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使女领命走去一直走到祝文华面前,福了福道:这位老爷子,我们仙子请你过去一见。
又是仙子,又是天使,这人头衔倒是不少。
祝文华正想了解对方来历,这位神秘天使究竟是何方神圣。
手拂长须,欣然笑道:老夫正想见你们仙子。
随着话声,大步走了过去,到得轿前数尺,脚下一停,拱拱手道:仙子请了,辱承宠召,不知有何见教?轿中女子哼了一声娇笑道:老爷子武林高人,奴家今晚真是幸会了。
说到这里,接着说道:你们还不给我打起轿帘来?这话正中祝文华下怀,一个女子,能统率这许多高手,自然会是无名之辈。
如是垂着帘子说话,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只要起轿帘,自己多少总可以看出-些端倪来。
轿前两名青衣使女了吩咐,立即一左一右撩起了珠帘。
两盏宫灯,就在轿前,也正照到坐在轿中的女子脸上,这下看得再清楚也没有了!只见这位代天巡狩的仙子,竟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美艳妇,穿着一身玄色衣裙,发挽官譬,蛾眉淡扫,眼波欲流,笑吟吟地朝自己望来!祝文华不由呆得一呆,自己虽是很少出门,但只要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起码总有个耳闻,但眼前这美艳少妇,连南疆一奇铜臂天王都俯首听命,自己却连听都没听说过,江湖上几时出了这佯一位神秘人物?潜龙祝文华原是极工心机的人,一怔之后,立即干咳一声,三手笑道:仙子代天巡狩,想必就是天使了?对女人家,不好问她字,只要知道她姓什么,也就不难查出她的来历来了。
美艳少妇举起粉嫩的玉拿,贴贴鬃发,嫣然一笑道:有劳老爷子动问,奴家姓楚,大家因我日常喜穿玄衣,就叫我玄衣仙子,倒老爷子见笑了。
玄衣仙子?祝文华依然一无所知。
玄衣仙子眼波一转,娇声道:老爷子当代高人,奴家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呢?祝文华心中暗暗冷哼:此女果然厉害。
一面呵呵道:老朽贺文彬,山野鄙夫,仙子这当代高人四字,老朽愧不上当。
玄衣仙子格的一声娇笑,说道:老爷子报的名号,只怕是真实姓名吧?祝文华暗暗一怔,拂髯道:也许汕子从未听说过老朽贱名,未必是老朽有意改姓隐名,再说老朽也没有改姓隐名的必要。
玄衣仙子微微一笑道:老爷子说的也是,只是依奴家看来,老日子脸上,好像易了容,不知奴家说的对是不对?祝文华暗暗一凛,冷然道:老朽也没有易容的必要。
玄衣仙子娇笑道:行走江湖,为了不致引人注意,易容也是常有之事,老爷子有没有易容,都和奴家无关,奴家想请教的,是老爷子一路深入大别山区,不知意欲何往?祝文华朗笑一声道:对了,老朽正要请教仙子,贵属无故寻衅,拦住老朽去路,意欲何为?玄衣仙子格格笑道:贺老爷子不是看到了么?奴家职司代天巡狩,今晚巡到这里,我手下发现你贺老爷子单骑入山,形迹大无可疑,自然要盘问几句了。
祝文华冷冷一哼道:仙子现在盘问清楚了么?这话已显示出他不耐烦多事之意,你盘问清楚我就要走了。
玄衣仙子眼波流盼,娇笑道:贺老爷子一句实话也没有,奴家问了也等于白问。
祝文华道:仙子要待如何?玄衣仙子道:奴家想请贺老爷子屈驾一行,等我叫他们查清楚了,自送贺老爷子出山。
祝文华双眉挑动,沉笑道:仙子想依仗人多,和我动手了?霍地后退一步,正待抬手取剑。
玄衣仙子轻盈.笑道:奴家不用和你动手。
就在这一瞬之间,祝文华突然感到不对,原来他霍地后退一步,只是心里这么想想而已,他举足之下,左脚竟然并未往后退出。
抬手取剑,右手也没有抬得起来,人体所有动作,都是由心里先有意念,要如何举手,如何投足,然后下达命令,要手足照看意念去做。
祝文华心念已动,就是要双足霍地后退,要右手抬腕取剑,但手足都不听指挥,没照他的意念去做。
祝文华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倏变,大喝道:贱婢……玄衣仙子依然满面春风,娇声道:奴家能请到贺老爷子,真是不胜荣幸。
说完,挥挥手道:咱们可以走了。
两名青衣使女放下珠帘,两名彪形大汉拾起华丽软轿。
由南疆一奇铜臂天王为首,率领十个黑袍人,押着祝文华,紧随轿后而去。
隐身崖上的方如苹,看到这里,几乎要尖叫出声!只听耳边适时又响起那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小施主,此时必须忍耐,千万鲁莽不得。
方如苹心头一凛,果然忍了下来,目送十名黑袍人,押着舅舅,随软矫而去。
急忙回过身来,只见身后一丈来远处,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和尚,双目炯炯,望着自己微笑。
心知遇上高人,慌忙检衽一礼,说道,老师父,请你救救我舅舅。
她情急之下,忘了自己身穿男装,居然检衽为礼。
枯干老和尚忙也合十还礼,诧异地道:小施主原来是位姑娘,方才被那玄衣罗刹擒去的就是令舅么?他这句小施主原来是位姑娘,听得方如苹脸上一红,暗道:自己真是急糊徐了。
一面点头道:是的,他是我舅舅,老师父说的玄衣罗刹,就是轿中那个女子么?他们这一帮人,一定和‘珍珠令’有关的了?枯干老和尚道:老袖也不知他们来历,只是据老袖所知,这玄衣罗刹十分厉害,目前落人她手中的,已有鬼见愁唐七爷,岭南温家老二温一峰,和老衲师弟金开泰等人……方如苹啊声道:金老爷子果然也着了这妖女的道儿。
枯干老和尚道:姑娘认识敝师弟么?方如苹道:我不认识,我大哥和金老爷子是很好的朋友。
枯干老和尚目注方如苹,问道:姑娘令兄是谁?方如苹道,我大哥叫凌君毅。
枯于老和尚口中哦了一声。
方如苹急急问道:老师父,你说四川唐门的鬼见愁唐七爷也被妖女擒去了?枯干老和尚道:正是。
方如苹道:老师父一定是少林高僧了,不知法号如何称呼?枯干老和尚道:老衲灵山,泰主少林寺文殊院。
少林寺通常只有罗汉堂的僧侣在外走动,其余五院的人,从不外出,如今连文殊院的主持都亲自出来了,足见少林寺对珍珠令之事十分重视。
方如苹拱拱手道:原来老师父是文殊院主持,小女子失敬之至,只是我舅舅被妖女捉去,我要走了。
灵山大师道:姑娘且慢。
方如苹道:老师父还有见教?灵山大师道:姑娘能否告诉老袖,令舅是谁?方如苹道:老师父见询,我也不好隐瞒,我舅舅就是龙眠山庄庄主祝文华。
灵山大师身躯一震道:会是祝庄主……方如苹道:老师父,救人如救火,我要走了。
灵山大师急忙道:玄衣罗刹十分厉害,又有铜臂天王助纣为虐,连祝庄主都不是他们对手,姑娘不可轻易涉险。
方如苹哈地笑道:才不是呢,我要把大哥和唐七爷的消息,赶快告诉干娘去。
灵山大师道:姑娘干娘,又是什么人?方如苹道:我干娘是四川唐门的唐老夫人。
灵山大师奇道:唐老夫人也来了么?方如苹道:于娘现在就住在八公山。
灵山大师道:那么姑娘请吧,老衲也要跟踪玄衣罗刹下去,看看这帮人的巢穴,究竟在哪里?说完,双脚顿处,人如灰鹤凌空,直向玄衣罗刹等人所去的方向,投射而去。
方如苹看得心中暗惊道:这老和尚只敢在暗中尾随,好像很怕玄衣罗刹似的,看来我只有赶去八公山搬救兵了。
心中想着,就急急跃下石崖,纵身上马,急驰而去。
这是凌君毅到绝尘山庄的第二天,也是被戚庄主请来,为了消救武林毒劫,正式到撷方斋上班的第一天。
早晨,他在兰苑用过早餐,就一路往撷古斋而来。
跨进院落,弄月迎着道:祝庄主来了?凌君毅一手拂须,微笑道:老夫既然答应了戚兄,总得稍尽绵薄的。
弄月走在前面,替他打开右首后间的房门,侧身道:祝庄主请。
凌君毅朝她微微颔首,举步跨进房门,从身边取出铜钥,开启木橱,取出贮毒汁的青瓷小葫芦,然后又取了刀和小碟等应用田之物一齐放到案上。
弄月沏了一盏香茗,放到书案右角,说道:祝庄主请用茶。
凌君毅拿起育瓷葫芦,拔开瓶塞,小心翼翼的注了少许毒汁在小瓷碟中,然后塞好瓶塞,把青瓷葫芦收入橱中。
回到椅上坐下,随手取过一支银针,在毒汁中搅了两搅,但见针端色呈黝黑,果然毒性强烈无比,当下就低下头去,凑近鼻子,在针端闻了闻。
站在一旁的弄月,看得大骇,忙道:祝庄主,这毒汁奇毒无比,中人立毙,你老可得小心弄月粉脸一红,说道:小婢忘了祝庆主是大行家。
凌君毅:这大行家三字,老夫可不敢当,姑娘提醒老夫,老夫心里总是感激姑娘的。
弄月和凌君毅目光一对,只觉这位祝庄主,虽然黑髯飘胸,年在四旬开外,但一双明亮的眼光,却充满青春活力,叫人看后怦然心跳。
她不禁粉脸微配,低着头说道:祝庄主叫小婢弄月就好,千万不可这般称呼。
凌君毅道:那么老夫就叫你弄月姑娘好了。
弄月感激地道:祝庄主真好说话,那位唐老庄主和温老庄主来的时候,脾气可大呢,小婢和吟风姐姐都觉伺侯不了。
接着又道:祝庄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婢,小婢告退了。
正待转身退出。
凌君毅手上还拿着那支银针,忽然抬目道:弄月姑娘慢走一步。
弄月站住身子,问道:祝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凌君毅道:老夫新来,不知这里的规矩,要向姑娘请教一事。
弄月道:祝庄主请说。
凌君毅道:咱们这里,共有四个房间,不知可否互相走访?弄月嫣然一笑道:祝庄主言重了,四位是我们庄主敦请来的贵宾,行动不受任何限制,这里只是为了四位便于专心研究,不致分心起见,才隔为四个房间的。
咱们戚庄主的原意,把四位集中在一起工作,就是要让四位探求解毒药剂之时,能各抒己见,自然可以互相走访了。
凌君毅点点头,道:如此就好,这毒汁十分厉害,他们三位也许比老夫知道的要多,老夫想先听听他们三位的意见。
弄月道:祝庄主没有别的吩咐,小婢出去了。
凌君毅道:没有了,你请便吧。
弄月退出了之后,凌君毅也立即开门走出,他心中略为盘算,决定先走访乐山大师。
当下穿过小客室,走到左首前面一道木门前,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只听乐山大师的声音说道:是哪一位?请进。
凌君毅应道:在下祝文华,特来向大师求教。
口中说着,人已推门而入。
乐山大师听说来的是祝文华,已从椅上站了起来,合十道:祝庄主恕老朽失迎,快快请坐。
凌君毅看他案上,什么也没拿出来,敢情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什么事也没做。
他进入房中,随手关上了木门,一面拱手道:在下是来向大师请益的。
乐山大师连说不敢,让凌君毅在案前的一张椅子落座,自己也回到椅干上坐下,说道:祝庄主枉顾,不知有何见教?凌君毅道:在下方才仔细看了三元会的毒汁,觉得此物奇毒无比之外,看不出究系何种毒药?大师对药石之学,素有研究,不知是否已有端倪?话声甫落,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师认为戚承昌其人如何?乐山大师略作沉吟之状,其实地之沉吟,正是聆听凌君毅传音说话,然后微微摇头道:老衲惭愧得很,直到目前为止,对毒汁系何种药物炼制而成,还一无所知。
因为光凭观察,很难分辨得出,神农尝百草,药物必须用舌辨味,用鼻辨气,才能稍稍找出一点影子。
但此毒汁奇毒无比,入口即死,根本无法辨其气味,只能就它的性质作探索,老衲这三个月,可说是交了白卷。
接着也以‘传音入密’说道:据老衲观察,此中似有极大阴谋。
凌君毅育点头道:大师说得极是,此种毒汁,一来因为经过熬炼,大去本性,二来是几种剧毒药物混在一起,药性相乘,起了一种推波助澜之势,否则决无如此强烈。
接着又以传音说道:大师可知他们究有什么阴谋么?乐山大师合十道:善哉,善哉,祝庄主果然不愧是大行家,老衲也是如此想法,只是试验不出它的药性,如今祝庄主来了,咱们正好互相切磋……接着传音说道:这个老衲也说不出来,但决不是他说的为了消弥一场武林洁劫。
凌君毅谦虚地道:大师好说,大师精研药理,在下正要讨教。
接着又以下传音道:大师也是只中迷药,被他们劫持来的?乐山大师道:哪里,哪里?,老衲对这瓶毒汁化验过多次,实在化验不出一点头绪来,不知祝庄主有何高见?话声一落,又以传音说道:正是。
两人趁着研究毒汁,互以传音交谈。
凌君毅道:他们在迷药之中掺了散功毒药,大师觉得如何?乐山大师道:不错,老衲一身真气几乎完全涣散,如今大概只剩下十之一二,任你如何凝聚,也凝聚不起来。
凌君毅道:不知大师是否还能运气?乐山大师目光一抬,凝视着凌君毅问道:祝庄主之意……凌君毅微微一笑道:大师不用多问,先请回答在下的话。
乐山大师盼上飞过一丝疑惑之色,说道:老袖勉强还能运行真气。
凌君毅喜道:如此就好。
他探怀摸出辟毒珠,很快塞到乐山大师手中,说道:大师双手合掌,把此珠合在掌心,然后缓缓运气,真气必须透过掌心,然后向全身运行……乐山大师见多识广。
他暗暗朝掌中瞥了一眼,惊异地道:这是骊龙辟毒珠,善解天下奇毒。
凌君毅道:大师快些合掌运气,先祛去了体内散功余毒再说。
传音交谈至此,乐山大师微微颔首,接着始目扬声说道:祝庄主务请宽坐,老袖近日时常感到体弱不适,要稍作调息,幸勿见怪。
凌君毅忙道:大师尽管请便。
乐山大师不再多说,双掌合十当胸,缓缓阖上眼皮。
凌君毅坐在他对面,也没再作声。
这样足足过了顿饭时光,才听乐山大师长长地舒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
凌君毅看他这一睁眼,双目神光湛然,可见体内散功之毒,已经尽祛,心头暗暗高兴,忙道:大师觉得好了些么?乐山人师缓缓拈起,合十道:有劳祝庄主久候,老衲已经好些了。
他在合十之后,迅速把辟毒珠递了过来,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多谢祝庄主赐助,老袖仗着‘辟毒珠’之力,总算把体内积存余毒清除了。
只是真气涣散日久,大概要一二天始可完全恢复过来。
凌君毅接过辟毒珠,也以传音说道:恭喜大师。
乐山大师道:祝庄主解毒之德,老衲没齿不忘,只不知祝庄主有何计划?凌君毅道:在下目前还说不上有什么计划,只好静待时机,再作计较。
乐山大师点头道:祝庄主说的也是,据老袖数月观察,看来戚承昌为人城府极深,而且他决非主脑人物,纵有阴谋,一时也不易发现他们真正的目的何在,尤其只怕幕后另有主使的人。
凌君毅想了想道:大师觉得唐天纵、温一峰二人如何?乐山大师道:老袖和他们数月接触,唐老施主和温老施主的遭遇,和老衲完全相同。
戚承昌虽然刻意结纳,优礼有加,他们始终没有屈服,老衲认为祝庄主不妨在暗中先替他们解去体内散功之毒,联合咱们之力,也许可以侦查出对方劳师动众,劫持咱们来此的目的,和这瓶毒汁的来源。
凌君毅道:大师此言甚是,在下自当相机行事。
两人为了防范有人窥听,于是又交谈了一阵关于如何进行研究解毒(毒汁)之事之后,凌君毅才起身辞出,回到自己房中,故意又用银针沾了少许毒汁,作出攒眉苦思之状。
果然过了不多一回,只见房门启处,弄月俏生生地走了进来,嫣然一笑,道:祝庄主辛苦了,午餐已经送来,请用膳吧。
凌君毅放下银针,然后小心翼翼地取起那只贮放毒汁的小瓷碟,向橱内放去……弄月说道:祝庄主,你老放着,让小婢来收拾好了。
凌君毅郑重其多地道:此物剧毒无比,而且据戚庄主说,毒汁只此一点,得来非易,还是老夫自己收拾的好。
说着已放好瓷碟,锁上了锁。
弄月娇笑道:祝庄主真是一位谨慎的人,但愿这解药能在祝庄主手上发现。
凌君毅一手捻须道:姑娘说得好,这是为了解救武林一场毒劫,老夫义不容辞。
但方才老夫和乐山大师研讨的结果,以乐山大师精研药石数十年经验,依然找不出一点头绪,老夫只怕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
说到这里,脸上微现不豫之色。
弄月道:祝庄主不过今天才来,哪会有这么快法?小婶相信,祝庄主一定会有成就的。
凌君毅笑了笑道:姑娘很会说话,老夫也但愿如此。
跨出小客厅,中间一张小圆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吟风、弄月两名俏使女垂手伺立。
此时乐山大师。
唐天纵、温一峰也相继走出。
这是撷古斋的午餐,只有四位贵宾共同进膳,当然不用主人戚承昌作陪。
酒是上好的陈年花雕,菜肴不多,但却荤素俱备,件件精美可口。
大家互揖入席,两名俏使女手捧银壶,替各人面前斟满了酒。
乐山大师仍是以茶代酒,他举起茶盏,呵呵一笑道:老袖方才和祝庄主一席长谈,深佩祝庄主学识渊博,对医药一道,尤为精湛,老衲自愧勿如。
这三月个来咱们无法探求的三元会毒汁的解药,有祝庄主参加研究,老袖相信必能在祝庄主手中完成,这是为武林解除一场浩劫的壮举,老袖谨以茶水代酒,敬祝庄主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站在一旁的吟风、弄月,自然是戚承昌派来的眼线,她们听了乐山大师的话,不觉互望了一眼。
凌君毅慌忙举杯道:大师掌理少林寺药王殿,对药理乃是当代权威,如此谬赞,在下实在傀不敢当,在下理当先敬大师才是。
说着也举杯一饮而尽。
乐山大师微微叹息一声道:老袖一生虽是研究药石之学,但老实说,对用毒一道,却是门外汉,这叫做学有专精,因此,对毒药、迷药这一门学问,就不如唐老庄主、温老庄主二位远甚。
唐天纵、温一峰同声说道:大师太谦了。
乐山大师正容道:老衲说的是实情,咱们撇开戚庄主专程把咱们请来,待如上宾,殷切期望咱们寻求出毒汁解药不谈,其实三元会阴谋以毒汁消灭武林异己,不借造成弥天大劫,咱们都是武林中人,没有戚庄主发起,咱们也断难坐视的。
唐天纵、温一峰不知乐山大师这番话的用意何在,两人互望了一眼,口头上还是连连点头称是,表示同意。
乐山大师接着又道:最难得的是咱们四人能够共聚一堂,朝夕相见,有互相切磋的机会。
如果咱们四人还研求不出毒汁的解药来,那么武林这场毒劫,也就无法幸免了……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脸都是悲天悯人之色,接着又缓缓说道:老袖方才说过,老袖对用毒一道,是门外汉,因此这解救武林剧毒劫的重任,就落在三位庄主身上了。
老袖学识有限,只有从旁相助,聊尽一己之力了。
也因此老袖建议祝庄主,该和唐老庄主、温老庄主多多交换意见,惮毒汁解药,得能早日完成,这一点,咱们并不是向戚庄主交差,而是挽救天下武林,向天下武林交差,老衲相信三位定能精诚合作。
凌君毅听得暗暗点头,心想:老和尚借题发挥,说了一片大道理,敢情为了瞒骗戚承昌派在‘撷古斋’的两个眼线――吟风、弄月,便利自己和唐夭纵、温一峰打交道。
当下不觉站起身来,连连拱手道:大师说得极是,在下正要向唐老哥、温老哥多多请益。
唐天纵、温一峰都是多年老江湖,自然听得出乐山大师的话中之意,似是要自己两人和祝文华通力合作,但心头却又止不住暗暗纳罕:祝文华也是被绝尘山庄‘请’来的,他能有多大作为呢?心中想归想,两人还是举手还礼道:祝兄多多指教。
凌君毅连说不敢。
唐天纵,温一峰都是海量,大家心头有了默契,席间就谈得十分投机,杯到酒干,开怀畅饮,直到酒醉饭饱,吟风、弄月撤去残席,又替四人沏上了香茗,大家在小厅中坐了一会,才各自回到自己研究毒汁的房间中去。
午后未牌时光,凌君毅稍事休息,就去走访唐天纵,两人谈话的方式,也和乐山大师相同,藉着研讨三元会毒汁的话题,各以传音入密交谈。
所不同的是凌君毅出示了唐老夫人所赠的短剑,然后简扼他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和乔装潜龙祝文华,混入绝尘山庄之事,最后取出辟毒珠替唐天纵解了体内散功奇毒。
第二天上午,他又以同样方法,走访温一峰,也解了温一峰的散功奇毒。
第一步,他总算顺利成功,同时也瞒过了吟风、弄月。
但吟风、弄月每天都得把他们的一举一动报告庄主,这却引起了戚承昌的怀疑。
他觉得潜龙祝文华一方雄主,被自己请来之后,纵然待以上宾之礼,但终究是失去了自由,心中不无愤慨,决不可能对毒汁解药,如此热心。
于是他要撷古斋的吟风、弄月,和药室中的杏花,宾馆中的迎春,务必对祝文华特别注意。
同时也命他义子田中璧,负责加强园中戒备,随时监视四位贵宾的动静。
凌君毅到撷古斋上班已经第三天了。
三天来,他除了和乐山大师。
唐天纵、温一峰互相交换心得,走访过三人房间,作过长谈外,末作其他活动。
为了表示他正在积极研究解药,每天都要到药室中或多或少从药橱中取些药物,亲自又碾又研,十分忙碌。
三天工夫,他那间小房间中的案头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有药末,也有浸泡的药水,一进他的房间,就可以闻到浓重的药味。
戚承昌当然不会相信他真的在研求解药,他认为他的积极配药,不外乎想解除他们所中的散功奇毒。
这一点,他可以完全放心,因为药室中根本没有配制散功奇毒解药的一味主药,尤其进了绝尘山庄的人,也不怕你插翅飞去。
这是第三夭的下午,午餐之后,凌君毅独自跨进了属于他的那间斗室,他心头开始感到沉重,因为经过三夭来和乐山大师。
唐天纵、温一峰的交谈,觉得自己虽然解去了三人体内的散功之毒,但无法解决的问题,依然很多,譬如:戚承昌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把他们请来?当然,他口中说的三元会要用毒汁毒害武林,自是不可尽信;但这毒汁来源如何?他为什么急于要寻求毒汁的解药?乐山大师认为戚承昌只是奉命主持绝尘山庄,监视自己等人研求解药的人,他幕后定然另有主脑人物。
这人是谁?他的目的何在?自己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山麓下是座大庄院,何以绝尘山庄会三面环水,水外环山?照这情形来说,自己四人纵然功力全复,也插翅飞不出去。
当然最严重的还是毒汁,据唐天纵、温一峰这两位用毒、用迷香的大行家表示,这种毒性奇烈的毒汁,实在无法配得出解药来。
可能这帮人虽然拥有如此厉害的毒汁,目前因找不出解药,心存顾忌,不敢妄动,但这总是一件十分危险之事,设若他们真如戚承昌所说,对江湖黑白两逍采取行动,这一场毒劫,委实是不可收拾。
凌君毅坐在案前低头沉思,心中愈想愈觉得问题错综复杂!突然,他想到这许多问题的症结,全在毒汁之上,也全由毒汁所引起,如果能够找到解药,一切问题,也许都能迎刃而解!他想到解药,也登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辟毒珠。
辟毒殊善解天下奇毒,自然也可解毒汁之毒,一念及此,立时由怀中取出辟毒殊,小心翼翼在往在小瓷碟中的一毒汁上轻微地沾了一下!这轻轻一沾不打紧,瓷碟中忽然响起暇的一声,好像烧红的烙铁放人水中一般,小半碟毒汁上,登时冒起了袅袅黄烟!凌君毅不禁吃了一惊,急忙朝,辟毒珠上看去,差幸珠子丝毫无损!就在此时,但见房门启处,俏使女弄月一手提着一把铜壶,走来替凌君毅沏茶。
凌君毅眼快,连忙把辟毒珠藏入袖中。
弄月一眼看到小瓷碟上还在冒着黄烟,一双俏眼膘着凌君毅,嫣然笑道:祝庄主怎不休息一会,又在试验了?凌君毅抬起头来,含笑道:老夫闲着无事,就拿几种药物,试试它的毒性。
弄月道:祝庄主真是热心……随着话声,俏生生走近案前,正待替凌君毅沏茶,突然间,她口中娇啊一声,放下铜壶,惊喜地叫了起来道:祝庄主,你成功了,快瞧!这碟毒汁,已经变成了清水。
谁说不是?小瓷碟中冒起的黄烟消失之后,小半碟比墨还黑的毒汁已变成了清水!凌君毅方才因弄月突然闯了进来,只顾迅快收珠人袖,不但没有细看,而且还一口承认自己正在拿几种药物试验毒性。
此刻给弄月一嚷,心中登时暗暗叫了声:糟糕!这下给她瞧到了,岂不是给自己添了极大的麻烦?但却又不能不作出惊喜之状,当下目注瓷碟,佯作哈哈大笑。
弄月一脸俱是喜色,朝凌君毅福了福,说道:恭喜祝庄主,小婢早就知道祝庄主会研究出解药来的。
凌君毅笑声一停,突然双目忙乱地环顾案上十几个大小药瓶,急得直搔头皮,说道:糟了,老夫方才胡乱配合,各种药物都试了少许,也不知究是哪几种药物,能解毒汁之毒?弄月嫣然道:祝庄主已经成功地化去了毒汁,只要再试几次,自然就可以试出来的,这是天大喜讯,可惜咱们庄主不在……凌君毅心中一动,乘机问道:戚庄主去了哪里?弄月道:小婢也不清楚,庄主是昨晚走的,大概要明晚才能回来。
说着,替凌君毅沏好了茶,一面说道:庄主不在,咱们庄上由公子负责,祝庄主化解了毒汁,小婢立刻要向公子报喜讯去。
提起铜壶,转身欲走。
凌君毅道:姑娘慢点走。
弄月停步道:祝庄主右什么吩咐?凌君毅道:姑娘说的公子,那是戚庄主的令郎了?弄月道:田公于是咱们庄主的义子。
凌君毅道:不知田公子叫甚么名字?弄月道:田公子上中下璧,凌君毅心中暗想:那蓝衣公子原来叫田中璧。
一面捻须沉吟道:老夫之意,方才化去毒汁只不过是偶然之事,还不能确定已找到解药,如果说这是成功,那也只是成功的初步,还得继续多做几次试验,才能知道,因此老夫觉得此时还不宣告知公子……弄月娇巧一笑,道:小婢既然知道了,若是不去报告公子,小婢有几个脑袋?凌君毅道:老夫实在只是无意碰巧,离成功还有一段时间。
弄月道:但祝庄主化去毒汁,总是事实。
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凌君毅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攒了一下眉,忖道:自己已经把小半碟‘毒汁’化去,就算借口只是偶然发现,只怕也无法拖延得很久。
只见房门启处,吟风闪身而入,笑吟吟地躬了躬身道:小婢听弄月说,祝庄主在试验之中,把一碟毒汁化成了清水,小婢是特来向祝庄主贺喜的。
凌君毅手拂垂胸黑髯,呵呵笑道:多谢姑娘,老夫只是无意中碰巧的而。
吟风道:那也是祝庄主的成就,小婢听说,这种毒汁天下无药可解,如今终于给祝庄主找出解药来了。
凌君毅道:那还言之过早。
正说着之间,乐山大师、唐天纵、温一峰也闻汛走了进来,吟风立即退出房去。
乐山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袖听说祝庄主解除了毒汁之毒,真是可喜可贺。
话声一落,立即以传音入密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唐天纵为了好让凌君毅和乐山大师交谈,故意洪声笑道:祝兄果然高明,兄弟钻研了三个月,依然摸不到一点头绪,祝兄三天工夫,就把毒汁化解了。
凌君毅口中说着:哪里,哪里?一面却把方才用辟毒珠相试,被弄月撞见之事,以传音入密向乐山大师说了。
温一峰接着笑道:看来祝兄定可在短时间内配制出解药来了。
乐山大师长盾微皱,沉吟了一下,说道:‘辟毒殊’能解毒汁之毒,实是一件可喜之事,因为有了‘辟毒珠’,‘毒汁’就不足为俱。
但这下传了开去,戚承昌定然会逼你配制解药,敷衍一时固无问题,如若时间稍长,难保他不起怀疑。
凌君毅道:那也只好应付一阵子再说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找出他们的阴谋何在?戚承昌后面,究竟有什么人在暗中主使?如能一举把些问题揭穿,自然更好。
刚说到这里,只见吟风走入,躬躬身道:启禀祝庄主,公子来了。
一阵轻快的步履声,及门而止,按着弄月就迅快地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个发束金冠的蓝衫青年,脸含微笑,趋上一步,作了个长揖,恭敬地道:小侄田中璧,即见祝伯父。
凌君毅一眼就认出他正是从开封一路暗中护送珍珠令的蓝衣人,当下连忙拱手还礼渲:田世兄不可多礼。
田中璧生得剑眉朗目,傲气逼人,但此时却是十分谦恭有礼,朝乐山大师、唐天纵、温一峰三人一一行礼,然后又向凌君毅道:小侄听说祝伯父方才化解了毒汁之毒,这是天大喜讯,也是天下武林之福,适当义父外出末归,小侄特来趋贺,同时想请祝伯父移驾‘看剑阁’一叙。
凌君毅心中不由一动,暗忖:戚承昌外出末归,他邀请自己到‘看到阁’去作甚?但看剑阁自己没有去过,他既然见邀,去看看里面情形,岂不正好?心念闪电一动,当即拂髯笑道:田世兄好说,既蒙见邀,老夫自当奉陪。
田中璧面有喜色,说道:如此,祝伯父请。
唐天纵目中闪过一丝异色,一面以传音向凌君毅说道:这姓田的目光不正,凌老弟可得多加小心。
凌君毅朝乐山大师等三人拱拱手道:兄弟少陪了。
他在说话之时,暗暗向唐天纵点了点头。
田中璧跟着向三人告辞,一面恭敬地道:小侄替祝伯父带路。
说完,抢先走在前面。
看剑阁是在整座花园西南首,四周环水,中间是三间水阁,朱栏回绕,石桥九曲,它和撷古斋正好一东一西,遥遥相对。
凌君毅由田中璧陪同,行过九曲桥,三间画阁矗立在水中央,四面都垂着湘妃竹的帘子,看去特别清静。
人行桥上,但觉水清如镜,轻风徐来,有如置身水晶宫中!田中璧领着凌君毅刚到阁前,便见一名青衣使女掀帘而出,朝田中璧躬身一礼,说道:仙子已在阁中等候,请公子陪同祝庄主人内相见。
说着,侧身掀起了湘帘。
田中璧回身抬手道:祝伯父请。
凌君毅心内暗暗忖道:不知她口中的仙子,又是什么人?一面捻须笑道:老夫初来,田世兄不用客气,还是你先请吧!于是田中壁侧着身子与凌君毅同时进入水阁。
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清雅的小客室,椅几都是用湘妃竹做的,上首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头挽宫譬,一身玄色衣裙的美艳少妇。
看到田中璧陪着凌君毅走入,眼波流动,笑盈盈的站了起来。
凌君毅一眼认出美艳少妇正是玄衣罗刹。
这一点.他并不感到惊异,因为他早已知道玄衣罗刹是珍珠令一帮的人。
田中璧慌忙朝上躬身道:楚姨,祝伯父来了。
一面朝凌君毅说道:这是楚姨娘,是义父的内亲,义父外出,绝尘山庄大小事情,都由楚姨娘作主。
方才听说祝伯父化解毒汁之事,想见见祝伯父,特命小侄前去相请。
原来如此!玄衣罗刹在田中璧说话之时,一双水灵灵的俏眼,只是盯着凌君毅打量,这时立即按口笑道:贱妾久闻龙眠山庄祝庄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不虚……话声溶落,忽然娇啃一声,向田中璧埋怨地道:田太少,祝庄主是咱们的贵客,瞧你尽顾说话,也不请人家上坐。
田中璧应了声是,连忙抬手道:祝伯父请上坐!凌君毅这时才有说话机会,他向玄衣罗刹抱抱拳道:原来是楚姑娘,老朽幸会了。
随着话声,缓缓走到上首,和玄衣罗刹分宾主落了座。
田中璧因没有玄衣罗刹的吩咐,只有站在边上,状极恭敬。
一名青衣使女送上香茗。
玄衣罗刹美目流盼,举起茶盏,娇声说道:祝庄主请用茶。
她目光瞥过站在边上的田中璧,说道:我和祝庄主谈谈,你有事就出去好了。
这就是要田中璧避开去。
田中璧应了声是,躬身迢:小侄告退。
迅快地转身退出了水阁。
凌君毅心中暗道:她把田中璧支使出去,不知要和自己淡些什么?心念转动间,目光一抬,抱拳说道:楚姑娘见召,不知有什么见教?玄衣罗刹轻恩一声,目光只是凝注在凌君毅的脸上,缓缓说道:祝庄主能在短短两天时间之内,就化解了剧毒无比,天下无药可解的三元会毒汁,实在是一件令人既兴奋,又惊讶之事。
凌君毅心中突然一动,说道:楚姑娘怎知三元会毒汁,天下无药可解?玄衣罗刹被他问得不觉一怔,但立即银颜笑道:至少在祝庄主化解这毒汁之前,还没有人能解此奇毒。
凌君毅察言辨色,自然看得出玄衣罗刹这句话,似是回答得十分勉强,心中顿觉怀疑,暗道:莫非毒汁之毒,真是天下无药可解?一面干咳一声,说道:在下原也并无多大把握,只是无意中碰到了奇迹,直到此时,在下仍然无法确定究竟哪几种药物互相配合之后,能把毒汁化为清水?因此在下本意,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原不想惊动大家的。
玄衣罗刹美目流盼,娇笑道:怎么?祝庄主还想秘而不宣?凌君毅皱皱眉目,尴尬地笑道:楚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今日只是偶尔碰巧,虽然化解了毒汁,也只能说是初步有了眉目,还须继续研究,把几种药物,分别多做几次试验,始可寻出结果来。
玄衣罗刹举手轻轻贴贴云鬓,忽然脸容一正,问道:不知祝庄主还需要多少时间,始能配出解药来?凌君毅迟疑了一下,苦笑道:这就难说了,在下虽然寻求出几种能够化解毒汁的药物,但是否就能制成解药,还是无法逆料的。
玄衣罗刹道:祝庄主此话怎说?凌君毅捻须笑道:这话听来也许无法让人相信,但事实上说不定就会如此……玄衣罗刹道:祝庄主高论,也许太深奥了,贱妾听不明白。
凌君毅脸色庄重,徐徐说道:这道理其实很简单,譬如说,在下化解毒汁的几种药物,虽能克制毒汁,但其本身也是奇毒无比的,试问如何制成解药?固然解毒药物,多半是以毒制毒,可以设法减轻它们的毒性,但减轻之后,对化解毒汁是否仍能有效?却又成了极大疑问。
玄衣罗刹听得不住点头,说道:此话倒是不错。
凌君毅微微一笑,心想:要不是师傅平日也和我讲解了一些道理,今天岂不是给你难倒了?接着说道:因此,在下觉得纵然化解了毒汁,还谈不上发现了解药,这中间实在还有着无法估计的距离,在下也毫无把握可言。
玄衣罗刹道:但我希望祝庄主能够尽快找出解药来。
凌君毅道:这个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谈话到此,应该结束了!但玄衣罗刹似乎甚为健谈,她眼波一溜,风姿嫣然地朝凌君毅浅浅一笑,问道:贱妾听说祝庄主有一位千金,有沉鱼落雁之容,江湖上把她称做龙眠一凤,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今年有多大了?糟糕,她忽然问起祝庄主的女儿来了。
凌君毅暗暗皱了皱眉头,好在他知道方如苹有个表姐,年纪相差无几,方如苹今年十八,她表姐最多大上一两岁,那么不外乎十九、二十。
方如苹虽然经常提起她表姐,只是从没说过她表姐的名字。
但这也不要紧,只要玄衣罗刹不知底蕴,自己随着替她编造个名字也就行了。
他心思敏捷,心念闪电般一转,立即呵呵笑道:h、女今年十九,乳名如兰。
表妹叫如苹,表姐叫如兰,倒也顺理成章。
玄衣罗刹微微一笑道:祝庄主,我这里有个人,不知你老识是不识?说到这里,回头叫道:玉蕊。
一名青衣使女应声走出,躬身道:仙子有何吩咐?玄衣罗刹道:你去叫何东升进来一下。
青衣使女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凌君毅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那何东升是什么人?她又为什么要去叫何东升进来?莫非他和祝庄主极熟?那使女出去没有多久,就听她在帘外说道:启察仙子,何东升来了。
玄衣罗刹道:叫他进来,帘外有人答应一声,湘帘掀处,走进个一身灰色劲装的浓眉麻脸汉子,入阁中,立即站定身躯,恭敬地朝上施礼道:属下何东升,叩见仙子。
嗯。
玄衣罗刹俏目一挑,笑吟吟地道:祝庄主还认识他吗?凌君毅心中暗道:这何东升看来只是绝尘山庄一名普通武土,也许他去过龙眠山庄,见过祝庄主一面……心念动处,立即一手拂须,说道:这位何壮土,在下好像哪里见过,一时倒想不起来了。
这话虽然含糊,但大体上可以应付得过去。
玄衣罗刹似笑非笑地斜眼他一眼,才道:何东升,还不快见过祝庄主。
何东升应了声是,转身向凌君毅抱拳躬身道:小的何东升,见过庄主。
凌君毅欠身答礼道:壮士不必多礼。
玄农罗刹格的一声脆笑,说道:如此说来,祝庄主并不责怪他叛离贵庄,转而投靠敝庄的罪了!凌君毅心神猛然一震,何东升竟然会是龙眠山庄的人,自己连手下人都认不得,岂不露出马脚?但他心思敏捷,在这一瞬之间,他灵机一动,目光之中,故意冷芒一闪,微露怒容,旋即敛去,一手拂着垂胸黑须,淡然一笑道,连在下都成了贵庄之人,何况是祝某手下之人?这话隐隐流露出愤慨之意,也正表现了潜龙祝文华为人深沉之处。
玄衣罗刹望着他嫣然一笑道:何东升不容于贵庄,才投奔到这里来的,祝庄主不见怪就好。
一面回头向何东升问道:你在龙眠山庄有几年了?何东升道:三年。
凌君毅心中暗哦一声,忖道:听他口气,大概是总管殷天禄引进去的党羽了。
玄衣罗刹又道:祝庄主有一位千金,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你知道吗?何东升道:小姐闺名雅琴,今年芳龄十九。
玄衣罗刹点点头,纤手一挥道:好,你可以下去了。
何东升答应一声,躬身而退。
百衣罗刹似笑非笑地看了凌君毅一眼,半似调侃地道:祝庄主怎么连自己千金的名字,竟然都说错了?凌君毅脸色微变,怫然道:楚姑娘此话,不觉过份吗?玄衣罗刹眨动俏目,笑道:说句祝庄主不见怪的话,我总觉得祝庄主脸上,好像易了容……忽然住口不言,双目只是盯着凌君毅脸上直瞧。
凌君毅心头暗震,嘿然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须易容?玄衣罗刹娇笑道:是啊,我也这么想,但事情摆在眼前,又不容贱要不有所怀疑。
凌君毅冷笑道:楚姑娘这是说,你们请错人?玄衣罗刹含蓄地笑了笑道:也许如此,只是我想你不会是有意代替祝庄主来的吧?有意代替祝庄主来的。
这句话听得凌君毅心弦震动,左手暗暗蓄势,脸色一沉,嘿然道:楚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玄衣罗刹娇声一笑,玉手轻摇,说道:祝庄主且莫动怒,贱妾只是想把心中疑塞,弄个清楚,并无半点恶意。
她不待凌君毅开口,接着又笑了笑道:不管你祝庄主是真是假,仍然是绝尘山庄的贵宾。
凌君毅仍作不解地望了玄衣罗刹一眼,道:楚姑娘此话怎说?玄衣罗刹忽然格格娇笑起来,说道:真人面前,也无所说假了,咋晚我在龙门坳擒下一个人,和你祝庄主相比,似乎要真一些!似乎要真一些!这话说得含蓄,但已说明她擒住了真的潜龙祝文华!凌君毅本来还疑信参半,认为她故意拿话相试,但这回她不但说出时间(昨晚),也说出了地点(龙门拗),似乎不像有假!不错!潜龙祝文华说过要来接应自己,如以时间来说,昨晚是第二天,他一路跟踪下来,也差不多,那么祝文华真的落到他们手中了?自己虽然不知道潜龙祝文华的武功如何,但以金鼎金开泰、岭南温一峰、南疆一奇铜臂天王等人,都在一路上相继失踪而言,可能全已落人珍珠令这帮人的手中,潜龙祝文华为她所擒,自亦可信。
只是这些落在他们手中的人,不知被他们囚禁在哪里,莫非也在绝尘山庄之中?他突然想到母亲失踪已有一段时日,她老人家既不在贵宾区,那自然是与这些人囚禁在一起了,这座花园之内,可能另有囚人的地室!玄衣罗刹见他半晌没有作声,娇柔地道:你可是不相信么?凌君毅突然心中一动,手持黑须,微晒道:老夫确是不信天底下居然会有两个潜龙祝文华。
玄衣罗刹矫笑道:真的自然只有一个,嗯,你祝庄主如果有兴趣,我倒可以带你去瞧瞧。
凌君毅道:很好,老夫正有此意。
玄衣罗刹站起身,笑道:这该叫双龙会吧?两个潜龙祝文华会面,也算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
凌君毅跟着站起,问道:他人在哪里?玄衣罗刹含笑道:祝庄主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向里间走去,她似是毫无提防之心,转身走去,整个背后耍穴,就全都暴露在凌君毅眼前,而且双方距离,不过数尺。
凌君毅只要一伸手,即可一举制住她。
但她从容举步,毫不在意,她似是估定凌君毅不敢对她下手。
凌君毅确也投鼠忌器,是以只是随着而行,小客室后面,又是一个小间。
玄衣罗刹当先掀帘而入,回首笑道:祝庄主请进。
凌君毅左手当胸,捻着黑须,实则暗暗蓄势,跟着跨了进去。
他目光一瞥,只见东首壁下,一张紫擅雕花木榻上,仰躺著一个人。
这人面貌白皙,却生成的两道浓眉,黑须及胸,一望而知,果然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不,果然是潜龙祝文华!凌君毅不知他是真是假?不觉冷冷一哼道:果然装得极像。
玄衣罗刹斜睬了他一眼,娇声道:你不相信他是真的?凌君毅道:楚姑娘方才自己说的,真的只有一个,你怎不叫起来,让老夫问问他。
玄衣罗刹朝他笑了笑道:弄醒他自然可以,否则也难教你祝庄主口服心服,是么?说到这里,接着道:这位祝庄主只不过是睡穴受制,劳你的手,解开他穴道,你自己问他吧!凌君毅沉哼一声,怕她使诈,左手暗暗提聚功力,缓步走近榻前,右手迅快地一掌拍开了祝文华的睡穴。
那祝文华双目乍睁,缓缓从榻上坐起,神情显得甚是萎顿,但双目之中,却射出愤怒之色,望了两人一眼。
当他看到玄衣罗刹身边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不觉微微一怔,沉喝道:贱婢,你们要老夫怎样?这一开口,凌君毅已听出他确是潜龙祝文华无误了,心头不觉暗暗吃惊。
玄衣罗刹格格一笑道:祝庄主何用生这大的气?事情是这样的,咱们请来这位祝庄主,他不相信你是龙眠山庄庄主,奴家才特地陪他来见你的,我想你们一定认识,用不着奴家介绍吧?祝文华目中流露出惊异之色,望了凌君毅一眼,说道:谁是龙眠山庄庄主?老夫不知道。
玄衣罗刹娇笑道:祝庄主何用装作?你老被奴家请来,早已替你洗去了易容药物。
如今两位祝庄主,闹了双包案,谁真谁假,两位心里自然明白。
祝文华怒声道:老夫一点也不明白。
一面向凌君毅喝道:你是什么人?凌君毅暗暗皱了下眉,心想:糟糕,当时没防到会有这种结果,自己和祝文华没有约定暗号,这时要如何说才好?心中闪电一动,突然哈哈大笑道:二位串演得倒是真像,老夫是谁?你们在参汤中暗下迷药,又点了老夫身前五处大穴,你们心头自然清楚,何用再问老夫?他急中生智,这话暗中点出祝文华躲在密室里,自然看到殷天禄点自己穴道之事,假如眼前这祝文华是对方的人假冒,故意试探自己的,这话听了也不会注意,果然,祝文华目光一动,忽然以传音说道:你真是凌老弟?这下证实了,眼前的祝文华果然不假!凌君毅藉着一手拂须,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正是凌君毅,祝庄主怎会被他们擒来的?祝文华传音道:老夫误中这妖女暗算……两人目注对方,假作打量之状,但他们刚说到这里,玄衣罗刹格格娇笑道:两位谈好了么?她纤纤玉手朝祝丈华轻轻一抬,说道:我想这位祝庄主还是休息一会吧,我们不打扰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这女魔头果然厉害,自己和祝丈华以‘传音入密’交谈,都被她看出来了。
心念转动间,瞥见祝文华忽然打了个呵欠,困倦地仰身朝塌上躺卧了下去。
凌君毅这一惊非同小可,暗道:莫非是她使了什么手法?玄衣罗刹朝他嫣然一笑,抬抬手道:祝庄主请到外面坐吧!凌君毅方才看她向祝义华抬了抬手,祝文华就躺卧下去,此时见她又朝自己抬手,赶忙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冷笑道:看不出楚姑娘还是用迷药的好手!玄衣罗刹格的娇笑出声,眼波流动,盯着凌君毅,缓缓说道:祝庄主尽管放心,我已说过,不管你是真是假,仍然是绝尘山庄的贵宾,我不会对你使用迷药的,咱们还是到外面谈吧,请!凌君毅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依言退出。
----文学殿堂 赤雷扫校东方玉《珍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