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华口中啊了一声,点头道:不错,我真是好饿,不过……金萍瞟了他一眼,轻轻咬着嘴唇,偏头问道:不过什么呢?杨文华悄声道:秀色可餐,我把肚子饿也忘了。
金萍嗔道:公了闭了三天关。
却越学越坏了。
杨文华潇洒一笑,走过去洗了把脸。
金萍要他坐下来,替他打开发辫,梳理完毕,又匆匆端起面盆,退了出去。
接着果然端来了早餐,那是一小锅鸡粥,和一小笼小笼包,放到桌上,含笑道:公子快来吃吧!杨文华道:姑娘吃过了吗?金萍点点头道:小婢早就吃过了,公子快吃吧,吃过早餐,金嬷嬷还要亲自试试你练的功夫呢!杨文华在桌边坐下,问道:金嬷嬷要如何试法?金萍道:这个小婢也不知道,她交代公子闭关三天,勤练功夫,如今公子启关了,她自然要看看公子练的成绩了。
杨文华问道:你也不知道么?金萍抿抿嘴,轻笑道:小婢要是知道,早就告诉公子了。
杨文华看她说的不像有假,心中暗道:看来只要她知道的,自己如果问她,她一定会说出来了。
他三天没吃东西,腹中自然甚是饥饿,一会工夫,就像风扫落叶,把一小锅鸡粥和一笼包子,一起吃了。
等他吃毕,金萍娇笑道:公子还要不要?杨文华道:够了,这回总算把肚子填饱了。
金萍送上面巾,让他揩了嘴巴,就含笑道: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会?如果不用休息,那就到中院去了。
杨文华道:不用了我们走p巴!金萍道:那就随小婢来吧!要待转身,又悄声说道:待会见了金嬷嬷,公子可要放得庄重些,别让嬷嬷看出来了。
杨文华点点头道:我难道会在她面前和你说笑吗?金萍脸上一热,说道:你知道就好。
她引着杨文华来至中院,脚下一停,回身道:公子请稍待,小婢先进去禀报一声。
说完,举步走上阶去。
杨文华心中暗道:看来这金嬷嬷的地位好像很高!过不一会,金萍走出,朝杨文华招招手道:金嬷嬷请公子进去。
杨文华随着她走入左首一间厢房之中。
金嬷嬷坐在一张高背椅上,朝杨文华点点头,含笑道:杨公子闭关三天,这三天委屈你了。
还好。
杨文华从身边取出那张练功口诀,双手递上,说道:在下总算勉强练会了。
很好。
金嬷嬷伸手接过,说道:金萍可曾告诉你,老身要看看你练到了几成火候?杨文华答道:金萍姑娘方才说过,只不知金嬷嬷要如何试法?金嬷嬷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你过来。
杨文华依言走了上去,在她面前站住。
金嬷嬷目光一抬,说道:你把右手伸直,依照口诀,运气行动,把‘三阴真气’运到五指指尖,然后朝老身手臂上点来,老身就可以知道你有几成火候了。
杨文华迟疑了下,望着她道:这个……金萍站在金嬷嬷身边,忙道:嬷嬷要你运功点她手臂,公子就只管出手好了。
杨文华心中暗暗冷笑,忖道:真要我出手,你这条手臂就得报废了。
一面连忙答了一声,果然依言把右手伸了出去,一面依照三阴真气行动口诀,缓缓行动,功凝指尖,徐徐朝金嬷嬷横在胸前的右臂点去。
他不敢使出全力,减少到三成功力,但手指接触到金嬷嬷的臂上,金嬷嬷坐着的人,身躯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下直震得金嬷嬷脸色微微一变,她脸色微变,金萍看得也不禁脸容为之一变!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金嬷嬷忽然脸色有喜,双目寒芒闪动,口中呷呷尖笑道:好,好,真是难得得很,老身真想不到杨公子内功根底相当深厚,‘三阴真气’居然一学就会,而且居然练到了六成以上,将近七成火候,真是可喜可贺!她说到这里,金萍才算放下了心,脸上也绽起了欣喜之色!两人脸上瞬息变化,杨文华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了,心中暗道:看来金萍姑娘果然对自己极为关心!一面急收手,说道:金嬷嬷说在下已接近七成火候了,在下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出来呢?金嬷嬷没有做声,伸手从衣袖中又取出一张纸卷,递给了杨文华。
说道:你真气已有七成火候,现在可按这张纸写的手法,去勤加练习,大概有三天时间,就可以练熟了。
杨文华接过纸卷,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还要闭关三天么?金嬷嬷含笑道:现在不用闭关了。
回头朝金萍吩咐道:你领杨公子到三号练功房去,除了吃饭,白天都要在练功中练习手法。
晚上可以回房休息,好了,你领他去吧!金萍应了声是,就道:公子请随小婢来。
杨文华朝金嬷嬷欠身一礼道:在下告退。
金嬷嬷道:时期急迫,杨公子好自为之。
杨文华又应了一声是,才随着金萍退出,到练武厅左首一排房屋前面。
金萍伸手推开了第三间房门,说道:公子请进去吧,中午小婢自会送饭来的。
杨文华问道:姑娘不进去么?金萍悄声道:公子练功的时候,小婢不能进去的了。
杨文华急于想看纸卷上写的是什么手法?这就点点头,独自举步走入房去。
金萍等他走入之后,就伸手掩上了房门。
杨文华跨入房中,只见这间练功房,除了右手靠壁处放着一张小桌和一把小椅,地方甚是狭仄,大概只三大步,就已走到墙壁尽头了。
只是尽头和的墙壁上,却开了一个小穴,这小穴至多只有面盆大小,里面似乎还有一间,但除了小穴,并无门户可通。
杨文华心中暗暗嘀咕:这三天难道要自己练‘缩骨功’不成?举步走近小洞,往里看去,那里面一间,地方相当纵深,在距离小穴约有八尺远处,站立着一个和人一样高的木偶,全身依人体大小穴道,点着红色标记,要害大穴,记号也比较大些,其余小穴,记号也随着较小。
这一情形,杨文华顿时想到金嬷嬷说的要自己勤练手法,那不是要自己练指功,就是练暗器了!想到这里,就把手中纸卷摊了开来,低头看去。
这一看,杨文华几乎要叫出来:这不是折花伤人的手法么?没错!纸上第一行写的就是折花箭诀四个字。
后面有文字,也有图解,是如何运劲,如何出手的诀门,底下还有细字注解,说得十分清楚,每发一箭,都必须把三阴真氕贯注到箭身之上,这一点,如果是初学之人,自然很难做到,但对杨文华来说,他只须看上一遍,就已会了。
后面一段,是指示练折花箭诀的人,先练大穴,再练小穴,三日之中,务必箭无虚发,箭箭中的,第三天必须把木偶上所有穴道,全都钉上花箭,才算圆满成功。
这一点,杨文华此时也就可以做到,但他必须依着纸上所说的程序,当作初学乍练,一步步的来,避免引起嬷嬷她们的怀疑。
最后一行,写道:折花箭在左首壁间抽屉之中,可自行取用。
杨文华在左首壁上找到了抽屉,里面果然放满了五寸长的细竹枝,只是每一支中间,竹节均已打通,像芦管一样。
杨文华伸手取起一支,只看了一眼,心里立即明白,他们要把细竹枝中间的竹节打通,就是为了贯注三阴真气,一旦击中人身,三阴真气的阴寒之气,也同时侵入经穴,这比一般使用毒药暗器,还要阴毒多了!当下不敢怠慢,双手捧起几十支竹枝,然手走近小穴,依着口诀,伸手从穴中用五指弹出一箭。
他预料自己虽然只有单独一人练习手法;但说不定金嬷嬷或金萍会在暗中监视,因为这第一天,就故意装作初次练习,不得要领,使人看他虽然使的是暗器手法,竹箭可以命中某一穴道,但无法贯注内力,纵然命中,也钉不进木偶身上。
因此发出去的竹箭拍的一声,击中心坎,却又拍的一声,跌落到地上。
第二箭,第三箭……,这半天时间,都是如此!他正在孜孜不倦的勤练之际,房门呀然开启,金萍一手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含笑道:杨公子,可以休息,小婢给你送饭来了。
杨文华放下竹箭,欣然转过身来,迎着她正待开口!金萍看到他看自己,脸上有了欣喜之色,不禁粉脸一红,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一面朝面里一间呶了呶嘴,意思是警告他隔墙有耳。
杨文华一看她朝自己暗使眼色,自然立时会意,心中暗道:好险,这半天自己幸亏早有防备,故意装作初学乍练,不然就泄露了马脚了。
一面忙道:多谢姑娘。
金萍放下食盒取出五菜一汤,和一桶白饭,然后替杨文华装好了一碗饭,才娇声道:公子不用客气,这是小婢分内之事,公子快坐下来用饭了。
杨文华没有多说,依言坐下,独自吃起饭来。
金萍一直站在桌边上,看着他吃饭,等他一碗吃完,就伸手接过饭碗,替他装饭,杨文华一连吃了三碗饭,才算吃饱。
金萍收拾起食盒正待退出。
杨文华道:金萍姑娘多谢你了。
金萍朝他甜甜一笑,低声道:不用谢。
才俏生生退了出去。
饭后稍事休息,杨文华又从抽屉中捧出一大堆竹枝,继续一支又一支的用折花箭手法,朝木偶掷去。
他知道练了一个上午,又快要一个下午了,总该练得有些成绩才是,因此就偶而有一二支贯上了真力,命中穴道,钉在木偶身上,没有跌落。
这样一直练到傍晚时分,木偶身上,被钉入的竹枝,也有七八处之多了。
房门再度开启,金萍笑吟吟站在门口,躬躬身道:杨公子,可以休息了,回去吃晚餐啦!杨文华故意说道: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天快黑了。
金萍脸上挂着欣然的神色,说道:小婢方才听金嬷嬷在称赞你呢!今天的成绩很是不错。
杨文华问道:金嬷嬷怎么知道的呢?金萍含笑道:你的一举一动,金嬷嬷自然知道的了。
等他跨出房门,就随手在房门上加了锁,一起回转宾舍。
杨文华随意地问道:这里住着很多人么?没有几个。
金萍也随口答着,说道:有时会住上很多人。
杨文华好像很有兴趣,问道:有时,那是什么时候呢?金萍道:这里是宾舍咯,有时就会有许多客人来住了。
杨文华道:我也是客人吗?公子当然不是客人。
金萍俯首道:金嬷嬷要你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比较清静。
说到这里,迅快转过身去,说道:小婢该去拿饭莱了。
说完,翩然往外行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杨文华在房中点起了灯火。
没有多久,金萍提着食盒走入,含笑道:小婢忘了点灯,倒教公子点了,真是不好意思。
杨文华笑道:你点,我点,不都是一样么?金萍取出食盒中的饭菜,一盘盘放到桌上,最后还有一把银壶,含笑道:公子喜不喜欢喝酒,这里的规矩,只有晚餐才有酒。
杨文华道:我不很喜欢,但也可以喝。
金萍手捧银壶,给他在怀中斟满了酒,说道:公子那就请喝酒了。
杨文华道:谢谢你。
拿起酒杯,一饮而干。
公子慢慢地喝咯!金萍道:干吗喝得这样快吗,快吃些菜呢。
杨文华依言吃了一筷菜,金萍才给他斟上第二杯。
杨文华望着她,乘机问道:金萍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金萍手里捧着银壶,闻言不觉微微一怔,一双盈盈秋波,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含笑道:这里是折花门。
她这一眼含有一种惊讶之色,看得杨文华心头猛然一动暗道:莫非自己这句话问错了不成。
他藉着喝了一杯酒,脸上红红的,故意作出迷惘之色,说道:我怎么会从没听人说过呢?金萍笑了笑委婉地道:外面还没人知道,公子自然不人听人说过了。
她又替他斟上了一杯酒,说道:公子快吃酒菜了,古人说的,食不语,吃饭的时候,是不应该说话的。
杨文华自然看得出她的神色有异,也就不再多说,点点头道:酒喝多了会头昏,这三杯已经够了。
金萍道:小婢那就给公子添饭。
放下酒壶,装了一碗,双手送上,她等杨文华吃毕,收下碗筷,回身退出,接着又彻了一盏香茗送上。
杨文华道:金萍姑娘,真谢谢你,你伺候得太周到了。
金萍放下茶碗,缓缓转过身来,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金萍任由他握住了手,没有挣脱,一面幽幽地道:公子不论心里想到什么,都该忍耐些,不要多问,因为这里的人,很少问东问西的。
杨文华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自己方才那句话,果然问出问题来了。
他看着她,点头道:我记下了,以后不问就是。
金萍缓缓抽回手去,说道:公子在房里问小婢的话,这晨只有公子和小婢两个人,当然不要紧,小婢是怕公子在人家面前问出来,那就会让人家笑你的。
会让人家笑你的。
这句话是有含义,意思自然是指会让人家怀疑你的了。
杨文华道:多承姑娘指教。
他想再去拉她的手。
金萍斜退了一步,说道:公子已经有三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随着话声,她娇躯一闪,便已轻快的闪出房去,随手拉起房门,但拉到一半,忽然探进头来,目含娇媚,甜笑道:公子晚安。
才阖上房门。
杨文华看清是小琪儿,急忙站起身来。
小琪儿从外面跳进来,一时看不清房中景物,口中轻噫一声,低低地叫道:杨大哥,你睡了么?杨文华道:小琪儿,我在这里。
小琪儿被他吓了一跳,一手掩着胸口,埋怨道:你别吓人咯!杨文华道:对不起,小琪儿,我不是有心的。
小琪儿眨眨眼睛,说道:还说不是有心的,那你躲在暗头里干么?杨文华道:我怕给人家看到,所以把灯吹熄了。
他不待小琪儿说话,立即从怀中取出纸卷,塞到小琪儿手中,低声说道:这就是折花箭手法,你快拿去给江姑娘看看,时间不早,你快些回去吧!小琪儿往怀中一塞,说道:人家跑了十几里路,才来了,就催着要我走了。
杨文华道:这里是贼人的巢穴,你每次来,我都替你担心……小琪儿撇撇嘴,说道:我听大……江大哥说,你还是蓑衣老人嫡传的高足,原来你胆小得很。
杨文华笑道:不是我胆小,我是替你担心。
小琪儿道:我才不怕,哼,就凭那老太婆,她能拦得住我?杨文华知道她生性好强,连忙笑道:她自然拦不住你,只是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了整个大局。
小琪儿轻笑道:这我知道,不是师姐一再告诉我不准闹事,那天我早从梁上跳下去,跟那老太婆较量较量了。
杨文华道:你倒是很听江姑娘的话。
小琪儿吐吐舌头道:不听她的话,师姐就会把我送上山去,交给师父,山上一点也不好玩,跟师父住久了,会把人闷死,所以我只好听师姐的话了。
说到这里,轻轻踱了下脚,又道:好啦,我就走咯,现在我除了听师姐的,还得听你的了。
杨文华低声道:小琪儿,你今晚拿去,明天晚上,就得给我送回来才行。
小琪儿道:放心,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会送回来的,好啦,我走啦!双足一点,刷的一声,一道人影闪电般从窗中往外射去。
杨文华一直跟到窗口,目送他人影离去,正待关上窗户,解衣就寝!忽听房门上有人轻弹了两下,接着响起了金萍的声音说道:杨公子,你睡了么?杨文华走过去,打开了门,说道:是金萍……他底下姑娘二字还未出口,金萍已经一下闪入房来,口中娇声道:公子原来还没有睡?杨文华看她深夜进入房来,不觉望着她,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金萍道:方才有人在中院发现一条人影,好像是往宾舍来的,宾舍管事告诉小婢,要小婢多加注意,小婢不知公子睡了没有,才进来看看的。
杨文华心中暗道:原来她果然在暗中监视着我,幸亏小琪儿已经走了。
一面含笑道:在下一时睡不着觉,所以独自坐着喝茶。
金萍朝窗口望了一眼,说道:公子怎么没关上窗户呢?小心着了凉。
她悄悄走到窗口,替他关上了窗户。
杨文华暗道:莫非小琪儿从窗口出去,给她看到了不成?他跟着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朝她肩上轻轻搭去。
金萍倏地转过身来,黑暗之中,她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眼,只是凝视着杨文华,低声叫道:杨公子,你好像心里很清楚,是不?杨文华暗暗吃了一惊,说道:是啊,我心里自然很清楚了。
金萍道:这么说,公子一定还想得起从前的事了?想得起从前的事了,就是说他并未被迷迭散迷失了。
这话的口气,杨文华自然听得出来,他故作迷惘之色,问道:金萍姑娘,你说什么呢?金萍又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幽幽地道:杨公子,你不用在小婢面前再做戏了,你神智明明并没有被迷失,这一点,小婢其实早就看出来了!杨文华心头暗暗一沉,右手一抬,迅速地抓住她的手,一面故作惊讶地道:金萍姑娘,你说什么……金萍任由他抓住了手,丝毫没挣扎,反而把一个娇躯缓缓地偎入他怀中,悄声道:杨公子只管放心,小婢如果要去跟金嬷嬷说,早就告密了,还会来跟公子说么?她缓缓地仰起脸来,接着说道:就拿……刚才说……她说得很缓、很轻,下面的话,似是故意拖长着,笑了笑,就没再说下去。
杨文华问道:刚才什么呢?你怎么不说下去呢?金萍幽幽地道:还用得着小婢说么?杨文华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金萍问道:你真要小婢说出来么?杨文华:你已经说了上半句,自然还有下文。
金萍低头一笑道:下文自然有。
杨文华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她一下秀发,说道:那你就快说咯!真急死人!急死人的应该是小婢才对!金萍依然低着头轻笑道:因为小婢刚才看到一条人影,是从公子窗口飞出去的,小婢怕公子出事,才赶来瞧瞧的,原来公子并没有出事……杨文华一急,问道:你真的看到了?金萍咭地笑道:公子承认了?杨文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你是故意在套我的口气了!一面低声道:原来你怀疑我什么了,哼!看我饶了你!他故意一手拖起她下巴,要去吻她。
金萍伸手轻轻把他推开,撇撇嘴道:公子不要胡闹了,小婢是在和你说正经的,你并没有迷失神志,这点小婢前两天就看出来了,公子如果信得过小婢,应该和小婢说实话了。
她脸上渐渐泛起一片红潮,又把头低了下去,幽幽地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那天……给你……给你吻了,小婢知道我……不配,我没有奢望,但愿……但愿能够伺候你一辈子,永远当一个婢子,于愿已足,但公子总也该把我当作你的……你的人看,还……她伏在他胸口,幽幽地说着,娇躯还在轻轻发颤!我自然信得过你。
杨文华忍不住又去吻她秀发,一面低低地道:只要你是真心的,我怎么会欺骗你呢?金萍一颗头埋得更紧,说道:公子如若不相信,小婢可以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杨文华又去用手托她下巴,轻声道:我用不着看你的心……下面没有再说话,却用两片炽热的嘴唇,堵住了她两片薄薄的樱唇,也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金萍只用鼻子轻嗯了一声,两个身子紧紧地合在一起,房中也立时的宁静得没有半点声息!这时,房门口忽然多了一个苗条人影!房中没有点灯,但窗外不知何时有了月光,月光照上穿棂,再从花格子窗透射进来,月光虽然朦胧,可是站在房门口的那人的一双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一样,房中此情此景,自可看得清楚。
她一张脸骤然红得发烧,跺跺小蛮靴,口中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声轻哼,声音并不响,但此时万策俱寂,这哼声钻进两个似胶似漆般沉醉的人的耳中,不觉蓦地惊醒过来!金萍为人机警,急忙推开杨文华,身形一晃追了出去。
她身法着实快速,追出走廊,看到的已只是苗条人影的后形,一个梳着两条长辫的绿衣少女。
金萍不敢做声,悄悄回进房中,脸颊飞红,羞涩的道:都是你。
杨文华悄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人了?金萍道:自然看到了。
杨文华问道:那是谁呢?金萍道:三姑娘,我们这里出名难惹的人。
杨文华问道:三姑娘是谁呢?金萍道:你怎么老是打破砂锅,问个没完?杨文华道:她出名难惹,我自然想知道得清楚一点,万一遇上了,就可不惹她了。
金萍撇撇嘴说道:我知道你安着什么心,不过这个主儿,遇上了你可真要小心一些。
杨文华道:那就更该告诉我了。
金萍低低地道:她叫祝杏仙,是大姑娘的小师妹。
杨文华道:大姑娘又是谁呢?金萍道:我索性都告诉你吧,免你问个不停,大姑娘叫姜风仙,二姑娘叫许梅仙,和三姑娘是同门师姐妹。
杨文华道:沈少川呢,是大姑娘的夫婿?金萍道:你听谁说的?杨文华道:沈少川我早就知道的。
你……金萍望着他,只说了一个你字。
杨文华道:方才给三姑娘看到了,她会不会告诉金嬷嬷呢?金萍低头一笑道:她去告诉金嬷嬷也没用,小婢伺候公子,也是金嬷嬷的意思。
杨文华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听她口气,果然是金嬷嬷派她来监视自己的了。
金萍剔透玲珑,看他没有做声,她晕红了脸颊,羞涩一笑,俏生生走过去,掩上了房门,才转身说道:公子心里在想,小婢是奉金嬷嬷之命,监视你来的了。
杨文华道:难道不是?金萍羞涩地点点头,悄声道:公子你过来。
她朝他招招手,转身朝床前走去。
杨文华惊异地道:你……金萍回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公子你听小婢的,绝不会错。
拉着杨文华的,走到床前,又附着他耳悄声道:你躺下去,小婢再告诉你。
杨文华看她说得认真,就在床上坐下。
金萍伸手放下了帐钩,一个人也就钻了进来。
杨文华骇然道:金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金萍一下扑入他怀里,忽然滚落两行情泪,悄声说道:嬷嬷指令小婢,今晚要把身子交给公子,公子要了,小婢奉命而来,不敢不从,如果公子不要,小婢就无法向金嬷嬷覆命了。
杨文华骇异地道:这个……她怎么可以强迫你呢?。
金萍附耳说道:公子刚才不是怀疑小婢是奉命监视你来的么?公子神志未被迷失,小婢也就实言相告了,你想到的只是监视,其实并不只是监视而已!杨文华道:那是什么呢?控制。
金萍悄声道:金嬷嬷要小婢把身子献给公子,就是要小婢控制公子的一种手法。
杨文华吃惊地道:她的目的何在呢?金萍道:小婢只是她手下的一名婢子,自然得听命于她,小婢控制了公子,公子不就听命于她了么?杨文华道:在下是说她对在下有什么企图呢?金萍道:这个小婢也不大清楚,金嬷嬷对公子好像也并无恶意,她对公子看得很重要,到底为了什么,小婢真的不知道,金嬷嬷只告诉小婢要小婢今晚来伺候公子。
她似乎真的不知道。
杨文华问道:那么金嬷嬷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呢?金萍道:小婢只知道金嬷嬷是内总管。
杨文华又问道:她比沈少川、大姑娘夫妇两人如何呢?金萍道:少主和大姑娘,还有二姑娘、三姑娘,都是门主的弟子,但金嬷嬷的权力,有时还在少主和大姑娘之上,小婢只知道她和门主关系很深,旁的就不知道了,因为这里,除了上面交代的事,什么人都不作兴多问的了。
杨文华道:你说的门主,便是折花门主了?金萍道:小婢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门主,是不是折花门主,小婢就不知道了,但折花门这三个字,是最近才有的,从前没听大家说过。
杨文华道:那么这个门主,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总见过吧?没有。
金萍道:小婢从小就跟随金嬷嬷,但金嬷嬷去见门主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去的,这里的人,大概除了少主、大姑娘等四人,谁也没有见过门主,大家从没有人敢在口中提到门主这两个字。
杨文华又道:那么从前有没有人,和在下一样,被迷失神志,受人控制的呢?金萍摇摇头道:从来也没有过。
她双颊晕红,娇羞地道:金嬷嬷交代过小婢,因为小婢是她一手带大的,也伺候了她多年,她一直把小婢当女儿看待,她说……她后面的话,似乎有些碍口,竟然说不下去了。
杨文华和她并肩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低声道:她说什么呢?金嬷嬷既然要你到我房里来,不论今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你已经算是我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金萍一下扑入他怀里,幽幽地道:有公子这句话就好,小婢也顾不得羞耻了,她说,小婢把身子献给公子,是不会吃亏的,她……保证小婢一直伺候公子,就算公子将来娶了别的姑娘,小婢也不会落空的……杨文华道:她还说了些什么呢?金萍道:她还说她可以保证公子飞黄腾达呢?金萍道:这是金嬷嬷说的,小婢就不知道了。
杨文华道:姑娘现在该当如何呢?金萍粉脸低垂,说道:小婢反正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要小婢怎么,小婢……小婢……杨文华听得心头一荡,用手抬起她的粉脸,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正容道:姑娘把在下看作了什么人?我是说你今后该当如何?金萍一双俏眼望着他,眨眨眼,羞涩地道:公子那里不要小婢了?杨文华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神志并未迷失,怎可和神志被迷的人一样,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来?金萍垂泪道:公子把小婢看作了什么人?小婢早已看出公子是正人君子,小婢……小婢心里早已对公子默许,就是金嬷嬷要强迫小婢来,小婢岂肯白璧沾瑕,也惟有一死而已!杨文华笑道:所以我问你以后该当如何了?金萍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小婢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了公子,这些话若是给金嬷嬷听到了,小婢也休想活命了,公子神志未被迷失,如果信得过小婢,也应该把心里的话,告诉小婢了。
杨文华道:好,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自然该告诉你了。
金萍感激地道:公子告诉不婢,小婢如果泄漏出去半句,小婢就死在公子剑下……杨文华用手掩住了她的嘴,含笑道:我相信你就是了,何用赌这种咒,何况在下也并不怕泄漏了身份。
金萍道:你不是杨公子么?杨文华道:在下是如假包换的杨文华。
他就把自己父亲身中折花手法而死,自己经世伯萧梦谷的指点,前去罗浮……金萍低声道:公子不知道,那形意门的箫掌门人,就是这里的外总管呢!杨文华听得暗暗点头,就凭她这句话,可见金萍今晚说的话,果然不假了。
金嬷嬷是内总管,管理着这里的一切事务,萧梦谷是外总管,所率零贩就是被迷失神志的武林人物了。
由此看来,在于氏坟庄,那个总管,果然是萧梦谷了!他颔首道:我知道。
金萍奇道:公子如何知道的呢?杨文华道:你听我说下去。
当下就把自己在梅岭遭人袭击,以及如何在罗浮拜师,一直说到在西湖遇上江云生,要自己以真面目出现,投奔萧梦谷,自己被装入麻袋,运来此地,大概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小琪儿和她师姐这一段。
金萍听完之后,黛眉微蹙,低低地道:那公子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呢?杨文华笑道:我不是说了,被他们装在麻袋里运来的么?先前只是觉得好奇,后来金嬷嬷要我练‘三阴真气’和‘折花箭手法’,我父亲也是中了折花手法身死的,但中折花手法的人很多,也只是神志被迷,并没真死,我既然发现折花手,自然要查查清楚了。
金萍点点头道:小婢今晚不顾羞耻,来找公子,原意是想来劝公子的,既未迷失神志,不如离此而去,但公子令尊生死未卜,公子倒确应查清楚了再走。
杨文华握住她的手,说道:姑娘这番心意,在下好生感激。
金萍幽幽地道:小婢说过,小婢没有奢望,但愿能够伺候公子一辈子,永远做一个婢子,于愿已足,现在既然知道公子查究令尊来的,公子只要用得着小婢之处,小婢纵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你太好了。
杨文华低下头去,要去吻她。
金萍伸手轻轻推开,说道:现在小婢已把话说清楚了,公子不要如此,小婢还有话说呢!杨文华道:你还有什么事?金萍道:今晚之事,小婢奉命而来,但公子既然要在这里待下去,公子就得假戏真做,不可让金嬷嬷看出来了。
杨文华一愣道:你还要去向金嬷嬷覆命么?金萍羞不可抑,低低地道:小婢不用说,但今晚小婢在公子房中待了这许多功夫,还会……还会……她自然知道了……所以小婢要叮嘱公子一句话,你是神志被迷的人,心里喜欢一个人又有了今晚……今晚之事,就不会太掩饰,从现在起,你在金嬷嬷面前,就得对小婢表示好些,不可装出没有事情……那样。
杨文华愕然道:这要如何装法?你这人……金萍白了他一眼,又悄声道:譬如你在她面前,要多看小婢几眼,还得对小婢笑笑,其实没有人的时候,也会有人注意,你要偷偷的拉小婢的手,等小婢向你瞪眼,你才放手,总之,你……要装得像一些。
这个我知道。
杨文华低笑道:其实我不用装……他又低下头去,这回金萍没有再推开他,让他长长的吻了一回,才转身道:小婢该走啦!杨文华只得放手,她迅快站起,朝他回眸一笑,飞红着脸,掀帐走出,启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杨文华刚起来,金萍就推门而入,送来了洗脸水,看到杨文华,脸上无故就红了起来!杨文华凑近过去,低低地问道:昨晚金嬷嬷有没有问你?金萍含羞点点头,悄声道:你快洗脸吧,小婢给你去端早餐。
说完,很快就转身走出,一会功夫,就端着早餐送来。
杨文华用过早餐,金萍就催他去练功房,练习折花箭手法。
这一天,杨文华又在练功房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天,现在他知道练功房里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练习,但金嬷嬷却可以在暗中监视自己。
因此他一直练得很认真,当然他知道自己手法应该比昨天练得熟练,命中穴道的竹箭也比昨天多得多了。
直到傍晚时分,金萍推门进来,杨文华才停住了手。
金萍一脸俱是喜色,娇声说道:恭喜公子,金嬷嬷对你称赞不绝,说你进步得很快,几乎比她预期还进步得多呢!说完,背过身子,朝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杨文华知道她跟自己使眼色的意思,这就低低地道:这都是姑娘的功劳,有你……一直在鼓励着我,我自然要很用心的练习了。
说话之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又要去搂她。
-----------东方玉《花影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