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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重九之约

2025-03-30 07:07:29

离开终南掌门死亡已经三天了。

这两天中,万小宝白天跑得没有人影,晚上却反而蒙头大睡,对放哨之事,理也不理,不知在玩什么把戏。

罗成却是每夜巡视,白天则双眉紧锁,心事重重。

这种情形看在骆秋枫眼里,见罗成神容憔悴,心痛不已。

她几次想把万小宝所见的记号告诉罗成,但话到口边,还是忍下去,可是说与不说,始终在心里交织着。

第三天夜里,骆秋枫再也忍不住了,她冲出卧室,却见万小宝衣着利落,却打着赤脚,招招手。

骆秋枫一哼,道:怎么?今夜要出动啦!嘘!万小宝竖指嘴边一吹,轻轻道:大哥在堂屋里,别惊动他。

见他那种神秘的表情,骆秋枫一怔,走近道:有什么事?万小宝低声道:大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独特的传讯方法?记得又怎么样?没忘记就好,今夜你不能睡觉。

莫非你知道凶手又要做案了?万小宝笑了一笑道:我有第六感,平静了二天,凶手今夜说不定会再动手。

骆秋枫道:不睡觉又怎么样?万小宝道:把大哥看住,别让他出去,等我消息。

骆秋枫皱眉道:假如他非要出去,我怎能拦得住他?万小宝道:你非想办法把他拦住不可,否则我与他失去了连络,这么大的地方,临时找他可把人急死。

好吧!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大姐,夜间门不要开,你就站在门口,听到小弟兄讯号,你就快叫大哥出去,外面放暗哨的小弟兄自会指点该去何处。

万小宝说完一溜烟溜出房外,消失于黑暗之中。

骆秋枫出了厢房,却见罗成也自房中走出来。

她走到堂屋门口,打开门户,望了望外面天色道:今夜好暗,连星星都没有。

罗成也走到门口道:你别出去,看好门户。

骆秋枫转身道:大哥,你要巡夜了?嗯。

你这二天脸色不好,不能休息一夜吗?罗成摇摇头,叹道:我何尝不想休息,但万一再生什么变故,咱们怎么再向那些来宾交代!骆秋枫道:反正外面有牛大叔、邱大叔,大哥不去,他们也不会偷懒的。

罗成道:地方太大,人手太少,我不去怎么行,枫妹,你快让开!骆秋枫扭了扭身子,撒娇道:大哥,今夜我决不让你出门!罗成皱眉斥道:不要胡闹!骆秋枫逼得毫无办法,只得道:我不是胡闹,我有要紧事情告诉你!罗成一怔道:什么事?骆秋枫道:大哥先退后坐好,我才能说。

罗成无可奈何,只能退后,坐落椅中,道:好吧,你把门关上,慢慢说吧!骆秋枫斜依门口,笑道:不必关门,我就站在这里。

罗成又是一怔,他感到骆秋枫神情有异,必定有什么事在隐瞒自己,但是她心中藏着什么事呢?天下第一帮的宾舍中,大部份已熄去了灯火,只有少数仍旧亮着。

更深人静,天色一片漆黑,蓦地,四进院中一条黑影冲天而起。

那条人影刚踏上屋脊,又是一条人影横空而落,停于先前那条人影面前,沉声道:原来是尉迟掌门,怎地还没休息?啊!是邱大侠,心里烦,睡不着,故起来看看有没有动静。

敝帮每日巡视,有什么动静,自会处理,请尉迟掌门放心,不过尉迟掌门著睡不着,老朽不妨陪你片刻。

好极了。

二条人影立刻自屋脊上泻落,华山掌门尉迟文的房中灯火复亮。

夜又恢复了静谧。

半个时辰过去了,尉迟文房中灯火复灭,一条人影复腾上屋脊,疾如飘风,往东偏院宾舍掠去,一闪而没。

这时,沉寂的晚空中传来一声声猫叫声。

罗成神色沉重地在屋中踱着方步,他听完骆秋枫说出了万小宝的发现后,心头震动不已。

骆秋枫却一直侧靠在门边,她正静静地注视外面动静。

但她心中也微微不安,万一今夜没有动静,明天万小宝知道自己露了口风怎么办?蓦地,一声猫叫声自院外传来。

猫叫不足为奇,帮中就养了不少描,专门抓山鼠,但是骆秋枫听了这声猫叫,却精神一振,疾道:有动静了,大哥快去!罗成霍地一震,身形如电而起,掠过门口,喝道:你不要出来!飘出院外,转角处倏响起一声童音。

大哥向前!罗成掠至五进院,转角阴暗处又响起引指声:往四进院!疾掠到四进院,又有童声道:大哥,往东偏院。

东偏院是帮中招待不属各门派的白道高手宿卧之处。

此刻最后一排最末一间的纸窗上仍映出摇曳的灯火,灯火中映出二个半身人影,隔着茶儿对面而坐,敢情在棋坪上手谈。

不错,在宾客登记上,这房间是两淮大侠漫天花雨常曼青的客室。

漫天花雨常曼青不过四十余岁,一身功力已搏得两淮大侠美誉。

尤其他的暗器手法更是出神入化,但他有个僻嗜,对黑白二子,爱之若命,坐落棋坪,能够鏖战三日三夜不眠不食而不变色。

故而武林中都知道他是个棋迷。

今夜,他硬拉着住在邻室的神鞭青萍石膑手谈一番。

神鞭青萍石膑也善弈棋,此刻却有点神思不属,以往他与漫天花雨常曼青是势匀力敌,但是今夜他却连战皆墨。

现在是第三盘,漫天花雨又中盘胜。

神鞭青萍石膑一推棋坪就欲站起来,却被常曼青一把按住,笑道:别忙,再来一盘!石膑笑拒道:夜已深,明天再与常兄决一雌雄。

常曼青道:不行,明天有明天的事。

石膑为难道:常兄,我的确还有事!常曼青笑道:更深人静,我兴趣正浓,石兄何必煞风景。

明天一定奉陪到底。

常曼青脸色一沉道:石兄,你我知交,若你一定要煞风景,咱们今后一刀二断!石膑知道常曼青的脾气,嗜棋入迷,若坚在他兴头上罢手,说不定真的挥袖绝交,只得勉为其难道:好罢,不过我要事先声明,这是最后一盘。

常曼青这才高兴起来,笑道:行行,就这一盘,我一定放你回房睡觉。

于是二人清除棋坪,下了定石。

石膑急于结束,存心敷衍,也不思考,落子如飞。

由于石膑布局松弛,常曼青轻而易举已在棋坪上隐隐连起一条大龙。

石膑明知已呈败局,想也不想又落一子。

漫天花雨常曼青望了望窗外,又望了望石膑,手拈一粒白子,久久不落。

神鞭青萍石膑脸色微赤,有点尴尬,他以为常曼青已发现他心病,感到难以为情。

见他拈子久久不下,不由心想:他莫非故意在拖时间?忍不住开口问道:常兄怎不落子?漫天花雨常曼青摇摇头道:好妙的棋,这一六七手谈落何处?难,难!大龙将成,胜契在握,坪上黑子散散落落,早已溃不成军,他居然还叫妙棋,故作难以下手,这不是存心讽刺吗?神鞭青萍始则一怔,旋即脸色更红,讷讷道:常兄,你……常曼青截口道:石兄,你认为我这一子是无关大局,随便落于何处都可以,是吗?顿一顿,不待石膑接口,又说道:其实你错了,你看——说着落手倏把自己的白子大龙一阵乱拨。

石膑开始还不懂他弄什么花样,目注棋坪,见棋坪上大龙已变成一个窗字。

接着又十指飞快拨动,窗字抹乱,又变成一个外字。

从拨字排字的速度上,也可看出这位两淮大侠在暗器上的造诣,不但深,而且巧,十指像在玩魔术,轻轻拨动棋子,不但无声无息,连排四个字,只不过是霎眼时光。

神鞭青萍看得心头砰然一震,因为他已看完棋坪上连续排出的四个字,正是——窗外有人!如此深夜,窗外怎会有人?若是熟人,为什么不打招呼进来?若是不识,又为什么在窗外偷窥?神鞭青萍满心疑惑,转首向纸窗望去。

觉得除了呼呼风声外,静悄悄的哪有什么动静。

他虽知练暗器的人,听觉比较灵敏些,但仍怀疑地收回视线,望着常曼青,意思是说:窗外哪有人?漫天花雨常曼青微微一笑,道:石兄还看不出吗?……莫非那活儿来了!神鞭青萍心跳倏然加速,正想起身去开窗,常曼青已抓起棋坪上棋子,接着道:……你看着,我来试试!话落指动,只见三道黑白二色棋子已向纸窗外飞去。

纸窗上下共有三格,三道棋子分打三格,每道棋子,接连七子串成一线,一粒跟着一粒,井然有序,而且上下二道是黑子,中间一道是白子,黑白二色分明,毫不紊乱,穿过纸窗,仅穿三孔,这种暗器手法,令人叹为观止。

当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可是更令人意外的是,棋子射出窗外,既未闻落地之声,也没有别的动静,这三七二十一粒棋盘,犹如石沉大海,不知所终。

漫天花雨常曼青神色也不禁愕住,方自从椅中站起,那一扇纸窗倏随风无声而启,烛火下,窗外赫然静静屹立着一条人影。

二人大惊之下,定神一看,不由齐齐失笑道:原来是邱大侠,真把我唬住了。

窗外站的人正是摩云神鞭邱振飞。

只见他飘然越窗而入,含笑道:巡更至此,见二位手谈,不便打扰,正想离开,巧睹常大侠暗器绝技,难免见猎心喜!漫天花雨常曼青脸色一红,道:不知尊驾,鲁莽出手,贻笑方家!摩云神鞭脸色一沉,道:错非是我,别人怕不早已毙于你‘七星追月’手法之下!漫天花雨忙一揖道:但请恕无心之罪!摩云神鞭嘿嘿笑道:何需请罪,常大侠若想杀人,邱某正可代劳!双手一挥,黑白二色棋子纷射,齐都打在神鞭青萍胸前。

神鞭青萍一声惨叫,连人带椅仰天翻倒。

漫天花雨常曼青大惊失色,抖声道:你……你莫非疯了?摩云神鞭冷笑道:我没有疯,倒是你疯了,深夜不睡,还在下棋。

伸手一掌,向对面胸前印去。

漫天花雨常曼青慌忙闪避,但他功力虽高,又怎能与摩云神鞭相比拟?罗成脚不沾地,奔入东偏院,只见万小宝已自阴暗中窜出来,一言不发,牵着衣袖就奔向最后一进院落。

一个小把戏倏自墙角中站出来,轻声道:人刚进去!万小宝疾问道:什么地方?小把戏道:最后一间。

万小宝道:钟大叔发现了吗?小把戏露齿笑道:钟大叔只注意屋顶上,人家自下面进去,他怎会知道。

万小宝道:没惊动他更好……罗成忍不住间道:你们看到的究竟是谁?万小宝道:现在不便说,大哥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话声刚落,倏划空传来叫声。

万小宝急急道:大哥快去抓凶手!罗成身形早已电射而出。

掠到漫天花雨常曼青屋前,只见窗户敞开着,摒息靠近窗户,向里一望,心神顿时大震!只见屋中地上躺着二个人,一条人影已出后窗,一闪而没。

虽仅匆匆一瞥凶手背影,却依稀觉得好像是摩云神鞭邱振飞。

怎会是他?罗成在惊、疑、怒恨交织下,如怒龙升空,翻上了屋脊,与摩云神鞭正好对上面!摩云神鞭停身,含笑道:公子亦来了?罗成见他坦然无惧的神态,毫无变化的脸色,顿时犹豫起来,沉声道:邱老丈,房中是怎么一回事?摩云神鞭一叹道:真想不到,竟发生这种事?罗成方自皱眉,屋檐下又是一人影冲霄而起,落于摩云神鞭身后,语声如冷道:的确想不到,你竟化装成我,深夜杀人!摩云神鞭猛一回首,不由失声道:你怎没有死?罗成见又冒出一个摩云神鞭邱振飞,二人无论容貌衣着,完全一样,心中又是一震!顿感一片迷惑,亦分不出谁是真,谁是假。

只见后出现的摩云神鞭冷冷道:我当然没有死,连伤三命,今天总算抓到你,还不取下人皮面具,出示你真面目!罗公子,小心别让他溜了。

哈哈哈……先前的摩云神鞭一阵狂笑,道:好,好,你说你是真的,老夫今夜就让你一步!话落飞掠而起。

罗成正感到事态离奇,一见他要溜,双掌疾挥而出,大喝道:阁下不能走!掌起狂风,那知想走的摩云神鞭双掌虚虚一挡,竟借着罗成劈出的劲力,飘出七丈,大笑道:罗成,只怕你拦不住我!临空身形再起,瞬眼没入一片夜色之中。

这时铁面飞卫钟灵山也闻声赶来,连连问道:什么事?什么事?站着未动的摩云神鞭已连连跌足道:让他溜了,唉!还是让他溜了。

罗成如坠九里雾中,接口问道:阁下究竟是谁?摩云神鞭伸手在脸上一抹,回复原来面目,竟是刚才身中棋子倒地,横躺屋中的神鞭青萍石膑。

罗成又是一呆,脱口道:石大侠没死?石膑面露苦笑,脱下外面衣衫,只见胸前捆着一张钢片,上面满是黑白棋子,像是故意嵌上去的。

他拱手道:咱们还是快下去察看常兄伤势,有话慢慢再谈。

三人翩然飘落,进入房中,万小宝已在屋中,黯然道:这位大叔气息已断,没有救了。

罗成一叹道:小宝,既然你已知道凶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万小宝道:邱大叔是大哥的患难知交,我虽怀疑他不是真的,但一时又找不出破绽,抓不到证据。

所以不敢向大哥说,何况我又怕大哥知道后向他质问,使他有了警觉,未料到还是被他溜了。

罗成又问道:石大侠这张面具又从何处来的?石膑道:就是这位小宝弟给我的!罗成一怔道:小宝,你怎会有这种特制面具?万小宝道:我从‘鬼医’那里顺手牵羊拿来的,后来事情一忙就忘了。

罗成皱眉道:那你何时才对‘邱振飞’产生怀疑?万小宝道:那家伙一来,我就想起了怀中面具,当初只是奇怪‘鬼医’为什么要制作邱大叔的面具,后来我问石大叔这种面具是怎么做的,石大叔当时吃了一惊,告诉我,要制作这种酷肖毕真的面具,必须在原主脸上打上石膏,塑成模型才能成功,我就猜想邱大叔一定死了,否则他怎么让鬼医在他脸上打石膏,但是眼前的邱大叔分明活着,这又怎么解释呢?顿了顿,接下去道:后来凶案连起,事出离奇,我对假邱老儿越想越可疑,才找石大叔帮忙。

石膑接着道:小兄弟是看我身裁长短与那凶贼相像,找我暗中商量,预定今夜要我戴上面具去找找那贼子试探一下,却不知被常大侠拖住下棋,更想不到他居然来此行凶,要不是小兄弟一再提醒这安全问题,胸前挂了这块钢片,我这条命今夜也与常大侠一样同赴黄泉了。

铁面飞卫道:邱老丈想必已不在人世,忍辱受苦二十余年,好不容易出天星宫,重睹天日,想不到竞丧生金环门中,其一生命连何其悲惨!神鞭青萍忍不住问道:依公子之言,此贼子莫非就是金环门中高手?罗成颔首道:金环门中高手,多数在下已经会过,除了门主,余者难挡我刚才一击。

神鞭青萍石膑怔怔道:想不到名不经传江湖的金环门主竟有如此超绝身手!罗成道:看来咱们又多一个强敌!铁面飞卫道:怕什么?重九一过,我钟某就去斗斗他,替邱老儿报仇!罗成道:钟大哥先准备办理常大侠善后,凶手虽遁,好在真相已经大白,天明可向所有来宾公布经过。

此刻门外已聚满了人,都是住在东偏院宾舍的各路高手,罗成又一一招呼致意,直到天明,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中。

只见骆秋枫伸手递过壹张白笺,道:是古大叔刚才送来的。

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罗成小儿!略施小计,以泄彭城盗药杀我门下之恨。

未清之账,来日再找,尚祈小心注意,山远水长,后会有期,汝六阳魁首,暂寄头上,到时割取,万勿吝惜。

下面署名的赫然是金环门主。

罗成没有说话,也没表情,双掌一合一分,一张信笺已化作飞扬的白粉。

可是骆秋枫却感受得到罗成此刻心中已充满了恨怒。

重九之约,日渐接近。

天下第一帮中所有武林黑白二道高手莫不期待这一天来临。

他们对罗成充满了信心,希望经过这惊天动地的一搏后,能使武林恢复往昔的平静。

与此同时,离岳坟约一里之遥的李家废园中,天星宫主也秘密地潜入驻居,静候重九之约。

李家废园范围极广,从一片断墙危楼间可以看出这座巨宅当年的繁华。

沧海桑田,变幻无常,如今已变成杂树丛生,艾草没胫,杳无人迹的鬼域。

白天孤鼠横行,入夜鬼火磷磷,二十年来使附近居民皆视为凶地,就是太阳当头,也都避道而行。

废园中唯有后面一排四间厢房,尚称完全。

天星宫主一行随从就居于这四间屋中。

荒废二十年的李家废园第一次有了人迹。

可是如此幽静的地方,却并不宁静,天星宫主潜居第五天,就发生了事故。

是闹鬼吗?不是,是闹人!每隔一夜,就有秘函神秘地出现于门口。

可是这些秘函却使天星宫主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冲击。

夜深人静。

厢房中,天星宫主犹自未睡,在房中来回慢慢踱步,云大娘坐在靠窗一张木椅,不时观望着天星宫主神色,脸上掩不住一抹轻愁。

刚过初更,房门倏轻轻被敲响。

天星宫主立刻止步轻喝:进来!只见瑶光侍者启门疾步而入,手中拿的又是一封信。

双手呈上后,退立一旁。

天星宫主接过,并未立即拆封,开口问道:抓到人没有?瑶光侍者垂首答道:没有。

信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仍是老地方,钉在前院榆树上!天星宫主怒道:都瞎了眼啦!接连二次,还可以说事出意外,这一次八院院主、三位姥姥隐伏了半夜,连人影都未见到,难道这院中真在闹鬼,信会从天上掉下来的?瑶光侍者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辩答,反而挨骂!天星宫主愈想愈恼,愤言道:传令下去,伏桩警戒,一律撤回,与其抓不到人现眼,还不如干脆大方些回来休息。

是。

瑶光侍者垂手告退,云大娘劝道:宫主,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先看看这次信上又说些什么?天星宫主这才拆了封套,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字呈妆前:重九在即,生死之搏,务当慎防罗成预布伏兵暗算。

若各凭功力,胜则喜,败也荣,但如死于诡谋,岂非死不瞑目,遗恨千古!在下于天下第一帮中行踪已露,无法再为仙驾效劳,此最后一函,请勿以虚言视之。

这封信与前二次一样,既无抬头,也无署名。

天星宫主沉着脸,重重一哼!云大娘道:宫主,能让我看看吗?天星宫主手一摔,信笺如一片浮云飘出,云大娘伸手接住,看完不禁皱眉道:捏造谎言,挑拨离间。

天星宫主道:我倒有点相信!云大娘急急道:罗公子不是这种人!天星宫主道:他纵然不是这种人,但他周围多的是这种人,难保不会替他出坏主意。

云大娘轻叹道:此人藏头缩尾,敌友难测,宫主怎能深信?天星宫主道:第一封信上说罗成当着天下武林声称有信心击败我,彩云出去购物,不是听到帮下喽罗向人吹嘘罗成说的狂言么?第二封信上,自称他略尽微劳,在天下第一帮中捣乱,期使罗成在重九之约前分心劳神,彩云报告说天下第一帮中喽罗,在杭州连接购买棺木,显见确有变故,前二函俱已证实,证明今天这封信上说的,也不会假!云大娘道:我总觉得此人心怀叵测,纵然所说皆真,也不是为我们,是为他自己另有所图。

天星宫主道:不论他是不是帮我们,总归是于我有利。

云大娘道:宫主聪慧过人,一向料事百不失一,如今怎会对此尚未露面的人如此相信?天星宫主道:因为我已知道此人是谁?宫主猜他是谁?不用猜也可以想得到,当今天下能逃过八院三老视线,投下此函,除了罗成与冷家老儿外,唯有一个莫于道。

除了莫于道之外,谁还有这份功力!宫主说此人就是那莫贼?云大娘黛眉不禁一挑,恨恨道:果是此阴陡之徒,宫主更不能贸然信其所言。

天星宫主笑道:愈是大奸之徒,其言越是可靠,莫于道是何等人,他岂有不知本宫是何许人,怎会轻易信人之言,若非确有其事,若非能使我信,他白纸黑字,写此又有何益!我的心理,又岂是二封信所能操纵的。

云大娘心中暗暗一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口说不受操纵,岂知已受操纵,自信不会落入陷阱,却偏偏自己钻入布好的陷阱。

纵是天圣,但怒蒙灵智,好恶之念一生,主观深植,这正是人类之弱点。

云大娘明白这一点,却苦以不知如何分析谅劝。

思之再三,不由一叹道:宫主,近日来你似乎对罗公子恨念更深了。

天星宫主一哼,道:我恨——猛一拍桌子:我的确恨他!云大娘道:认真说来,罗公子与我们并无多大仇恨!天星宫主道:谁说没有仇恨,苦力堂中弟子死伤殆尽,我怎能不恨。

云大娘愕然道:罗公子冒死之险救了商云,宫主不是亲口答应他恩怨互抵了吗?天星宫主道:不错,我这样对待他,这么宽容,他却不知好歹,硬要逞强,拦下少林寺过节,与我作对,似乎我不死他就活不下去,叫我怎能不恨!说到这里,尖声长叫道:我好恨,恨不得割他千剑万刀——纵然割上千剑万刀,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令人悚然的尖厉语声便得云大娘心头暗暗一震,她注视着天星宫主,良久才道:宫主,恕商云有句话要问!问什么?商云要先求宫主恕罪才敢说。

你说吧,我不会怪你。

云大娘抑低语声道:宫主是否已爱上了罗公子?天星宫主娇容一变,默然良久。

云大娘叹道:商云是过来人,若非宫主爱之深,何来如此深恨,好在重九未届,变化尚在未定之大,若宫主相信商云,这件事包在商云身上。

话声方落,窗外倏有人答话道:这根红绳,纵是神仙也拉不拢,罗成若有半分情意,岂能决意置宫主于死地!云大娘心神大变,转身一推窗户,人已越窗而出,天星宫主后发先至,早已飘落院中,邻室的一干侍从也纷纷启门涌出。

但是院中却静悄悄地,那有半个人影?天星宫主朗声道:阁下好身手,既已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七丈远处一棵高大的榆树上倏响起答话声:宫主天人,相见不如不见,重九之约瞬眼既届,在下要奉劝宫主,千万害不得单相思,免得到时一念之仁,反伤自身,免得后悔莫及。

天星宫主脸红耳赤,还好是在深夜,她羞怒交加,厉叱道:匹夫,你敢出口伤人,本宫不信逼你不出!榆树上话声又起:不要动,你们若要逼我,我可要溜了。

一些天星宫高手本想动,听了这番话,齐都不敢动了,她们知道,以对方这份身手,想要溜,绝对抓不住,一动反而不如一静,听听他再说些什么?只听得那人接下去道:自古以来,良药苦口,忠言难听,在下是一片好意,奈何宫主误为恶言,岂不令人伤心。

天星宫主一哼,道:既是好意,为何要藏首缩尾!那人哈哈一笑道:宫主如此坚持,在下苦再隐身,倒是落人口舌了。

话落人影已自繁枝密叶中冲天而起,飘然停于树梢上。

月色下但见一身黑衣,胸前一圈金线,闪闪发光,脸上罩着黑色头罩,充满了神秘气氛。

天星宫主道:何不取下蒙面黑布。

蒙面人道:金环门外出行事向不出示面目,门规所订,身为门主,不能不为表率,请多包涵。

天星宫主不禁一怔,云大娘已朗声问道:三次投函,莫非就是你所为?金环门主道:略效微劳,何值挂怀!云大娘道:天星宫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如此热心?金环门主哈哈笑道:贵宫与我无亲无故,罗成却与本门有仇有恨,彭城盗药,伤我门中十八局手,若不置其于死地,岂非被门下笑我无能!云大娘听得浑身颤抖,却见金环门主抱拳道:立场已明,今后如有效劳之处,但请吩咐,时间不早,恕先告辞。

身形飞逝,转眼消失不见。

九九重阳终于来临。

初更刚到,西子湖畔,岳王坟前,一条人影如飞而至。

只见他一身淡色劲装,丝巾包额,英气逼人,正是罗成。

天上淡月如钩,略有微光。

他打量了一下月照方位,选择了背湖面庙的位置屹立。

人刚站定,远远一群人影已出现视线之中。

瞬眼走近,只见一顶黄金小轿,簇拥着一群老少女子,正是天星宫群雌。

黄金小轿在岳王庙前停住,轿帘一掀,天星宫主身穿金色短袄裤,雍容地在八大元老,八大院主,以及云大娘,二侍者的拥护下,向罗成迎来。

相距三丈止步,罗成已拱手一礼道:宫主真乃信人!天星宫主也欠了欠身,道:生死之约,天下瞩目,本宫岂敢迟到片刻!罗成道:宫主若无其他意见,就请准备动手一搏!且慢!天星宫主冷冷道:我还有话问。

罗成道:请说。

天星宫主目闪精芒,道:只有你一人来此?罗成道:正是。

天星宫主道:在天下第一帮中各派高人怎么不来?罗成道:在下昔日既说过与宫主各凭功力一决生死,外人何必参与!天星宫主冷笑道:他们肯吗?罗成道:各派高手虽感失望,但已被在下劝阻。

天星宫主一哼,倏转首目光一扫道:八位院主听令。

八大院主上前齐齐行礼道:宫主吩咐!速向四周搜查,看有无可疑人迹!请示范围!一里之内,若无人迹,再回来覆命。

遵命。

八大院主立刻仗剑散开。

罗成脸色不禁一变道:宫主这是什么意思?天星宫主冷冷道: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我不加小心,再陷入阴谋暗算,今夜岂不死定了。

罗成怒道:宫主以为我是这种人吗?天星宫主道:小人好防,君子难测,我不能不小心些。

罗成想了一想,平下怒火,微微一笑道:我罗成生平为人,不论对友对敌,俱可心昭日月!天星宫主道:可惜你身边的狐群狗党太多,本宫能信过你却信不过其他人。

罗成道:宫主既如此说,在下就静候片刻!双方顿时沉默下来,云大娘倏上前道:罗公子,宫主对你早已捐弃仇恨,今日之战,能否罢手。

罗成一揖道:势成骑虎,大娘恕我。

云大娘叹息道:公子,令堂呢?罗成回答道:家母已去少林!云大娘道:令堂难道赞成你这么做吗?罗成讷讷道:家母虽未赞成,但也未阻拦!云大娘道:她去少林何事?罗成想了一想,道:家母未说,我也未问。

云大娘道:你不能延后约期,等令堂回来吗?罗成艰难地摇摇头道:天下武林目光,皆集罗成一身,我罗成不敢失信天下人!云大娘又叹道:你有把握能胜吗?没有。

若你死了怎么办?我若身死,自然再管不了阳世事。

但是你有想到你母亲吗?罗氏单传,今后香烟又有谁来嗣承?罗成心头一震,这些话都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他从未想得这么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云大娘叹道:你没想过这些是吗?那你该先好好想想才对,本宫可以返回天星宫,宫主若死,下一代宫主在八大元老查考下立刻可以诞生,但是你如何对你母亲交代呢?又如何对你先人交代呢?罗成沉声道:生死之搏在即,大娘切勿乱我心神。

云大娘道:罗公子,我是一片好意,不要以为我是故意使你心神紊乱。

罗成知道。

知道就好,你要知道,我不愿见你死,我自然也不愿见宫主有所损伤,只希望彼此都好好活着,仇恨可以想办法解决,人死了却无法挽回,你该了解我此刻心情。

罗成一叹道:大娘这句话说得太晚了。

云大娘道:尚未动手,还算不晚。

可是天下武林俱寄望我罗成,若今日回去毫无交代,旁人又会有什么看法?我罗成岂不虽生犹死!云大娘还要苦劝,天星宫主已喝道:云娘,这种人比木头人都不如,你何必与他多废话,回来!云大娘黯然一叹,默默退回天星宫主身后。

这时三面人影连闪,飞掠而至,只见八位院主不分先后齐齐返回,向天星宫主一礼,齐声道:一里之内,毫无可疑人迹。

天星宫主贝齿咬朱唇,沉思片刻,道:既已搜遍无人,尔等速回废园等候。

妲姥失声道:宫主要我们走。

嗯!这怎么行,留宫主一人在此,我们万万不能放心。

姥姥,对方单枪匹马赴约,本宫岂能留尔等在此,落人口舌!妲姥道:宫主,我们不动手,只在旁边观战不行吗?天星宫主斩钉截铁道:不行,尔等在此,虽然不出手,但对方心理上一样会感到威胁,高手相搏,不能差一丝一毫,这情形你不是不知道。

是以本宫不想占这点小便宜,兔得弱了天星宫威名。

罗成忍不住道:在下并无此种感觉,宫主不必赶她们走!天星宫主移目冷冷道:用不到你插口!宫主……妲姥还想说话,却被天里宫主瞪眼打断话声道:姥姥,你莫非要违我谕命吗?妲姥惶然垂首道:老身不敢!天星宫主也语气婉和道:尔等不回废园也行,但决不能接近一里之内。

妲姥道:老身遵命,宫主珍重。

天星宫主螓首仰夭,道:此刻已是二更,天明未见我离此,尔等就可以来收我尸体,另立下一代宫主。

是。

罗成静静地听着,心中倏然感到无比的苍凉,云大娘的话不禁又在脑中盘旋起来。

难道我一定要与她拼吗?他暗暗自问,同时想起母亲,来时坚决的心理慢慢动摇起来。

天星宫主所有的侍从已走得无影无踪,天星宫主这时冷冷道:你准备好了吗?语声惊醒了罗成迷惘的心神,他顿时摒弃杂念,震声道:宫主请!请!一切声音都沉寂下来,只剩下凄厉的风声和低声呻吟的秋虫,大地似已毫无生气。

罗成的目光愈来愈亮,宛如二盏明灯。

天上的月钩渐渐斜移,淡淡的光芒,正照着面水而立的天星宫主,使她手指的指套,金光闪烁,犹如妖魔精灵在霎眼睛。

半个时辰过去了,二人如石像一般,动亦不动。

蓦地——响起了一丝声息。

声息却起自湖中。

但是这声息极为轻微。

罗成听到了,却并未在意,盖西湖中多鱼,鱼跃水波之声,本不为奇。

何况刚才声息稍起即逝,与鱼跃水声并无二样。

天星宫主也听到,心中却自一紧。

因为她面对湖水,一目了然,发觉湖边有了动静。

湖边的确有了动静。

有个黑黑圆圆的东西伸出湖面。

赫然是一颗人头,一颗活人的头。

这人全身水靠,头上包着油布,来时水面毫无波纹,轻轻冒出水面,居然不露一点声音,若非有精纯的水底工夫,何能臻此。

接着又是一颗人头靠湖边冒了出来。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竟有八个之多。

天星宫主黛眉倏升起一股凛人的杀气。

好啊!搜了半天,原来埋伏是在湖中,难怪岸上看不见人,罗成啊罗成,我并未存下杀你之心,你却虚伪奸诈,用这种卑劣手段……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使她感到罗成实在无可饶恕。

罗成这时也发觉了。

人在水底,可以毫无声息,此刻露出水面,必须呼吸,八个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怎瞒得他听觉。

他不由一怔,弄不清楚这些水中来的人是友是敌?用意何在?但他却不敢回头看。

天星宫主星眸中精光大盛,这表示她的内力已调提至巅峰,正在查看自己全身破绽之处。

若是一回头,对方必然闪电出击,这一出击必是致命煞手,自己万万无法闪避抵挡,是以心中虽疑心大起,却不敢略为分心。

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动一动。

不回头就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在做什么?想以听党代替视觉,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他不禁暗忖道:难道这些人是来看热闹的。

这八个湖底升上来的水鬼,的确似像来看热闹的。

他们自露首水面后确实一动未动,只瞪着八对眼睛,静静地望着。

一个是武林中人见人畏,声名赫赫的天星宫主,一个是声名方日正当中的绝世英侠,这场生死之搏的确太吸引人!这些人就在他身后,他却闻而不见,分明已有默契,看来金环门主的警告确非虚言……天星宫主心中更加肯定了,但她仍感到怀疑!既是埋伏,已经现身,这些人为什么仍在水中不动呢?莫非别有阴谋诡计?由于水中八人,分别在罗成二旁排列湖底,每人间隔三尺,正面太宽,超出视界之外,故而她心有所疑,时间一久,忍不住眼珠左右一溜。

这一分心,立使罗成有可越之机!他面对强敌,身前情况不明,身后处险境,心中正自焦急。

岂有再错过这刹那之间的一分先机。

就在天星宫主目光一溜之间,身形电射而出,双掌排风,向天星宫主上下二路幻影攻去。

他这一动,天星宫主也动了,湖边来历神秘的八名水鬼也跟着动了。

罗成掌力刚沾天星宫主衣衫,天星宫主身形已如陀螺一般,旋转升空而起,双臂斜张,十柄指剑幻出层层金光,犹如一柄金色雨伞。

这正是绝妙的兼攻俱守妙招。

她却未料到就在这时,湖边机簧连响,八支锐利的短箭如扇形向她上半身射至。

顾下无法顾上,天星宫主骇然失色,情况本在她意料之中、但她未料到湖边那些水鬼,会在这种时机下,以诸葛弩配合罗成攻势袭击。

危机一发,已不容她多想,她双臂一振,内力猛吐,掌起狂风,向袭身利箭扫去。

先机已失,身起空中,四面不靠,本已不利,故她双手十指剑俱是向下,防的是罗成自下向上追击。

然而此刻振臂扫箭,下面空门立刻大露——罗成攻势展开,若一击不中,就等于为下一记煞手铺路。

天星宫主身形旋升而起,他人影已如附骨之蛆,也跟着上升,双掌十指,已蓄足真力欲发。

在这欲发未发刹那,耳闻机簧之声,忽见十柄利箭自头顶夹着风吹,射向天星宫主。

这刹那他心头惊怒交加。

以为是各派同道借来此地,要暗助自己一臂之力!他怎能想到,那些水鬼根本不是住在天下第一帮中的武林同道。

该死,胜机已握,你们却偏偏在这时候插手,我罗成此刻纵然一击得逞,使天星宫主丧生,但问心何安?此念一起,他十指真力立收,身形急泻,准备停手后先叱退那批帮倒忙的同道,再重新一战。

要知道他对人虽然随和、谦恭有礼,但内心刚直,觉得生死事小,失信事大,天星宫主刚才摒退随从,力求公平,自己虽胜机已握,又岂能乘危出手,胜亦蒙耻。

哪知天星宫主误会已深,又怎能知道他心中想法。

她振臂扫落八支利箭,一见罗成并未追击,暗暗道:你是该死!娇躯临空疾翻,弃剑用掌,内力再吐,一掌向罗成当胸劈去。

罗成脚刚沾地,猝不及防,胸头一窒,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他怎么也未料到天星宫主在自己收招不发,完全善意之下,竟会迅若雷霆下此毒手。

内伤加上怒火,一声狂吼,全身真力如山洪暴发,随着双掌十指,飞弹而出。

这是亡命反击,也是失去理智的一击。

天星宫主也未料到罗成在重伤之下,还有强大的反击力量,娇躯方闪一半,腰际与丹田三处重穴,顿被强劲的指风扫中。

一声闷哼,摔倒地上。

只见罗成口中鲜血泉涌,摇摇幌幌地逼近,英俊的容貌已变得凄厉可怖,厉声道:你好狠。

吃力地举起手臂,力击而下!天星宫主此刻真气已散,毫无还手之力,她右手正伸入腰囊,想取冶伤圣药沉香龙涎膏,眼见将死在罗成掌下——这刹那,一条黑影如幽灵般横飘而至,扬手一掌向摇摇幌幌的罗成挥去。

嘭的一声,罗成身影倒飞一丈,仰天摔倒。

那人影挥退罗成,弯腰抄起天星宫主,脚下一垫,方向倒地的罗成欺去,忽见远外一条人影飞掠而来,急忙身形一转,掠进岳王庙中,一闪而没。

同时之间,湖边八名水鬼也没入湖中不见。

后来的黑影掠至当场,目光一扫,失声叫道:成儿!疾扑到罗成身旁,竟是远去少林的罗夫人。

罗成晕迷中耳闻呼声,觉得被人抱住,勉强睁开无神的双目,看了一看,噙着鲜血的嘴一张,叫道:娘!孩儿虽受了伤,但天星宫主也好不到那里去!我总算没有败。

成儿!罗夫人噙泪失声道:少林掌门已答应我与天星宫和平解决冤仇,不再坚持使用武力……罗成悲惨地笑道:娘,你……已来晚了一步……可恨我本已掌握胜机,却被天下……第一帮中……那些武林同道……帮了倒忙……娘,你要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听我……话未说完,头一歪,再度晕了过去。

成儿……罗夫人一声悲呼,迅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撬开罗成牙关,整罐药倒了进去。

这正是救云大娘剩余下的八宝续命散。

刚灌好药,一群人影蜂拥而至,正是天星宫高手。

云大娘先失声道:琼妹,公子受伤了?罗夫人微露悲切的笑容道:伤势沉重,已剩一息,不过已服下八宝续命散,谅不碍事。

云大娘跌足长叹道:我一再苦劝,奈何力不从心,果然造成悲局……妲姥已接口惊叫道:咦!宫主呢?众人四下扫视,哪有天星宫主影子。

罗夫人道:我来时已不知宫主人影,听成儿说,她已经受伤,却不知她去了何处!云大娘挥手疾喝道:快搜!一干天星宫高手立刻四散搜寻。

云大娘刚要走,罗夫人叫住道:云姐,找到宫主后,请来天下第一帮!云大娘问道:什么事?罗夫人道:少林已肯摒弃仇恨,和平解决,你我何不趁此机会促成协议,制止杀劫。

云大娘欣然道:好,无论是否找到宫主,我与她们必到天下第一帮聚首。

你先走,我还要找宫主,不送了。

说完,飞掠离开。

罗夫人也身形疾起,向天下第一帮奔去。

岳王坟前恢复了宁静,湖水依旧涟漪圈圈,余波荡漾。

蓦地,岳王庙中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疾射下一条黑影,竟是刚才救走天星宫主的黑衣蒙面人。

胸前金圈生光,赫然就是金环门主。

他胁下依然挟着晕迷的天星宫主,疾掠到湖边。

这时湖中一条棱形快艇疾驰而来,奇怪的是船上没有拨奖的人,好像船有灵性,自己在动。

金环门主抱着天星宫主飞身上船,水中倏露出一个人头。

正是刚才在湖边暗算天星宫主的水鬼之一。

金环门主疾喝道:快起程!人头立刻沉落湖中,棱形小艇疾驰如飞,转眼没入湖面深处。

罗夫人抱着罗成回到天下第一帮。

那些企首等候消息的各门各派,黑白二道高手见状齐都震惊失色。

牛钊首先失声痛号,竟跪下来迎接罗夫人,悲呼道:公子——牛大侠快请起。

罗夫人闪身避礼:成儿还没有死!一听罗成没死,牛钊猛然跳起来,道:夫人!话又给罗夫人打断!成儿虽然伤重,已服灵药,尚无大碍,你就抱他回房安顿。

是。

牛钊谨慎地接过晕迷的罗成拔足就向后寨飞奔。

有些人跟在牛钊后面想走,却被罗夫人叫住:各位请留下来,妾身还有许多话要奉告。

想走的人不走了,于是众人一起进入大厅,分主宾落坐,长白掌门屈仲信首先问道:罗公子身受重伤,这一战莫非天星宫主胜了?这正是众人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罗夫人道:奉告各位,天星宫主也已受伤,不知去向,这一战可说是两败俱伤!啊!大厅中所有人齐齐起了一声轻噫。

华山掌门尉迟文道:这惊天动地之搏,天下瞩目,夫人能否一述经过?对,对,请夫人说说,咱们虽未能目睹,听听也是好的。

有人接口跟着要求。

所有人齐都神色振奋。

静静等着罗夫人叙述。

在他们心中,认为罗夫人的叙述,必定精彩绝伦,听了必定过瘾。

哪知罗夫人神色冰冷,缓缓道:事过境迁,搏斗经过已不重要,贱妾倒是有二件重要大事向各位奉告。

一盆冷水,浇得厅中群雄神色齐愕,华山掌门道:罗夫人请说。

罗夫人目光一扫道:第一件请问各位,刚才有人离开,潜伏去岳王坟前吗?没有啊!咱们都被罗公子劝阻,没去啊!回答声此起彼落。

一旁的铁面飞卫怔怔道:夫人,此问何意?罗夫人道:据成儿称,与天星宫主动手之间,倏有人出手帮忙,可惜帮的是倒忙,若非如此,成儿也不会受伤!铁面飞卫道:这就奇了,我可以保证,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

罗夫人一怔,微露笑容道:既然没有,我也不必再提,好在事过境迁,无关重要。

贱妾现在要奉告第二件事——顿了顿,接着道:少林掌门为免杀劫蔓衍,已愿与天星宫和平谈判,解决仇恨,好在天星宫再出江湖,除了少林一派外,还未与其余门派结仇,故请各位能共襄此举,为武林共缔祥和。

此言一出,群雄神色,更加震愕不已,有的甚至感到失望。

长白掌门屈仲信道:夫人是从何处听来的?罗夫人道:贱妾亲耳所闻,天痴大师亲口答应。

屈仲信一呆,道:原来夫人去过少林,但这并非单方面的事,天星宫主肯答应协议让步吗?罗夫人道:贱妾一律承担,故而今后尚希望各位善视天星宫中人,彼此和平相处,武林才有祥和之气。

话声方落,一名帮徒疾奔而入道:天星宫娘儿们在外求见罗夫人!快请!罗夫人站起来,目光一扫道:天星宫中人已至,各位对贱妾刚才所言,不愿附从者,或不愿见天星宫人者,就请暂退。

群雄面面相观,仅存观望态度,云大娘等一行人已急急而入。

罗夫人首先问道:恕我未迎接各位姐妹姥姥,找到宫主了吗?云大娘忧色重重地摇摇头。

妲姥接口问道:罗公子醒了吗?醒了老身要问问他经过,宫主究竟何处去了?天星宫主何处去了呢?快艇飞驰,穿过残断桥洞,进入外西湖,在一片林边停了下来。

金环门主抱起天星宫主,飞身上岸,艇二旁水下也同时跃起八名水鬼。

金环门主开口道:今夜你们劳苦功高,本座皆有犒赏。

八名水鬼齐齐一礼,道:谢门主赐恩。

金环门主道:但汝等今后对今夜之事切勿泄漏一点风声,若有违令,杀无赦。

属下知道。

金环门主这才穿林而入。

林中有一处小楼,红墙绿瓦,颇为精致。

金环门主方到,小楼门户已启,开门的赫然是鬼医王元孔道:门主回来了!金环门主嗯了一声,进门就奔入后厅,上了楼梯。

楼上是二间精致的雅室,床桌俱全,布置得豪华惊人。

绿色的窗帘,流苏锦帐,檀木妆台,这一切令人进来一看就想舒适地躺一下。

金环门主把天星宫主轻轻地放在桌上,船上他已点了她几处穴道,止住了她的伤势恶化,又拍了她睡穴,此刻看来,犹如一朵沉睡的睡莲。

金环门主静静地站着,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天星宫主娇艳动人的脸蛋,此刻她神色虽已苍白,但这份苍白更衬出她冰清玉洁,柔弱堪怜的女性魅力。

看着看着,金环门主目光中渐渐浮起了欲火。

有花堪折就当折,面对着如此艳人,谁又能不动心?他伸手轻轻地褪下天星宫主衣衫,衣衫一件件剥落,露出羊脂一般的皮肤。

高耸坚实的双乳,平滑的小腹,还有那双胯间神秘的幽谷。

所有少女的神秘,已完全呈露眼前。

金环门主双手在这完美无暇的身躯上抚动时,喉头咯咯轻响,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

可是倏然间他轻轻一叹,停止了一切亵渎的动作,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霎那,他赤红如血的目光渐渐恢复正常,又把褪下的衣衫为天星宫主一件一件穿好,然后在她腰囊中取出一瓶沉香龙涎膏,托开她下颚,瓶口对着失血樱唇灌了下去。

接着盖上锦被,悄悄退出,轻轻下了楼梯。

鬼医已迎上来道:门主,她伤势如何?金环门主道:她有秘制灵药,片刻即可痊愈!鬼医神秘地一笑,亲热地道:门主动了她吗?金环门主摇摇头。

鬼医神色一怔,道:错过这机会,只怕再也找不到机会。

金环门主嘿嘿一笑,道:这样苟合,有何味道。

可是——等她醒来就晚了么?嘻嘻,门主,鲜花该折须当折,莫待花落徒悔恨。

金环门主阴森森笑道:王大夫,你敢与本座打赌么?鬼医一怔,道:门主要与属下打什么赌?金环门主道:打赌天星宫主自愿嫁给我,我不但要与她同床共眠,而且要使她自投怀抱。

鬼医哈哈一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门主手段。

天星宫主悠悠醒转,迷蒙中第一个感觉,她感到自己不是睡在地上。

地上决没有这样轻柔,也没有这么温暖。

这好像是睡在床上。

睁开星眸,立刻发觉自己的感觉没有错,睡的不但是一张床,而且是一张舒适而华丽的床。

但她反而大吃一惊,挺身坐起,这一坐起,她又发觉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

目光疾掠,却见床边摆着一只自己腰囊中的翠玉瓶,拿起一看,瓶中的沉香龙涎膏已空,显然已有人侍候自己服下。

这是什么地方?救我的人又是谁?心中正在猜测,楼梯倏登登响起,只见四名青衣小婢,鱼贯而入。

第一个手中捧着一盆清水,带着白色布巾。

第二个拿着铜镜木梳之类整妆之物。

第三个捧着一叠衣裤,金光闪闪,质料颜色竟与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第四个却是双手端着一只盘子,存着四色精致的粥菜,加外一碗清粥,一碗红枣藕粉。

天星宫主方自一怔,只见四名小婢各自放落手上的物,齐齐一礼。

第一名小婢已道:家主人命婢子等侍候宫主整妆!第二名小婢道:宫主身上衣衫已污,请宫主整妆后换上新衣,家主人说如此才能恢复宫主天香国色。

第四名小婢道:一夜未食,宫主想必肚中已饥,惜山野之中。

仓促之间,无法备购佳肴,只能粗肴餍客,望宫主勿嫌!天星宫主觉得这四名青衣小婢不但容貌清秀,而且谈吐应对恰当有礼,设想周到,好像受过严格训教,由此可以想像出她们主人是何等人物!她本绝代天人,伤势已愈,功力无损,神志已定,雍容的气度立刻恢复,口含微笑道:多劳四位小妹。

立刻下床坐于床畔凳上,前二名青衣小婢立刻忙于为她整妆梳发起来。

她本是自小就受人侍候的,此刻丝毫不觉局促,趁机问道:贵主人是谁?梳发小婢道:家主人要奴婢们侍候妥宫主衣食,并要宫主略作调息,不过宫主若急于见家主人,奴婢侍候完,自当代宫主传召!天星宫主笑道:传召不敢,承贵主人相救于先,宽待于后,就说商天英求见。

整好衣装,吃完粥点,四名小婢各自收拾,又齐施一礼才离开,顷刻楼梯声响起,一人从容而入。

这人长眉细目,皮肤白暂,五宫端正,年约四十余岁,天星宫主一怔道:阁下莫非就是此间主人?那人点点头。

天星宫主又道:承出手搭救,请赐告姓名,也好报答大恩!那人道:听说宫主聪慧过人,何不猜上一猜!天星宫主星眸一转,道:莫非阁下就是金环门主?错非是你,何以能适时现身……哈哈哈!宫主果然天人,在下的确是金环门主。

天星宫主道:但是你此刻脸上仍带着皮面具,何不取下剖诚相待?金环门主又大笑道:高明,高明,在下决不使宫主失望,一定剖诚相待,但有一件事想先问问宫主?请说。

在下已再三示警,以宫主天人,何以仍会如此粗心大意,岳王坟前遣走了身边侍从,不作一丝预防?一提起这件事,天星宫主如花娇容顿时笼罩着一层浓浓怨怒与杀气,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他坦荡磊落,是个君子,岂知……金环门主朗声笑道:宫主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天星宫主目注窗外,话声如冰道:阁下也用不到幸灾乐祸,本宫不杀罗成,誓不为人!金环门主倏然长叹道:情之微妙,最易变化,最难预言,何况以今日一搏来看,罗成气候已成,声名已隆,今后武林又将是罗家天下,宫主只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住口!天星宫主轻喝道:你敢小视我?看到天星宫主那种怨毒盛怒的表情,金环门主的心里更得意了。

但口中却长叹一声道:宫主!我知道这一战对你的自尊心,是一次极大打击,罗成虽用了阴谋,但你不能否认他的功力的确已可与你相搏,就是不施展阴谋,他未必一定会败!天星宫主一哼,道:若非他埋伏的人使我分心,我岂会重伤败落?金环门主颔首道:不错,可惜今后宫主将永远无法胜他!刚才在下检查宫主伤势,只见肾俞之间一片青紫,想必气血已塞,可惜在下不知如何着手……天星宫主道:刚才你检查过我的伤势,谁叫你这么做?金环门主道:若我不检查你伤势,又何以挽回你一条命!天星宫主娇容微红,羞得几乎无地自容,金环门主却又接下去道:事出非常,迫不得已,好在已事过境迁,宫主不必难过,还是先试试连气,看有否阻碍?天星宫主默默转身,盘坐床上,垂帘运功起来。

约盏茶时辰,她星眸陡睁,道:你说得不错,我肺气二经被阻,功力无形之中减低二成……金环门主道:能自解吗?天星宫主道:一个月自疗,谅必能冲穴顺气,恢复功力!金环门主拱手道:那该向宫主恭贺了。

天星宫主咬牙切齿道:我好恨……金环门主道:恨不如记,宫主若决心报仇,在下保证能把那小子手到擒来,杀以泄恨!天星宫主冷笑道:若这么有把握,为什么你不早动手?金环门主道:宫主以为我是在吹牛吗?天星宫主道:至少你言不尽实。

金环门主哈哈一笑道:宫主的确法眼,我并非言不尽实,却是不敢言尽其实。

天星宫主道:为什么?金环门主道:我着杀了罗成,只怕宫主就想杀我!天星宫主道:哪有这种话?你杀了罗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想到杀你?金环门主哈哈道:今天宫主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但在以往,情形就不同了,宫主所以恨罗成,只是由爱生恨,在下杀了那小子,宫主说不定由恨转爱,我费尽心力,除一强敌又造成一强敌,所为何来?天星宫主脸色飞赤,喝道:你胡说!金环门主又笑道:就算在下胡说,不过在下有件事可以转告宫主,三天之内,我可以奉上那小子人头,让你知道,我说出的话绝对办到。

天星宫主一怔道:凭武功吗?金环门主道:凭心智!天星宫主道:你真能制罗成于死地?金环门主道:言出如风,宫主何不等三天试观究竞!天星宫主倏沉声道:我不准你杀他!金环门主道:宫主莫非仍情丝未断!天星宫主瞪目道:我要亲手宰了他!金环门主哈哈笑道:这么说,宫主是想与本门联手结盟吗?天星宫主道:只要能让我手刃罗成,随阁下要本宫如何!金环门主道:但在下倒希望宫主仔细考虑,天星宫与金环门结盟,是破天荒的一件大事,足以震动天下,如此重大的事,草率答应,万一不妥,届时岂不后悔莫及!天星宫主一哼,道:阁下还要考虑吗?金环门主笑道:在下是唯恐不成!天星宫主道:那本宫亦不必考虑,就此一言为定。

金环门主拱手道:为表示同心一德,在下愿奉宫主为盟主。

天星宫主道:那倒不必如此客气,只要你确实能于三天之内,活擒罗成,由我亲手动刑!金环门主哈哈笑道:在下既说能办,就不会使宫主失望,不过——不过什么?天星宫既与金环门结盟,俗议可免,却不能没有保证。

天星宫主一怔道:保证什么?金环门主道:彼此保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得稍起异心,背叛结盟之义!天星宫主皱眉道:你要什么保证?金环门主悠悠道:一切保证都是假的,若要背叛弃盟,谁都没有办法,但在下所提建议确是真正能保证此心证无伪,只是说出来宫主恐怕会发怒生气。

天星宫主道:阁下用不着兜圈子说话,只要有理可行,我决不反对。

金环门主道:好,若宫主能委曲下嫁,你我结为夫妻,同心协力,不要说区区一个罗成,就是天下武林,都在你我掌握之中!天星宫主娇容一变,尖叱道:你居然有这种无耻念头,敢在我身上动色心!金环门主淡淡道:宫主若是反对,也不用生气,色为本性,论之无伤大雅,何况下此建议,堂堂正正,怎可说无耻,在下虽年纪虽大,但尚未娶,宫主也未论嫁,若是在下刚才无耻,检查伤势时,就不会让你完壁如初,蓬门未开了天星宫主顿时娇面飞赤,连耳根都红起来,但人家这番话,句句都在理上,一肚怒火,张口结舌,竟无法反驳。

金环门主又道:过去的不谈。

以眼前来说,宫主肾俞之间血气受阻,功力已减二成,如在下以功力强迫就范,谅宫主也无能为力,但在下并未如此做,可见在下完全出自一片诚意,宫主若不同意,结盟之议不妨作罢,今后各行其事,互不相干!天星宫主听这番话隐含有威胁口吻,不得不衡量利害了,于是罗成的影子,重复浮上脑海,怨上加怒,又无法排泄,顿时咬牙横心道:好,我同意。

金环门主道:宫主切勿勉强,婚嫁是终身大事,应该多作考虑!天星宫主冷冷道:我说话一向说一不二,不过我问你,三天之内,你果能活擒罗成,交我处置吗?金环门主道:三天中如抓不住罗成,愿以一命作抵!天星宫主冷冷道: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宁愿,现在你可以取下皮面具,让我看看真面目了。

否则我嫁了一个丈夫,连丈夫是谁都不知道,说出去岂非变成笑话。

金环门主嘻嘻笑道:贤妻吩咐,敢不遵命!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已在手上,脸型顿变成一个年约五十不到,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字眉配上一对鹰目,白皙清癯的脸色,够得上端正清秀,美中不足的是一对目光却带上三分阴鸷,显出此人工于心计。

天星宫主目光凝注道:既露真面目,也该说出真姓名,莫让人笑我嫁了丈夫连丈夫的姓名都不知道。

金环门主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待今夜洞房花烛,我自会详细奉告。

天星宫主一震,道:今夜洞房花烛?金环门主道:择日不如撞日,何况金环门与天星宫今后二家合作一家,是天大喜讯,门下必会狂喜庆祝,早日完成仪式,我也好办正事为你报仇!说完连击二掌,四名青衣婢子立刻鱼贯而入,金环门主吩咐道:你们为宫主整妆。

是!四名青衣小婢齐齐一福道:恭喜门主,恭喜门主。

哈哈!金环门主大笑道:不必多礼,速速准备,今夜有劳贤妻,在下还要吩咐准备一切喜庆应用之物,暂且告退了。

金环门主说完向天星宫主长长一揖,转身离开小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