衡是什么来头,但却知道他是个不易轻侮的武林高手,当下毕恭毕敬的把毕伯衡请入客厅,立刻去向贺天仪报告。

贺天仪正在后园赏花,一听毕伯衡之名,红通通的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铁青,但却三脚并做两步,赶到了客厅之内。

毕伯衡高坐上首椅上,见贺天仪急步进门,头也没抬,仅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贺天仪并不计较他的傲慢态度,却身子一矮,就地跪了下去,低声叫道:恩师一向可好?毕伯衡又哼了一声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贺天仪沙哑着嗓子道:一日为师,终身做父,弟子焉敢稍忘!毕伯衡冷漠的道:如今你已是禅宗一脉的大弟子,还会记得你是出身海南门下?贺天仪叩头道:弟子混入禅宗门下,也是奉恩师之命,恩师……毕伯衡摇手打断他的话道:那么你艺成之后为何不去海南朝见为师,却在此大兴土木,称雄一方?贺天仪连忙一拉长衣下摆,呐呐的道:弟子早有心去海南面禀恩师,无奈这……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毕伯衡沉声道:这理由就能搪塞得过去,仅仅断了一条腿,就能阻止了你的海南之行?贺天仪为之语塞,只有跪地乞恕。

毕伯衡长身而起,冷冷的道:既然你没有更好的解释,师徒之情已绝,老夫走了!说话之间已经迈步走向门外。

贺天仪大惊失色,一个箭步窜到门外,跪着抱住毕伯衡的双腿。

自然,毕伯衡的要走并不是真意,但贺天仪更清楚,若不如此,他立刻就会死在毕伯衡的五指之下。

毕伯衡神色缓和了一下,道:既然你避而不朝海南,为何却又不放为师离去?贺天仪诚诚恳恳的叫道:师父若容弟子补过,不论师父有何差遣,弟子万死不辞。

毕伯衡淡然一笑道:你既然已是残废,又能替为师做些什么?贺天仪大惊道:弟子虽然残废,但武功仍在。

毕伯衡摇头道:像你这样的人物,为师门下多得不可胜数,虽然你已尽得禅宗真传,但仍然不足重视。

贺天仪只觉眼前发黑,他心中有数,毕伯衡从海南找来,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利用他,第二,是诛除他,如今既说他已无用处,那随后而来的一步,就是溅血五步。

他虽然先习海南武功,后得禅宗真传,而且窃习了劫魔神功,但对这枯瘦的毕伯衡却仍如鼠畏猫,丝毫不敢反抗。

毕伯衡无神双目向他一转,又露出了黑中透黄的两排牙齿,向他微微而笑。

贺天仪的心弦一紧,他知道这是毕伯衡就要出手的前奏,他只怕是死定了。

惶急之中,只有嘶声叫道:师父,师父……毕伯衡笑容一敛,道:你再想想看,你对海南一脉还能有什么贡献?贺天仪脑海灵光一闪,忙道:还有金蛇帮,拢络的天下好手不少,帮主是小女贺玲。

毕伯衡又一笑道:为何你不早说?这一笑是真正的笑容,贺天仪松了一口长气,呐呐道:弟子被您老人家吓糊涂了!毕伯衡哼了一声,道:起来说话。

贺天仪如逢大赦,连忙爬起身来。

毕伯衡慢悠悠的道:金蛇帮是西疆神龙在中原所培植出来的势力,海南一门如何能据为已有?贺天仪谄媚的一笑道:弟子已向师父禀报过了,帮主是小女贺玲。

毕伯衡淡淡的道:记住,为师交代你三件大事,如果有一件不妥,你这条残命,为师早晚还是要收回的。

贺天仪恭谨的道:请师父明示,是哪三件大事。

毕伯衡沉凝无比的道:第一,不能使西疆神龙怀疑,要使这金蛇帮明为西疆神龙所有,暗中却为海南所用。

第二,尽力把为师所传你的海南绝技,转授给金蛇帮主贺玲。

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特别记牢,不惜任何手段与任何代价,务必夺到金刀!贺天仪喃喃的道:金刀!……毕伯衡沉声道:不错!就是谷三木的盖世金刀,为师的一切布置,一切计划都是为了那柄金刀,夺到金刀,你才能安享余年,夺不到金刀,你就要惨遭横死!贺天仪眼前发花,呐呐无语。

金刀,金刀多少人都在谋夺金刀,西疆神龙,南疆血魔,柴达木的赵宫凡……自己争得过这么多天下第一流门派,第一流的高手么?毕伯衡冷哼道:你做不到?贺天仪瞿然一惊,忙道:弟子能做到,一定能做到,只是……金刀到手是否要送去海南?……毕伯衡森冷一笑道:这倒不必,只要你金刀到手,自会有海南门人向你讨取。

贺天仪连声应道:是……是……毕伯衡满意的一笑,却又阴阴的道:你必须记住,那金刀就是你的生命,你的性命已与金刀相连,夺得到金刀才能保命,夺不到金刀就要惨死……贺天仪口唇蠕动,还想再说什么,但毕伯衡却身形鹊起,平地拔升起十余丈高,有如腾雾一般,霎眼去得无影无踪。

贺玲又收住了话锋。

杜天林望着天空的浮云,悠悠的道:怪不得姑娘的武功身兼两家之长,原来其中有些曲折,此后想必姑娘又开始研练海南武学了?贺玲点点头道:家父不敢违背毕伯衡的令谕,从第二天起就传授我海南武学,前后三个月的时光,家父已把得之于海南武学悉数传给了我!杜天林并没有再问下去,他所要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瞧着有如水芙蓉般的贺玲,杜天林感慨更深了,她是个本性善良的女孩子,但却有着悲惨的身世,不平的遭遇,虽然她如今贵为名震中原武林的金蛇帮主,但她心情的苦恼烦闷,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西疆神龙,海南一脉,都把金蛇帮视为已有,都迫使金蛇帮夺取金刀,而她,就在这两大势力的夹缝中左右为难。

杜天林微喟一声,凝注着贺玲道:江湖中本来就是如此,强凌弱,众欺寡,除非跳出这个圈子,永远也休想得到安宁……贺玲幽幽的道:我何尝不想摆脱这些纠缠,像普通农家的女儿,过一生安安静静的日子,但是你看我能么?杜天林没有说话,其实他又何尝不想跳出这个圈子,他早已厌倦了这种奔波不安,刀头舐血的生活,但……他不愿意再想下去,又喟然低吁了一声。

贺玲的双眸中忽然泛出了两道异样的光辉,睨视着杜天林,欲语又止。

杜天林奇道:姑娘想说什么?贺玲俯下头去,揉弄着襟前的衣带,低低的道:公子,你……想必也厌倦了这种生活……杜天林露出一丝苦笑,没有开口。

贺玲眸光转动,忽然急促而又低微的道:如果公子当真有这种想法,就……就让我们一齐归隐了吧!杜天林心头一震,呐呐的道:归隐?一齐归隐……等他回味到这话中的含义时,却不禁连脖根都红起来。

贺玲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但她仍然鼓着勇气道:管它什么西疆神龙,海南门下,管它什么金刀不金刀,我们远走高飞,找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山大泽,盖上三两栋的茅屋,莳花种菜,猎兽捕鱼,永远也不到丑恶的江湖上来……杜天林忽然打断她的话题:姑娘不要说下去了。

贺玲失望的收住话锋,幽幽的抬起头来,只见她双眸中已因过份激动而泛起了泪光,木然的说道:你不爱听……杜天林目光却瞧着别处淡淡的道:令妹来了!贺玲一怔,顺着杜天林的目光瞧去,只见朝阳照射中,贺云果然沿着林中小路,向两人停身之处姗姗走来,那身影是熟悉的,衣履也是熟悉的,不同的则是她挂上了一幅面纱。

由于两人的谈话被打断,贺玲多少有些懊恼,不禁微怒的道:这死丫头不知在捣什么鬼,此时此地,戴什么面纱?说话间,贺云已经走到距两人三丈之外。

杜天林脑海间灵光闪动,不由一怔。

这实在是件怪事,那不是因为贺云无缘无故的挂了面纱,而是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她早该发现自己与贺玲,为何却不开口打个招呼!但他立刻就释然了,因为他发觉贺玲已经转开头坐了下去,对走过来的贺云不理不睬。

那么,贺云必然也是为同样的理由才不愿开口的。

杜天林不禁有些脸红,同时也感到十分为难,因为这是个尴尬的场面。

贺云步步接近,已到了一丈之内。

贺玲仍然没有回头,显然是在赌气,杜天林双眉紧锁,他并没有向贺云招呼,因为他忽然发觉了有些不对,那不像贺云。

正当他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贺玲之时,那‘贺云’已经逼到了两人面前。

杜天林艺高胆大,虽然觉得不对,但却没放在心上,冷然一笑,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装扮贺云姑娘的模样?贺玲本来转着头坐着,闻言霍然转过身来。

那伪冒贺云的少女不声不响,在两人面前五尺左右收住了脚步。

贺玲大为愕然,怒喝一声探身伸手,就去揭她的面纱。

杜天林袖手旁观,等着看这事的谜底,他一点也没有戒备之念,因为此刻天光大亮,红日东升,那少女虽然有些神秘奇突,但却只有孤身一人,在他与堂堂的金蛇帮主之前,纵然心怀叵测,又能有什么作为?但是怪事发生了,那少女在贺玲伸手去揭她的面纱之时,也迅快的双手一伸。

只听丝丝之声大起,由她双袖之中激射出两股墨黑的浓烟。

贺玲吃了一惊,恐防黑烟有毒,娇躯急转,硬把递出一半的招收回来。

杜天林大喝一声,运功摒息,五指箕张,向浓烟中的神秘少女抓了过去。

但听波的一声轻震,那浓烟像整个爆炸开来一般,一团浓烟像大朵的乌云,急速地向外扩散开来,一时之间十余丈方圆之内尽在浓烟黑雾笼罩下,而那少女却当激射的雾气中掩去了身影,杜天林纵身扑抓,不过是根据她存身的方位,但一抓之下,却抓了一空。

杜天林又惊又怒,但在浓烟黑雾笼罩之下,形同暗夜,天日无光,使人惊怖的乌黑浓烟匝地旋滚,有如置身地狱之中。

不但那神秘的少女失去了踪迹,连贺玲也似乎消逝不见。

杜天林沉声大叫道:玲姑娘……一口浓烟由口鼻之中吸了进去,使他因之呛咳连连,同时也有一种腥臭欲呕之感。

杜天林心中暗惊,连忙一式潜龙升空’,平地拔起十余丈高,在空中一个回旋,向二十丈外的一块巨石上落去。

返身看时,那旋滚的浓烟黑雾已经散到二十丈方圆左右,其中一片黑暗,景物难见。

杜天林忧急的喊道:玲姑娘,贺玲……没有丝毫的回应。

杜天林略一忖思,急运功力,双掌同出,向那片黑雾扫去。

他连获奇遇,功力岂同小可,一波波的掌力足有翻江捣海之威。

但为了顾及到浓雾之中贺玲的安全,他的掌力是扫向距地面一丈之上。

二十余掌之后,浓雾消散无踪,但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那神秘的少女与贺玲俱都失踪不见。

杜天林由巨石上跳落到方才与贺玲对坐之处,只见场中毫无异状,没有一点痕迹可寻,那神秘的少女竟像一个山间的妖魅,硬把贺玲摄走了。

杜天林自然不相信妖魔鬼怪,但眼前的遭遇使他百思难解。

那神秘少女是一个身具奇功的武林高手,自不待言,但贺玲也不是普通人物,她是中原道上数一数二的金蛇帮主,怎会在那一阵浓烟之中就被人轻易捉走?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那神秘少到底是什么来路?那浓烟黑雾算什么功力?她为何要捉走贺玲?目的何在?……那神秘少女能够从容不迫的在他面前施放烟雾,捉走贺玲,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戏弄,一种侮辱,使他大为恼怒,恨不得立刻与那神秘少女一较长短。

忖思之间旋身一转,展开轻功提纵身法,有如幽灵鬼魅一般,眨眼间攀上了后面的山峰。

因为变故发生未久,他不相信那神秘少女的功力会比自己为高,何况她挟持着贺玲,绝对不会逃远,只要能看到她的影子,他就有把握把她追到。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神秘少女的影子,却看到使他惊心动魄的另外一件变故。

变故发生于贺兰院,一股冲天大火随风而起。

杜天林心头一惊,顿时想到了庄中的贺云。

他想也没想,飞身而起,有如天际殒星,向贺兰院疾泻而去。

等他赶到庄院之时,贺兰院已经烧去了十之七八,火势逐渐由盛而衰。

烟中有硝磺气味,显然有人纵火,奇怪是非但庄中无人救火,庄外也无人逃出。

杜天林心头大震,略一审度火势,飞射而入,冲进了烟火之中。

一幕幕惨象在他眼前连续展开,每一进院落中都可发觉烧焦了的尸体,匆促之中,他也曾查看那些尸体的死状,尸体没有伤痕,致死之因是被火烧,但他们为什么不救火不逃走,而等着被火烧死呢?每一进院中都没有打斗过的迹象,除了烟火中的硝磺气息之外,看不出曾有强敌入侵的模样。

杜天林一面各院飞驰,一面嘶声大叫:贺云……贺云……但除了毕毕剥剥的大火轻爆之声外,却听不到任何回话之声。

忽然―一当他翻到最后一进院之时,在浓烟弥漫之中看到了一个蠕动的人体。

总算看到了一个活人,杜天林疾扑而至.立刻发觉那是贺天仪,贺老先生。

只见他衣履发肤都已烧得半焦,仅靠双手支地,蠕蠕爬行,更骇人的是面目紫涨,双目外凸,有明显的中毒之象。

杜天林顿时恍然大悟,贺兰院中上下人等都是在中毒之后又遭火烧,难怪他们既不能救火,也不能逃走了。

他不由暗暗咬牙,是哪一路人物,有这样残忍的手段?杜天林不假细忖,俯身抱起晕迷半死的贺天仪,一连几个纵跃,到了贺兰院之外。

他把右掌平贴在贺天仪的气海穴上,一股真力缓缓的攻了过去。

经真力一催,贺天仪悠悠的清醒过来。

只见他茫然的瞧着杜天林道:这……是怎么回……他舌头已经僵硬,语言模糊,想是剧烈的毒性与一场火烧,已使他心神麻痹,意识不清。

杜天林双目深锁道:我正要问您,快告诉我,贺云在哪里?贺天仪吃力地摇着头道:不……知道……杜天林右掌运劲,又有一股真力攻过去,然后一字一顿的道: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替你报仇,你仔细想想看……贺天仪双目呆瞪,定定地望着杜天林。

但他这次连不知道都没有再说出来,一双凸出的眼珠不再移动,慢慢的失去了光泽,原来杜天林二度真力一催,加速了毒性的发作,反而使他气绝而死。

杜天林颓然站起身来,只见整个贺兰院差不多已是一片瓦砾,大火渐熄,浓烟依然弥漫,他咬紧牙关,再度扑入火场之中。

贺兰院再也找不到一个生存之人,他细心的在所有尸体中辨认,并没找出贺云,虽然大部分尸体都已烧得面目全非,但如有贺云在内,他相信可以认得出来。

杜天林终干离开了贺兰院,回到了贺天仪的尸体之前。

他不知贺天仪所中的是什么毒素,但可以确定那毒素必然十分强烈,因为贺天仪的面目乌黑,七窍之中都溢出了紫黑的污血。

杜天林叹吁一声,就地挖了一个墓穴,把贺天仪埋葬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埋葬贺天仪,认真说来,他是一名恶徒,也是自己的敌人,他的死该是罪有应得。

也许他同情贺天仪的不幸,也许因为贺天仪是贺玲姊妹的义父,总之,他埋葬了他。

时未近午,一个清晨之中竟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这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杜天林在一片瓦砾的贺兰院四周蹀踱徘徊,默默忖思。

下毒,放火,使贺兰院变为一片废墟,最可能凶徒有二,一是西疆神龙,再就是海南的毕伯衡门下。

西疆神龙如果发觉贺天仪明为神龙羽翼,暗做海南爪牙,这结果是很自然的事。

唯一有疑问的是这件惨变的手段,不似西疆神龙所为。

至于海南毕伯衡,也是很有可能的主使之人,但毕伯衡暗中把金蛇帮视为己有,此时此地似乎不可能采取这种步骤。

想来想去,越想越觉茫然,最后,又把思维放到那神妙少女的身上。

如果想追出这事的结果,除非找到那神秘少女,或者是失踪的贺玲。

忽然―一只听一个娇甜的声音遥遥叫道:喂!杜天林因为陷入沉思之中,视听之力仿佛也因之大打折扣,不是那声音传入耳鼓,竟然不知有人已到他的附近。

当下循声望去,心头不禁有一种狂喜之情,因为二十丈外,正站着他急于要寻找的那名神秘少女。

她身材酷似贺云,脸上仍然蒙着轻纱,发出阵阵咯咯轻笑。

杜天林暗咬牙关,但却尽量平静的叫道:姑娘……既然去而复转,何不走近一些……那少女摇摇头道:这样我比较安全,我们就这样谈谈吧!杜天林心中暗道:二十余丈的距离,你认为能够安全,我杜天林如不能把你生擒活捉,从此不再行走江湖!忖想之间,已把功力运足,当下不露声色,蓦地身形鹊起,有如流星怒矢,以苍鹰搏兔之势,向神秘少女扑了过去。

杜天林气恼无比,发誓不使这少女逃出手去,自是全力而为,当他身形跃起之时,并没有见那神秘少女跃身逃避,但当他身形落下时,却发觉那少女竟不知如何溜了出去,与他仍然保持着二十丈左右的距离。

杜天林不禁愕然一惊,但却冷冷的道:姑娘好高明的轻功!那少女得意的一笑道:论武功,也许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论轻功,我却不见得会输了给你。

杜大林咬咬牙关道:这贺兰院下毒放火,可是你的杰作?那少女从容答道:恶人恶报,这正是他们应得的下场,难道公子觉得惋惜?杜天林一怔道:你知道我姓杜?那少女咯咯笑道:论武功,杜公子已不在中原一流高手灰衣狼骨之下,何况又是名震宇内的金刀谷三木之弟,小女子心仪已久了!杜天林哼了一声道:姑娘是否已把贺玲姑娘掳去了?那少女点点头道:不但贺玲,还有贺云,她们两位都安然无恙,杜公子可以放心了!杜天林面色微红,但却心头安定些了一些,至少,姊妹俩人并未遇难。

当下又冷哼一声道:姑娘的手段够高明,也够狠毒,在下行走江湖的日子虽然不长,却也会过不少成名的人物,但还没听说年青的女孩子中有姑娘这样特出的人才!那少女淡淡的一笑道:公子过奖了!杜天林声调一沉道:姑娘不必藏头露尾,似乎该揭去面纱,报报名号了!那少女娇甜的一笑道:公子的要求并不过份,我叫楚无双。

随手一扯,果然把面纱拉了下来。

虽然相距二十丈之远,但社天林看得清楚,她实在生得很美,美得有些令人眩目,较之贺氏姊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无双……杜天林心头暗忖:好陌生的名字,江湖道上当真是高人多如过江之鲫鱼,不论她武功如何,单从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掳去金蛇帮主一事,就足以傲视江湖,列入一流高手之林。

楚无双盈盈一笑道:公子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杜天林道:贺兰院下毒纵火,与掳去贺氏姊妹,不会是你一人所为吧?楚无双淡淡的笑道:我没有分身术,自然另有其人了。

杜天林咬牙道:是什么人?楚无双不在意的道:你不妨把他们称做我的同党。

杜天林怒哼道:姑娘名字引不起我的记忆,最好说出你的来龙去脉。

楚无双笑道:这也难怪,寒舍世居漠北,一向少入中原,江湖道上更不曾涉足,杜公子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这边鄙草民了。

杜天林狂笑道:很好,四方群雄大会中原,如今连漠北的人也来了,但漠北楚门,究竟算什么来路?楚无双咯咯笑道:我不能坦白得毫无保留,不过……眸光悠然一转,接下去道:在漠北倒有四句诗形容寒舍,也许有助于公子对寒舍的了解。

杜天林不耐的道:快些念来。

楚无双果真曼声吟哦道:漠漠风沙迷千里,淡淡彤云深长空,遥遥关山天涯路,飘飘衣裾御风行。

杜天林摇摇头道:在下从没听过这样的诗句,姑娘最好明白相告……楚无双也摇摇头道:这一点非常抱谦,就算我向杜公子卖个关子吧,因为二度与公子相见,并非为此而来。

杜天林哼道:也好,如今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冷冷的一笑又道:不但姑娘的来意使在下困惑,姑娘的行动作为,也使在下困惑。

楚无双笑道:公子困惑什么?杜天林道:四方群雄的目的大部是为了在下的背后金刀,而姑娘为什么却在贺兰院下毒放火,掳去贺氏姊妹,目的又是什么?楚无双凝重的道:目的大致相同,但贺兰院下毒放火,却是为了复仇!杜天林一怔道:姑娘与贺天仪有仇?楚无双一字一顿的道:不共戴天。

杜天林沉默多时,自嘲般的笑笑道:那么姑娘另一目的想必也是为了金刀?楚无双点点头道:说正确一些,该是由金刀而可获得的‘达摩真迷解’。

杜天林冷冷的道:姑娘知道的实在不少。

楚无双傲然一笑道:知己知彼,谋定而动,是寒舍一惯的原则。

杜天林道:那么掳去贺氏姊妹,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但这与你想得到金刀之事,似乎并没有关连。

楚无双笑道:我刚刚说过知己知彼,以目前情况而论,控制了贺氏姊妹,也就等于控制了杜公子……杜天林怒叱道:胡说,杜某与贺家是敌非友,你这种手段威胁不到我的头上。

楚无双并不回答,仰天爆出一串咯咯大笑。

楚无双笑得似乎十分开心,而且开心得近乎张狂,以致前仰后合,不可遏止。

杜天林大怒道:你笑什么?楚无双好不容易收住笑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论你对贺氏姊妹有什么打算,至少你已经和她们发生了感情,你不会忍心看她们被杀被剥,对么?杜天林哼道:如果这真是无可避免的事,杜某也不会因小失大!楚无双神秘的一笑道:其次,我还有一个更好的理由,保证你不会摇头不理……杜天林一怔道:你且说说看。

楚无双慢悠悠的道:杜公子迭获奇遇,武功已不在中原高手灰衣狼骨之下,如果我向你挑战,不知……杜天林勃然接口道:杜某欣然应命,立刻就可分个胜负。

楚无双摇摇手道:我不会傻到在这里与你交手,如果你敢应邀,五日后赶到九顶山七绝谷,我们可以一决胜负。

杜天林哼道:这是阴谋,陷井。

楚无双大笑道:堂堂中原武林英豪,难道会怕一个边鄙弱女子的陷井么?杜天林道:至少,这是一种浪费,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

楚无双沉凝的道:如果你听完了我的话,你就知道绝非浪费,因为五日后赶到九顶山七绝谷的将不止杜公子一人……杜天林一怔道:还有准?楚无双笑道:西疆的神龙、禅宗、苗疆血魔、海南华伯衡,长白郭以昂,各大宗派掌教等等,自然,还有被视为中原一流高手的灰衣狼骨……杜天林大笑道:不必说下去了,这只是你的梦想,你不可能请得到这么多武林正邪高手!楚无双笑道:说正确一些,这不是我请,而是你请。

杜天林冷笑道:姑娘的话令人难解。

楚无双道:九顶山七绝谷大会群雄,可以定名为金刀之会,请你去的是我,正邪群雄则是为了金刀而去。

杜天林笑道:看来姑娘是个善用心机的人,但你计算得虽妙,却毕竟疏漏了一点……楚无双笑道:我疏漏了什么?杜天林道:我这背后的金刀是假的。

楚无双娇笑道:我自然知道是假的,真的在令兄谷三木手上,对么?杜天林又是一怔道:你知道得实在不少,但你的目的既在金刀,找到我头上,岂不是找错对象?楚无双道:一点也不,这都是定好的步骤,我愿意非常坦白的告诉你,信息早已传扬出去,特是传到令兄耳中,杜公子只身进入七绝谷,正邪群雄陆续而去,那么令兄必会以最快的速度急急赶去。

杜天林忖思了一下道:这办法也许有用,但你的用意就更使人觉得难解了……目光转动,徐徐接下去道:若你真的图谋金刀,把这许多正邪高手请到,金刀如何会到得了你的手中?楚无双没有即时回答,停顿多时,方道:这些正邪高手如果―一请到,差不多已是包括了天下武林的全部精华,是么?杜天林点点头道:可以这样说法。

楚无双绽开一丝冷凛的笑容道:这就对了,我要的就是使天下武林精华齐集七绝谷……声调一沉,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不但要金刀,也要坑杀天下正邪群雄,使漠北楚家独霸武林!杜天林大笑道:你说得够坦白,可惜却是妄想,凭你能有多大能耐.要坑杀天下正邪群雄?楚无双悠悠的道:任何事都有两个可能,我可能失败,也可能成功了,这只有待以后的事实来证明了。

身形一转,就欲离去。

杜天林冷喝道:你想走?楚无双盈盈一笑道:我的话已说完,九顶山七绝谷再见了,路途遥远,五天的时光相当急迫,杜公子也该早些上路了!杜天林大喝道:站住!身形一长,疾扑过去。

但他又扑了一空,他并没有看到楚无双如何做势,就到二十余丈之外。

只见她返身一笑道:公子方才已经试过了,论轻功,公子只怕还无法追得上我……杜天林心头一沉,只见楚无双突然像一团幻影般轻轻一飘,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怔立多时,方才重重叹息一声。

这是他栽的一个跟斗,这跟斗竟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之手,传扬自己在江湖上还如何抬得起头来?但他又宽慰的想,纵然是灰衣狼骨与长白郭以昂等人遇上,这跟斗只怕同样要栽,贺玲虽是雄视中原武林的金蛇帮一帮之主,结果还不是也被无声无息的硬给捉走了。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这少女究竟是什么来路,那四句诗代表着什么意义她的轻功为何如此高强,那一喷之后可以弥漫二十丈方圆的烟雾又是什么?自然,这些疑问他是无法在此地找出答案的,他要去找见闻广博的人请教。

他又想到九顶山七绝谷之邀。

他并没有答应赴约,但看情形却是非去不可,楚无双料得一点不错,她不必与自己约定,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

就算不为任何原因,只是楚无双这句轻蔑的话,他就该去一趟七绝谷,否则岂不等于在漠北的一个无名的少女面前认败服输?杜天林静静的想:楚无双邀约天下正邪群雄之言并不可靠,就算七绝谷是个龙潭虎穴,也不可能把天下正邪群雄一举坑杀,但诱骗自己与胞兄之事,大约不会有假。

她很可能已经将讯息传于胞兄,伪称自己入七绝谷,那么胞兄必将急急赶去。

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失笑,凭自己与胞兄两人,已足以纵横江湖,怕什么漠北楚家!他终于毅然离开了一片瓦砾的贺兰院,辨明方向,向九顶山方向走去。

-------------------------------玄鹤 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上官鼎《金刀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