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止寺重新呈现无人状态,真像真正隐修的偏僻荒山野寺。
寺后的山坡凋林,一群青衣蒙面人悄然布下半球形阵势,藉凋林掩身,潜伏待机寺内的人如果从后面撤走,必定一头钻入阵中。
不久,寺前出现一群男女,为首的人果然是长春公子。
人数并不多,七男三女,十个人昂然进入敞开的山门,拾级而上,毫无顾忌地直抵大殿前的大院。
其中没有两亲随大吉、大样,也没有春四金刚。
也没有神爪冷镖,也没有百毒真君和白无常银博。
总之,刚才来的十三个人中,除了长春公子之外,全都是陌生面孔。
好像是空寺。
长春公子有面的干瘦老人止步说,大概人都走了。
南门公子,魔女真在此地出家做尼姑?她不在此地苦修,而是托庇大方禅师与不非魔尼的势力范围内。
长春公子说:人躲在这里。
等咱们前去群起而攻。
卢前辈,她们不出来,似乎,咱们只有作最坏的打算了。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卢前辈问,嗓门大得足以让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放火。
哦!这有点罪过吧?罪过难免有一点,但总比进去后人地生疏,让他们群起而攻或暗器偷袭,或许藉机关暗器,杀死我们的人,岂不更罪过?看来,除了放火之外,别无他途了。
是的,卢前辈,别无他途。
好吧!卢前辈大声说。
咱们就从大雄宝殿放火,火化了这座污秽的幽止寺,逼他们出来领死,老夫可不愿与死的机关利器拼老命。
殿内传出一声佛号,两队僧尼鱼贯而出,对方假使真放火,里面怎能躲住?哈哈……长春公子仰天狂笑,得意已极,卢前辈,小侄所料不差吧?如果不挑明了说,这些秃驴骚尼会出来吗?大方禅师怒容满面,忘了出家人不许七情六欲规律。
长春公子,夫老也料到你要邀请能克制魔音的人来来骚扰,所以早有准备严阵以待。
大方禅师愤怒地说,你已经够狂,够无法无天了,但不知江湖同道怎么说,长春庄能担当得起纵火焚佛门胜地的责任吗?老驴,你不必抬出这些话来吓人。
卢前辈厉声说,你们掳人勒赎.你们的邪魔外道身份也让江湖侠义人士不齿,江湖同道肯听你们的呢,还是听我们的?不要说长春庄的声誉你破坏不了,我四海剑客户成均的侠名,也不是你们损害得了分毫的。
秃驴。
快把你们掳来的两位姑娘交出,或许咱们还可以网开一面,暂时不谈行剑除魔的事,如何?两位女施主是你们的人救走的,老衲没拿你们是问,居然再来反咬老一口,可恶!大方禅师怪眼怒张,你四海剑客是什么东西?一个假侠义之名,坏事做尽专做无耻勾当的混蛋而已。
凭你那两手臭剑术,居然厚颜无耻说什么行剑除魔,真是不要脸,百事可为,你已经丢尽了侠义人士的脸面,虽则你并不是侠义之士,可耻!你给贫僧滚出来,贫僧以一双肉掌接你的剑。
一个面目阴沉的瘦小老女人,轻咳了一声缓步而出,似乎患了久年癆病.短期间可能入土。
大和尚,你还不配与四海剑客玩命。
老女的话也有气无力,但语气却强硬得很,老身是入土大半的人,你只配和我这种半死人交手。
老女人身上沒带兵刃,身材比大方禅师小了好几号,两人对面一站,像是小鬼见金剧,不成比例。
大和尚只要伸手一伸,就可以把老女人隔在四丈外,沾不上身,如何交手攻击?慧果女尼眼神一变,惊讶的表情显而易见。
大方道友,小心她的腐尸毒掌,她是名女魔厉魄厉姜。
慧果急叫,失踪了二十年,竟然在此地出现,而且与长春庄的武林名门子弟在一起,这意味着江湖大劫将近,天下向已没有正邪之分了。
哈……长春公子大笑,老尼姑,你的话真好笑。
贫尼的话有何好笑?本公子的确是武林名门子弟,武林名门并不能厚着脸皮,把自己看成正道侠义英雄。
武林名门子弟为非作歹的并不少,本公子用不着要你这淫尼抬举我。
而且本公子与他们并无深厚交情,武林同道而已,他们才是真正要讨取两个泼妇性命的人。
本公子只冲同道份上,把他们送来。
什么正邪什么大劫,风牛马不相及,你说的那些话,难道不好笑?这才是真正大奸大恶面目。
慧果感慨地说,贫尼不否认是邪道中人,毕竟有勇气承认自己本性恶行。
而你这种人,满口侠义心存奸恶……你这淫尼真会挖苦人,打!一名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沉叱,声出手拍。
相距在五丈外,一道银芒破空向慧果迅速飞去,射向面部像是攻取慧果的嘴,狂妄己极。
面部是最难击中的目标,人会凭本能自行躲闪,远在五丈外,射面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浪费暗器而已,即使是偷袭,也不易击中。
的确是一枚毫银镖,平平凡凡毫无奇处,不但慧果看得真切,所有的人都看清了。
镖飞行所划出的孤高约近尺,这表示发镖人的劲道并不怎么强劲。
慧果确是心中愤怒,猜想对方逼她住嘴。
鼠辈放肆!她冷叱,拂尘一抖,硬接来镖。
拂尘刚缠住镖,镖突然碎裂成细屑和粉末,化为一团银屑四散激射。
不是金属的镖。
一触便碎成粉末;哎……慧果厉叫,被粉沫触及脸面双目立即感到剧烈刺痛,眼泪鼻涕一齐奔流,以手掩住双目,发狂般扭头飞奔入殿。
夺魂魔女,如此而已。
獐头鼠目中年人傲然地说,亮了亮手中的另一枚镖,谁愿想快活,何不出来找我唐君豪试试?好恶毒的暗器,贫尼必须试试。
不非魔尼恨声说,戒备着举步迎击。
另一面,大方掸师与厉魄厉姜面面相对,立下门户凝神行动,即将行全力一搏。
一声怪叫,大方禅师踏进一步。
现龙掌吐出。
大方金钢掌以十万劲道抢救。
厉魄厉姜身材矮小;居然敢抬手硬接,鸟爪似的灰色小手伸出窗口,也用观龙掌接招。
这是最笨的打法,真有以卵击泰山的感觉。
双掌接实,蓦地气爆震耳,风雷殷殷,惊人的金钢掌力无法前进,只能问上下左右送射。
腐尸毒掌令人恶心的腥风,也四散而逸。
半斤八两,功力悉敌,腐户毒掌的柔动,硬把大力金钢掌的凶猛劲道逼散了。
一声阻笑,厉魄奋勇逼进,双掌毫无顾忌地连环发生推拍撩劈一连七击,风雷俱起,腥风中人欲嘔硬把大方禅师逼得连换六次方位,退了两丈左右,呼趿出现窒息现象,被腥风薰得头晕目眩。
每一次封出的大力金钢掌皆无法全力封出,而是一掌接一掌衰弱,完全失去反击的机会。
诸位,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长春公子背着手,神态轻松地叫,夺魂魔音因淫尼逃走而无法使用,诸位还顾忌什么?上啦!屠光他们!四梅剑客拔剑沉声下令。
一声长啸中,向对面列阵的僧尼挥剑冲去。
除了长春公子袖手旁观之外,九名男女发出一声呐喊,挥刀舞剑潮水般冲涌向前。
虎入羊群,九个男女都是一等—的超等高手。
这些和尚尼姑人数虽然多两倍以上,怎禁这超等高手的群起而攻。
一冲之下,立即血肉横飞,懂号声此起破落,成了血海屠场。
寺右方百余步外的山坡上,张天齐坐在一株大树下,注视着下面的大屠杀进行、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一面看一面摇头苦笑。
和尚尼姑,不听他的劝告撤走、愚不可及在此地等死.本来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大屠杀发生。
仍然令他感慨万分,逞强的结果委实可悲。
後边。
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像貌威猛,英气勃勃的五十左右中年人.皮袄反映出孔雀蓝的光芒、佩了一把挟锋刀,刀鞘刀把镇有宝石装饰,相当名贵。
你怎么不下去帮那些出家人一点忙了 中年人含笑问,似乎已经知道他认识那些和尚。
为何要帮他们?他反而安坐不动、似乎早就知道此人接近并无敵意!我看見你是从寺内出来的,想必与那些出家人有交情。
交情?如果有,该是打出来的交情。
怎么说?他们掳走了我的女伴,我不杀他们、也是情至义尽。
再说,我已经警告过他们,要他们暂避凶燄他们不听、奈何?哦!原来如此,你在等什麼等机会。
什么机会?捉长春公子的机会。
你下去帮那些出家人、机会岂不多些。
呵呵!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他大笑。
长春公子这些人,全都是超等的高手中的高手,寺后,埋伏有三十二名同样可怕的名宿。
我这一露面,多赔上一条命而已,划得来吗?呵呵!你应该对付得了。
中年人也大笑,给他们几颗雷珠,敢和你拼老命的人就没几个子。
张夫齐这才转头打量来人、眼中涌起疑云。
阁下知道我的底细?他问。
镇江的风云人物,谁不知雷神张天齐呀?中年人翘起大拇指称赞,了不起,好汉子。
夸奖夸奖。
阁下尊姓……在下姓桂,名齐云,一个悠游江湖者,和你一样以天下为家。
真的呀?张天齐半真半假地怪叫,你穿的是貂皮外袄,比我穿的坎等狐皮乌云豹裘神气十倍,扮一个江湖遨游者,像吗?有绰号吗?没有,你叫我老桂好了。
就算有绰号,那比得上你雷神的绰号响亮呀?好吧!就算你是老桂。
雷神也没有什么好响亮的。
雷神只是天上的一个执役小神,鸡嘴鸡脚难看死了,令人一听就倒胃口。
雷神虽说是一个执役小神,但也代表神权和正义,不错嘛!能替天下主持正义惩恶除奸吗?你少来,呵呵!像我这种人;能主持正义惩恶除奸吗?我自己就年轻冲动,任性鲁莽.连黑自都分辨不清,还知道什么叫正义?别开玩笑。
咱们就需要这种人才。
张天齐跳起来,警觉地狠盯着对方,紧吸住的眼神,冷冷一笑。
我明白你的身份了。
他自以为是地说;阁下,你们还不死心吗?你说什么?老桂讶然问。
你是天地会的人。
他一口咬定,我警告你,离开我远一点,我不向你们报复.已经情至义尽了,再纠缠不休,惹得我火起,我要你们水远后悔,乾清帮就是一面镜子。
凡是想加害我的人,我将加倍回报,阁下,我说得够明白吗?哼!天地会有什么不好?咱们……你算了吧!阁下,我没说贵会有什么不好,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凡是有良心血性的人……有良心血性的人,就—定要替你们抛头颅洒热血吗?你冷静点好不好?我已经够冷静了,阁下。
他呼出一口气,语气尽量放平和,你们唆使一些匹夫之勇的人作会众,游说一些遗老出来号召,有什么用呢?无计划无长远打算的会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能枉死不少精英,让人分而治之一一扑灭。
孤臣泪已尽,遗老已凋零,没凋零的也遁世或苦度余生,哪还有能力号召?还有几个人……没有人,阁下。
顾亭林、李二曲、傅青主,即使他们仍然在世,也派不上用场,何况他们墓木已朽。
我知道早年你们曾经往苏州找顾亭林,结果如何?他昆山老家。
姐姐徐家一家三鼎甲,成为科场的千秋佳话。
他是故明遗老,他姐姐的三个儿子是当下朝廷的红人,你们去找他,简直是玩笑。
好像贵会在他被囚济南大牢时,曾经有计划反牢劫狱。
你们可曾想到,他老家的亲朋会遭到什么噩运吗?不要妄想拖我下水,阁下。
依你之见.又该怎样进行反滑复明大计?复你的大头鬼!他脱口说,我对你们的事毫无胃口,你给我滚远一点。
张老弟……他哼了一声,向下飞奔而走。
老桂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
九个超等高手,收拾三四十个还不配称一流高手的和尚尼姑,结果不问可知。
当人已死掉一半时,僧尼们知道大势去矣!腿快的立即脱离斗场,四散而逃。
有些逃入大殿.利用房舍苦苦支撑。
九个超等高手,仅有两个负了轻伤,有一半人闯入房舍搜杀藏匿的人。
大方禅师与不非魔尼已逃入殿内。
两人挂了彩。
眼看要死亡殆尽,在殿中泰然等侯的长春公子乐不可支。
去把夺魂女搜出来,我要活的。
长春公子向留在殿中保护他的一男一女下令。
你们也搜不到,举火把她烧出来。
南门公子请放心,四海剑客他们办得了这件事。
那位高瘦身材,年约半百握了九环刀的人说,在下受令尊嘱托,必,须保护你的安全,恕在下不能离开。
一个双目已毁的老尼姑,任何一个人也对付得了她,她已经无法使用夺魂魔音了,何所惧哉?人都快死光子,犯不着火化寺院。
面目阴沉的厉姜,也反对举火焚寺,幽止寺毕竟是镇江四大名寺之一,烧掉了也可惜。
殿口人影乍现,踱入笑容怪怪的张天齐,手中有一把拾来的戒刀,是行脚借用来砍草木、开路以便行走的刀,与平民柴刀有五分相像,厚背薄刃,相当沉重。
女施主,憑你这句话,菩萨会宽恕你。
张天齐怪腔怪调地说,一面说一面走近,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管你在过去杀了多少人.一千也好,一万也好,只要你放下刀,就可以成佛了。
早年的杀人魔王流寇李自成,杀了数千人。
到头来假死逃禅,在常德府山区出家,还不是成了佛?你还没死?长春公子讶然问。
你咒骂我死,我反而死不了。
张夫齐怪笑,慧果老尼不该指证你那晚出没在广陵园,所以你心虚带来狐群狗党要杀光全寺的僧尼灭口。
哈哈!你应该知道,口是灭不了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多的很呢!至少,你这张口一定会灭的。
厉魄厉姜狞笑,徐徐向他接近,你已经在老身的绝对有效控制下,你死定了。
真的吗?张天齐笑向。
立可分晓。
声落人影迎面压倒,双掌上下交攻,腥凤怒号;丈内将人击毙,掌毒及体无教;这两掌上下齐全,快速绝伦。
近身了。
学劲及体自消,尸毒也损害不了张天齐的护体神功,腥臭味也薰不倒屏住呼吸的人。
刀光一闪,好快。
哎……厉魄厉姜尖叫.疾退丈外,有手齐肘而折衣袖与断臂跌在地。
罪过罪过!张天齐扬了畅沾血的戒刀,在大雄宝殿菩萨座前现血光,罪孽深重。
高瘦身材的中年入,鬼魅似的无声无息,从张天齐的身后猛扑而上,刀上的九个刀环,居然不曾发出任何声啊,宽阔沉重的刀身,闪电似地光临顶门,这一刀如果劈实,恐怕真能把人劈成两片。
张天齐像是背后长了眼,身形左移一步,戒力顺手向后拂出。
九环刀当一声砍在砖地上,火花四溅。
呃……中年入闷声叫,砰一声仆倒。
戒刀留在中年人的肚腹上,自下至上剖开了小腹,刀头停留在胸腔内。
铁布衫的火候不够。
张天齐扬扬空了的双手,目光凶狠地落在长春公子身上,挡不住这种手头的钝刀。
这家伙内功修炼差劲得很,怎么配做你的保镖?你……你会妖术?长春公子骇然惊问。
妖术?抱歉,在下欠学。
你……该你拔剑了。
张兄咱们有……有话好说……对,有话好说。
张天齐笑哈哈地接口,那天晚上在下火烧广陵园,你老兄也在广陵园鬼鬼崇祟地出没,没错吧?这……你蒙了脸。
胡说!慧果说的。
你带人来杀她灭口.已证明了她说的是真话,你否认等于是欲盖弥彰。
我来找她,是要向她索取你的两个女伴……闭上你的臭嘴!混蛋!你浪得虚名,一点也不像一个有骨头的人,你……另一个蒙面人是谁?张天齐沉声问。
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说些什么?长春公子骇然后退。
你不说,我要把你这狗娘养的弄成一堆零碎。
张天齐凶狠地说,一步一步逼进。
偏殿抢出一个中年人,右手还血迹斑斑,左手拖死狗似的拖了一个尼姑。
快来接……接应南门公子……扼住右臂创口的厉魄狂叫。
中年人丢掉半死的尼姑,一声怒啸,挥剑狂冲而上、招发射星逸虹.点向张天齐的右肋。
沒有人能看到张天齐移动,他移动得太快了,快得令人的视线发生错觉。
一刀落空,从张天齐的胸前滑过。
去你的!张天齐沉喝,左手扣住了中年人握力的掌背。
右手削出,正中鼻粱,中年人鼻梁内陷,双眼暴突出眼眶,鲜血从眼眶内溢流而出,眼睛终于爆裂掉落,人也仰面飞跃出丈外!砰然落地挣命。
刀到了张天齐手中,眼中煞气涌腾。
毙了他……长春公子惊怖地厉叫。
从后殿冲出的一男一女,两把剑夹势似奔雷。
张夭齐一声冷叱,剑劲如雷霆,刀光从两把刀的中间空隙电闪而过,女的双腿齐腿报而折。
刀光再闪,无情地落在男的后颈上。
人头飞起,无头的尸体向前冲。
长春公子不见了,在双方出招的瞬间溜之大吉。
胆小鬼!你逃得了?张天齐怒吼,飞跃而进。
长春公子是从后殿逃的,已无形无踪。
站在寺后的山坡上,张天齐感到不解。
先前三十余名埋伏的高手,怎么不见了?附近的确有交手的遗痕,有好几堆鲜血,证明有人被杀,难道被杀的是逃走的僧尼? 那么,尸体呢?这些人,为何不去帮助长春公子对付他?正在察看,他猛地转身,剑巳完成击出的准备,反应超尘拔俗。
你在找什么?身后的人笑问。
是老桂,桂齐云,神态雍容,背手而立风度极佳。
你管我找什么?他却像一个气大声粗的亡命,或者打手恶棍。
人都被我打发走了。
桂齐云笑笑,都是些聊可算二流的打手,没有你想像中那么高明,派来埋伏打杀漏网之鱼,用不着超等高手名宿.对不对?哼!当然你很高明。
哪能比得上你呀?这样吧!咱们来印证几招松松筋骨,如何?啊哟!在下从不做这种无聊的事。
他笑了,把剑往脚下一丢。
你不是害怕吧?桂齐云有意逼他。
害怕是正常的事,兵凶战危.刀剑无眼,说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
如果我逼你呢?那又另当别沦。
好,我就逼你。
一声龙吟,长剑出鞘,宝光四射,剑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
好剑!张天齐脫口叫。
剑是好剑,凿壁穿洞,击衣毁面。
·这是……剑各含光,当然是伪托的。
是殷帝三宝的含光创。
宝剑在手,如虎添翼;你该害怕了吧?张天齐拾剑,神功默运。
试试了!老桂。
他高叫,脱手飞剑。
桂齐去吃了一惊,剑重心在后,决不可能以直线飞行,即使劲遇,凶猛,最多只能用剑靶袭击目标。
锋尖确是在前,那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
铮铮!桂齐云振两剑,先一剑击中飞来的剑身,剑急剧调头,剑靶转过仍向前飞,第二剑击中剑锷?这才把飞来的剑击飞,翻腾着飞出三丈外。
像是以气御剑。
桂齐云惊叫,这小伙子已练至不可能的境界,怎么可能?张天齐已经失了踪.快得不可思议。
几个幸存的僧尼,在寺侧的小坡下休息,裹伤。
大方禅师右肋和左肩背.被利器留下頗为严重的创口,可知对方的内功修炼深厚的惊人,可反震外加压力、不畏创劈刀砍的金刚掸功,依然保护不了身躯。
内功对内功,功深者胜,并不是每一个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的人,都是不怕力砍斧劈的铁人。
假使对方也练了同样的内功.而且火候更深厚精纯,同样可以被对方一刀砍成两半。
双方功力相当,交起手来与一般武林高手并无不同,同样需要近身攻击,同样要击实方能造成伤害。
不非魔尼也好不了多少,右大腿裂了一条五寸长的大缝,深可及骨,这条腿如果日后医治不当,就可能变成瘤子,再也不能称雄逞强了。
慧果老尼最惨,一双眼睛毁定了。
张夭齐帮大方禅师裹伤上荮,有点感到心酸,全寺四十余名僧尼,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全部受了伤,没有一个全身的人,对方下手之狠,令人不寒而栗,一开始对方就没留活口的打算,做得太过份了。
诸位,你们如果回寺善后,小心他们去而复来。
张天齐裹伤毕,拍拍大方禅师的肩膀站起来诚恳地说,能走,诸位还是早些远走高飞避避风头吧!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祸由口出,都是我不好。
慧果老尼肩心疾首地以手拍击树干,长春公子这小畜生蒙面出入广陵园,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他为何如此情急,丧心病狂要杀光我们灭口?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放过他,我要游说魔道的同道,向长春庄讨回这笔血债。
也许,他也是为了五万两银子而去找凌霄客方世光。
大方禅师说,以小畜生的身份地位来说,为财而向方家挑斗是极为犯忌的事,如何向武林同道交代?他当然得杀你灭口以掩饰他的罪行。
凌霄客确曾叁予五万两银子的阴谋。
但他只是一个中间人。
张天齐说,前后的主事人另有其人,相信不久就可真相大白了。
追查的人正在大扛两岸奔跑,凌霄客躲不住的。
慧果大师,有关令师妹的事,在下只能说,在下十分抱歉。
张施主.这不能全怪你。
彗果老尼长叹尸声,贫尼已从那晚逃出来的门人口中,了解其中经过详情,敝师妹的死,毕竟有点咎由自取。
今天如果不是施主出面逐走那批人,幽止寺将死亡殆尽,无人能获幸免。
张施主,贫尼虽是魔道中人,总算尚有恩怨分明的武林人气质,你我的恩怨,从今一笔勾销。
在下谢啦!张天齐客气地说,刚才大方住持说,长春公子可能也是为了五万两银子,蒙了面去找凌霄客.会不会另有可能?施主认为另有哪一种可能?大方禅师说,他们是一路人。
这……长春居士或许与凌霄客有往来,他们有没有同谋的可能?这…据江湖朋友所知,长春居士为人不失正派,没听说他与凌臂客有什么牵连,当然也有彼此点头之文的可能。
一个武林豪门交往复杂,是十分正常的事。
我是指他们暗中勾结。
张施主,贫惜不敢断言,老只能说:世间事千奇百怪,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大方禅师的话居然含有哲理.有点高僧的气概了。
包括与天地人三魔暗中往来?当然有此可能。
不非魔尼冷冷一笑,整衣而起。
长春居士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不非魔尼冷冷地说,他打着武林各门的旗号,与正邪人士都保持友谊,在江湖出没无常.谁知道他的底细?这次他突然出现镇江,父子俩各行其是,其中有什么阴谋,谁知道呢?. 他父子已经同时出现了。
张天齐说、接着将双方冲突的经过简单地说了。
这就难怪小畜生身边,凭空出现这么多高手名宿的缘故了。
大方禅师恨恨地说,这一群狗东西,没有一个是好玩意。
那四海剑客就是一个人人骂的杀人凶手,使用可碎毒镖的遣魄使者唐君豪,更是人所不齿的恶毒屠夫。
长春居土如果与天地人三魔暗中往来,或者与凌霄客暗中勾结,就不足为奇了。
我会一寸寸挖出他们的老根来,哼!张天齐咬牙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不可能一手遮天,牵涉到第二个就没有秘密可言。
诸位,迷离险境,珍重,后会有期。
五个青衣蒙面人是追踪的能手,但葛佩如也是逃匿的行家,先以快速的行动脱离现场,再找隱密的竹林藏身,事先故意留下一些迷踪的痕迹。
快速脱离现场极为有效,可以让追踪的人慢慢寻蹤迫趕追踪的人不可能快.快了就有追错方向的可能,追错了就得回头重找踪迹。
终于,竹枝摇曳声渐近。
五个蒙面人相当小心,步步提防警觉地深入竹丛,逐渐接近了两位姑娘藏身的地方。
两位姑娘都中了毒。
章春中了毒掌,葛佩如中了毒镖,幸好毒性并不剧烈,两位姑娘的体质和内功的根基,都支持得住。
两人默默地行功调息,减缓奇毒的侵袭速度,跟巴巴地等候奇迹发生。
章春寄望着的奇迹,是自己的人能及时赶来。
葛佩如则寄望张天齐能经过此地,或者能循踪找到此地来。
拨枝声渐近,两人心中一紧。
你还能交手吗?葛佩如焦灼地低声问。
不能,我……我手脚麻本……章春沮丧地说,脸色泛灰气色差极了。
怎么办?你说呢?我到那边去,引走他们。
葛佩如不安地说,向右方一指。
我还可以勉强走动,可以争取一些时刻。
你躲稳些,死一个比死一双好。
你……你可以走……走不了的,章姐。
那你……争取时间。
·可是,有用吗?我对天齐哥有强烈的信心,我相信他定会循踪来找我们。
葛佩如用肯定的语气说,我相信,一定可以拖延一些时刻,直至天齐哥赶来。
你躲好.我走了。
小佩……葛佩如巳蹒跚着走了,章春又不敢大声呼叫。
许久,右方远处突然传来竹枝急剧播动声。
前面十余步外,搜的人正排竹而至。
在那一边快追!有人急叫。
章眷感到心神一懈,有力尽的感觉。
其春,她对葛佩如沒有信心,以为葛佩如藉故离去,丢下她独自逃走了呢!也难怪她有这种想法,两人是情场上的死对头。
片劫,是一阵得意的驻笑震荡在长空里。
小佩……她发疯似地厉叫,不知哪儿来的精力,忘了手脚的麻木感,忘了自己已失去了拼搏俯能力,手脚并用,向尖叫声传来处爬去。
那是葛佩如的尖叫声,她不会弄错。
她忘了小佩是她的情敌,只知道要死也要和小佩死在一起的,何况小佩是救过她的人。
蓦地,她感到心向下沉。
有人飞掠而至,竹枝急剧地中分。
一声惊呼,让她兴奋的血液沸腾。
小春,你……你……你……是张天齐的惊叫声。
熟悉的体气、体温,与强力的臂膀,惶急地抱起了她。
快去救……救小佩……她喜极而泣急道,她……天啊狂笑声又传到,打断了她的话。
耳听风声砰砰,心向下沉又向上升,身軀像是腾云驾雾,眼前隐约可以看到急剧后移的竹枝。
张天齐正抱着她,以骇人听闻的轻功,贴三丈高的竹梢飞臆电掠,速度惊人。
五个青衣人分为五方、围住了步履难艰,脸色苍白冷汗遍体的葛佩如,像五头狸猫戏弄一只小老鼠。
他们并不急于捕捉他,仅等她窜出时给她一掌,或者蹋她一脚,把她打回原处.取乐的成份,比要捉她的成份大得多。
哈……正面的蒙面人狂笑,沧海幽城号称宇内三大秘境之一,武功另成一家,据说拳剑独步武林,怎么却调教出你这种老鼠一样的货色?哈……你尽管吹牛吧!葛佩如挫着银牙说,你们不但倚多为旌,更用淬毒晴器偷袭,足以表明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不敢与沧海幽城的拳剑公平相搏。
要不是本姑娘中了淬毒暗器,你们哪一个敢说这种大话?你少臭美。
贱女人。
那人沉声骂,你沧海幽城的雕虫小技,根本不登大雅之堂。
咱们群殴和使用暗器,这是咱们的规矩,与人交手拼搏,不作无谓的拖延,尽早速战速决,除非是为声誉而争,不许个人逞英雄挑战决斗。
老实说。
不要说你们沧海幽城那点不登大雅之堂的武掌,连武林北斗的少林武当拳剑.也休想在咱们手下讨得了好。
葛佩如猛地向侧一仆,想钻入右面最密的竹林内。
竹林这玩意极为霸道,与松林性质差不多,竹林不容许其他的草木生长.只有少数的野草可以勉强生活。
这也许与阳光有关,再就是竹本身分泌出一种毒汁,可有效地限制草木生长,所以竹林视界可以及远,罕有其他草木生长挡住视线。
所有的人,皆忽略了竹林上方。
林下首步内如果有人接近决难逃过五双锐利的怪眼。
噗一声响,一名蒙面人及时堵住,一脚踢中姑娘的右肩背,把她踢得跌回原处,晕头转向挣扎难起。
哈……蒙面人狂笑,等你耗尽所有的精力,咱们再让你快活快活。
说!另一个女伴在何处?乖乖从实招来。
在你祖宗的坟头上。
姑娘挣扎着站稳大骂,正在挖你祖宗的坟……太爷要你生死两难……蒙面人怒吼,疾冲而上。
人影自天而降,刚看到头顶竹枝摇摇,刚听到下落的声响,刚看到人影疾落,人已光临头顶。
一声轻响,冲至姑娘身前八尺的蒙面人。
脑袋被一脚蹭破。
脑袋成了扁形,虹红白白一起往外挤,冲势一顿,倒下了。
天齐哥……葛佩如狂喜地叫,站立不牢向下挫。
张天齐放下章春、快速地拨出蒙面人尸体的佩剑。
虎目怒争,举剑作龙吟;我要把你们剁成一堆零碎,说—不二。
他声如沉雷,面对合围的四枝长剑毫不在乎威风八面,我雷神今后对付你们这群杂种,决不留情,剑剑斩绝,刀刀诛歼,免得你们再去杀害别人。
他的情势极为恶劣,竹林下本来就施不并,地下有两位需要保护的姑娘,而四支剑的主人都是了不起的超等高手。
雷神的声威,吓阻不了超等高手。
。
狗王八。
咱们正要分你的尸。
一个蒙面人厉叫,你偷袭杀了在下兄弟,还我兄弟的命来!四剑齐发,四方齐至。
风雷骤发.张天齐的模糊身影急剧地消失、显现,乍现乍隐,在窄小的丈余空间内,似乎同时出现了七八个张天齐,看不清闪动的形影。
他掏出了乎生所学全力施展,掏出了已臻化境的移影换形身法,掏出大罗天绝剑最可怖的杀着绝招.掏出了全部精力发出昊天神罡。
是拼的时候了,结果将只有一个。
四个超等高手已用上全部精力发招攻击,所发的剑气慑人心魄,以他为聚力中心点,剑气聚集的瞬间,气旋的进爆声有如绵绵沉雷殷殷震耳。
光华文烁,宛若百十道电光乍闪。
在连声殷雷爆炸声中。
聚合的剑光人影突然二闪即散。
簌簌声中,四周二三十株巨竹的下半部.枝干,全部断落散裂,上半部竹枝同处下沉,声势惊人。
竹无法倒下,互相支撑着向下沉落,上空,似乎这一丛竹林短了两丈左右。
竹干下沉,仍然像是竹林,但浓密的枝叶,挡住了附近的视线。
片刻,死一般的静。
共有四株巨竹,插落在张天齐的四周。
他的剑无力地支撑在地上,脸色苍白失血,眼中神光敛去呈显疲态,双脚也出现颤抖现象,力竭的神情极为明显,似乎一下子苍者了许多。
全力一击,生死寄托在这雷霆一击中,他透支了太多的精力。
地下,两位姑娘已经昏厥了。
四周,零八落抛栖着断骨残肢,血腥刺鼻,四个蒙面人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四支剑也寸裂飞散,他的剑也布满了缺口。
片刻,他终于丢掉破剑,缓缓坐下作深长的吐纳,全身逐渐放松。
假使这时有一位三流高手接近,或者一个村夫,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拳打破他的脑袋。
里外,九名同样打扮的青衣蒙面人,正循踪向此地飞赶,大援赶到了。
没弄错吧?刘兄。
走在第二的蒙面人,向第一个领路的蒙面人间。
错不了,地面留下的痕迹清晰的很。
领路的人岂面说,一面急步快赶。
他们怎么往这一方来?可能是追赶某个人或某些人。
咱们赶两步,也许需要咱们协助呢。
放心啦!孙老哥那些人,足以收拾少林的十八罗汉,或者武当的解剑池七子,哪用得着咱们协助?他们七十人足以对付得了一队官兵。
说话间,接近竹林边缘。
竹林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咳,踺出气度雍容的桂齐云,像个09山客,劈面拦住去路。
你们在于什么?桂齐云含笑问。
九个蒙面人左右一分,半弧形列阵。
你是谁?为首的蒙面人厉声问。
你还没回答在下的话。
桂齐云脸上仍有笑意。
呸!你是什么东西?你……馄帐东西!桂齐云突然变了脸,虎目含威,声色俱厉,你好大的狗胆,敌对在下说这种无礼的话,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八蛋狗娘养的!太爷我……为首的蒙面人大骂,火冒三千丈地拔剑。
把他们毙了!只留一个活口。
桂齐云怒叫,向为首的蒙面人一指,就留下他,我要他慢慢的死,我要拆散他的每一根骨头。
遵命。
喝声震耳.共有许多人同声叱喝。
竹林交界处的矮松树丛中,同肘站起十六名青友人,每人佩一把挟锋刀。
一声刀吟,十六把刀在同一刹那出鞘。
人影急闪,六名青衣人结成四组,每组四个人四把刀,立即围住了九个蒙面人,气势磅礴,那无影的杀气,已压得人透不过气采,只觉汗毛直竖,心胆生寒。
已无暇多费唇舌,连多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消失了,十六名青衣人—声不吭,挥刀直上。
每组四个,两在前两在后,前两把刀把对手的兵刃架住,逼开,后两把刀顺势取命,刀下絕情。
攻防之间极为灵活而凶猛狂野,气吞河岳,人到刀出。
四人的默契配合得犹如一个整体,四人合而为一,刀到人倒。
四组方阵也合而为一,旋回冲击有章有法,冲时有如铜墙铁壁,攻时如决堤的洪流无可克当。
一冲之下,九名蒙面人倒了四个人。
再一回旋,又砍倒了三个。
为首的蒙面人只攻了两剑,便被两把刀逼住,剑气虽然凌厉猛烈,但两把刀所发的刀气,似乎更强烈一分半分,剑失去攻击的劲道。
第三把刀自下盘滚进,—刀背敲断了蒙面人的有小腿骨,人尚未倒下,左右双肩又挨了两刀背,双臂失去活动能力。
人一倒.便被两人压住,扭曲双手上绑。
你们到……到底是……是何路来客?为首的蒙面人被架起时,发狂般厉叫,你们知道我……我是谁?杀了我……我正准备拆你的骨头,就等你说出你是谁。
桂齐云狞笑着说,拔出含光宝剑,把他拖进竹林,分开手脚挂起来。
遵命。
架住蒙面人的两个青衣人欠身恭敬地答,架着人往竹林拖。
最后一声惨号传出,最后一名蒙面人被两把刀砍断了双臂,惨叫声来落,脑袋已脱颈飞堕。
仅片刻间,九名蒙面人已死了八个。
十六名青衣人,仅有两人受了轻伤。
两个穿者着皮大袄的人,躲在对面四五步的山坡松林内,目击这场狂风暴雨的发生和结束,匿伏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等桂并云用酷刑向口供,稍长的中年人拉了同伴一把,悄然急急退走,是爬着走的。
李者哥,他们是些什么人?同伴悚然问,好可怕的刀阵,除非有五只手,不然你别想同时挡住速度与劲道相同的四把刀。
老天爷……别大声。
李老哥慌乱地加以制止,你不要命了?要被他们听到,你我活这么大岁数,明年今日,就是你我的周年忌辰。
他们是……向导处的。
那个我认识。
老天!向导处?同伴大惊失色,身躯抖了下。
一点不错,向导处。
赶快走!同伴拔腿飞奔,像是看到鬼。
对,走得愈远愈好。
近期内,我们必须远离江南,以免枉送性命,走!张天齐削竹编棚架,工作的十分起劲。
你在干什么?神智已清的章春问。
做拖架。
他将四枝大竹用竹片并排扎牢,把你们拖回去。
天齐,我手却废……废了……章春泪目艮盈盈地说,我……我不中用了……废话,我制了你的血脉,限制血液奔流。
那……我……带你回去之后,我赶去收藏行囊的地方,那儿有可解你这种掌毒的药,再用经复脉术助你复原。
不要胡思乱想,好吗?天齐哥,我……我呢?葛佩如可怜兮兮地问。
你背上的镖毒没恶化。
你一定自小服食过功能奇异的药物或食物,所以镖毒扩散不易,即使不服解药,过三两夭镖毒自会失效。
真的呀?小妖怪,你不信任我?我……我一辈子都信任你。
葛佩如颤声说.也许,下辈子也……信任我,你就不要沮丧恐惧,小佩。
他柔声说。
一个人求生的意志和信心.可决定生死存亡。
你两个丫头给我放宽心,一切往好处想,你们可以抗拒毒。
不要分我的心,我得赶快工作争取时间。
不久,他拖了竹架起身。
竹架长有三尺,竹尾形成厚厚的枝垫。
林中钻行,体积不可过宽,因此不能并躺。
葛佩如身材稍嬌小,所以躺上端。
双脚分搁在躺下端的章春颈两侧。
不久前我听到叫号声。
临行,他向两位姑娘说,可能还有人在搜索。
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你们都不可出声或移动,一切有我。
哥,难道还有人行凶?葛佩如问,愈叫愈亲呢,但却表现十分自然。
她已经知道用心计,亲昵的心唤用意是向章春示威。
可能,但我有信心应付得了。
张天齐用肯定的口吻说,开始前进。
章春是个敏感的人,但这次不出言讽嘲,凤目一转,嘴角出现自得的笑容。
说巧真巧,恰好经过先前桂齐云屠杀九个蒙面人的竹林边缘。
远远地便嗅到刺鼻的血腥,愈接近愈浓烈。
一出竹林,便看到可怖的散裂尸体。
啊!这些人,同样是以巾蒙面的歹徒。
张天齐讶然放下竹拖架,死得好惨,是谁杀的?有几颗脑袋被砍断,但蒙面巾犹在,看穿着打扮,一看便知是同一伙人。
是些什么人?躺着的章春问。
与追杀你们的人是同伙。
张天齐说,不要转头看,分尸,好惨?刀杀的?是的。
如果他们不在此地被杀。
很可能找上我们。
张天齐摇头苦笑。
杀他的人,等于是救了我们。
能一举捕杀这许多人,武功将举世无匹。
奇怪,武林中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不远处松林后,升起桂齐云的身影。
张老弟,夸奖夸奖。
呵呵……桂齐云大笑,排树面来是我杀的,真巧。
咱们又碰头啦!怎样?咱们真的较量几招,如何?我服了你,老桂。
张天齐苦笑,我杀了四人,已经快要气散功消了,而你……八个,每一个都是超等武林高手。
在下惭愧。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来路,一个比一个凶残无礼.我不得不杀掉他们。
你在江期走动十年,见多识广,找找看,也许可以认出几个有名有姓的人来。
狗东西!不知是哪一个野心勃勃的混蛋,竟能组合这许多可怕的高手,真该挖出他们的根底来。
你没获得口供?我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极为特殊,对死毫无惧意,剜掉一块肉好像满不在乎,怎么逼也逼不出一句真话来。
桂齐云摇头苦笑,世间真有视死如归的人。
这些人如果作乱,将是为祸天下的魔王,可怕。
哦!你的女伴……一个中了毒镖,一个中了毒掌,幸好控制住了。
张天齐说,我正要带她们回去医治。
让我看看,我有好几样专抬奇毒的解药,也许我能帮你救治她们。
桂齐云—面说,一面在腰间摘下一只精美中型荷包,里面共有五只径寸二大的小玉扇瓶,每瓶皆用朱漆写丹药的名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桂齐云不需问症状,略一察看眼球和创口的形状色泽,紧张的神色便立即松弛下来。
章春的神情,自从看到桂齐云之后,不安的神色便化为乌有,甚至有了笑意。
葛佩如刚相反,眼中有疑云,眼神保持高度的警觉表情,甚至呈现敌意。
张天齐察觉出葛佩如的表情。
认为这是正常的反常。
桂大叔是友非敌。
他含笑向葛佩如解释,请信任他,你可以称他大叔吗?葛佩如的思路念头,与他的想法完全不—样。
我叫他老桂,是开玩笑的.在年岁上,你称大叔是应该的。
镖毒来自一种叫魔菌的毒菌,毒性应该很剧烈。
桂齐云—不介意葛佩如的敌意。
疑惑地说,可是,小姑娘,你竟然支撑得住.而且不至于恶化,奇怪。
我曾经食过灵芝老参等珍品。
哦!那就难怪了。
不要紧吧?大叔。
一颗豆大的小还丹,保证你药到毒消。
桂齐云傲然说,小意思。
其实,三五天你就可以自行痊愈,用不着赞我的小还丹。
那就谢谢你啦?葛佩如不想等三五天,乖巧地说。
我相信你的小还丹。
唔!你很刁钻,小姑娘。
桂齐云笑笑,张老弟,你另一位女伴的黑煞毒掌所击中处,附近的经脉有点变形走样,相当麻烦。
只要除去毒性,我有把握让经脉复原。
张天齐肯定地说,据我所知,煞期并不短……十二个时辰。
对,所以不算歹毒。
我不会让煞期发生。
我有参露丹十分对症。
谢谢啦,老桂。
张天齐由衷地道谢。
在他的心目中,他欠了桂齐云两份情。
京口港的一座大宅内,遥对着西北方一水之隔的金山。
呼风唤雨浚有光与神爪冷镖陈洪,在一座密室内品茗,都显得有点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名义上,两人是镇江的两条龙,但在声望上,呼风唤南沾了侠义门人的光,说话也大声些。
但论实力,神爪冷镖却又强大些,以仁义大爷自居,交往的人品复杂,三教九魔都有朋友,黑白两道甚至魔道凶枭也称兄道弟。
长春公子一到镇江,便落脚在三山园,但办起事来,却托神爪冷镖公然出面,可以动用各种人员,办起事来百无禁忌,可以为所欲为、城狐社鼠一出动就是一大群。
呼风唤雨却不能公然出面.只能暗中调兵遣将,以免影响自己的声誉名望。
三山园被一群刀客捣毁之后,呼风唤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虽则心中恨极,但仍然出面攘臂而起,暗中积极的布置,明里头却示怯。
他不但躲得稳,而且让人知道他与镇江的事无关,三山园遭了无妄之灾,他也不想追究。
陈兄,谋而后动。
呼风唤前郑重说,你这样分散人手,听到风声便奔东往北,怎能应付意外的情势?无可奈何哪!凌兄。
神爪冷镖苦笑。
为了争取时间,要掌握情势,不得不一听到风声就急急出动,张小辈那些人像是游荡的鬼魂,出没无常,如果谋而不动,哪能办事呀?你们折损了许多人。
是的,我算是栽了,灾情惨重。
河上那些人,可曾弄清底细了?不可能,凌兄。
神爪冷镖打一冷战,胆寒地说,派去的人,根本无法接近,像是肉包子打狗。
有去无回。
偏偏乾清帮的人.像惊破胆的老鼠,一听张小辈在此地现身,便像避盘疫般迁堂移舵.走了个精光大吉,无法请他们对付河上那批人,真是可恼。
这件事我也感到迷惑。
按理,乾清帮扬州分帮死了那么多人,应该与张小辈不共戴天,应该动员全帮替死难的弟兄报仇雪恨,而反常的迁堂移舵逃避,有违常情。
其实也难怪他们,张小辈的屠杀,委实太过恐怖,乾清帮又理屈,弟兄们都是有家累的人.哪禁得起接二连三的大屠杀?那些刀客……我是说,河上那些神秘的刀客,比张小辈还要残忍可怕。
澄兄,你不能袖手旁观呀!神爪冷镖直接向呼风唤雨求握。
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也牵涉在里面了,南门贤侄的事,我不管?我已经着手调查,也出动了不少朋友。
呼风唤雨说,南门居士临行还一而再要我协助他的爱手,我义不容辞,我的三山园不能白白被毁。
调查结果如何?哪有可能?张小辈与两个小泼妇在扬州闹事,这些刀客早就在此地停留了,那艘船是上月初在此地停泊的。
再说,姓章的泼妇只有三个人同行,她的家世根底早巳查出来了,行踪一清二楚,原来就是京师大户人家宠坏了的娇女,所以扬州凌霄客方老哥,把她捉入吉祥庵加以调教造就。
如果那些神秘刀客与她有关,幽止寺的僧尼哪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掳走?不谈那些刀客,反正他们好像不过问事,连骚扰他们的人也不追究。
现在最可虑的是张小辈,这件事棘手。
武的不行,你不会改用文的呀?文的?是呀!改弦易辙,还是来得及,我不想再失败一次。
这……怎么文法?要不要代为筹谋?我是旁观者清,錯不了。
兄弟求之不得呀?神爪冷镖无可奈何地说。
好。
我告诉你,如此这般……党羽们突然全部躲起来了,人将近百万的镇江,要搜出躲起来的党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天、两天、三天……密云不雨,各方面皆暗中积极准备,看谁先沉不住气。
府与县的缉捕人员.并不因狐鼠敛进而松懈,反而表现得特别勤快,夜禁的执行更为严格。
年关已近,法要加强是正常的事。
沧海幽城葛夫人母女四人,已经迁至南郊的夹山下小村,距镇江四大寺之一的竹林寺不远,租了一幢倒还整洁的房子暂住。
这里也是张天齐另一处隐身的地方。
狡兔三窟,一个想保持行动神秘的人,必定有几处落脚点,他的雷神化身物品,就藏在这里,必要时才前来取用。
现在,他已经不需保持神秘了,反正知道雷神就是张天齐的人太多子。
在了结这件公案之前.他不打算以另一面目掩护。
这是距城仅四五里,行动方便。
章春主婢三人,也迁回龙山雅舍,与张天齐同住在一座农舍内,与葛夫人母女相邻。
回龙山雅舍距城有十四里以上,活动沒有这里方便。
张天齐曾经独自走城好几次,打听城内处的动静。
他擅长从江湖朋友中打听消息,江湖门槛精,与三教九流人物周旋,出手大方经验丰富,是一个精明的老江湖,所以消息相当灵通。
铁金刚霍大魁,就是一个名号相当响亮的江湖浪人,张天齐一到镇江,便获得铁金刚的全力相助。
当然,铁金则在此之前,并不知张天齐是雷神。
铁金刚褥不到任何消息动静,感到十分失望,镇江的蛇鼠都躲起来子。
镇江的两大豪霸呼风唤雨和神爪冷镖,更是躲得隐密。
这是封锁消息最有效的手段。
这天一早,他偕同葛佩如出现在章春寄宿的堂屋里。
章春今天改穿了明丽的外袄长裙,女人味十足,比起穿短袄长裤的野丫头葛佩如,她更像个风华绝代的大姑娘,令人耳目一新。
哦!气色大不一样。
张天齐脱口称赞,可以说是美丽耀目。
复元了嘛!气色当然好。
章春向葛佩如示威似地明媚一晃小佩日后长大了,穿起长裙来,一定更像一头凤凰呢!哼!我在家里本来就穿长裙。
葛佩如冷冷地说,而且我本来就长大了,你少在我面前托大。
好了好了。
你两个见面就是你讥我讽,烦不烦呀?张天齐的确感到头大,立即制止两人你来我往, 小春,我和小佩去游金山,你去不去?游金山?到金山的江天寺进香?章春一怔。
家师是玄门弟子。
哦!佛道不相容。
呵呵!我还没有那么狭窄的心胸。
你就不用去了。
你的意思……你如果不进香,必定是为了玉带桥附近的鼠室蛇窝而去的。
这…呼风唤雨的确在那儿建了秘窟,但早已人去窟空。
天齐,这个颇有侠名的镇江之豪,和扬州的事故并无多少关连,找他……我并不打算找呼风换雨的麻烦,他只是一个听人摆布的混球,犯不着为他费精神。
那你打算…… 找长春公子证实一些事,哦!你认为他与扬州的凌霄客老狗有关?是的。
慧果老尼是早年的夺魂鹰女于寒冰,不是一个信口并河的人。
她咬定晚上我袭击广陵园,长春公子曾经带了爪牙蒙面在广陵园进出,不会有假。
也许,他是为了江南一枝春而去的。
张天齐心中一动,有点恍然。
那天晚上他救了江南一枝春,突然受到蒙面人用可怕的掌力袭击,另一蒙面人带走了江南一枝春。
那蒙面人用的可怕的掌力很像九幽大真力。
那是潜蛟地魔黄腾蚊的绝学,所以他不陌生。
但到底是不是潜蚊地魔.他无法证实。
他要从潜蚊地魔身上,追查飞龙天魔的下落,这两个老魔具有相同的武功。
假使长春公子是为了江南一枝春而进出广陵园,就合乎情理了,就表示长春公子没与凌霄客勾结,也就与凌霄客获得五万两银子无关。
他帮助匕首会的尹三谋夺五万两银子,目的是想替三汉河事件死难的两会人士尽一分心意。
那件惨案牵涉到凌霄客,既然长春公子与凌霄客是对立的,他犯得着把长春公子牵涉到凌霄客的事,告诉匕首会的尹二爷吗?他不是一个凭传闻便给人定罪的人。
我不管他与江南一枝春的事。
他避重就轻不便将飞龙天魔的事说出,而是为了另一件事需要向他求证。
可能他已经随他者爹,返回皖山长春庄去了。
不会的。
这位野心勃勃的武林四公子之一,不会在他老爹的羽翼下扬名立号,他要凭自己的力量,建立自己的声威地位。
他还在镇江,他会来找我的。
在金山可以找得到他的线索?你怎么者想这种打打杀杀的血腥事?葛佩如不耐地接上,天齐哥是邀你去游江天寺,人总不能成年累月活在打打杀杀里。
你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我和天齐哥去。
唷!别装得真像个闺秀。
章春不悦地说.你还不是不愿放弃血腥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肯放过凌霄客吗?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姓方的老狗确是逃过江走了,何以你把天齐留在此地。
天齐如果不是想找方老狗替你出气,他早就动身到苏州去了。
天齐,不是吗?小佩并没要求我找凌霄客的晦气。
张天齐坦然地说。
我也不想强出头。
到苏州时事并不急,快过年了,哪一个官老爷,肯在封印的时节请幕客呀?真的,江天寺是镇江第一大寺,真该在打打杀杀之后,到佛前忏悔,消消杀孽。
你真的不去?有葛佩如同行,她哪能不去?葛佩如是她最大的威胁。
最好不让小丫头有与张夭齐独处的机会。
好哇!她欣然说,要不要带防身兵刃?没有必要,张天齐眉头紧锁,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似乎镇江即将发生瘟疫,蛇神中鬼好象全跑光,或者躲到地底下去了,想找人动刀子也找不到对象。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雇的小船。
泊上了金山码头。
天寒地冻,前来进香的香客少之又少。
那时候,金山还没与陆地接连,往来需雇舟代步。
这座镇江三山之一的名山,其实只是江中一个高十余丈的小岛,称山,未免有点唬人。
所以明代大儒由朗十一岁时,赋金山寺诗的第一句说。
金山一点大如拳。
山上的金山寺,确是第一九十四年前康熙皇帝第一次下江南,曾在这里游玩,把镇江的三山三大寺全都改去。
焦山的焦山寺(宋以前称昔济寺)改为定慧寺,金山的金山寺(元以前称泽心寺龙游寺)改为北天寺,北固山的甘露寺改名超岸寺。
改朝换代,一改这名平常得很。
后来的乾隆皇帝下江南,也爱上这座山,建了一座文津阁,把(四库全书)中的一部(共有7部)藏在这里。
后来洪杨举事(太平天国)把金山烧光、 (四库全书>烧毁了三部。
张天齐的师父是玄门高士,葛佩如的武功也源于玄门,所以仅在寺内各处略为游览,捎了些香油钱,并没在佛面前叩拜。
章春倒是执意正心地在佛前上香,并在浮翠楼顶礼一番。
浮翠楼内其实没有佛像,那是供奉历来皇帝颁賜御书墨宝的地方。
其中当然供有康熙大帝江天一色四字的真迹,及江天寺碑的原书墨宝,还有二匾额的原稿,案上金匣供藏着康熙的<金山寺)游一卷。
张天齐感到一头雾水,这位章姑娘怎么对历代帝王所赐的墨宝感兴趣?甚至还亲自上香叩拜煞有介事,委实令人大感困惑。
他不便问.葛佩如更是懒得理会。
反正人是有身份的游客,尤其是官绅人等,首先便到浮翠楼行礼,才开始拜佛游山。
谁要拜,她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张天齐不拜,她也不拜。
花了一个时辰,总共游览了几处著名的殿堂。
真要每座庭殿楼阁都走遍,一天也不够。
颠后,他们登上妙高峰的留云亭。
七级的慈寿塔是山巔风景最雄伟绮丽的地方,巔望焦山,西瞻金陵,北带瓜洲,南俯铁瓮。
塔石有空碧亭和奎间亭,供奉着康熙大帝的御笔。
最雄伟的是宸洲亭和奎章亭,供奉着康熙大帝的御笔,有两个老和尚把关,禁止一般游客进入。
山崩空无人,江风劲峭。
向下望,十余里宽的江面浊浪排空,各种江船海舶在风涛中破浪飞驶,往来镇江瓜洲的大型木船行驶时险象横生。
葛佩如情不自禁打一冷战,不由自主地倚入张天齐怀中。
你怎么啦?张天并讶然低声问,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肩上的创口不要紧吧?她感到心中甜甜地,也感到浑身起了异样的变化,似是燥热,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倍。
她多么希望听到张天齐关切她的话,那真比春雷更令她震撼。
向左着,章春在三丈外的亭侧右旁,颇为专注地察看那些碑文。
不是啦!她尽量掩饰自己的反应,风涛好怕人,比大海里的长浪还要可怕。
江上风涛是没有规则的,可能比大海更具有危险性。
所以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呀!那天晚上,我们的船好小,幸好没出事……不要提那天晚上过江的事,小佩。
张天齐郑重地说。
哦!你是说……更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我与匕首会的人有牵连。
章姐方面也……任何人都一样。
张天齐斩钉截铁地说。
哦,我好高兴她突然眉飞色舞地说,明亮的眸子大胆地盯住张夫齐的眼神。
你高兴什么?张天齐惑然问。
高兴我拥有你我共有的秘密。
她白了张天齐一眼,脸一红,我不要与第三人分享。
你的意思……不给你说啦!她立即转过脸,感到身上暖洋洋的,彻骨奇寒的江风冷流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奢想,小佩。
张夫齐像个呆头鹅,只要走漏一丝风声,将有横祸飞来。
今后除非改名换姓,不然休想在江湖如意地遨游。
你还要遨游多少时日?谁知道呢?我的意思是正常的打算。
呵呵!任何一个江湖闯荡者,都没有正常两个字。
连金山寺上四个和尚,也不敢说正常。
你为什么要在江湖遨游?似乎你并不是为名利……哈哈!世间有几个人不为名利而奔忙?不要敷衍我,天齐哥,我是当真的。
张天齐一怔,感到她的嗓音有点异样。
将她的身躯转正,看到她眼中有泪光。
你怎么啦?张天齐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并没把我看成互相关心的……的朋友。
她不胜幽怨地说,强忍住要掉下的泪水,我知道我年纪小对你没有多少帮助……不要讲这种话,小佩,张天齐像哄小孩般轻拍她脸颊,如果我不把你当我知己的好朋友.我会用一些美丽的谎话来逗你开心。
你知道吗?有些事,是不能向知己的朋友吐露的。
比方说……比方说,一些必须冒险的事。
你……她几乎要跳起来。
不要激动,我知道你要说,好朋友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是吗?她几乎要大叫了。
她的叫声,吸引了正在察看铭文的章春。
不是。
张夫齐冷静地说,那是陷友于不义的想法,功利错误念头。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章春一面说一面走近,像贼似地观察两人的神色,是不是严重的事?天齐,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分忧。
没什么。
张天齐解释,我与小佩对为人处事的看法有意见,如此而已。
怎么?你好像突然对风景不感兴趣,反而对金鼎铭文兴趣盎然……我在看那碑上的刻字。
到底是不是当今皇上亲笔书写的?章春信口说,天齐,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吗?要你管?葛佩如凶霸霸地说。
就算是皇帝的亲笔亲书,你也不知道呀!除非你曾经看皇帝的墨宝!张天齐有意冲淡两女之间的紧张气氛,据我所知,日照岩的壁刻‘招风石’三字,与朝阳洞的‘云峰’二字.确是皇帝的亲笔所书,山门的匿镇‘江天一览’四字.也是出于亲笔真迹。
当今皇帝的书法如何?章春居然对这种事兴趣盎然,把葛佩如抛给她的不快忘了。
还不错?章春问,你以扬州游幕身份游戏风尘,当然在棋琴书画上有出色的造诣,不然哪有人请你做幕客师爷?所以眼界就高……与眼界高低无关。
我告诉你,莲王右军颜真卿的字,也有人批评得一无是处呢!文人相轻,我明白。
明白就好,小地方,宛平。
老天爷!宛平还算小地方?天子脚下,帝皇之都。
我想,你对京都不陌生吧?略有所知。
你到过京都?好几次,逗留时间有限,平心而论,当今皇帝确有令人佩服的地方。
在哪一方面?文才和武功。
张天齐坦然地说,他读书用功是颇令人感动的,读书至半夜.据说曾经因读书而咯血。
上次他游江南……该说巡幸江南,那是九年前的事了,第一次巡幸,已经有十四年。
对,九年前的事,随行的有两大箱书,御舟行驶时手不释卷。
武功方面,内外家根基十分扎实。
十六岁时,擒权巨鳌拜那一群小太监,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一代宗师的气概了。
目前皇上已有十三位皇子,六岁一满就入学,同时练扎基,最出色的好像是四阿哥,文才武功皆可以在阿哥所中领袖群伦。
咦!你怎么知道?张天齐颇感意外,阿哥所,似乎只有皇室宗亲才知道这么一处地方……阿哥所,是皇帝读书的地方,并不包括亲主的儿子,那么偌大的阿哥所只有一名学生。
因此除了皇室的宗亲之外,谁也不知道阿哥所内的教育内容,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处秘密地方。
别忘了我家在京师。
章春急忙解释,紫禁械内的事,我比你知道得多,在京都,当今皇上自小好毕,是尽人皆知的。
不错。
他好学,他要在历代黄籍中,找出最有效、最实际、最可行的手段来统治咱们汉人。
他不但找到了,而且十分成功地执行。
他派人盯牢了败明的孤臣遗老。
杀尽朱家的子孙,十分有效地用科举收买汉人,彻底断绝了汉人士大夫阶层的心防。
利用下层社会的人做眼线遍布天下,唆使一些人支持乾清帮,以掌握江湖动静,有效地控制平民百姓的动态。
两次下江南,让天下人看到他的声威。
不错,真的很有效。
秦始皇如果不巡幸天下,哪能把支离破碎的江山一统起来?天齐.你……你的语气中有愤慨……章春脸色变了。
你可别弄错了,小春。
张天齐笑笑,我是就事论事,毫无愤慨可言,目下的太平盛世,就是民心最好验正。
我说得狼急,愤慨什么呢?你们一定要谈这些犯禁的事吗?葛佩如大为不耐,走吧!我们到南面的生海洞。
看看那位天宝名僧的肉身。
到底是真是假。
哈哈!你敢打破金身查验吗?张天齐大笑,丢开那些犯禁的话题。
神话传说白蛇白娘子水俺金山,确是不智之举。
金山寺全是木造的,百十座殿堂入把火比用水淹省事多了。
走吧!是时候了。
是什么时候?葛佩如惑然问。
玉带桥呼风唤雨的秘窟。
张天齐向山下一指,长春公子的代表,要在那儿当面与我谈判。
咦!他真的还在镇江?章春颇感意外:在,躺得很稳。
会不会有……光天化日,他不敢玩花招,咱们下山。
张天齐信心十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