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成认得那拦住假冒自己贼人的两人,却是许廷臣船上的两个水手,心中正在暗暗惊异!只见先前那个水手把银盒往怀中一揣,锵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一柄细长长剑,叫道:宋兄、张兄,咱们早已约定好了的,这人该由兄第对付……身影一仆之势,已然飞窜出去两三丈远,一下欺到对方身侧,说道:朋友请亮兵刃。
徐守成看得耸然动容道:会是公孙护法!只听站在秦得广身后的那个水手,清朗地笑道:不错,他是公孙护法,徐兄只管坐下来,现在可以安心喝酒了。
徐守成听得又是一怔,慌忙抱拳躬身,惊奇的道:你老是……是总使者!那叫李黑狗的水手已经伸手抹去脸上易容药物,微微一笑道:兄弟正是凌君毅。
徐守成呆得一呆,惊喜地道:果然是总座,今晚若非总座乔装超来,属下只怕难逃毒手了。
说假扮王麻子的公孙相长剑出路,一个狼形步欺到假徐守成身侧,那假徐守成反应极快,挥手就是一剑,朝公孙相刺去。
此人拔剑攻敌,出乎奇快,显然剑上造旨极深。
公孙相大笑道:来得好。
火花一闪,两支长剑,已经撞在一起,发出锵然剑呜!两人各自觉得手腕一震,后退了一步。
公孙相横里移步,长剑一旋,第二剑抢先出手反击过去。
假徐守成却也丝毫不慢,身形同时转了过来,振腕发剑,又是一声金铁交鸣,把公孙相刺去的长剑,震荡开去。
公孙相大笑一声道:阁下既然要假扮徐兄,怎么连武当剑法都没学会?说话之时,剑光如练,接连刺出三剑。
假徐守成一言不发,挥剑还击,以攻还攻,同时还击三剑。
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见白芒闪动,两条人影,盘旋交错。
全被剑光环绕,无法分辨敌我。
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搏斗,除了飞闪如电的剑光之外,还不时传出阵阵金铁交呜之声。
公孙相天狼剑法,剑走偏门,回头发剑,令人防不胜防,原是十分恶毒的剑法;但假徐守成出手奇快,剑发如风。
剑剑都指袭死穴,同样是十分恶毒的招数。
两人这一场恶斗,当真是凶险百出,着着都是杀招,只要谁稍一疏忽,就得当场溅血,不死也是重伤。
一时看徐守成和方才拦住假徐守成去路的两个水手,莫不耸然动容,内心中的紧张,不在动手的两人之下。
徐守成看看被制住穴道、坐在地上的秦得广、许廷臣两人,心中暗道:令晚若非总护花使者和公孙相适时现身,先制住了他们两人,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只不知总护花使者是如何得知他们阴谋的?心念转动,不觉对这位外貌俊美,武功高强的总护花使者,生出无比的钦佩之心,忍不住回头朝凌君毅望去。
只见凌君毅目光注视着搏斗的两人,但脸含微笑,一手端着酒碗,就唇轻喝,状极悠闲,生似公孙相已经稳操胜券!心头暗暗觉得奇怪,再转脸望去、场中两人,依然双剑翻飞,精练电掣,四五丈方圆,尽是流动的寒芒,自己根本看不出胜负的迹象来。
这时两人恶斗已在百招以上,仍是个胜负难分之局。
突听公孙相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紧,疾攻三招,只听两人中间响起一声震慑心神的金铁狂鸣。
假徐守成手中长剑,立被逼落。
公孙相长剑一指,朝他前胸点去,朗笑道:阁下黔驴技穷,难道还不肯束手就擒么?假徐守成疾快的胸腹一吸,后退两步,厉声道:鹿死谁手,未可逆料。
打!突然纵身跃起,朝斜刺里飞身扑起。
原来他自知身处绝境,除了公孙相之外,还有两个假扮水手的敌人,拦住自己后路,因此横闪而出,企图飞身逃走。
公孙相看他左手扬处,并未打出什么暗器,已然料到他想乘机逃走,口中朗笑一声道:阁下想走,只怕没有这般容易。
右手一抖,长剑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插在地上,人已快如离弦之箭,长身掠起,迎空拦截。
假徐守成怒吼一声:下去。
挥手一掌,朝迎面飞来的公孙相击来。
公孙相飞身纵起之时早有准备,同样劈出一掌,迎着击出。
两人身在半空,硬拼一招,双掌交接,发出蓬然轻震,双双震落实地。
公孙相双脚才一落地,左脚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上身一扑之际,已经欺到假徐守成身侧。
振腕一指朝假徐守成左腰笑腰穴上点去。
假徐守成使了一招龙尾挥风,反击而出。
公孙相身形一侧,施展狼形步,一下窜到了假徐守成右首,左手闪电抓出,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脉门。
他这一下,当真身法奇快,出手如电!假徐守成要待化解,已是不及,口中大吼一声,左手握拳,奋力朝公孙相面前捣去,右手五指一翻,也抓住了公孙相的手腕。
公孙相右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反扣他左手。
两人各有一只手互相扣握,另一只手,却互作近身搏斗,忽掌忽指,各以极快手法,企图制服对方。
攻拒之间,转眼工夫。
各人都以精妙手法,接连变换了十几个招式。
假徐守成终究人单势孤,急于脱身,口由大喝一声,飞起右脚,朝公孙相小腹蹬来。
公孙相右手正和对方缠搏,无法分手,心中忽然一动,机不可失,左手五指突然一松,放开假徐守成的手腕,同时用力一翻,也挣脱了对方紧握的五指,骈指如戟,疾快朝他蹬来的脚上点落。
这下双方紧握的五指同时松开,假徐守成心头暗喜,只要对方放开五指,自己还有逃走的希望。
哪知就在此时,突觉右脚阴谷穴上一麻,身不由己的身子往右一倾。
高手过招,有不得半点疏忽。
他身子一倾之际,公孙相左手已经闪电般点中了他肋间两处大穴,砰然一声,跌倒地下。
公孙相做然一笑,俯身从地上拾起长剑,返剑入鞘,一把抓起假守成的身子,大步走到凌君毅面前,把假徐守成往地上一掷,拱拱手,笑道:属下幸未辱命。
凌君毅点头道:兄弟早知公外兄可以手到擒来,故而早已斟了一碗酒在此,替公孙兄庆功。
公孙相道:多谢总座。
俯身从地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凌君毅抬目道:来,宋兄、张兄大家坐下来,咱们痛饮几杯。
公孙相说道:总座不是不喜喝酒的么?凌君毅点头道:不错,兄弟是不善饮酒,平时一杯亦醉,一石亦醉;但今晚难得这位秦兄替咱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又是地当李太自捉月骑鲸之处,自该好好喝上几碗了。
说话之时,大家已经在凌君毅的下首,围着坐下。
宋德生、张南强同时拭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
徐守成手执酒壶,替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凌君毅就坐在秦得广和许廷臣的中间,他双手齐扬,在两人身上轻轻一拂,解开了他们的昏穴。
秦得广、许廷臣身躯微微一震,候地睁开眼来。
秦得广双臂一动,似是想站起身来但他只挣得一挣,发觉自己四肢穴道还是被制,长长吁了口气,目中厉芒闪动,喝道:姓凌的,你待怎样?凌君毅淡然笑道:秦兄醒了么,你方才不是说过,人生能有几回醉,先喝几碗再说。
秦得广怒声道:姓凌的,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子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秦某决不皱眉。
公孙相双眉陡然一挑,冷声道:秦得广,你再敢出言不逊,看我不割下你一只耳朵来。
秦得广怒哼道:秦某事机不密,既被你们识破,除死无大事,就是割下脑袋也只有碗大一个疤,你当秦某是伯事的人?再说,秦某若是死了,自然有人会替我报仇,秦某放心得很。
凌君毅举起酒碗,喝了几口,偏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道:秦兄自己都已愤事,几个手下,又能做得了什么事来?秦得广道:我没有手下。
凌君毅道:秦兄指示他们在兄弟茶里下毒的两个人,难道不是你手下么?秦得广脸色微变,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君毅笑道:等咱们喝完了酒,秦兄回去就知道了。
公孙相说道:总座是说咱们船上,还有他们潜伏的党羽?凌君毅悠然一笑道:自然还有。
今晚如果不把秦兄逮住,再过几天,只怕还要多呢,兄弟这总护花使者,就得让秦兄来干了。
宋德生道:总座说得是,就像今晚这样,他们若是狡计得逞,咱们船上就多了一个党羽了。
凌君毅朝他微微一笑,道:宋兄知道就好,但宋兄三天前巡逻回去之后,就曾替他们带了一个回去。
宋德生听得蓦地一惊,惶然道:属下替他们带回去了一个?他回头望望许廷臣,又道:总座说的,就是他么?凌君毅道:许兄是从花家庄院来的。
宋德生愤怒的道:那是何样生,许廷臣,是你害死了何祥生。
秦得广道:姓凌的,看来你都知道了,那是李黑狗他们说的了。
李黑狗、王麻于,就是秦得广坐来的那条船上的两名水手。
凌君毅又喝了口酒,笑道:李黑狗他们,知道得有限得很,兄弟不用问他们,早就知道了。
秦得广道:你怎会知道的?凌君毅左手一拂,解开他右臂穴道,把酒碗递了过去,说道:秦兄也喝一口。
秦得广嗜酒如命,果然毫不客气,接过酒碗,一口喝了下去,舐舐嘴角,说道:秦某这次自以为计划周密,不想全毁在总座手里,兄弟算是服你了,只不知总座如何知道的?凌君毅笑了笑道:兄弟初来不久,自然都是秦兄告诉我的了。
秦得广睁大双目,大声道:兄弟告诉你什么了?凌君毅得意一笑道:兄弟今晚就是为了要和秦兄仔细谈谈,才乔装李黑狗,到这里来的。
来,咱们边喝边聊,你再喝一碗。
说着,果然伸手取过酒壶,又替他面前斟满了酒。
秦得广嘿然道:总座想用酒套我口风么?凌君毅道:兄弟全已知道,何须再套你口风,但兄弟确有几件事想请教秦兄,等兄弟说完之后,秦兄愿说就说,不愿意说,兄弟决不勉强。
秦得广伸手取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总座请说吧,兄弟告诉你了什么?凌君毅举起酒碗,说道:大家喝酒,不用客气。
一面朝秦得广说道:秦兄在当选护法的那天晚上,认为兄弟已经醉倒,暗使‘森罗令’企图一举把兄弟射杀……秦得广一怔道:总座怎知那是兄弟?公孙相、宋德生等人都没听凌君毅说过那天晚上行刺之事,因此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下文。
凌君毅道:兄弟本来也猜不到是秦兄,一来此人对花家庄院地形极熟,决非外来之人,第二是他在江岸以内家真力击毙两个岗的弟兄,以这两人中掌的情形看去,双方相距至少还在一二丈外,是被劈空掌力所震毙。
本帮具此雄厚内力的,只有左护法冷老和秦兄两人,当然右护法蔡老也具此功力,但他使的是拳,而不是掌,冷老身形瘦小,和那人的身材也不像,因此兄弟认为是秦兄的嫌疑最大。
秦得广喝了一大口酒,嘿然道:总座这一分析判断,极为精细,兄弟真是轻估你了。
凌君毅看了许廷臣一眼,又道:兄弟回来之时,遇上许兄,他巡逻花家庄院东南一隅,正是从江边回转前院必经之路,他能发现兄弟,怎会不曾发现秦兄?已使兄弟心头有了疑问。
其次,他外号银弹子,江湖上如果能以暗器成名,手法必然高人一等,但他打了兄弟一弹,功力准头都火侯极浅,像这样极普通的手法,决不会以‘银弹子’出名。
这使兄弟不觉多注意了他一眼,又发现他脸上经过易容,因此兄弟猜想他可能和秦兄一路,脸上经过易容,可能是冒名顶替混入本帮来的。
许廷臣脸色微变,问道:总使者早就看出兄弟脸上易过容么?凌君毅道:脸上易过容,只能瞒得过旁人,如何瞒得过兄弟这双眼睛?那天杨家骢、沈建勋负伤回来,兄弟发现他们脸上都易了容,第二天宋兄(宋德生)这一组回来之时,何祥生脸上又易了容。
兄弟才想到你们每次出巡,都可能使用瞒天过海的手法,逐步换人,等到船到黑龙会,所有护法和护花使者,岂不全都变成你们的人了?秦得广深深吸了口气,叹道:这叫一下子失着,全盘皆输,凌朋友,真有你的。
公孙相矍然道:难怪那天兄弟值巡,总座曾嘱兄弟,遇事小心。
凌君毅道:不错,兄弟那时只当他们下手的对象,可能是你公孙兄,因为你乘坐的那条船,就是当日沈建勋出事的那一条,后来才知两名水手,已经换了人。
他口气一顿,续道:那天晚上,有人用‘森罗令’行刺太上,还把赃栽到了兄弟头上……自从有人行刺太上,后来从凌君毅卧房,搜出森罗令和那件青衫,凌君毅随着帮主、副帮主去面禀太上,后来就没了下文。
凌君毅还是照样腰悬倚天剑,当他的总护花使者。
这件事究竟如何处置,第二层没有一个人知道,自然也是大家想知道的事。
凌君毅这一提起当晚之事,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个个聚精会神的望着凌君毅。
就是秦得广、许廷臣,也睁大双B,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但那天晚上,兄弟在侍者之中,也发现了易过容的人。
公孙相道:十二侍者脸上都戴面具,总座又如何看出来的呢?凌君毅道:兄弟因其中一人行动可疑,禀明太上,要她们各人取下面具来检查,才发现的。
宋德生喜道:总座把她拿下了?凌君毅道:这人叫钱月娥,是黑龙会潜伏在咱们这里的一个领导人物。
秦得广脸色一变,没有作声,咕的喝了一大口酒。
凌君毅道:当晚兄弟又抓住了一个冒名顶替易过容的花女,替钱月娥跟秦兄通风报信,左右舷来回走动。
秦得广道:她们既已招供,你为什么当时不把兄弟拿下?凌君毅微微一笑道:你们企图在船行途中,逐渐掉换咱们的入,兄弟将计就计,给你们来个依样葫芦,也要在船行途中,一个个逮住你们派来的人。
秦得广伸手取起酒碗,一口气喝完,冷哼一声道:凌朋友手段果然厉害,不但把兄弟等人一网打尽,而且还要沿途让咱们的人,―个个自己送上门来,这般厉害的人,真是留你不得。
话说到一半,执碗右手五指一松,酒碗坠地,一只铁掌,已经闪电般朝凌君毅当胸印到。
他就坐在凌君毅左首,这一掌可说蓄意已久,本来早就可以出手,但他要等待的就是时机。
要在凌君毅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防给他一掌,才会得手。
他练的是邪门中寒毒无比的寒丝掌,只要有一丝寒气侵入体内,就可置凌君毅于死命。
当然,这一掌,也是他竭尽全身之力出来的,两人近在咫尺,右手一横,正好够到凌君毅的心窝,实在方便已极!凌君毅话声方落,右手举碗喝酒,酒刚喝到嘴里,酒碗还未放下,左手拿起一个咸蛋,自然毫无防备。
秦得广说到最后一句真是留你不得,右掌已经印到他胸口。
凌君毅依然没有惊觉,忽然转过头来,朝秦得广含笑道:秦兄光是喝酒,怎不吃菜?这咸蛋不错啊!他这一转过头来,上身自然也跟着转了过来;秦得广印向他胸膛的手掌,也就错开了几寸。
凌君毅不徐不疾,把手中拿着的咸蛋,―下塞在他掌心。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何殊电光石火一闪问的事!秦得广掌心凝聚了寒丝掌功,眼看快要印上,心中还在暗暗得意,突觉一个又圆又滑的东西,一下抵住了自己的手掌。
那自然是咸蛋!他横劈过去的手掌,给咸蛋那么轻轻一抵,再也不进去!不,从咸蛋上传来一股无形潜力,竟然把他掌力封死,使他凝聚掌心的寒丝功,一点也施展不出来。
直到此时,围坐着的宋德生、张南强才看到秦得广出手偷袭。
他们因坐在对面,要待出手,已是不及,口中不觉谅叫出声。
公孙相剑眉一剔,怒喝道:姓秦的,你这是找死!挥手一掌,击在秦得广的左肩之上。
但听砰的一声,把秦得广坐着的人,打得离地飞起,震出数尺之外。
凌君毅朝他淡淡一笑道:公孙兄其实不用出手,谅他区区‘寒丝掌’,也未必伤得了兄弟,否则兄弟岂会给他解开右手穴道?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接着又道:本来兄弟要他自己知难收手,可保无事,但公孙兄这一掌,却把他打得真气岔散了。
大家听了凌君毅的话,目光不由全朝秦得广看去,果见秦得广脸如白纸,直挺挺躺在地上,业已昏死过去。
公孙相看得大奇,说道:兄弟看他偷袭总座,仓促出手,这―掌不过用了五成力道,他怎会伤得如此厉害?凌君毅已经走到秦得广身边,俯下身去,替他解开受制的穴道,让他平躺地上,一面说道:他四肢穴道,除了右手已经解开之外,其余悉遭封闭,他为了偷袭兄弟,把全身功力,凝聚右手掌心。
经兄弟用咸蛋把他抵住,那时若要取他性命,只须稍为使用反震之力,就得当场强命,但兄弟只封住他的掌心,不让他掌力发出来,目的就是要他知难收手。
说话之时,秦得广已经醒转,只见他一张横肉脸上,汗珠像黄豆般绽了出来,双目一睁,颤声道:凌朋友,你……你好毒辣的手段……凌君毅微笑道:你是运岔真气,我已替你解开了全身穴道,你先躺着别动,等气机平静下来,我再助你运气归宫。
接着抬目朝公孙相续道:那时他四肢穴道,有三处受制,只有右臂运聚了全身功力,又被兄弟把他抵住,发不出来,你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五成力道,但正在他全身力道引满待发,又无处可发之际,受到外来掌力的震动,真气自然入岔了。
公孙相赧然道:总座说得极是,那是兄弟太鲁莽了。
秦得广是黑龙会潜伏的奸细,就是死了,也无足轻重,运岔真气,人又未死,总座何用徒耗真力,助他运气归宫?凌君毅道:下然,咱们除非在逮捕他的时候,失手误伤,就是把他杀了,也没有话说。
如今已经把他逮住,就不能再伤害他了,是死是活该由太上来决定,因此他真气岔散,兄弟必须助他复原。
公孙相还待再说,忽然看到凌君毅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心中立时明白过来,就点头道:总座说得是。
凌君毅不再多说,转身朝秦得广道:秦兄现在就请盘膝坐好,兄弟助你运气行功。
秦得广自然知道,岔散的真气,若不及日寸运气归宫,时间稍久,就会变成走火入魔,一生完了。
这一听说要自己盘膝坐好,慌忙依言坐定。
凌君毅一只左掌,已经缓缓按上他头顶百会穴,口中说道:秦兄准备了。
一般真气,已从掌心度入他百会穴。
秦得广但觉一股热流,如醍醐灌顶,滚滚冲入体内,一时哪敢怠慢,慌忙双目内视,把一口岔散的真气,勉强提起,迎着凌君毅度入的真气,缓缓导行归宫。
这样足足化了一顿饭的时光,只见凌君毅长长叹丁口气,收回手去,说道:好了,现在秦兄自己可以运行了。
缓步回到原处坐下,含笑道:大家喝酒。
宋德生道:总座,咱们还不回去么?凌君毅抬头看看天色,笑道:此时不过三更,咱们坐在此地,可以监视远近十里江面,要到天色微明,才有人接班,还是在此休息一会的好,早去作甚?说着,引壶斟满一大碗酒,喝了起来。
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都是海量,听总使者既然这么说了,也就大碗的痛饮起来。
秦得广运了一回气,觉得已无大碍,便自站起,走到凌君毅面前,神色恭敬,拱拱手道:幸蒙总座赐救,秦某感激不尽。
凌君毅回头道:秦兄运气完毕,那就不碍事了,来,还是坐下来喝酒。
秦得广道:总座怎不点了秦某穴道?凌君毅淡淡一笑道:秦兄自问逃得了么?秦得广赧然道:在总座面前,秦某确实无法逃走。
凌君毅道:秦兄好说,那就请坐下来喝酒。
秦得广果然依言坐下。
凌君毅亲自替他倒了碗酒,含笑道:兄弟敬秦兄一碗,喝酒的时候,咱们还是朋友。
秦得广举起酒碗,说道:该是兄弟敬总座的。
一口气把酒喝了下去,抓起一片酱肉塞入口中,一面抬目说道:总座方才曾说,有话要问兄弟,不知总座要问什么?他自己先开口了!凌君毅淡然一笑道:兄弟原想问问黑龙会的情形,如果秦兄不方便,那就算了。
秦得广朝许廷臣望了一眼,慨然说:敝会禁律,泄密者死,但秦某这条命是总座救的,总座要问什么,秦某知无不言。
许廷臣道:秦兄莫是不想回去了?宋德生就坐在他旁边,喝道:闭上你的鸟嘴。
秦得广又喝了口酒,朝许廷臣大笑道:咱们已经落到百花帮的手里,还想回去么?许廷臣没有作声。
凌君毅道:兄弟并无刺探黑龙会太多机密的意思,只是兄弟有两个朋友落在黑龙会手里,因此只想知道黑龙会的大概情形,譬如黑龙会在何处?首领是准?他们囚人的地方在哪里?秦兄能见告么7原来他请秦得广喝酒,又替他疗伤,目的就在于此。
秦得广道:黑龙会有内堂、外堂之分,兄弟属于黄龙堂名下,只是外堂执事,职司对外,黑龙会内部情形,知道得有限。
凌君毅道:黑龙会在哪里?你总知道吧?秦得广道:兄弟只知道咱们黄龙堂设昆嵛后麓黄龙岩。
昆嵛后麓?凌君毅道:你说的是山东昆嵛山?秦得广应了声是。
凌君毅道:那么你们首领是谁呢?秦得广道:说来总座也许不信,兄弟虽然入会三年,但只见过会主一次,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凌君毅道:他没有姓名?秦得广道:大家只称他会主,不知他姓甚名谁。
公孙相冷笑道:总座,入会三年,连会主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话你相信么?秦得广道:事实如此,兄弟何须说谎?你公孙相担任百花帮护花使者,也一年多了,你知道太上姓甚名谁么?凌君毅道:秦兄不是见过他一次么?秦得广道:不错,兄弟看到的是一位黑脸、黑须、身穿黑袍的伟岸老人,但兄弟觉得那不是他的本来面貌。
凌君毅道:秦兄属黄龙堂,算是外堂,那么内堂呢?秦得广道:飞龙、黄龙,都属外堂,只有青龙堂是内堂。
凌君毅道:内堂和外堂,不知有何区别?秦得广道:青龙堂执掌会中机密,手下都是女子,称为内堂,是三堂中最具权力的一堂。
飞龙、黄龙二堂,专门对外。
飞龙堂也称护法堂,都是一流高手,平日没有一定任务,也很少行动,只有黄龙堂派在外面的人,遇上困难,才由飞龙堂派人增援。
凌君毅道:飞龙堂设在哪里?秦得广道: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但咱们黄龙堂弟兄,若有什么危难,只要发出求援信号,不论远近,都会有飞龙堂的人赶来,因此没有人知道飞龙堂究竟设有哪里。
凌君毅道:黑龙会果然神秘得很。
接着问道:那么黄龙堂呢?秦得广道:黄龙堂职司对外,堂下都是男的,江湖黑白两道中人,只要有人引进,均可入会。
凌君毅突然问道:钱月娥那是青龙堂的人了?秦得广道:不错,她是水堂主派出来的,咱们都得听命于她。
凌君毅心中暗道:无怪钱月娥要玫瑰传出消息,就嚼舌自尽,原来她怕泄漏了会中机密。
一面沉吟道:如此说,秦兄也不知道囚人之处了?秦得广道:那要看总座两位令友是被什么堂擒去的了。
如是黄龙堂擒去的,当然囚禁在黄龙岩;但若是青龙、飞龙两堂擒去的,兄弟那就不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接着又道:兄弟未被派到百花帮来之前,曾在黄龙岩耽过一段时间,有时水堂主派人前来传达会主命令,只要看他们来去从容,相距应该不会太远,兄弟也曾暗暗留心,但黄龙岩数十里方圆,就没有青龙堂的影子。
凌君毅心中暗付道:假冒桅子的小姑娘,她曾说是水堂主的侍女,自然知道青龙堂的地方了。
举碗喝了口酒,问道:秦兄在黄龙堂是什么身份?秦得广道:黄龙堂除了堂主,只有巡主和剑士两级,兄弟是巡主身份。
凌君毅道:不知你们自己人之间,有何记号?秦得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忽然洪笑一声,放下酒碗,伸手从发髻中取出一颗东西,手掌一摊,说道:今晚冲着总座,兄弟全抖出来了。
咱们的记号就是以此为凭。
他掌心赫然是一颗红豆大的珍珠,穿着黄色丝络。
凌君毅目光何等犀利,这一注视,就清晰看到珍珠中间,有一个比蝇头还细的令字!口中不觉啊了一声:珍珠令!秦得广道:原来总座已经知道了。
凌君毅道:兄弟身上也有一颗,请秦兄瞧瞧。
说罢,果然也从怀中摸出一颗珍珠,托在掌心。
秦得广目光凝注,仔细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黑龙会对外示警的记号,原来总座早就在查访黑龙会了。
凌君毅道:同是‘珍珠令’,不知有何不同?秦得广道:咱们会中,堂主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珍珠令,堂主佩的比黄豆略大,像总座这颗,就有拇指大小,那该是堂主佩戴之物。
而且丝络颜色也不一样,青龙堂是青线,飞龙堂是红线,咱们黄龙堂是黄线,只有令主用的是金线。
总座这颗,穿的是金线,乃是对外代表本会的信物。
因为会中佩带的都是真正明珠,只有对外的信物,乃是假珠,一眼就可分辨得出来。
凌君毅道:原来还有这许多区别。
秦得广道:那可还有呢,咱们外堂的人,珍珠上刻的‘令’是单线,内堂的人珍珠上那个‘令’字,就用双钩刻的了。
凌君毅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自己家传骊龙珠上,那个‘令’字,也是双钩刻成,莫非黑龙会也和自己有关?他想到自己家传的飞龙三剑,成为百花帮的镇帮三剑。
如今家传的骊龙珠,又和黑龙帮内堂的珍珠令相似。
如说巧合,这两件事,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围?他一时之间,但觉思潮起伏,心头充满了重重疑云,一手举起酒碗,把一大碗酒,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公孙相看他已有几分醉意,忙道:宋兄、张兄、徐兄,咱们陪总座干一杯。
说话之时,暗暗朝三人使了个眼色。
这意思就是说,凌君毅已经不能再喝了,酒壶中存酒不多,大家分一碗,把它喝完了就好。
宋德生、张南强自然听得出公孙相的口气,大家同声应好,许守成拿起酒壶,替三人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碗。
秦得广道::徐兄,剩下是兄弟的了。
伸手接过酒壶,往嘴中就灌,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诸位是伯兄弟喝醉了?话声方出,秦得广突然啊了一声,身子往后倒卧下去。
事出意外,使场中围坐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凌君毅动作快速,一下纵身跃起,俯下身去,左手扶起秦得广身子,右手已经按在他命门穴上,口中急急问道:秦兄怎么了?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也同时起身,公孙相相三人低低说了两句。
宋德生等人连连点头,各自分散,暗暗戒备。
就在此时,突听凌君毅侧脸喝道:林内何人?老夫。
随着话声,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头盘小辫的瘦高老者。
这老者身穿蓝布褂,扎脚裤,左手拿一根尺许长的竹烟管,生成一张瘦削的死灰脸,黑夜之中,连他一双眼珠,都是死灰色的,闪烁有光。
秦得广经凌君毅助他一口真气,从命门度入,适时睁开眼来,目光直视,瞧到灰脸老者,口齿启动,嘶声道:飞……龙……龙……他这三个字,似是用了极大力气说出来的,但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弱,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间也跟着流出黑血。
显系中了某种细小暗器,毒发而死。
凌君毅收回右手,直起身来,目注灰脸老者,问道:阁下是黑龙会飞龙堂来的了?灰脸老者道:老夫倒知道朋友就是百花帮新任总护法使者,对不?凌君毅道:不错,在下正是凌君毅,阁下也报个万儿。
灰脸老者道:老夫饶三村。
凌君毅并不知道金铰剪饶三村就是飞龙堂堂主,问道:阁下来此有何图谋?饶三村摸着他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子,芜尔笑道:老夫的任务有三,乃是:诛杀叛徒,营救本会弟兄。
凌君毅道:你只说了两项。
饶三村道:不错,还有一件事,是请凌总护花使者屈驾随老夫一行。
凌君毅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去哪里?饶三村道:当然是敝会了,若非为了来请凌老弟,屈驾一行,又何须老夫亲来。
口气十分托大。
凌君毅目光凝注,说道:听阁下口气,莫非是飞龙堂的堂主?饶三村道:老弟说对了,老夫正是飞龙堂主,凌老弟答应随老夫走了?考虑的是饶堂主带来的这十二位星宿,是生擒回去,还是格杀勿论公孙相大笑道:总座不必考虑了,生擒了一名堂主,其余的人,自然格杀勿论。
宋德生接口道:对,总座擒下这位饶堂主,这其余的,都交给属下了。
说话之间,但听一阵锵锵剑鸣,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各自掣出了长剑。
饶三村只是微微一晒,道:老夫统率的十二星宿,如果有这般容易打发,那就不成其为飞龙堂了。
凌老弟要是不信,你不妨要他们上去一个人试试。
公孙相没待凌君毅开口,抢着道:总座,属下去会会他们。
饶三村深沉一笑,举手向空一招。
这大概是他们的暗号,本来站在数丈开外的十二幢黑影,举步朝草坪四周走了过来。
这回大家都可看清楚了,这十二个人,方才何以只是黑幢幢看不清面目?原来他们头蒙黑布,穿着一身紧身黑色劲装,布料好像极厚,全身上下一片黑色,只露出一对熠熠发光的眼睛。
凌君毅看他们装束诡异,心头暗暗付道:这十二星宿,这般打扮,自然不会是装神扮鬼,唬唬人的,那么他们莫非练的是什么邪门怪异功夫不成7心中转念,回头朝公孙相道:你要多加小心。
公孙相道:属下省得。
一手仗剑,奔了过去,喝道:你们哪一位站出来比划比划?饶三村冷冷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仰手朝右首一人指了指。
那黑衣人向前一掠,迎着公孙相扑来。
此人身法奇快,一言不发,双手如钩,扑攫而至。
公孙相练的是天狼剑法,狼形步,上身一扑,便已到了黑衣人侧面,口中低喝一声:看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刺到黑衣人肋下。
黑衣人不避不让,猛地回过身来,右手五指箕张,朝公孙相执剑手腕抓来。
公孙相出手何等迅速,但听骂的一声,剑尖已经刺中黑衣人的右肋,但却如点在坚石之上!不知黑衣人一身衣服,究是何物制成,居然不受刀剑,公孙相手中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然刺不动它分毫。
公孙相心头方自一惊,但见黑衣人扭身之间,五指勾屈,己朝自己手腕抓来,目光一注之间,但见对方五个指甲乌黑有光,分别淬过奇毒。
公孙相又惊又怒,双肩一侧,身形斜窜而出,一下闪到黑衣人身后,刷的一剑,疾刺过去。
那黑衣人身上虽然穿着坚厚的黑衣,但行动却十分灵活,身形随着公孙相急速转了过来,挥手一掌,劈击而出。
这一掌,居然劲风讽然,势道极强,而且掌风之中,隐隐挟着一股奇腥之气。
公孙相师傅老狼神,原是旁门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平日对徒弟定然把天下武林各种旁门怪异武功,述说十分详尽。
公孙相鼻中闻到对方发出的掌风,带着一股奇腥,心头不禁一动,暗道:看来他们练的是‘五毒掌’了。
一时不敢硬接,身形前仆,一下从左窜出,挥手一剑,往后刺出。
那黑衣人两次扑空,口中低啸一声,双手挥舞,跟着欺来,扑击之势,更是迅捷无伦。
公孙相仗着天狼身法,忽东忽西的闪动,才算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实则已是攻少避多。
因为黑衣人身上穿的一身坚厚黑衣,不受刀剑,就算你刺上了也是白刺。
两人缠斗了八九招,凌君毅一双炯炯目光,一直盯注着黑衣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双眉微拢,沉声喝道:公孙兄回来。
公孙相听到喝声,立刻长剑护胸,往后跃退。
那黑衣人并末追击,便自收手。
公孙相退到凌君毅身边,低声说道:总座,他们身上穿的衣衫,刀剑不入。
凌君毅点头道:兄弟看到了。
公孙相又道:还有,他们不使兵刃,但十指都淬过剧毒,劈出的掌风,带有一股腥气,极似‘五毒掌’一类毒功,不可硬接。
凌君毅道:兄弟知道,他们若无特殊技能,姓饶的口气也不会如此托大了。
口气一顿,朝四人说道:你们站在原地别动,兄弟去试他一试。
随着话声,缓步朝前行去。
他武功高强,若是他都无法能胜得十二星宿的话,今晚的局面,就不堪设想了。
公孙相突然低声说道:总座要多加小心。
凌君毅微微顿首,缓步走到饶三村前面,相距一丈,方始停步,道:饶堂主贵属,果然厉害。
饶三村眨动灰眼,阴笑道:凌老弟那是答应随老夫同去了?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凌老弟不失为俊杰人物。
凌君毅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沉声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同去不难,凌某倒想先和你决一胜负,饶堂主不会推辞吧?饶三村死灰眼中神光一闪,徐徐说道:老夫奉会主之命,原是敦请凌老弟来的,咱们自以不伤和气最好,何况就今宵情势而论,老夫已经掌握了必胜之机,再要以命相搏,岂不是有些不智了么?凌君毅双目寒光陡射,朗笑一声,道:凌某说出要和你动手,你想不动手,只怕也不成了。
他打定主意,擒贼擒王,喝声甫出,右手一拾,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倚天剑青芒吞吐,朝饶三村一指,喝道:饶堂主请亮兵刃。
这剑尖一指,距离饶三村身前不过数尺光景,一股森寒剑气,直逼胸臆。
饶三村外号金铰剪,他练的就是金铰剪神功,两个指头,犹如钢剪一般,就算你百炼精钢长剑,只要轻轻一夹,就可把你夹断,因此他身边从未携带兵刃。
但这回他看到凌君毅掣出来的长剑,不但形式奇古,而且剑锋森寒遏人,显然不是寻常宝剑。
他虽然练成金铰剪神功,但遇上这样一柄神物利器,却也不敢轻樱锋镐,口中低啸一声,上身倏地往后一仰,飞纵出去二丈来远。
凌君毅没想到他会不战而退,口中朗笑道:饶堂主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么?话声未落,突觉身后风声有异!同时也听到公孙相喝道:总座小心身后!其实不用公孙相出声,凌君毅左手扬处,迅若电光火石,拍出一掌,人也倏地转过身来。
原来饶三村方才那一声低啸,自是指挥十二星宿的暗号,啸声甫出,就有两团黑影,疾如鹰隼,一左一右,朝凌君毅身后扑攫而来。
凌君毅是反手如来的传人,听风辨位,反手发掌,是他师门的绝艺,这一掌是他尚未转身之际,向左首欺来的黑衣人拍去。
那黑衣人堪堪扑到,五指如钩,正待朝凌君毅左肩抓落,突觉一团强猛劲气,当胸撞到,哪里还有他闪避的机会?但听砰然一声。
一掌击中此人前胸。
这一掌,凌君毅差不多用了六成力道。
直把那黑衣人震的向后连退了三步。
凌君毅拍出一掌,候地转过身去。
欺到右首的黑衣人目光炯炯,乌黑五指,有如钢钩一般,距离自己右肩已不过五寸,来势凶猛,心头不禁为之一凛!急切之间,急忙右肩一沉,手中长剑疾削而出,同时身形一侧,横闪出去。
双方动作,均极快速,两人擦身而过,错开一丈来远!寒芒闪处,那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喷洒,抓向凌君毅肩头的五根勾曲手指已被剑锋削断,血流如注。
饶三村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凌君毅出手会有如此快法,连一向认为可以纵横江湖、所向无敌的十二星宿,转眼之间,几乎栽了两个。
此人不除,日后必为黑龙会心腹大患。
但他在临行之际,会主又一再交代,此人非生擒不可!他心念闪电一动,又暇口发出两声低啸。
低啸乍起,又有四团黑影,箭一般向场中飞扑而入。
凌君毅一招之间,一掌震退了一个黑衣人,一剑削断另一个黑衣人五指,精神不觉陡然一振!他们纵然穿着特制衣衫,刀剑不入,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原是一瞬间事,那被凌君毅一掌震退的黑衣人,一退即上,双手箕张,纵身飞扑而至。
被剑锋削断五指的黑衣人,更是凶性突发,双目通红,不顾右手鲜血仍然不停地流出,厉啸一声,左手五指如钩,迎着凌君毅当胸抓来。
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来势凶猛己极,凌君毅却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指,但听嗤的一声,从他中指飞射出一股劲急的水箭,直向左首黑衣人双眼射去。
倚天剑交到左手,同时身随剑走,使了一记横扫六合,剑光如匹练横飞,朝另一个黑衣人扫去。
这一剑横扫,使的正是时候,饶三村发出两声短促的低啸,四个黑衣人从四个不同方向飞扑过来。
他们平常纵然不畏刀剑,但凌君毅这柄倚天剑,乃是太上所赐,本身已是斩金截铁的利器。
此时经凌君毅使来,更是剑风激荡,寒芒耀目,威势极强!扑来的四人,眼看剑光奇亮,寒气直砭肌肤,也不禁为之一怔,急急往后跃退。
那个被削断五指的黑衣人,吃过苦头,自然识得厉害,纵身横闪而出。
那凌君毅从中指射出的一道水箭原来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酒,强敌当前,自然有不得几分的酒意,才用内功逼出。
在他原是无意之举,只因对方黑衣人急扑过来,正好用酒箭唬他一唬,哪知这一下,却是射中了对方。
黑衣人全身都包在力剑不入的特殊衣着之中,只有这双眼睛留着两个眼孔,是他们唯一弱点。
他扑来之势,何等凶猛?凌君毅迎着他射出酒箭,又是用内力逼出,势道同样极强。
一来一去,快速何殊电光,等到他发现凌君毅手中射出一股水箭,再待后退,已是不及。
酒箭经凌君毅内功遏发,射中的又是人身最弱的眼睛,但觉一阵剧痛,双手蒙着眼睛,哇哇乱叫,自然没有来得及后退。
凌君毅一剑扫出,逼退了五个黑衣人,眼看被自己酒箭射中眼睛的黑衣人,末受大伤,立即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前,右手五指直竖,掌心向外,向前推出。
这一掌名为牟尼印,乃是佛门降魔法藏,威力之强,岂同小可?那黑衣人身上虽有刀剑不入的衣衫,遇上这等佛门降魔绝学,也是经受不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摔出去数丈来远,当场气绝。
那扑入战场的四个黑衣人,虽被凌君毅一剑逼退,但他们都是久经训练,人性已泯,满腔都是凶残暴戾之气,―个个口发厉啸,挥舞双臂纵身扑起。
那被削断五指的一个,独臂箕张,更是啸声如狼,抢先朝凌君毅身后抓来。
这是同时发难,但见五团黑影,如星丸跳跃,行动有如鬼魅,集中凌君毅一个目标攻击,声势猛恶绝伦!公孙相目睹凌君毅一掌就击毙了一个黑衣人,不由得豪气大生,此刻眼看他们倚多为胜,立即长剑向空一招,喝道:宋兄、张兄,咱们一起上。
宋德生、张南强虽明知对方刀剑不入,也各挥长剑,正待纵身投去。
凌君毅大喝一声:你们不用过来。
喝声出口,但见他右手一挥,手上青虹掣电,又多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剑。
但见他一长一短两柄宝剑,在身前划起重重剑影,银虹耀目,剑气寒光扩及两丈方圆。
那五个黑衣人联手扑攫,合击之势虽然严密,但他们都还神志清明,也知道凌君毅手上两柄宝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存畏怯,不敢逼得太近,只是围着凌君毅,连声怒啸,遥遥作势。
就在此时,那站在三丈开外的飞龙堂主饶三村口中,又响起了二声短促的轻啸。
这两声轻啸骤起,站立四周的另外六个黑衣人,随着举步,朝公孙相、宋德生等四人逼近过来。
公孙相为人机警,口中大喝一声:大家小心!喝声出口,右手仗剑,左手迅快的从地上抓起许廷臣,口中凛喝道:你们谁敢过来?宋德生迅快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假徐守成。
张南强,徐守成两人同时闪到公孙相和宋德生的身边,准备合力迎战。
假徐守成被点住穴道,除了两只眼睛还能眨动,口不能言。
许廷臣只是双肩穴道受制,眼看公孙相把自己当作挡箭牌,挡在前面,不禁脸色煞白,大叫道:公孙护法,快请放手,他们是没有理性的人。
六个黑衣人布成合围之势,缓缓向四人停身之处逼近,其实他们除了练的是邪门毒功,性情残暴,神情并不迷糊。
此时眼看许廷臣和假徐守成落在敌人手中,倒也投鼠忌器,一时不好出手。
只听饶三村冷喝道:你们只管动手,格杀勿论。
许廷臣听得又惊又怕,急叫道:饶堂主,你老是来救我们的,总不能置我们的死活不顾……六个黑衣人听到饶堂主的吩咐,口中低啸一声,突然朝四人飞扑过来。
公孙相一手抓着许廷臣,身形一扑,施展狼形步,右手振腕发剑,寒光闪动,快疾向扑来的黑衣人双目刺去。
黑衣人只有两个眼睛,留着眼孔没有遮蔽,是唯一的弱点。
公孙相这一招金针刺蟒,剑尖洒出一大片寒芒,袭取对方双目,黑衣人果然不敢大意,身形往后一仰,右手手肘朝他剑上演来。
公孙相其实只是一记虚招,剑光洒出,人已身朝右窜出,一卞转到了黑衣人背后。
转到敌人背后,原可乘机出手……但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转到他背后,也是一无用处,变成只不过暂躲对方扑搜。
要知对方扑来的人数,共有六人之多,而公孙相他们却只有四个人。
公孙相堪堪转到黑衣人背后,突觉一团黑影,疾如鹰隼,朝自己侧面欺来,连人影还没看清,对方钢钩似的手指,已然抓住了许廷臣的肩头,另一只手,劈面向公孙相抓来。
那和公孙相对敌的黑衣人,也在此时,候地转过身来,到了此时,公孙相不得不疾快松手,一个仆步,从两人中间窜了出去。
许廷臣只觉肩头剧痛,骇得灵魂出窍,口中喝叫一声:饶堂主饶命……人已闭过气去。
这时宋德生、张南强、徐宋成三人,也都陷入险境。
宋德生眼看饶三村下了命令,连他们自己人都一律格杀勿论,自己自顾不暇,再抓着假徐守成,岂不是个累赘?因此就把那假徐守成随手弃置地上,一手展开峨媚乱披风剑法。
峨媚派这套剑法,原以看去杂乱无章出名,东一剑,西一剑,飘忽无定,身法自然也随着飘忽游走。
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剑法再奇,对他们已是一无用处。
但宋德生展开剑法,身形随着游走不走,却对他大有用处,至少可以暂时闪避黑衣人的扑击。
张南强出身衡山派,衡山剑法以腾空扑击为主,这回,他却占了很大的便宜。
他剑法展开之后,身子凌空飞起,本来他们衡山派盘空扑击取敌,一个人终究不是飞鸟,可以在空中回翔上下,那是全靠扑击之时,和敌人兵刃接触,藉以腾身再起。
如今黑衣人全身刀剑不入,他扑击之时,只要随便在黑衣人身上点上一下,就可借力纵起,飞了开去。
一个人老是提着一口真气,盘空腾跃,自然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但在和这几个刀剑不入的黑衣怪人拼搏之际,他腾空飞跃,算是最安全的了。
四人之中,最吃亏的是徐守成。
他出身武当派,武当两仪剑法,取法太极动而生两仪,每一剑,都划着圆圈,纯然是以柔克刚的剑术。
身形步法,虽是身随剑走,但也只是在方圆数步之间走着弧形步法,最多踩踩九宫、八卦方位。
此时面对着扑攫为主,爪有剧毒,武功高强,秉性凶猛的敌人,劈、刺,所、削全然无效,迂回缓慢的弧形步法,更是难以躲闪,两三个照面,已是迭遇惊险!东方玉《珍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