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局主顾武沉声道:朋友,你太绝了点!韩光急声道:顾二弟,慢来!顾武吼道:我跟这贼子拼了。
韩光长叹道:顾武,我这个老哥的武功如何?结果呢?我在人家手里没走过一招便受了伤,你上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招之下受伤而退,何必呢?拼也是白拼!一席话说得顾武哑口无言,不错,对方虽然是个年青人,但那身武功比老年人犹胜几筹,大局主绝对不是对手了,自己上去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跟大局主、三局主一样,受伤丢人显眼。
顾武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不管镖了?韩光道:先叫弟兄们闪开,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顾武道:那么办,金龙镖局的招牌……韩光苦笑道:顾二弟,你真以为金龙镖局是靠咱们自己闯出来的?错了,想咱们三个人连一趟镖也保不住。
顾武一呆道:这还有原因!韩光道:当然,若无原因,金龙镖局还会太太平平地到今天?顾武道:韩大哥,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韩光长叹道:金龙镖局每年都纳了保护金……顾武一楞道:什么?保护金……韩光道:不错,当初咱们开张那日,我便缴纳了五年的保护费,在前五年中果然一帆风顺,没出过碴子。
顾武道:可是今天咱们出了事!韩光道:错就错在我太大意了,我见五年内没出过一点漏子,认为金龙镖局在江湖上已树立了威名,结果,通知我缴费时,我没理会!顾武道:韩大哥,你错了。
韩光道:我知道错了,但有什么办法呢?你要知道保护费昂贵,如果我们再继续缴下去,仅够我们糊口!顾武道:对方是谁?这简直是敲诈!韩光道:对方是谁无人知晓,只知道每到缴纳保护费时,便有人来接触,这个人神秘无比,他收取保护费的方法也很特殊,先和你约好地方,再来收取!顾武道:韩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引狼入室,何必当初,既有当初,这保护费便应该继续交纳。
韩光道:我也是这样想,但那保护费昂贵!顾武面上一凝道:韩大哥,这个人会不会是对方?韩光苦笑道:目前很难断定……话语间,那个青年已将金龙镖局的金龙旗一撕而碎,地面上一片冷肃,三辆镖车中有两辆被他击碎。
一盒盒,一包包的贺礼散落一地,金龙镖局的三位局主眼睁睁地看着他砸车毁旗,但有什么办法呢?那青年最后一拂袖,起身欲走。
杨龙忍着伤痛,道:朋友,留下名!那青年充耳不闻,低着头缓缓而行。
杨龙吼道:好贼子,我跟你拼了!顾武道:你歇歇,我去。
他—长身,已到了那青年的身后,道:朋友,不留个姓名,便想走么?他的手法迅快无比地搭在那青年的肩上,运劲压下。
那青年猛一回头,道:你是谁?他两眼发直,一副茫然的样子,但他的手法却快速无比,一抓顾武的手,身子随着一矮——轻轻的,顾武的身子直被摔了出去。
顾武摔的不轻,道:你是谁?那青年突然一笑道:宋磊!顾武一惊道:宋磊!他彷佛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但—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宋磊再也不看他一眼,迈开步子一跨而去。
顾武忍着痛,道:宋朋友,慢点!宋磊头也不回一下,愈行愈速。
韩光道:顾二弟你先回来!顾武道:韩大哥,如果让这小贼走了,咱们日后怎么向江湖上交待,金龙镖局还能再在镖行里混下去么?赣光长叹道:刀口上讨生活总是七分险事,顾二弟,你真还想再干这一行?不是我泄气,今天这跟斗栽定了,往后再无人敢相信咱们了……宋磊离去已远,终于消失不见。
顾武焦声道:大哥,再不拦截咱们再无机会!韩光道:你追也是白追,追上又能怎么样?顾武一呆,楞在一边,不错,追上又能怎么样?自己这身武功虽也不俗,但和人家一此,差的还是太远,韩光到底是老江湖,一句话问的顾武楞在一边。
良久,顾武长叹道:韩大哥,你看怎么办?韩光道:依愚兄之见,不妨放长线钩大鱼……顾武道:怎么办?韩光道:咱们先放他一马,回去立刻通知鬼姑子,再在这地面上逐一清查,好在我俩和这里的江四爷都很熟,以他的耳目,这砸我们金龙镖局的青年不难查出来。
顾武道:如果他不是这里人氏……韩光一笑道:这更容易了,如果他是生面孔,江四爷更有办法追查出来。
顾武道:韩大哥,我的意思是如果对方只是独行独往,暗中追踪而来,他来是阵风,去是阵风,那时你在哪里去找他!韩光道:顾二弟,以你的脚程,加上一匹健骑,我问你,半日间你能行多少路……顾武一怔道:半日时光,快马加鞭,也不过百里……韩光笑道:这不结了,江四爷能在半个时辰内知道三百里内的动态,不论三教九流,南山北岳的好汉,谁不知他……顾武道:真想不到江四爷有这么灵的办法。
韩光道:江湖上什么人物都有,江四爷是以下五门起家,黑道上的地下头目,虽不过问江湖事,但江湖上的事,他几乎没有不知道的……顾武道:韩大哥,听你的,咱们去见江四爷!韩光道:再通知鬼姑子,看看他的意思。
金龙镖局在大局主韩光的指挥下,重新收拾残局,摘下金龙镖旗,垂头丧气地暂时找个地方落了脚。
金龙镖局给人拆了招牌,这消息很快传遍了江湖,所谓兔死狐悲,其余各家干镖行生意的无不战战兢兢……江四爷听完了金龙镖局遭人砸了招牌的经过,他那满脸肥胖的皮肉不禁颤抖了几下,两道浓厚的眉毛皱得像是锁在一起,没有一点舒展的意思。
江四爷深深地吸了一口大烟,长长的烟斗平伸在半空中,然后他闷声不吭地在屋子里踱着方步。
这情形急坏了在座的金龙镖局的各位局主。
韩光焦声道:四爷……江四爷没答腔,嘴里只:嗯,嗯。
韩光道:四爷,怎么样?江四爷像是相当凝重,始终不发一言。
这样子急煞了心直口快的杨龙,他大声道:韩大哥,我看咱们只有另谋高明了。
韩光连使眼色道:杨三弟!江四爷会有交待。
江四爷一回头道:韩兄!韩光精神一振道:四爷,你尽管吩附!江四爷道:我看这事不简单。
韩光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江四爷道:他不为财,也不为别的,而只是给金龙镖局拆了那块招牌,这情形特殊,我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此人的居心到底干什么?韩光道:四爷,你要指教!江四爷道:韩兄,在这块地面上,我四爷不是吹的,不论案子大小,偷、盗、劫、抢,你只要说出地方,什么样的人下的手,我都有办法将这个人找出来……韩光急忙道:当然,当然,四爷德高望重……江四爷苦笑道:只有贵局这件事我感到棘手。
韩光一呆道:四爷,你要多照顾!江四爷道:以对方的武功,能将三位当家全折腾了半天,凭这手武功,已非这里的各路人物所能办到的。
如果我判断无误,韩兄,这是外地人干的!韩光道:四爷,你看怎么办?江四爷道:韩兄,可曾和人有仇?韩光苦涩地道:四爷,你是在行的,干我们这行生意的,谁会去得罪人,不瞒你说,干镖行靠人见面之情,见人先招呼,逢人得奉承,我韩光虽然对江湖朋友难免有所失礼,但大致上还没结过梁子!江四爷嗯了一声道:好费解的案子。
韩光道:四爷,无论如何你请帮忙。
江四爷道:无论什么事,我必须先把对方弄清楚,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然,咱们落在人家手掌心里!韩光道:是,是。
江四爷道:鬼姑子的传人萧一剑什么时候可到?韩光道:萧少侠是来护镖的,我已快鸽传信,通知他这里出了事,如果没有意外,他明日将会赶来!江四爷道:好!萧少侠拳剑无双,武功甚高,如果有他帮忙,这事便好解决了,我想鬼姑子传人定有交待!韩光突然道:四爷!江四爷嗯了一声道:请说!韩光道:我忽然有种感觉!江四爷一怔道:什么感觉?韩光道:我觉得对方并不是真正对付我们!江四爷凝重地道:何以见得?韩光道:如果此人真正是对付我们,他不会……江四爷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韩光寒颤地道:我不敢说!江四爷嘿嘿一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敢说的!韩光道:也许这人是针对鬼姑子!江四爷一拍手道:我也是这样猜想,金龙镖局的字号在江湖上虽然小有名气,但得罪的决不会是如此高手,你这一说正是我所怀疑的……顾武插嘴道:如果是对付鬼姑子,为什么拿我们出气?江四爷一笑道:怪只怪你们保了这趟镖!顾武道:我们保的镖并没错呀,干这一行的有生意总不能往外推!江四爷嗯了一声道:这人也太大胆了,砸破了镖车,毁了西南武林各路英雄的贺礼,不但没把鬼姑子放在眼里,而且连西南武林朋友也不放在眼里,仅这份狂劲已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了。
顾武道:四爷,你得探探对方的身份!江四爷道:当然,这种人物总得见识见识!他语声一顿道:那青年可说过什么?韩光道:自称宋磊!江四爷道:有名有姓好办多了,我相信不难打听出来!突然,屋外响起数声叩门声。
江四爷道:我的人回来了,一定有了消息!他大声道:进来!大门一启,一个汉子跨了进来,这个汉子长的很是威武,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他手一拱道:四爷!江四爷道:伍靖,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伍靖道:西关上快马传来消息,劫镖人已查了出来。
江四爷道:什么人。
伍靖道:宋磊!江四爷道:废话,我们早就知道是宋磊。
伍靖道:四爷,还有下情——江四爷道:说!伍靖道:宋磊是泰山派古冰寒的徒弟——江四爷一怔道:泰山派?古冰寒为人正派,素以名门自居,教出的子弟怎会干这种事,伍靖,你没查错?伍靖道:千真万确,确是泰山派弟子。
江四爷转头望了韩光一眼,道:韩兄,贵局可和泰山派有过梁子?韩光正色道:没有过,金龙镖局和泰山派素无纠葛……江四爷道:这太费解了,泰山派会劫镖……伍靖道:四爷,还有下文!江四爷一怔道:还有下文?伍靖道:据传来消息,宋磊是个痴人!一语惊四座,江四爷和金龙镖局的三位局主全是一震,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是听错了。
韩光道:伍兄,这不会错?伍靖道:在下以头担保,决不会错。
江四爷道:这问题太大了。
韩光一怔道:四爷你看出来了……江四爷道:如果宋磊真是个白痴,一切行为自然不会是自己的意思,那么他的身后一定是另有其人!韩光诧异地道:你是说古冰寒……江四爷道:也有可能,也不可能!顾武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楞楞地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四爷,这是怎么回事?江四爷在这方面是比较多才,他淡淡一笑道:古冰寒是泰山派掌门,声誉颇佳,人亦正派,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似乎不可能驱使他徒弟干这种事,但人心不古,难猜难测,他也许另有居心……伍靖插嘴道:四爷,你不知道,古冰寒在前半月也失踪了……江四爷一怔道:什么?他失踪了!伍靖道:不错,听说泰山派已几乎瓦解!江四爷皱眉道:这事太棘手了,我本来以为亲上泰山寻访古冰寒,一切事情便能有个解释,现在,连这条线索也似乎断了!他转身问道:伍靖——伍靖道:四爷,你尽管问!江四爷道:宋磊落脚的地方……伍晴道:这个我也要转告四爷,宋磊已是白痴,证明无讹,但和他在一起的却有好几个人……江四爷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伍靖苦笑道:四爷不瞒你说,这些人都是生面孔!’’江四爷不悦地道:不会无名无姓吧?伍靖道:四爷,他们都易了容……江四爷道: 总算有了眉目,将宋磊身旁的人擒下一个,自能水落石出,伍靖,他们落脚的地方……伍靖道:在杜万里那里!江四爷一震道:杜万里,那个善恶不分的怪老头……伍靖道:杜万里似乎怕人家知道这件事,四处派人守卫,不准有人接近他的住宅,四爷,我看这事不简单!江四爷道:杜万里如果要和姓江的过不去,他也没好受的!韩光急忙站起来道:四爷,为了金龙镖局的事,让你趟这混水!江四爷一摆手道:咱们交情不错,理应帮忙!韩光道:四爷的豪迈令人感动!江四爷道:不过我必须等鬼姑子的门人到了才能动手。
伍靖道:为什么?江四爷道:想我江四爷的声望,杜万里也许会卖一个交情,但若动起手来,我一个人是难敌四拳……韩光道:四爷,我们……江四爷道:人多反而会弄砸了,目前你们也不适合露面……说着转身,人已走了出去。
年青、潇洒、俊逸的少年侠士萧一剑,带着鬼姑子的书信,终于赶到金龙镖局出事的地方。
他年少持重,显有大将之风,细心地勘察过出事地之后,提出了许多问题,韩光自然一板一眼,不添一针,不减一线地将经过说了出来。
当然,江四爷也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萧一剑沉思道:韩兄——韩光急忙道:萧少侠,你请吩附!萧—剑道:韩兄,贵局保了这趟镖,事已出了,追悔也不及,请听在下一言相劝,立刻将贵局的人手解散回局!韩光一怔道:萧少侠,镖虽然没失,但金龙镖局……萧一剑道:这已够幸运了,韩兄,别不满足。
韩光一呆道:萧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萧一剑道:难道韩兄非逼我说出来。
韩光道:当然,否则我韩光首先不服!萧一剑一叹道:韩兄,对方只和贵局开了个玩笑,可说是很客气了,否则他要是再将三位局主毁了一两个,那时贵局更没话向江湖交待了。
韩光道: 那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但镖局并没损坏丝毫。
萧一剑一笑道:不错,韩兄听我劝,立刻回头!顾武道:不,萧朋友,金龙镖局这个跟斗栽不起,我们武功虽然不行,但总要向江湖做一交待!萧一剑道:怎么交待?顾兄?顾武一怔道:这——萧一剑道:是要对方公开道歉?还是杀以泄愤?顾武道:至少我们要尽全力找回这个面子。
萧一剑道:顾兄,以对方这样的武功,你有几分把握?顾武楞楞地道:我……萧一剑长叹道:不瞒各位,对方的武功只怕在家师之上!江四爷道:萧少侠,不要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威风!萧一剑道:不,这是实情!韩光感叹的道:这么说无人能和他对敌了?萧一剑苦笑道:这也不尽然,不过像这种武功的人并不太多!韩光道:萧兄叫在下立刻遣散弟兄是什么意思?萧一剑说道:韩兄,刀头舔血,耍刀玩命,这非长久之道,我是直心肠的人,有话便直说出来,听我劝,韩兄,立刻收手,方能保你晚年……韩光一震道:你要我解散镖局?萧一剑道:韩兄认为镖局还能再继续么?韩光道:不错,金龙镖局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萧一剑道:那你还不乘此收山。
韩光道:可是各路英雄给令师送的礼?萧一剑道:这个韩兄尽可放心,区区财物损失能算什么?只要这件事情能圆满解决而不沾血腥,已是万幸了。
韩光道:萧少侠的仁义令在下感激!萧一剑淡淡地道:韩兄,答应在下!韩光叹道:不怕萧少侠见笑,韩光早已厌了,若不是为了糊口,谁愿意干这一行,好,萧少侠,在下立刻解散金龙镖局,永远不再谈武事!他突然一怔道:萧少侠,你和江四爷——萧一剑道:我和江四爷要去会会这位姓宋的狂人——江四爷道:咱们先去见杜万里!杜万里,黑白不分,善恶不辨,江湖上叫他万里杜,剑在手,横行无忌,半生无大志,只喜酒色。
杜万里那里是日夜醇酒美人,香裙迎风,半醉语无羞,江湖上提起他,好此道者,无不结纳。
夜已深,霜亦寒。
月隐白云底,山黑影无形。
杜家庄数十户人家已人了睡乡,偶尔数声犬吠敲碎了夜的宁静,在这静静的夜里,两条人影仿佛是飘荡的杨絮,朝这方坠落。
身灵脚轻,一荡而至。
左边的人一招手道:四爷,哪一家——右边的低声道:杜万里妻妾无数,这杜家庄数十户人家几乎和他全有关系,谁知道今夜他又睡在哪个女人的肚子上!左边的道:四爷,今夜先瞧你的!右边的道:据手下所报,他今夜是在七夫人的地方过夜!突然,一只大黄狗自暗影中窜了出来,冲着左边的那人冲了过去。
左边的冷笑道:畜牲,不要太过份!脚一抬,砰的一声,正好踢在那只大黄狗的肚子上,那只大黄狗汪汪两声,倒在地上无声无音。
右边的道:萧少侠,这边来。
他似乎对杜家庄的地势熟悉异常,转了两个弯,走进了一条长胡同,最后停留在一扇红漆大门前。
此刻,右边的低声道:不会错了,七夫人准在这里。
左边的道:四爷,咱们这是不速之客……两人互相一招手,那灵快的身形箭矢一样跃上去,迅快地在墙头上一站,略略地一瞥。
一个翻身,跃进了院中。
这大院中假山小桥,亭榭栏杆,布置不俗,两人仔细地一扫,直朝右边的那间屋子窗前跃去。
窗中,一缕灯光昏黄地射出窗外,静悄悄的,似乎人已进入睡乡,孤零零的一盏灯,颇有凄凉之感。
左边的低声道:四爷,这难办……右边的一怔道:怎么讲?左边的道:咱们这是来探探虚实,三更半夜,不好打扰!右边的道:只要找着杜万里,这事便有眉目。
说话间,屋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话声道:是唐迪么?快进来,我七夫人已等你半夜了!说着,那窗子轻轻地推了开来,露出一个女人的身影,那身影在窗前一映,竟是赤露着身子,窗前的两人看了一呆,急忙将目光瞥向别处。
那女人轻笑道:唐迪,你还跟老娘躲迷藏,少来这一套,老娘生平只有一样不好,晚上没床头人决睡不着!她那洁白浑圆的手掌倏忽之间,朝着窗外抓来。
怪就怪在这里,那一抓正好抓向左边的那个人身上,这七夫人虽然是个女流,但武功却不俗,那一抓又快又疾,居然不给对方有缓气的机会。
左边那个人手一伸,反切七夫人的腕脉之处。
七夫人呀地一声道:唐迪,你似乎没有这么高的武功!她变招迅速,急忙一缩手掌身子斜斜一掠。
那一掠,像乳燕穿帘,自窗内飘了出来。
而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已披上一件长衫。
她凝神一望道:你们是谁?右边的人轻轻一笑道:七夫人,久违了。
那少妇哎了一声道:江四爷,你不是来捉奸的吧。
江四爷道:这是哪里话,老夫和萧少侠……七夫人道:找我家的老头!江四爷嘿嘿地道:杜爷在么?七夫人哼了一声道:他不知躲在哪里,你问我,我问谁?江四爷一拱手道:那么打扰!七夫人眉头一怔道:四爷,你这一走岂不坑死我了。
江四爷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七夫人哼了一声道:我七夫人在杜家庄名声不太好,这不能怪我,哪个娘儿不爱俏,杜老头知道能奈我何……江四爷道:这是你们家务事,跟我没关系。
七夫人道:不幸的是今夜给四爷撞见了。
江四爷道:老夫决不说出一字!七夫人面色一变,冷冷地道:谁敢保证?江四爷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是儿戏!七夫人冷声道:鬼话,这话只能哄哄孩子!江四爷微怒道:你说怎么办呢?七夫人嘿嘿地道:简单,只要四爷立个保单!江四爷道:办不到!七夫人道:你知道这后果……江四爷一瞥左边的人道:萧少侠,这是威胁!萧一剑冷笑道:四爷,她还不够格!七夫人突然一笑道:这么说,萧朋友是要看看我的段数了?萧一剑道:你有本事尽可使出来。
七夫人道:好,咱们女人天生是个弱者,谈本事没什么!论功夫不如你,但有一样天生的本钱却强过你。
萧一剑道:我不懂!七夫人道:当你懂了以后已后悔莫及了。
她真是个火辣辣的尤物,话语一落,将自己身上的长衫已脱了下来,露出那令人夺魂的玉肤。
两个乳峰一颤一晃,望之有点喘不过气来。
江四爷惊道:你这是干什么?七夫人道:你不明白?江四爷道:你留点面子,别这样丢人!七夫人道:我本来就是个残花败柳、水性杨花的人,这辈子在色字头上玩过刀,还怕丢人么?哈,四爷,你精明一辈子,今夜你怕要走眼了……江四爷转过身道:你这样让杜万里知道了……七夫人道:他!哼,还得听老娘的呢!萧一剑一移身道:四爷,咱们少理她!七夫人突然冷笑道:你们敢走一步,我立刻要你们好看。
萧一剑道:我不怕你耍赖!七夫人道:我希望你走走看!萧一剑道:苦肉计我见多了,四爷,咱们……江四爷凝重地道:萧少侠,咱们是冲锋陷阵,抽不回腿。
萧一剑冷笑道:四爷,她的手段你还看不出来?江四爷苦涩地道:这一招太绝太毒了。
七夫人道:二位,咱们谈条件吧。
江四爷道:阴沟里翻船,你想干什么?七夫人道:无他,只请二位帮个小忙!江四爷道:什么忙?七夫人道:给我把三夫人和五夫人干掉!江四爷一楞道:你要我俩杀人?七夫人道:以二位的身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江四爷大笑道:好呀,醋海生波,杀人绝患,这一手着实高明呀,夫人,可惜你看错人了,我们不会听从阁下的指使!他朝萧一剑使眼色,道:萧少侠,最毒妇人心,此言看来真不假。
七夫人寒着脸道:二位是不帮忙了?江四爷道:恕难照办!七夫人道:那你不要怪我无情……她冷涩地道:这结果立可分晓——她将那件跌落的长衫扯得粉碎,双臂挡着双峰,面靥上表示出一种极端痛苦之色,那样子当真动人。
江四爷变色道:萧少侠,退——七夫人道:太晚了!她放声凄厉地叫道:救命呀!救命呀——沉沉的夜色里,突然响起这声动人心魄的呼叫,刹那响遍了左邻右舍,杜家庄数十户人家在杜万里的教诲下,全都武艺不凡,响声一起,立刻响起了人声。
江四爷惨声道:她手段好毒,咱们快退!萧一剑冷笑道:咱们别理她,让她赖不上我们!七夫人接着又呼道:强奸呀!强奸呀!这话难听,但呼声却直穿四野,历久不衰。
陡然,一声冷笑道:朋友,请留步!江四爷和萧一剑一停身影,回身望去。
空寂的黑夜,此时已站满了人影,杜万里满面寒霜,一脸怒意,双目如剑,直直地瞪着江四爷。
杜万里道:四爷,你干这种事?江四爷道:杜爷,这是尊夫人玩的小手法,我江某人虽然不才,也不会看上这种不知羞耻的人。
七夫人闻言大叫道:好呀,杜老头,你老婆让人家欺负了,绿帽子戴上了,结果,人家还骂我不知羞耻,杜老头,你要再不给我作主,我不要活了。
杜万里怒发直竖,道:夫人,先不要嚷,我自会处理。
他瞪眼道:四爷,还有哪一位是谁?江四爷道:他是鬼姑子门徒萧一剑!萧一剑道:在下奉家师之命来拜访杜爷!杜万里哼了一声道:鬼姑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少来这一套。
萧一剑冷冷地道:有一个人却和杜爷大有关系。
杜万里一怔道:谁?萧一剑道:宋磊!杜万里嘿嘿地道:不错,宋磊在我这里。
远处响起一个朗朗语声,道:万恶淫为首,江四爷和萧少侠只怕要洗刷也不容易了。
话声一落,两个中年人疾快行了过来。
江四爷一笑道:原来是范谷主和郑朋友!范悟天道:四爷,听说你找宋磊?江四爷道:宋磊砸了金龙镖局……范悟天道:四爷,这话不能乱说。
江四爷道:金龙镖局三位局主亲自受挫,败在他手里!范悟天道:四爷可知道一件事情……江四爷一怔道:什么事?范悟天道:宋磊是个痴人……江四爷道:这个我也听说过,不过总是件难以令人相信的事。
范悟天道: 四爷,宋磊和金龙镖局无怨无仇,他不会……江四爷道:宋磊也许不会和金龙镖局过不去,但他身后的人……范悟天忧色地道:四爷,你说什么?江四爷沉声道:宋磊是个无知的人,但他身后……范晤天道:江四爷,你这是跟谁说话,范悟天在江湖上是个什么样的人,谅你也有个耳闻,如果嘴里不干不净,休怪我……江四爷道: 范谷主,我江某人怎敢和你范谷主过不去,既然范谷主一味好强出头,我要请教,范谷主不会……范悟天道:四爷,你尽管说!江四爷道:宋磊砸毁金龙镖局的事,范谷主可晓得这件事?范悟天道:四爷,有件事我也要说明……江四爷笑道:范谷主,在下洗耳恭听。
范悟天道:宋磊是个无意识的人,他的好恶全凭自己一时的喜乐哀痛,无人能对他这种行为负责。
江四爷冷笑道:范谷主,你这是往外推!范悟天冷声道:四爷,你错了,我所以强自出头,全看在古冰寒的面子上……萧一剑道:范前辈,可否请宋磊出来?范悟天道:你要见他……萧一剑道:我要看看他是真痴还是假痴!范悟天道:你不信老夫的话?萧一剑道:人心隔肚皮,很难令人相信!范悟天怒道:小伙子,这话会招来横祸!萧一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范谷主,在下不怕。
范悟天道:好,萧朋友,令师对老夫也要客气三分!萧—剑道:家师也许十分推崇范谷主,奈何今夜范谷主所表现的太令人伤心了!范悟天哼道:鬼姑子的徒弟会是个淫徒?萧一剑变色道:范谷主,你要慎言!杜万里一指七夫人,道:众目之下,你还要耍赖!萧—剑道:尊夫人虽然颇有姿色,但却称不上天仙,在下虽然不才,也不会看上她这样的货色!这话听进杜万里和七夫人的耳中,真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七夫人大吼大叫,要死要活。
杜万里双目如铃,吼道:小贼,我跟你拼了!一拳直捣,劲力雄猛。
萧一剑移身一退,道:姓杜的,我让你并不是怕你!杜万里随身跟进,道:你不要让,尽可出手!双掌有若幽灵样地朝萧一剑身上的死穴击来。
萧一剑道:杜朋友,得罪了。
横拳直截,反挥过去。
砰!的一声,杜万里身子连着退了七八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刹那变黄,那一拳挨的不轻。
范悟天变色道:好功力,萧少侠,本谷主差点走眼!他朝郑思地一挥手,道:郑兄,你看萧少侠的武功较鬼姑子如何?郑思地嘿嘿地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范谷主道:请宋磊对付他!郑思地道:他杀了姓萧的,咱们就可以找个借口!杜万里伤心地道:郑思地,你给我报仇呀!郑思地冷冷地道:杜万里,我的名字是你叫的!杜万里道:是,是。
陡然,一声大叫道:谁是郑思地?宋磊有若天神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目光虽然有点异样,但却始终落在郑思地的身上。
范悟天笑道:这里没有郑思地!宋磊呆呆地道:郑思地伤我兄弟,我要杀他!郑思地闻言大寒,苍白着脸退到范悟天的身边。
江四爷忍不住了,道:郑兄,你不敢承认?郑思地面上微白,道:谁不敢承认!宋磊一跃而来,指着郑思地问道:你是郑思地?郑思地道:是我!宋磊对郑思地这三个字似乎特别熟悉,一听郑思地承认了,他像头猛虎直冲过来。
郑思地寒心地道:你疯了。
范悟天道:他本来就不正常么。
宋磊的手法太快了,不知用了什么招式,竟将郑思地的手臂扭在一边,大叫道:还我兄弟的手臂,还我兄弟的手臂!郑思地痛声道:我不认识你兄弟!宋磊道:古水,古水……郑思地挣扎道:范兄,快助小弟!范悟天道:郑兄勿怕,我助你。
他轻轻地移到宋磊身后,道:宋磊,他是自己人呀!宋磊茫然地道:什么自己人?范悟天嘿嘿地道:他是你的朋友!他的手缓缓举起,轻轻往宋磊的身上点去。
此刻宋磊瞪着郑思地,扭着他的手不放,根本不知道身后范悟天欲置他于死地,所以他还叫道:我没朋友,我没朋友!范悟天借这机会,手势陡地加速许多。
肃一剑陡然叫道:宋磊,小心!可惜他的呼声太慢了,宋磊已闷喝一声倒在地上。
郑思地奸笑道:范兄,多谢援手!范悟天奸笑道:哪里,哪里。
萧一剑冷笑道:好个碧云谷谷主,居然下这样重手!范悟天冷笑道:你放心,这一手要不了他的命,本谷主只是不愿见他再伤人而已,否则,本谷主何必出手!萧一剑道:谷主曾说过他是个痴人!范悟天道:不错呀。
萧一剑道:以谷主这种身份,用这种手段,未免太……范悟天变色道:萧朋友,看样子咱们已水火不容了!萧一剑道:那要看谷主怎么想了。
范悟天道:萧朋友,今夜只怕无法让你走了。
萧一剑道:在下也知道走不了。
范悟天道:很好,萧兄,你看着办吧。
郑思地突然道:四爷,萧朋友,你看这是什么?掌心之中陡然多了一个小管筒,江四爷和萧一剑尚在一怔神间,一蓬黄烟已随着郑思地的手势挥来。
萧一剑惊声道:迷烟…他虽然精明无比,也没料到郑思地会使出这样低劣的手段,身形一个踉跄,鼻子里已吸进了了不少。
江四爷咳嗽道:萧大侠,快退!他身子一斜,人已晕倒在地上。
萧一剑功力虽深,似乎也禁不住这毒烟的偷袭,身子摇摇欲坠,缓缓地摔倒在地上。
杜万里冲过来,道:范谷主,干掉他俩!范悟天道:不,他俩还有利用价值,暂时把他们押进地牢。
杜万里道:是!他一探手,几个健汉过来,继续道:押下去。
郑思地道:范兄,这事要闹大了。
范悟天嗯了一声道:咱俩立刻将这里整理一下,任何人问起,都说没人来过,为了不能泄漏我的身份,只有……他朝郑思地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匆匆而去。
湿淋淋的石洞,伸手难见五指。
一道大铁门将这洞口封死,外面还加了一把锁。
一门之隔却成两个世界。
萧一剑的身子微微挪移了一下,目光缓缓地启开,在这洞中轻轻一扫,首先映进眼帘的是宋磊。
宋磊呆呆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地一语不发。
萧一剑一触江四爷,道:四爷,你醒醒。
江四爷一跃而起,道:老弟,你真以为那迷烟会使咱们上当?萧—剑道:我知道你闭住了气,但郑思地却以为我们着了道儿……他转身到宋磊身边坐下,道:宋朋友——宋磊仿佛未闻一样,理也不理他一下。
江四爷道:萧老弟,他是傻蛋!萧一剑心中一动,道:四爷,在下有事相求!江四爷一怔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何必还跟我客气!萧一剑道:我想请四爷先睡一觉!他的手指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形下一指点出,江四爷根本所料不及,一字未出,人已睡在地上。
萧一剑凝神笑了一笑,道:宋兄——宋磊呆里呆气,不开腔也不答话。
萧—剑道:宋兄,别跟我再装哑了,别人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萧一剑却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自己人何必再装。
宋磊道:你说什么?萧—剑道:宋兄,你是受命装痴,我是受命和你联系……宋磊的身子似乎是一震,跌坐地上依然没有动静。
萧一剑道:‘圣佛’‘魔老’有谕,命我转告你。
宋磊手中陡然抖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圣佛两字,他像是有意在那里把玩,也像是要引起萧一剑的注意。
萧一剑眼早已看清楚那块玉牌。
他轻声一笑道:原来宋兄是不相信我是你的联络人。
他自腰上也解下一块同样颜色大小的玉牌,在宋磊眼前一晃,只不过玉牌上刻着魔老两字。
宋磊低声道:萧兄已知道这一切了?萧一剑道:在下奉二老之命,特来传话!宋磊道:为了继续保守我的身份,萧兄可否用传音入密……萧一剑道:不需要,偷听的人已听不见了!他手一扬,一通白影倏地自他袖里射了出来,黑暗中响起一声惨呃,刹那声嘶力竭,再无动静。
宋磊道:‘圣佛’要我装痴作呆,本极机密!萧一剑道:情况有了变化,‘魔老’要我来助你!宋磊笑道:这许多日子以来我像个没理智的人,不但骗过了范悟天,甚至连我师父,公孙天健,及许多朋友,都骗得他们好苦,居然还有人为我受伤!萧一剑道:这一切‘圣佛’‘魔老’都清楚,范悟天的毒计及地狱门要图霸武林的事,他俩都一清二楚!宋磊嗯了一声道:你来帮我什么?萧一剑道:此次地狱门令主已决心把‘圣佛’‘魔老’的武功研究出来,他们的目标放在你身上,‘圣佛’‘魔老’为要早日揭开地狱门令主的真面目,派我伺机行事!宋磊眉宇一皱道:我相信一个人能办到!萧—剑道:你要有这种想法将大错特错了,地狱门令主在江湖上神出鬼没,连‘圣佛‘魔老’都无法查出他的来历,你妄想……宋磊道:令主什么时候来此?萧一剑道:听说明日便可到达!宋磊道:这次不能再让他跑了!他突然一挥手道:快睡下,有人来了。
他又变成那种呆痴如愚的样子,静静地没有一丝动静,而萧一剑躺在地上也没有清醒的样子。
脚步愈来愈近……渐渐地,那轻微的步履声愈来愈近,走至跟前。
宋磊和萧一剑的话声随着这个渐近的步履声而终止。
萧一剑朝宋磊使了个眼色,人又躺在地上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