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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机重重

2025-03-30 07:07:21

原来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深深的印著四个奇大的鸟趾形状的脚印,虽然这地面系一般土质,但很平滑结实,可是每个脚印,却都是人土三分。

这四个奇脚印,距离相等,成一直线形,显然系一个怪物在此走了两步所踏上的,但是除了这四个脚印之外,别处则无任何痕迹。

这既非人,复非兽,更不是飞禽的脚印,究竟是甚么怪物?这怪物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玉麟和苏玉娇研究了半天,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且他们最后确定这是一个动物的脚印;而此动物如非身体庞大奇重能飞,则必是功力深厚,故意在此扎眼处印上,以显示某某种意义。

然而在苏玉娇的江湖阅历中,却想不出当今武林中,有这样一个以此为现身标志的人物来;玉麟自幼于深山中长大,奇禽异兽所见极多,但也想不出有如此形状的脚趾的禽兽来。

他们在仔细研究一番之后,玉麟随将在铁臂魔君倒地之处,所发现与此相同的趾印情形,对苏玉娇说了一遍,然后面色凝重的又道:以我猜测,这奇形趾印,必与铁臂魔君有关;倘与铁臂魔君有关,亦必于连著紫玉之狸,不知苏姐姐以为然否?苏玉娇颔首道:麟第,你这推测很有道理,不过………她略微一顿,接著又道:麟弟,你可记得那夜山拗里的隐然冷笑,以及我们回到此处,又听到冷笑与发话之声,我以为这乃是一人所为,但此人始终未现身,不知是何高人与其用意?如今又有这脚印,看来紫玉狸所关系著的问题,必然极其复杂。

我们须要提高警觉,随时小心才是!玉麟答道:我正为这些奇怪的事情,心中甚为疑虑,不过……哟的一声,蓦然飞来一物,将玉麟正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打断。

玉麟愕然一怔,他眼明手快,一看那飞来之物,并非偷袭暗器,身形一纵,一把抓住。

他身形落地,手里捏著一个小小纸球,随同苏玉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强敌环伺,务须小心。

字迹尚未全干,可见写时不久,也没署名,自然不知此人为谁?朗朗白昼,以玉麟的眼力,竟然未从看见这示警之人的身形,可见此人武功之高,实在玄奇。

玉麟略一犹豫,随高声说道:何方高人,可否请现身一见?嘿嘿……一声冷笑之后,却不见人影。

玉麟这次已将笑声方位办清,身形蓦然暴射而起,循声扑去。

他这一暴射,已飞出十几文远,跃落于一道街巷中,纵目看去,只见一条灰衣人影,正背著他朝巷口徐徐前行。

他毫不考虑,便急急往前跟去。

说也奇怪这灰衣人看来似是缓缓而行,玉麟却怎样也追不上,始终保持著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转眼间,玉麟尾追著灰衣人走出镇外。

这时玉麟以为已至郊外,无人看见,不妨施展轻功,追上前去,看个究竟。

谁知那灰衣人似已料到他的意图,就在他提气纵身的同时,一条灰影直似一缕淡烟,虽然离地不高,却似风般的快疾。

玉麟自出道以来,何曾遇见过此等高手,他心中甚不服气,随展开凌虚蹑步大法,往前追。

他足不沾尘,御风飞行的追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走出了究有多远,可是始终就没有追上那灰衣人。

他快那灰衣人也快,他慢灰衣人也慢,总是保持著一段距离。

那灰衣人就像脑后有眼似的,虽然头也不回,却将玉麟脚下速度,了若指掌!最后,玉麟把那灰衣人追至一处荒垓扬中,晃眼失去踪影。

他举目环视四周,但见荒烟蔓车中,枯坯堆堆,白骨累累,虽在白昼,依然鬼气森森,使他从心底上泛起一股寒意,不禁毛发悚然!玉麟正欲返身回去,忽听一个苍老而冷水水的声音道:小娃儿,你第一关算是及格通过,快快回去吧,老夫现身见你的时机未到,等也无用!这话声玉麟听得字字清晰,但却看不见说话之人身在何处?他仔细辨别一下方位,这声音似乎来自身后不远处,转头看时,那里有个人影,只是在乱草丛中,有一座显著的极大坟墓而已。

他走近这座大的坟墓,绕了一个圈子,仍然未发现任何动静与可疑迹象。

坟墓之前,翁仲对崎,石马并立,看来此墓中之人,生前颇有地位,然而奇怪的是,这所坟墓虽然很具规模,坟前却除了翁仲石马之外,并未立碑,显得极不调和,目然亦不知此墓穴中死者为谁了?玉麟正自端详疑惑间,耳旁又响起了,那苍老而水凉的声音:小娃儿,怎的不听吩咐!话声甫落,蓦然一阵阴风吹起,四周一片啾啾鬼哭,向这所坟墓渐渐迫近。

玉麟几次打了个冷战,心中大骇情知必遇异人,适才之言,虽不完全明白其用意,但却明明告诉他,未到时机之前,不愿和他现身相见,那么何必在此自讨没趣?他付念至此,随高声喊道:老前辈既是不愿现身相见,晚辈遵命,就此去了。

只听一声洪钟似的笑声过后,那苍老的声音又适:这才像话哩!说也奇怪,那阵阵阴风,啾啾鬼哭,随此话音戛然而止,玉麟一声清啸,身形拔起,如飞而去!黑暗拥吻著大地,宇宙在昏沉的睡著了。

夜,是人们香甜的温床,也孕育著人间的罪恶。

半圆的下弦月,撒下淡淡的光辉,碧蓝的天幕上,闪耀著鬼眨眼也似的繁星。

惨淡的夜色中,借大的一座金岭,此时已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隐约的犬吠,划破了这死寂的夜空,更为这惨淡的夜色增加了几分凄凉与恐怖!蓦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悦来居客机后庭院的假山之傍,落下了两条人影,一色的劲装疾服,背插兵刃。

这两个夜行人四周略一打量,便沿著一排客房的廊檐,蹑足行去。

不一会工夫,他们在一间预作了暗记的客房窗前停下,其中一人用舌尖舐破窗纱,往里窥视了一下,便从身边取出一支半尺长的细竹筒来,探进窗帘,用嘴轻轻吹了三次,然后移身至另外一间房窗外,如法泡制了一番。

忽然院中央人影一闪,又来了两名劲装大汉。

原先的二人,似已识出是同路,便凑近几步,四人交头接耳的嘀咕了一阵,于是各执兵刃,分作两路,向著那两间做了手脚的客房门前走去。

原来这两间客房门扉是虚掩著的,所以被他们轻轻一推便呀的一声开了这分作两路的四人,都不禁为之一怔,正待闪身跃入,忽的两片银芒,分成两路向四人背后打来。

倏然四条人影,分成四个不同的方向,疾然跃开。

同一时间,院中跃落十几条人影,其中为首一个长髯飘飘,面貌清瘦的黑衣老者,沉声喝道:是那路朋友,留下得手之物,再走不迟!这时原先那四名劲装大漠,已一字儿排开,只见其中一人,生就的满睑横肉,一条紫疤,由天灵盖起,穿过一只睹了的左眼,直达下颠,一付令人不敢恭维的尊容。

简直要吓煞活人,手持一柄毫光四射的鬼头刀,阴侧侧的笑道:莫邪一枭秦岛主属下,独眼龙张超,鬼斧田吉,黑面无常胡传海,白面无常胡传山在此。

嘿嘿!原来是褚大教主驾到,怪不得有这一手高明的暗器,莫邪枭人算是有幸领教啦!独眼龙张超这连珠炮似的话语说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那狂傲气焰,根本就没有把这位一教之尊的褚呈祥放在眼里。

须知褚呈祥身为一教主,身份地位自非等闲,这种以暗器偷袭的行径,目属有欠光明。

他之所以如此,乃是以为对方业已得手玉狸,想一击成功,垂手取宝,却万难料到自己威震江湖的针雨暗器,被对手避开,于今又听张超如此讥讽,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黑衣教主褚呈祥微一犹豫,正要说话,身旁闪出了铁扇子冉道成,往前缓声道:阁下在教主面前,说话可要当心一些,免失江湖和气!独眼龙张超,阴恻测的一笑,怒道:黑衣教吓唬别人可以,可吓不往莫邪岛人!冉道成还未说话,牵魂铃箫志强一个箭步,便欺近张超,沉声喝道:不叫你们这些海寇吃点苦头,是不知道黑衣教的厉害的!说著,人随声上,一连攻出了九掌十二腿,直似一气呵成,的是不愧为当年辨石矶上的强人。

独眼龙张超被他这一轮疾攻猛打,脚下连换了数种步法,迫退数步,才避过来势,怒叱一声,鬼头刀寒光四射中,也一连还击了十九招,刀法成凌,亦是名家身手!黑衣教主想尽速结束战局,眼看到方仅有四人,自是不难取胜,随向冉道成逊了个眼色。

冉道成自是了解教主用意,铁扇一挥,向鬼斧田吉猝然出手。

何必璋的内伤,此时已在黑衣教主秘丹疗治下,痊愈了八九成,于是及环抖响,也扑向黑面那常胡传海,那白面无常胡传山,则由手使三尖两刃刀,名叫赛天王李高的护法缠上。

这时场上虽是一对一的打法,然而黑衣教除了教主之外,尚有十一名高手,环怖四周,虎视耽眺,只要褚呈祥一声令下,便可同时围攻上来。

这黑衣教有四大护法,三大堂主。

四大护法,原是冉道成、马镇西、秦怀琼、李高四人。

马、秦两人虽已死于铁臂魔君手下,但已由教中另两名高手补上来;这两人都是巾蝈英雄,一个是冷面金钩沈素,一个是肖菩萨杨金萍。

三大堂主,除了何必璋、萧志强外,还有一位名堂堂主,绰号人面蜘蛛吴子都。

黑衣教此次行动,几乎是倾巢而出,除了人面蜘蛛吴子都留守总坛外,四护法,两堂主都已来了,另外还有三个分坛的香主,以及八名武功不弱的弟子,共是一十八名高手,其势力自属不小。

此刻,斗场中怒叱连连,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悦来居客机上上下下,以及投宿旅客,都从朦胧中惊醒,胆子大的人则由门窗缝隙中偷看热闹,但大多数的却都吓得魂不附体了!且说斗扬中的莫邪岛人鬼斧田吉,他本为昆专门下弟子,只因违犯派规,被送出门墙,但其武功,已几乎尽得昆仑绝学,手中一柄板斧,又系一件削铁如泥的宝刃,七十二式降跪斧法,使动得神出鬼没!冉道成铁骨折扇,虽然招数诡奇,焉能抵敌这种沉重锋利的神兵,是以卅几招过后,眼看就要败落下来。

那边的夺魂铃萧志强,和独眼龙张超的拚斗,也并未占到半点上风。

李高、何必璋力战黑白然常胡氏兄弟,半斤八两,堪成平手。

这些情形,一切都看在一旁掠阵的褚呈祥眼里,他心中不禁暗赞莫那一枭属下的人材出众,一面盘算著使用对付铁臂魔君的把式,忖念及此,抱抽一挥,各据方位的十一名所属,便纷纷加入了战圈。

原来是一比一的打斗,忽然变成了三五个人的联手围殴了。

不一刻工夫,战局大变,黑面黑常胡传海的大腿上已中了一刀,他惨叫一声,咬牙切齿的怒骂道:褚呈祥你这老兔崽子,算得上是什么字号人物,竟使出这种下流手段来,老子们和你拚了!只见他目眦尽裂,牙根咬得格格作响,像只负伤的猛兽,虽是腿上血流如注,却使出了不要命的打法,黑衣教一名弟子,微一凛怔间,被他一刀臂飞了左臂,紧接著一脚踢去,只听一声惨叫,摔出丈远,跌地,了帐!鬼斧田吉力战四人,仍然攻多守少,奋起神威,一名黑衣教人,连肩带臂卸掉,死于斧下。

然而,这两名黑衣教人的死亡,莫邪岛人并不能板回败落的战局,相反的在兔死孤悲的心理下,更加强了黑衣教徒的同仇敌忾。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蓦然一声厉啸,自半空传来,院中突的泻落十数条人影。

你们都给我住手!这如雷贯耳的一声大喝,似是俱有无上威力,果然正在拚斗的双方,突的中止了。

只见那沉喝之人,向褚呈祥行近几步,纵声笑道:褚呈祥你这般群围斗的作风,是那门子行径,如非老夫及时赶到,我这四个手下,势必不明不白的断送了,哼哼!莫邪一枭可不是如此好欺的!褚呈祥那阴沉的面孔,微一扭曲,狡绘的一笑道:原来是秦岛主驾到,来得甚好,本教为紫玉狸所付出的巨大损失,贵岛主谅必知道吧?哼哼!贵教损失再大,怨得了谁,更找不到我莫邪一枭来偿还,铁臂魔君之宝物,人人可取而得之,难道说黑衣教有权夺得,我莫邪岛就该例外不成?莫邪一枭秦振东这篇话,自是不无道理,直把个黑衣教主说得一时无言可对。

这时双方人手,早已列开了壁垒分明的态势,剑拔拏张,战机一触即发。

忽然莫邪一枭若有所悟的向张超低低问道:那两个男女娃儿可曾收拾下吗?张超回道:我等手脚已做了,正待进房收拾他们,黑衣教主便来了……莫邪一枭急道:如此说来,人未收拾,宝也没夺到,哈哈!褚教主,我们倒是光打了一场,真是有趣哩!莫邪一枭说时,向张超暗中做了个手式,张超令意,一拉鬼斧田吉,两人同时向著那两间已经开了的客房门前跃去。

黑衣教这边的冉道成、萧志强,也同时纵身跟上。

张超,田吉二人,眼看就要扑进房去,一见再道成、萧志强紧紧跟来,不由分说,回头又打将起来。

莫邪一枭成竹在胸,悠闲的对褚呈祥道:褚大教主你看,这一对一的打法,才是英雄好汉呢,老夫倒有个提议,不知贵教主能否接纳?褚呈祥望了莫邪一枭一眼,莫可奈何的道:秦岛主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莫邪一枭,略一沉思,缓缓说道:贵教与莫邪素无嫌怨,如今只因紫玉狸之事,才刀兵相见,为了今后双方和平相处现下就由他们四人打去,谁胜了,谁到房中取宝,这是凭各人的真才实学,任何那方,应没话可说,不过本岛主有一个附带条件,那就是不管那方取胜,两个男女娃子,须由本岛处置,不知贵教主到此提议,以为如何?褚呈祥到莫邪一枭这一提议,心中老大不愿,他深知以适才之战来看,冉、萧两人,绝难取胜,但在目前情势下,莫邪岛人为数并不少于己方,倘若火拚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因此,他只好寄望于冉道成的暗器,以及萧志强的夺魂魔音了。

他心念回转间,已然作了个决定,随到莫邪一枭颔首道:本教主对岛主之提议,完全同意,那就如此吧。

莫邪一枭之所以有此提议,乃是因为紫玉狸的夺取,对其本为次要目的,主要的他是要俘虏苏玉娇,提议既被接纳,那么不管已方胜负,而主要目的业已达成,因此,对褚呈祥笑道:褚教主,我们就此一言……莫邪一枭话未说完,忽然一阵破锾似的怪笑之声,将他话头打断,两人都不禁为之一骇!那怪失之声,中气充沛,历久不绝,似鬼哭狼嗥,凄厉刺耳,令人听来,汗毛倒竖!怪笑之声,戛然而止,众人循声望去,惨淡的月光下,在那假山顶上,落下了两个似鬼魔般的人影。

在场之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不是武林能手,因此,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怪影,距离最近的人虽然尚有四五丈之远,但是大家都能看得清楚。

但见这两个怪影,一个是面黄如腊,瘦骨嶙峋,像根细长的竹竿,僵尸般的老翁;一个是鸠形鹄面,满头长发,手持拐杖的老妪。

此刻,打斗业已中止,全场里鸦雀无声,空气绷紧得似一张曳满了弦的弓。

忽然这两个男女怪人,身形微晃,似风吹柳絮,飘然落于黑衣教主与莫邪一枭两人之间。

只见那僵尸模样的老翁,嘴唇掀动了一下,面部冰冷而毫无人声的厉声道:你们想不到吧?已经死了六十多年的‘苗荒二怪’,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嘿嘿!苗荒二怪四字出口,使全场武林豪雄,面色突然大变!在一片噤若寒蝉的气氛中,那幽灵似的老翁又冷峻的接著说道:不过‘苗荒二怪’,与你们素无嫌怨,今日至此,除了也要参与紫玉狸的争夺外,还要了断一宗六十年前的仇怨。

说罢,双目微闭,对场里之人竟然视若无睹。

莫邪一枭略一迟疑,缓声道:但不知两位老前辈要找的是那一个?只听那鸠形鹄面老妪,像枭鸟啼叫似的迸出了几个字道:持紫玉狸之人!此言一出,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都以为他们必是要找那已死的铁臂魔君,然而紫玉狸的争夺,如今凭添了这两个六十年前就已震动江湖的老怪,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正在此时,前厅房上一片红光闪现,星飞丸泻般,落下四个头颅净光,身著大红架娑的和尚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西厢房上金光映处,也跃落两个金衣弥陀。

东厢房上则跃下两名青袍飘飘的全真之后,又来了一位百多高龄的老尼。

这僧、道、尼的骤然莅临,使苗荒二怪也不禁面现惊愕,黑衣教主与莫邪一乌,则更觉得当前局势,已大出意料之外,更分不出何者为友,何者为敌?然而一个极为明显的事实,那就是可能都是为紫玉狸而来的。

只听一声佛号低喧,四名红衣和尚,当先一人道:贫僧等少林掌门人净心大师弟子,四金刚——禅心、禅同、禅日、禅月是也。

那两名金衣弥陀,也同样自报法号道:昆仑派掌门方丈,空空长老师弟,无念、无量。

那两名道袍飘飘的全真,则同声道:武当开山祖师,十二代弟子,武当二真在此。

那个满头银发,面目慈祥,身著玄衣的老尼,则道:华山老尼黑尘。

华山派老尼无尘,报完法号之后,只听一阵桀桀怪笑,那苗荒二怪中的瘦骨老翁安声道:苗荒二堡,幸会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今日之局,彼此心里明白,我们就各凭本领吧!话落,人动,眨眼间两人便跃到那两间客房门前,身法之快,令人咋舌!这时正然停身客房门外,彼此相互监视的冉、萧、张、田四人,一见苗荒二怪就要穿进房去,随不期然的放弃了适才的敌意,联手向二怪阻挡去路。

江湖上的利害,纠缠不清,而敌友之间,也更难以泾渭分明啊!只听那瘦骨老翁,沉声叱道:无知小辈,敢尔!一声闷哼,冉道成被瘦骨老怪的倏然一掌,撞出了一丈多远,一屁股栽在当地。

鸠形鹄面老妪,出手之间,当的一声,便将独眼龙张超的鬼头刀挑飞。

黑衣教主与莫邪一枭同时一声怒叱,两派属下,一齐向二怪围攻上来。

于是杀声震天,兵刃交响,直把个悦来居偌大的一座后院,像天翻过来一般!原来这苗荒二怪,一个叫哭丧棒谷一山,一个叫鸩面神婆巫风良。

是苗荒异人——苗荒一叟之徒,也是一对臭味相同的夫妻。

在苗荒一叟死后,专与中原武林为敌,终于触怒字内四绝,在六十多年前,上清真人与灵空大师,于十万大山中,将其击落于万仞绝壑,为中原武林诛绝一害。

世事出人逆料者极多,谁知这两个老怪,竟能大难不死,而于六十年苦练毒功复出后,为追踪铁臂魔君夺取紫玉狸,而探听出玉麟为上清真人之弟子,是想要在此后生身上以报当年一掌之仇。

试想以黑衣教与莫邪一岛的属下,即使再多再强,怎能奈何得这两个老怪呢?此时,除了后到的那几位信、道、尼而外,连莫邪一岛与黑衣教主也一起加入了战圈,合击二怪。

莫邪一枭虽然参加战斗,但他实另有打算,所以他在混乱中一味的向客房附近移动。

战圈中央的苗荒二怪,已被两派人马围攻得旧性复发,杀机暴现。

哭丧棒谷一山,面壁六十年苦练而成的腐尸阴风掌,已然施为出来了,骤然间,满场里尸臭难闻,阴风惨惨,当者披糜!鸠面神婆巫风良,苦研而成的一百零八式神龙杖法,招数诡奇百出,锐不可当。

忽然半声惨嚎,一个莫邪岛的灰衣大汉,被鸠面神婆当头一杖,劈成两半,紧接著又是数声嚎叫,几个黑衣教徒,也中了谷一山的腐尸阴风掌,当场了帐!然而老谋狡狯的莫邢一枭,却并不为此而有动于衷,他就在那惨嚎连连之下,一个纵身,穿进了一间客房,旋即跃出,高声喊道:大家住手,点子早已溜走,我们在此互相残杀甚么!莫邪一枭这话刚刚说完,只听一声破空长啸,从那假山之后,暴射出一大一小的两个白影,一冲十几丈高,半空里兜了个圆弧,像两只白鸽,美妙的向斗中央飞来。

蓦然红影一闪,又是一只红色大鸟紧跟而至!难道说这是和平之鸽吗?不然那惨烈的激斗,为何会突然停止下来?所有在场之人,那不为这两个白色之鸽的美妙身法,而感到惊奇与羡慕,无形中自动停下手来,聚精会神的想看看那究竟是甚么?呵!这两白一红的影子,对我们是多么的熟悉啊!他、她、它,终于来了,谁说早已溜走?※※      ※※      ※※空气,在骤然间胶著住了。

大地,在黑暗之翼的拥抱下,又沉睡了。

适才的惨烈激战,似是根本未从发生,静极了,静得连人们微微的呼吸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多少双湛湛的目光,投射于这由地起而也似从天降的影子,就像那点点繁星,供托著一轮皓月!这些武林枭雄,江湖豪士们,此刻都像是变成了骚人墨客般,陶醉于此静美的夜色中,捕捉著那稍现即逝的灵感,谁也不肯首先来破坏这静美的气氛。

然而这气氛终于消逝了——只听一声爽朗的长笑,似春雷般震荡开胶著的空气。

啊!那如临风玉树的白影——新近倔起的年青俊彦,冠玉的面庞上挂著一片肃穆,宏声道:在下玉麟,一介草莽,敢劳诸位武林硕彦,大骂光临,实乃三生有幸,不错,在下即是紫玉狸的新主人,不过此物既非在下横夺,又非巧取,乃系铁臂魔君唐松年临终之前所赠,此有黑衣教主可资为证,在下绝非有惧于任何门派,实乃不愿因此而引起一场武林杀劫,而染上血腥之手,在下话已至此,诸位有何见教?玉麟这篇不亢不卑,合情合理的言词,使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哑然!他们何曾料想到,这位俊美少年,不但适才所露的一手轻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而且胸襟磊落,言词中肯入微,豪气慑人!静肃中,您的一声狞笑,只见那苗荒二怪的哭丧棒谷一山,行前一步,喝道:小子,你可是那个牛鼻子上清真人的徒弟吗?玉麟看了一眼这个僵尸模样的怪人,随也沉声答道:老怪,问得不错,少爷便是,又待怎样?哭丧棒谷一山一听,那腊黄如金纸的面孔,微微抽搐了一阵,道:小子,是就好!老夫夫妇,六十年来寝食难忘的怨仇,今天就要在你小子身上,连本带利索回!说罢,不待玉麟答言,便闪身欺近,一连攻出五掌十二腿,动作如一气呵成,威势骇人!玉麟身形微晃,出手就还击了九掌廿一腿,较之谷一山的动作,更快、更妙、更狠!他心知这谷一山既然提起六十年前的事,必是师父仇家,故而出手毫不留情。

谷一山轻咦一声,左掌虚晃一招拨云见月,右手五指箕张,掌心泛现出黑紫颜色,向玉麟左肩井按下,他已然将面壁六十年,苦练而成的腐尸阴风掌施为出来。

玉麟那里知道这腐尸阴风掌的厉害,只见他右手骈指如戟,疾点老怪喉结大穴,左掌往上一翻,迎向老怪按下的一掌。

蓬然一声震响,谷一山竹竿似的身躯,摇晃之下,连退了三大步,面色由黄变青,口角流血,两只怪眼射出惊骇与愤怒的光辉!腐尸阴风掌歹毒黑比,普通功力之人,不要说是接实,就是被那奇臭、阴冷的劲风扫中,亦必当场倒下!谷一山万难料到这年轻的对手,不但硬接了他一掌,而且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对其歹毒的腐尸阴风掌力,根本就毫无所觉,而自己反被对方掌力震得血脑翻涌,受了轻伤,天下宁有此等怪事?然而谷一山又怎能料到,这位年轻的对手,曾经服下过两支千年灵芝,内功实已比高一倍有余,而对手身上还带著一件祖传避毒至宝——翠玉麒麟啊!玉麟便接了老怪一掌之后,身形未动,左手微觉酸麻,他虽已看出谷一山那带著奇他奥阴冷的掌劲,必是一种歹毒武功,但既能接下,而无异样感觉,心想这老怪原也不过如此而已,因此豪气勃发,朗声道:老怪,六十年前的败将,掌下游魂,哈哈!六十年后,依然不济,如果昔年怨仇,不能就此化解,不妨你就和老伙伴一起上吧,少爷绝对替家师承担起这梁子来!玉麟这话,绝非大言不惭,谷一山心里明白,倘若对方趁其受伤,连续出手,则他此时必已没命。

然而在江湖上闯荡万字的人,总是把名看得比命都重,苗荒二怪当年威名,岂能就此塌台?不,谷一山不肯,巫风良亦复如是。

就在哭丧棒谷一山微一踟蹰间,鸠面神婆巫风良,拐杖捣地作响,咬牙切齿的厉声道:小子,休想得如此天真,老不死的这两条命,反正是在六十年前拾回的,今日就舍著和你拚了吧!吧字出口,人随声上,滕杖一挥,蛟龙出水,一招三式,向玉麟当头压到,凌厉无匹!哭丧棒谷一山已将气血运转一周,无甚大碍,此时一见老伴出手,便也纵身欺上,施展开浑身解数,向玉麟玫出了二十六掌,十二腿,动作之速,宛若一气呵成。

两个绝顶高手的联合攻击,其威力自非小可!但见杖影似龙蛇飞舞,掌影如山,满院中空气激荡,尘土飞扬,昏天黑地!玉麟施展清风拂柳身法,轻灵得直如一缕淡淡白烟,在别人实在不可能,而他却成为绝对可能的掌风杖影之微小的空隙中,闪、展、腾、挪,以及出手还击。

眨眼间,百招过去,这真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打斗啊!在场多少高手,无不为这罕见的打斗,而看得目瞪口呆!此刻,一旁却正有一个红衣倩影,为心上人之安危,而疏忽了目已的戒备。

另一边,有两个老奸巨滑,在交头接耳的滴咕著,酝酿一场惨烈的剧战!忽然,数十条人影分成两波,一波卷向正与苗荒二怪打斗激烈的玉麟,一波则涌向那红衣倩影。

这时两个发动剧变的老奸巨滑,正是威镇海域的莫邪一枭与堂堂一教之主褚呈祥。

呵!他们竟然利令智昏,罔顾武林道义,联合起来趁火打劫了!他们两个恨不得也同时参战,然而当著这些犹自袖手旁观的正大门派人物面前,老脸总是抹不下去。

那红衣倩影——苏玉娇岂是省油之灯,一见十几条人影,纷纷涌来,娇叱一声,两柄银芒耀目的长剑撒在手中,列开门户,静待来敌。

蓦然一条细小的白光射起,绕著她划了一个圆圈,那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十几条大汉,倏然停住,围成了一个圆圆的人墙。

苏玉娇微一怔神,只见那条白光电奔般又是一个圆圈,于是惨嚎迭起,十几条大汉倒下了七八个,遍地打起滚来!这些人原来全是莫邪一枭所属,其中还有白面然常胡传山。

其余之人,无不惊惶失措,退出老远,举步不前了!这正是千年灵兽——狒狒的杰作啊!它奉小主人之命,护卫著这朵娇艳欲滴的海棠,确已尽到了职,一出手竟是如此的利落!苏玉娇眼看看前后左右,满地哀嚎乱滚的莫邪岛人,既觉好笑!又自好气!原来狒狒仅是用它的利爪,在他们的脸孔或是胸前,划破一道又深又长的血槽,只是受伤不轻,却无生命危险。

苏玉娇对著狒狒深情的一瞥,双手把她抱在怀里,竟然和它亲了个甜嘴,这目不能说是爱屋及乌而是从她心底透出的敬佩与感动啊!此线仿彿已无战事,那边的玉麟在苗荒二怪与黑衣教,莫邪岛的数十名高手,合力围击之下,虽然尚不致败落,但已至惊心动魂的阶段了!要知玉麟此时依然仅凭轻功身法与普通拳掌,以御强敌,并未施展然手,他虽身处险境,犹师命在耳,存心向善啊!俗语说: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

一个人任其武功再高,如到敌留情,其结果是必然吃亏,何况玉麟当面之敌,都是一顶的人物,而也都是要把他置之死地,方始甘心的呢!此刻,这被困在核心的年轻而仁心的俊彦,额上已微见汗水,面色凝重,适才的那份悠闲姿态,已随之消失!这情形落在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的眼里更看在苏玉娇的眼里,三人的感觉,自是截然不同;两个老奸巨滑,心情逐渐开朗,苏玉娇则焦灼如焚,悲愤填膺!她自不知心上人乃是宅心仁厚,而有此处境。

忽然她意识到狒狒对玉麟安危关系的重大,怪不得玉麟由隐身假山之小洞中跃出前只要狒狒跟随,却嘱其隐形匆出,然而自己则因关心玉麟,随后跟来,如今反而累及玉麟独战群雄,凭空失去一个得力助手,倘若心上人有个三长两短,叫她如何活下去呢?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门即逝,随迭忙对怀中的狒狒道:狒狒,我们一起去参战吧!其实狒狒早已著急,今听苏王娇这一说,身形暴然射出,电火般穿进斗场。

苏玉娇宝剑一枓,也一个纵跃,加入了战圈。

狒狒究系禽兽,如何能了解到主人的心念,它这一参入,形式骤然为之一变!它以迅快得似闪电般身影,锐利的如钢刺般的指爪,往缠斗玉麟的数十名高手的头上,脚下、腰际、腋间,穿来抓去,令人防不胜防,本来联合得水泄不通的阵形,忽而为之大乱。

数声嚎叫,几个人的眼睛,被它便生生挖出,抱头退向一旁。

苏玉娇愤怒已然达于极点,出手辛辣剑花到处,血肉横飞,几个黑衣教人,措手不及,溅血当场!那日月飞环何必璋,因欲报一掌之仇,与苗荒二怪对玉麟攻击的压力最大,一双飞环,招不离要害!鸠面神婆巫风良打得披头散发,直似一只狞恶的凶兽。

玉麟掌风虽是威势骇人,怎奈这老妇已豁出性命,只见她不闪不避,手中藤杖,一招泰山压顶,向玉麟劈头盖下。

玉麟身形微侧,疾出左掌迎击藤杖右掌向神婆胁下,正在此时,忽感脑后啸风迫近,原来张超的鬼头刀,刺向颈后风门,李高的三尖两刃点至玉枕,面前何必璋的日月飞环,则戳至坚络三焦!鸠面神婆拚著挨受一掌之危,竟然原招不变,玉麟如不撤招避险,则自身难保,这间不容发的生命之危,已不允许他稍作犹豫。

然而奇迹就在此危机瞬间发生了——一道白光绕著玉麟石火般的一旋,李高的三尖两刃碰在张超的鬼头刃上,当当一声,金星乱迸,何必璋的月形钢环,则斜斜的荡在哭丧棒谷一山向王麟阴骨上踢出的一脚!一击破锣似的惨叫,夹杂著一声低沉的闷哼,谷一山的一条干柴似的右腿,由膝盖以下断去。

巫风良则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玉麟左手中扔出了一根藤杖,但已虎口震裂,鲜血直淌!同时两声怒叱,莫邪一枭纵身扑向正在溅血他属下的白马红娘,黑衣教主扬手抖出一蓬银光闪闪的寒芒,罩向玉麟。

玉麟瞥见黑衣教主名震江湖的针雨暗器,淬然使出,像细雨般散布在一丈多方圆的空间,纷纷袭来,迭以手中藤杖,挥出一招上清奇门剑法中的清风细雨,连绵施为,激起一层无形劲气,刹那间,将针雨扫落无遗。

褚呈祥这喂以剧毒的针雨以内家功力打出,岂属等闲,目他出道以来,甚少使用,但每次出手,十九奏功,而今夜当著属下多人之面,竟然两次不济,其心中难受滋味,实作局外人所能体会!但见他那清瘦的面孔,一阵阴暗不定,嘴角微抵,摒掌护胸,身形似风车般一旋,即已欺近玉麟。

于是激烈的战斗,在两派主脑亲身出手之下,进行得较适才犹为剧烈!且说玉麟被困核心,自从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参战之后,于是打斗得较前更为激烈!苏玉娇被莫邪一枭鬼魂般的身影,团围困住,相形力拙,渐趋下风,如非狒狒前后左右的狙击,使莫邪一枭感受极大威胁,然法全力施为,恐早已受制于人了。

随此渐趋不利的战况,玉麟心存向善之念,已逐渐淡去,代之而起的杀机,涌于心头!此刻,这年轻的俊彦,已经深切的省悟到:我若不杀人,人觉不杀我的道理。

忽的一声震天长啸,使人们的耳膜嗡然作呐,无不心头震顿,不期然的停手,楞住!这声长啸,正是玉麟怒极而发,挟著大乘内功,其威力绝不下于狮子吼。

在他,这只是一种愤怒淤塞的排泄,却无意中收到震慑重雄的神效!他微一怔神,纵声喝道:莫邪一枭,黑衣教主,你们听著:在下原不愿妄造杀孽,其奈尔等不到黄河心不死!在下虽心有善念,然而宇内四绝当年雄风,岂容折辱,尔等如就此罢手,在下绝不为已甚,否则,定叫你们领教一番六十年前的武林绝学,究竟是何味道!玉麟此言一出,只有那位年满百岁高龄的华山老尼无尘心中明白,但此人一向淡澹世事,自不愿多言,且对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的下三流行径,极为厌恶,心想叫他们去吃吃苦头,倒也是好。

那萧志强与何必璋正然怀疑玉麟为何始终未展露绝学,今听此言,心中大震,但碍于教主在场,自不能有所主张,只有暗自留神小心而已不。

斗场上经过了片刻沉默,忽见那受伤坐地的鸠面神婆巫风良,缓缓站起,伏身抱起断腿的老伴——哭丧棒谷一山,两眼向玉麟狠毒的扫了一瞥,便向暗影中蹒跚行去。

玉麟跟著身形一纵,喊道:老怪,拿走你的拐杖,也好行路,不服气的话,以后随时找我!鸠面神婆暗影中答道:小子,不要趾高气扬!一年后再见!玉麟顺手将藤杖掷出,也不知鸠面神婆是否已经接去?忽听莫邪一枭喝道:好小子,伤我属下赵虎那笔帐,还没了结,今日定叫你还我一个公道来,大话说完了一篇,我们还没有尝尝你的绝活哩,想找机会溜吗?玉麟回身欺步,对莫邪一枭睥睨了一眼,无可奈何的道:如此甚好,在不绝不使你失望就是。

落话,双掌倏合复分,又是五行掌的初招——金风送爽!随著他这平平推出的只掌,空气迥旋中,骤然变得透骨奇寒!莫邪一枭何等老辣,顿觉不妙,疾然暴退三丈有余,可是在他身旁的一名属下,连哼都没哼出,一条身子被撞飞出五六文远,跌落,了帐!玉麟惟恐苏玉娇在斗场中有碍他五行掌的任意施为,迭忙喊道:苏姐姐赶快同狒狒退到一边去。

苏玉娇领会玉麟用意,乃同狒狒向墙边走去,虽然在她四周还有三四个莫邪鸟人,然而谁不知那白猿的厉害,故而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当,只好远远的监视著她。

这时,黑衣教徒与莫邪岛人,在两方领袖的命令下,复又各展生平所能,纷纷向玉麟扑上。

玉麟顾忌既失,暴喝声下,金风送爽连环拍出。

他这次出手,已运集了全身功力,是以威势迫非同前!气温随著凛冽的掌风下降,周遭四五丈方圆中,片刻时间,似凭至推下一座冰山,慢说当者立毙,即是被那彻骨寒气稍微拂中的,真如寒天饮冰水,牙齿打得格格乱响,冷颤连连,而不能自持了!然而那些黑衣教徒与莫邪岛众,在严酷的命令下,依然拆著性命,此仆彼继,一味的缠斗不休!眼见四五个大汉,僵硬的倒下,已经呼吸停止了!玉麟似已杀出火性,两眼血丝密布,脑际中只有一个字——杀,杀,杀!其实,一个人置身此境,惟一的办法,也只有以杀止杀了。

倏然又是一声断喝,只见玉麟掌势一变,两臂向外平伸,双掌陡立如刀,一条白色身影,似车轮般转动起来。

跟著他身形的旋动,四周冰寒的空气,终于凝结成两股强烈无匹的气流,宛若两支既长又粗大的然形冰棒,握在手中,任意挥舞。

狂风怒卷,院边以及假山上,树木摇曳,叶落满潇,天地变色,草木含悲,使人直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强烈的寒风劲气,逐渐扩展,波及到院中每一个角落。

苏玉娇打了个冷战,率同狒狒跃身至前厅房上,对心上人这种绝学,既惊又喜。

一直袖手旁观的各大门派的高手们,也忍耐不住了,只好撤身退上房去。

怒喝!惨叫!人影飘飞!这正是五行掌的第二招——草木同悲啊!这旷古绝今的神技,仅是一招单独使用,已非同凡响,而今这年轻俊彦,竟将其连续施为而出,直如石破天惊,力撼山岳,其威力如非目睹身受,令人何敢置信!由此可知这年轻人,已然怒极,要赶尽杀绝了!蓦的一阵哈哈长笑,一条人影飞越过东厢房,向斗场中央直泻而来。

这人影在半空里高声喊道:小兄弟请快住手,哈哈!老疯子今夜可大开眼界啦!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面色肃穆,瞪视著面前丈远处,两个陷地二尺多深的大窟窿。

十几个武林高手,毗牙裂嘴,东倒西歪的躺著,其中还有个面白如玉,嘴角挂著一丝微笑的中年妇人!褚呈祥,莫邪一枭两人,呆呆的直如木雕泥塑,身上青袍,已碎成片片,往日雄风,随著那片片破布,飘飘向于无际!廖落的几个没有躺下的豪士们,似劫后余生,忧凄惶恐,满面惆怅!月光凄迷,夜色更暗淡了。

厅房上一个俊俏的红衣人影,似是拖著条白色的尾巴,飞向白衣少年停身之处。

走避的各大门派的几位高手们,也都纷纷跃落院中。

※※      ※※      ※※悦来店后院中,此时多出了一个既矮又胖,蓬著垢面,衣著槛楼的老头。

此人正是万里疯怏程百康,也是及时制止这场惨烈激斗继续下去的和平使者。

这时,只见那少林四金刚,一同走至万里疯使程百康面前,双掌合什,同声问道:程师叔久未莅足山寺一向侠驾可好?万里疯侠程百康一见四个师侄,都来向他问候,不禁哈哈笑道:罢了,罢了,老疯子面前不要多礼数,你们师兄弟四人都也来啦,待老疯子去把这件纷争安排了,我们再叙谈家常吧。

他说罢,环视了全场一周,复又哈哈笑道:想不到无尘老友,武当二真,昆仑双杰,各位都已来此,多年不见,真是难得,难得!于是华山老尼,武当二真,昆仑双杰,都纷纷过来和程百康见礼。

然后,他又抓了抓那满头乱发,忽然一改那嘻笑怒骂玩世的态度,面色庄重的道:不是老疯子多管闲事,秦岛主和褚教主,凭两位在武林中的地位,要夺紫玉狸,也该各凭真章,单打独斗,夺到手中,才是英雄来头,适才行径,实在令人不敢领教!试问今日来此之人,那一个不是志在玉狸,老疯子既然赶上这档子事,那咱们就不妨划下道儿,来个公平夺法,不知各位意见如何?须知万里疯依程百康,乃是当今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掌门人,净心大师俗家师弟,辈份极高,年已届百,誉满江湖,此时此地出面说话,在场的正大门派人物,自无人反对。

黑衣教主与莫邪一枭,虽受了他一番数落,但也明白,若非此人及时现身,则必早已当场现眼!因此两人虽则窘极,可也目知理屈,只好忍受。

所以在程百康说完后,莫邪一枭略一沉忖,随即问道:敢问程大伙,所谓公平夺宝,究竟如何?程百康稍一犹豫,道:这个吗?……以老疯子的意见,那就是不但要一比一,还要预先规定好,在几招之内决定胜负,最后胜者,即为紫玉狸的主人翁。

黑衣教主褚呈祥道:此法固然公平,但那少年是否同意?同时,本教主也有个提议,就是在比斗时,对方是不是可以不用邪术(指五行掌)?程百康忽然面色一沉,答道:老疯子怎的越老越糊涂,该死,该死!怎么给别人作起主来了,这一点老疯子须要问问紫玉狸的新主人去。

程百康正拟向玉麟跟前行去,只听玉麟斩钉截铁似的高声道:在下完全听凭程老前辈意见,就是黑衣教主的提议,也愿意接受,不过在下对褚教主适才之言,须加修正,如果说五行掌法是邪术,那么褚教主的针雨暗器,真正是邪中之邪呢!褚呈祥一闻此言,直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便发作,只有将满腔怒火,强自压下。

万里疯依程百康打圆场似的又哈哈笑道:老疯子今日的这张脏脸上,可真增加了不少光彩哩!小兄弟,不但继承了令师的绝学,舌上工夫也相当不弱哩!他说著,看了看满地东倒西歪的人,面色严正的又接道:老疯子尚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兄弟能否应允?玉麟谦恭的答道:老前辈有话只管吩咐,只要在下能做得到的,无不遵命。

小兄弟如此说来,可把老疯子折煞了。

老疯子一向喜欢直言爽语……他说到这里,略微一停,用手一指那些地上躺著的人道:唉!小兄弟,江湖上的怨仇,宜解不宜结,这些人是否还有救治的希望?玉麟道:老前辈教言,在下铭感五内。

这些人此刻尚还有救,倘若再过一个时辰,那就没有希望了。

莫邪一枭、黑衣教主两人,一听受伤部下,尚有救治希望,都不禁面露喜色,深感程百康为人行事之磊落,其能受江湖上之敬佩,绝非偶然!程百康听说这些人尚有救活希望,喜形于色,迭忙又道:以老疯子所知,小兄弟你这‘五行掌’所伤之人,在场者除小兄弟外,都无能为力,那就请小兄弟快把他们救治一下吧!玉麟想不到程百康有此要求,心中略一犹豫,未待答言,转身向苏玉娇看了一眼,意思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程百康何等老练,心知这些人生死关头,全在这个红衣女子的一言决定。

故而未待苏玉娇说话,迭忙道:这位姑娘,如非老疯子走眼,必是江湖上闻名的白马红娘苏玉娇姑娘吧?哈哈!苏姑娘你看这事,我这小兄弟可以做吧?苏玉娇恨透黑衣教与莫邪岛人,正欲出言阻止玉麟,却被程百康把话抢在前头,心中虽是暗骂疯侠之刁滑,但却不好再说甚么了。

她略一沉思,随道:程老前辈,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还是由他去决定吧。

苏玉娇说时,对玉麟尝过莫可奈何的一眼。

玉麟心中忖度了一番,暗自做了个决定,乃缓缓道:程老前辈,在下也有一个要求;请老前辈转告在场诸位高人,以及天下英雄。

在下不愿因紫玉狸的明争暗夺,引起江湖上的杀戮,可是武林中人,谁都想将此宝物,据为已有,为了公平了断此宝归属,订于明年三月三日,请天下英雄,届时到泰山相会,以印证武功,胜者为此宝之主。

但在未届约期之前,在下因有事要办,任何门派人物,不得再向在下往事烦优,否则,在下出手绝不留情,必要时并将此人人欲获之宝,予以毁去。

不知老前辈可愿当在场诸位,作此证人否?程百康一听玉麟这篇言词,两手不住的乱抓那满头蓬发,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可真麻烦哩!老疯子既已插手管了,那就凭著我这把骨头管到底吧……他说到这里,抬头环视了在场人众一眼,高声宣道:各位英雄们听著:这位小侠与天下英雄,订于明年三月三日,泰山相会,印证武学,以评断紫玉狸之归属,但在未届约期之前,任何门派人物,不得对小侠有所烦优,不然,不但这位小侠,出手绝不留情,必要时,并将宝物毁去,就是我老疯子也要为这老脸和他一拚,不知各位还有何高见?万里疯侠程百康宣布完毕,只见那武当二真,昆专双杰,华山老尼,俱各自飘然离去。

莫邪一枭、黑衣教主,情知目前手下伤亡惨重,已无力再举,亦只好默不作声,静待玉麟为其受伤属下疗伤后离去。

程百康一见大家都无异言,乃对玉麟道:这事就如此决定,请小侠赶快给他们疗伤吧!玉麟也未再说话,随将躺在地上的伤者,一一检视一遍,然后将一具一具的尸体,并排的放在一起,只见他面色凝重,双掌五指微屈,掌心冒出一股白色热气,逐渐浓厚扩大,终至成为两缕凝聚不散劲力,忽然他沉喝一声,双掌将两股劲气,向那一具一具的尸体推出!莫邪一枭,黑衣教主一见,心中大骇!怒叱一声,同时挥出一掌,向玉麟撞去!万里疯侠程百康与白马红娘苏玉娇,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拍出一掌,将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的两股掌风往斜里撞开!只见玉麟面色惨白,伸手入怀,摸出了个羊脂小玉瓶,倒出一颗丹九,纳入口中,缓缓转身到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斥道:在下不惜拼耗真元之气,为尔等属下救伤,两位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罢,怒目而视。

程百康见此光景,惟恐一言不合,再拼斗起来,随哈哈笑道:小兄弟,这也难怪他们,实在是你这独门疗伤之法,令人少见多怪之故!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既挨玉麟斥责,复受程百康之奚落,一个是一岛之主,一个是一教之尊,何曾受过这等别气,正欲发作,忽听一阵呻吟之声,但见那一具一具的尸体,大部份四肢抽动了一下,两人这才按下怒火,心中既喜又愧,喝嚅的半呐说不出话来!玉麟见那些受伤之人,大部业已醒转,随道:他们凡是内功基础为好的,只要休养三个月,便可复元,再过半个时辰,不能醒来的人,不是因受伤较早,就是内功较差,已经没有希望了!万里疯侠程百康哈哈笑道:小兄弟人力尽矣,那也只好看他们各人的造化啦!来,我给你引见一下我这四位师侄吧!程百康转身将尚未离去的少林寺的四金刚,对玉麟一一介绍了一遍,后又接道:老疯子飘泊江湖,行踪无定,极少和四位师侄见面,明日由老疯子作东,我们来个痛快,不知小兄弟和苏姑娘可肯赏脸吗?玉麟正欲答话,只听半空中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嘿了一声,道:小娃儿,第二关算你也及格通过……这话音字字清晰,而且尾音拖得极长,然而却不知其人身在何处,使在场之人,无不为此人的武功身法感到惊骇!就是连程盯康那种拔尖儿的江湖老手,也不禁面色肃穆,为之愕然!这时,只有玉麟态度从容目若,似不为这声音为奇,这情形看在程百康的眼里,心中一阵狐疑不定……※※      ※※      ※※黑夜,阴云密布,星月无光,飒飒的秋风,吹落著牛毛似的细雨。

在细雨中有一条矫捷的人影,翻山越岭的奔驰著……最后,这条人影穿进一处白骨累累的荒坟场中,在一座突兀而奇大的坟墓之前停下。

只见这条人影绕著这座坟墓环行了一匝,停身在墓前一个巨大的石香炉之傍,细细的端详著,复用手抚摩了一回这个石香炉的每一处细微的部份……过了约莫盏某工夫,他好像任这石香炉上毫无发现似的,然后又向墓前一些石人、石马走去石人共有八个,分成四对,两旁站立。

石马则仅有两匹,却一反常规的马首正对著古墓,作奔行状。

他对这八人两马,逐一的审视了一遍,只觉得它们每一个都是姿态怪奇,栩栩如生,但却看不出一些端倪来。

他仰视了一下伸手不见五指闪天空,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人真也奇怪,明明字示要我到此,但却又避不相见,难道说要我没法进去这座古墓吗?他乃是个聪慧之人,忽然灵机一动,又向那些石人身傍走去。

从右面第一个石人看起,只觉得这八个石人的怪奇姿势,每个都截然不同。

而且这些怪异姿势,实菲常人所有。

于是,他心中暗忖:假如一个常人作出这种姿势,不知又能怎样?心随念转间,不期然的由右首第一个石人的姿势,摹仿了一下。

这一来使他豁然大悟,不禁惊喜欲狂!原来这石人的姿势,正是一种诡奇的武功招数啊!他原是一个武学良材,对武功一道,目能触类傍通。

于是在惊喜之下,将八个石人的诡异姿势,逐一摹仿了一遍。

心觉这八个姿势,既可各自独立为一奇招,复可连贯施为。

为恐过时遗忘,复将此八式,反覆演练数通,直至纯熟自如,始才停住。

他在无意中获得了一种诡异武功,心中自是不胜欣喜,竟然长啸一声,飞身跃落于一四石马背上,一拍马头,喝道:走!他这一乐以忘形的举止,谁知竟然触动了骇人的怪事!只听一阵轰隆大响,那八个翁仲居然一起移动起来,绕著石马,纷纷旋转,竟成一种极其复杂的阵形。

对于九宫八卦,五行生克之数,他虽然从师学艺时,对此道所学很多,可是在他的记忆中却始终想不起这是一种甚么阵势来。

他试著以他的机智与功力,是否能够破解这种阵势,可是他想了半天,兀白无法破解!他把每个石人所据位置,以及旋动的方向,默默的牢记于心,然后将马头一拍,心想石人再恢复原位,但是却没有发生作用。

他心中暗付:这马头既然发动石人移动,那么这停止石人移动的机括,又是在那里呢?倏然灵明一动,他飞身跃落另一马背,把这石马的马头一拍,果然被他猜著,那八个石人忽然各回原位不动。

此时,他身上的衣衫,已全被细雨打湿,凉风吹过,顿感寒意甚浓,心想那神秘怪人,既不现身相见,何不就此离去?反正目已已在无意中学了一套诡异武功,总算不虚此行。

他想到这里,正欲纵身驰回,忽然那古墓之后,飞出两条人影,一左一右。

把他夹在中央。

来人身法,一看便知是名家高手,他微微一愕,左右环视了一眼,见是两个长髯老翁,随即抱拳为礼道:两位老前辈高姓大名,对在下有何见教?右边一个看来年纪稍长的长髯老翁,沉声道:我两老乃是长山二圣黄公韶,黄公华,来此不为别故,想向小侠借用一下紫玉狸,不知小侠可肯吗?这人原来正是本书主人玉麟,他因于寓所得一字示,约他来这曾因追赶一个灰衣人到过的古墓之前,原以为必是那数次暗中冷笑与说话的神秘怪人,仗著艺高人胆大与好奇心理的驱使,他瞒著苏玉娇,独目一人来此赴约。

在悦来店的酒楼上,他曾听到长山二圣的谈话,但并未见面,故而不识,乃有此一问。

今既听二圣自报姓名以及目的,心想那留字约会之人,必是此两老所弄玄虚,随即答道:原来两位老前辈,留字约在下来此,就是为了这个吗?你说甚么?大圣黄公韶不解的道:我们是跟你到此的,谁约你来?玉麟一听,心中已然明白,留字相约,必另有其人,长山二圣必是暗中跟踪至此,志往夺宝,随毅然道:两位老前辈既未约在下也就算了,不过紫玉狸之事,在下已订于明春三月三日邀天下英雄,于泰山印证武学,以决定玉狸谁属,两位虽未在场,谅亦必能闻知吧?二圣黄公华开腔道:我两老虽知此事,但我们并非志在紫玉狸,只是想向少侠借用一下,以待用后,定于明春三月三日之前,送还小侠,必不误事,不知小侠可信得过我两老吗?玉麟略一忖度,断然答道:这事关系至大,请两位老前辈恕在下无法从命。

大圣黄公都面色一沉,道:那么小侠是要我两老迫于不得已了!黄公韶说著,纵身后退两步,振掌护胸,蓄势待发。

玉麟身形也随之暴退二步,暗提真气,戒备的道:两位老前辈,如果认为那是必要的话就请便吧!好!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招!黄公韶人随声动,闪身向玉麟欺近,呼呼劈出三掌,名家身手,果是威势非凡!玉麟闪身暴退,避开来势,黄公韶则如影随形,毫不放松的又是一连攻出六掌,动作迅速,宛若一气呵成!黄公韶武功得自古代半部奇书,诡异绝伦,在江湖上甚少遇到敌手,但是如今一连十招,均被玉麟避过,心中微凛间,只听玉麟叫道:老前辈十招已过,在下要还手!倏然,一招童子拜佛向大圣使出。

大圣黄公韶,一见玉麟这种举动,不禁暗赞这对手少年,果然不愧为一代奇人之徒,不但温文尔雅,出手中更懂得对待长辈人物之礼貌,于是心中泛起一种爱材之意。

出手也就留情了许多。

二圣黄公华一旁掠阵,甚为讶异大圣何以忽然如此?忽见王麟一招童子拜佛过后,紧接著招式大变,出手诡异绝伦,阴柔中暗合著万分刚劲。

以他之经验竟自看不出这少年施为是甚么招式来!原来玉麟心想长山二圣,素以武功诡异称绝,自己此时何不一试适才学来的八式。

谁知一试之下,果然凑效!那大圣黄公韶被他这怪异的招式,直迫得一连变换了三种掌法,依然力穷见拙,最后,他竟施展出那半部古代奇书中,最俱威力的叱吒天功。

这叱吒天功,共有二十四式,刚猛绝伦,施展开来,四周十丈方圆之内,劲风激荡,针雨不透!玉麟一见大圣施展绝学,掌影如山,压力陡增,心下不禁微凛,但他成心要考殓这八式奇招之威力,竟然也不变招改式,只是暗运了九成功力,正逆反覆的施展,谁知竟然与大圣的叱吒天功,堪成匹配,真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大圣黄公韶一见对手,仅是八招怪式,反覆使用,便将其威震江湖的叱吒天功威力抵消,心中更觉惊骇!倘若这少年用出那旷古绝今的五行掌来,岂不更无法应付,看来夺取紫玉狸之图,极难得手!大圣黄公韶对其武功,一向自视甚高,如今才探切了悟,武学一道,实如浩瀚大海,而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哩!二圣黄公华,一见大圣一时不能奏功,心中甚为焦急,也顾不了身份地位,一句话不答,竟目亦运起叱吒天功,暗中投入战圈。

玉麟与大圣黄公韶拉成个平手,正自欣喜这八式异招之威力,突感身后一股强劲无匹的巨力压倒,情知必是二圣暗中偷袭,甚为愠怒,心想我何不如此奚落这两老一番并籍以脱离他们的纠缠呢?心念已决,随将八式怪招中的末两式,连环施展,把前后迫身的两股强大压力,卸去一半,身形微挫,跃落于发动翁仲阵势之石马上,顺手一拍马头,接著又是一个纵身,便向由墓前之石香炉落下。

由于玉麟身法奇怏,常山二圣还未来得及纵身追上,只听一声轰唯大响,但见那八个石人,迅疾无比的向他们纷纷围拢而来。

长山二圣虽然都不禁一阵凛骇,可是仗著他们足可开山裂石的掌力,谅此八个石人,又能将其奈何,倒要看看这少年究竟弄些甚么鬼把式出来?岂料这八个石人,阵势旋动后,竟将两人困住,任其左冲右突,也无法脱身。

说也奇怪,这石人围拢的地面,似是有一种强大的吸力,长山二圣的身形,仅能拔起丈许,便被此吸力复拉回地面,是以然法脱出阵势之外。

最后两人想以叱吒天功毁去这些石人,可是任其用出十二式的真力,击向石人时,不但如中钢铁,且被反弹之力,震得气血翻腾!两人到此,才感到惊骇异常,但已晚了!玉麟见长山二圣果被翁仲阵势困住,随笑道:两位老前辈,请在此休息一下吧,在下恕不奉陪了!说罢,正欲纵起,突觉足下一滑,低头看时,只见那香炉已离原位,现出一块光平的石板来!他正自愕然间,复见石板缓缓往旁滑开,现出一个二尺见方的洞口,往里一看,竟然黑洞洞的一无所视!玉麟猜测这古墓必是一所设计精巧的机关,难道说那神秘怪人,竟会住在里边不成?心中略微一忖,胆子一壮,便毫不改虑的纵身飞落而下……他因欲留神察看四周,故而使下落之势极缓,约莫片刻时间,足尖著地,已至洞底,凝神望去,面前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两彷石壁陡立,地面亦为石板铺成,干操异常,毫无灵气。

他一面提气戒备,一面顺此甬道往前行去,大约走了十几丈远,转过两处拐弯,面前豁然大期,毫光四射,满目生辉,使他顿感一阵晕眩!原来此处壁顶,嵌著一颗鹅卵大小的明珠,强烈的光线,正是由此明珠所发射。

玉麟籍著明珠光辉,仔细打量四周情形,只见此处甬道较前宽大了两倍,只是已至尽头,面前乃是一道石门,却是紧闭著的,他向前试著推了一把,毫无移动之状,心想这石门必有机关操纵,于是四下搜索,然而却一无发现!他正在寻思著如何开启这座石门,不自觉的微一低头,忽然发现脚下石板上,赫然又是一个奇大的鸟趾形状的脚印,入石三分,清晰无比!这奇怪的脚印,对他是熟悉的,他已不止见过了一次,如今竟又出现在这神秘的古墓。

因此,使他联想到铁臂魔君死处的身旁所见,悦来客栈后院的足印,留字示警,屡次暗中说话,以及今日约他来此,莫非竟是一人?那么这鸟趾形的脚印,想来必是此人的一种暗记了。

从铁臂魔君事件起,这以鸟趾为标志的神秘怪人,似乎随时都在他的身旁,对其一切举动,完全了若指掌,从各种迹象显示,这神秘怪人对他并无恶意,而且似是在暗中改验他的武功。

然则这神秘怪人为谁?其用意究系为何?这一连串的问题,在玉麟的脑海中倏然闪过,他肯定这座古墓,必是个设计精巧的地下机关,而此机关的主人,则必是这以鸟趾脚形印为标志的神秘人物。

于是他对这神秘人物,发生了一种极大兴趣,决定要以赌庐山真面,方始甘心。

然而这道石门不能设法开启,就是断定此神秘人物住在里面,也是等于枉然!忽然他在那鸟趾脚印中,发现了一颗豆粒大小的黑色圆珠,由于这圆珠与石板颜色相仿,如不细察,则不易发现。

于是他心想,这圆形小珠,既操于脚印之中,想来必有用意,莫非就是操纵此石门的机扭,我何不一试?他想到此,随伏身用指探进脚印,将那颗圆珠用力一按,只听一阵轧轧响声,那道门果然缓缓往彷移开,赫然是一间洁静的巨大石室,壁上也是淤著一颗明珠,耀眼夺目,室中却是空无一物。

玉麟四周略一打量,只见石壁上以色漆绘著八个各种不同姿势栩栩如生的人像,那姿势也正是如墓前八个石人毫无二致,不过这八个人像之旁,都写著说明与招式名称,而在右面第条一个人像之旁,写著古墓八式四个苍劲大字。

玉麟把这些说明一一记下,然后又四处巡视,却是一无发现,看来这间石室,乃是此间主人练古墓八式之地。

他兴之所至,随又按照壁上人像姿势与说明,聚精会神的演练起来。

由于得到要诀,他觉得这古墓八式,较之适才与长山二圣对敌时,奥妙,威势又目不同!凡是一个练武之人,对于一种奇异武功之获得,无不欣喜若狂。

玉麟年仅十八岁,可说童心未泯,是以他此时内心的快乐,简直摆法形容!他将古墓八式,在石室中反覆的演练了数遍,忽然乐以忘形的到石壁拍出一掌,正是八式中的最后一招——古井不波!这一掌威力何是等闲,强劲的掌风盈贯石室,无意中触发了一个机扭,只听一声轰然巨呐,石壁中央一块巨大石板,往后倒去,现出了一个方形大门,他凝目往里一看,不禁失声大叫,疾然暴退出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