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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娄山双怪

2025-03-30 07:09:36

三人默默的坐了一会,公孙相忽地低声道:咱们被困在这里,总不是办法,要能冲出去才好。

丁峤道:这还用说?方才那道石门,已经阅起,你能打得开?公孙相突然心中了动,随手从身边摸出一个火折,低声说道:凌兄请把倚天剑借兄弟一用。

凌君毅道:公孙兄想到什么了?随着话声,抽出倚天剑,递了过去。

公孙相接过宝剑,压低声音说道:兄弟想那道石门,既由机关操纵开启,只要能找到石门痕迹,把那操纵的机关削断,以凌兄的神功,就可把它推开了。

丁峤道:公孙兄找得到石门痕迹么?公孙相道:那个石人现在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过,石人如何会走出来呢?自然是由机关把它推送出来的了,这推送的机关,自然就在石人脚下,咱们只要扳倒石人,不就找到机关的枢纽了么?丁峤喜道:公孙兄这办法不错,走,咱们立时动手。

公孙相晃亮火折子,两人走到石人前面,仔细察看一阵,公孙相把倚天剑往地上一插,朝丁峤打了个手式。

两人功运双臂,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扳住石人肥头,口中同时吐气开声,往前就扳。

两人这一运起全身功力,一扳之势,何止千斤?要扳倒一个石人,原也用不着花这大的力气,那是因为他们早巳料到石人座下,一定连着机关,至少也有铁板或是铁条之类,和操纵石门时机关相通,要把它扳倒,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哪知两人开气吐声,尽力一扳,石人根本纹风不动,这情形真像蜻蜓撼石柱!公孙相、丁峤哪肯就此罢休?再用力扳。

石人依然一动没动,屹立如故。

凌君毅道:两位住手,还是让兄弟来试试看。

说罢,双袖一撩,走了上来。

丁峤喘了口气,瞧着石人,忽然灵机一动。

急忙摇手道:总座,属下想起了一件事。

凌君毅道:丁兄想起了什么事?丁峤道:这石人是总座靠近石门之时,它才在门内现身,朝外走出,挡住了总座的去路,石门跟着关闭,对不对?凌君毅道:不错。

丁峤接着道:那就是说,机关把石人推出,石门始闭,反过来说,石门重启之时,石人必然回入石门之中,咱们如果易扳为推,只要把石人推动,石门也会被迫开启的了。

凌君毅点头道:丁兄此话有理,既然在石人出来之后,石门随着关闭,可见石人和石门机关相连,把石人推进去,石门自然也开启了,咱们陕来试试。

随着话声,双掌直竖,朝石人身上按去。

公孙相、丁峤也跟着伸出手去,功运双臂,配合凌君毅,朝石人身上用力前推。

凌君毅运起金刚心法,双掌之力,足可移山,再加上公孙相、丁峤两人,这一推之力,岂同小可?但听石人脚下响起―阵格格之声,石壁底下,同时也格格作声!石人虽受机关控制,也承受不起这股推动的力道,被推得缓缓往后移动。

石人移动,石壁间果然随着裂开一道门缝。

三人睹状大喜,精神陡振,更是奋力朝前推去。

石人愈往后,石缝也裂得愈宽,等到把石人推到门口之际,石人已不待三人用力,嘶的一声,自动朝门中退入,向旁闪开。

凌君毅眼看石门大开,心中一喜,正待举步行去,突觉一股掌力,迎面涌撞过来,袭击前胸。

凌君毅早已防备有人偷袭,因为一个人内功再高,纵能黑夜视物,那是借着星辰之光,才能看得清东西,若在这等漆黑无光的山腹之中,也无法辨认了。

他们在推石人的时候,已经把火折子熄去,石门开启之后,对面谁也看不到对方的人影。

凌君毅内功精湛,已然辨别出发掌之人,正在当门而立,一时不敢大意,左手疾扬,拍出一掌,反击过去。

掌势出手,突然发觉对方这一掌内劲雄浑,心中暗道:飞龙堂高手如云,果然不错。

两股潜力一撞之下,立时激起一阵轻啸的旋风,凌君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陡听一声冷笑,另一股暗劲,从门外直逼过来。

凌君毅不由大怒,朗笑道:来得好!右掌朝前推去。

但觉对方这股暗劲,撞击在掌心之上,势道和方才一掌同样的强劲无比,但这回凌君毅也用了十成力道,不曾被逼后退。

连接两掌,凌君毅连对方是谁都没看到,正待探怀取珠,突然火光一亮,丁峤已经搬起了一文火折子。

门外也在此时,亮起两盏孔明灯,只见两个青衣老者,从石门外跨了进来,这两人年纪都在六旬以上。

走在前面一个身形瘦长的老者沉笑道:你能接下老夫二人的一掌,果然不愧是反手如来之徒。

后面一个中等身材的老者接口道:要动手还是到里面来,要出去就得先胜了咱们两个老头。

人家既然进来了,凌君毅只得后退了几步,冷然道:两位要找在下比划,在下自当奉陪。

这两人进入石门之后,瘦长老者一掌当胸,看了中等身材的老者一眼,这自然是示意对方,两人准备联合出手,一举把凌君毅击毙,然后再收拾公孙相、丁峤两人。

凌君毅仍然潇洒的站在那里,回头道:公孙兄、丁兄,请退后几步。

瘦长老者沉笑道:不错,你要他们让开些,免得被老夫掌风扫中。

呼的一掌,当胸直击过来。

中等身材老者一言不发,同时举手一掌,直对凌君毅背后击去。

公孙相从地上拔起倚天剑,冷笑道:娄山双怪,成名多年,出手居然这等卑鄙。

中等身材老者一掌出手,熠熠目光突然朝公孙相投来,阴侧侧笑道:那就连你也算上了吧!左掌一招横澜千里,疾向公孙相拍去。

凌君毅虽不知两人是谁,此时一见他们合力夹击,不觉朗朗一笑,双掌乍分,前拒瘦长老者,后挡中等身材老者那个,一面说道:公孙兄请退,兄弟还接得下来。

公孙相本待运起功力,硬接中等身材老者一掌,但听了凌君毅的话,只得向旁侧闪让开去。

娄山二怪原以为自己两人各自凝聚本身功力,前后夹击,凌君毅强煞也只有这点年纪,决难接得下来。

哪知两股强猛暗劲一前一后,夹击到凌君毅身前,忽然被一股无形暗劲化解开去,微生反弹,立时消去。

这一着,使得两人不禁凛然一惊!瘦长老者目注凌君毅道:当世高手之中,能挡得住老夫两人合力一击之人,也难找得出几个来。

小哥使的是什么手法,竟能在咱们两人合击之下,安然无恙?凌君毅自然听说过娄山二怪之名,这两人确是黑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今晚若是不击败二人,看来无法冲得出去。

说道:天下武功,各有所长,在下就是说出来了,又岂是尔等所能知道!瘦长老者脸色候沉,厉声道:黄口小子,你好狂的口气!右手一探五指有如钢钩,猛抓过来。

凌君毅早已留神戒备,身子轻旋,右手斜出,同样五指半屈,朝对方抓来的手腕扣去。

他使的这招擒龙手同样快捷无比,身子轻轻一转之间,避敌、还击,合而为一。

中等身材老者一见机不可失,身形疾闪,一下欺到了凌君毅左首,一掌朝他腰间砍下。

瘦长老者一抓出手,瞥见凌君毅同样使了一记擒龙手,反扣过来,只见对方这一招,封让全都不易,心头一凛,右手迅疾收回,左手推出一掌。

凌君毅一抓落空,发觉中等身材老者一掌朝左腰切来,心中怒他偷袭,口中冷笑一声,左手一挥,朝他拍去。

这时正好瘦长老者左掌推来,一时毫不思索,右手迎着前朝前推去。

但听拍拍两声,前后两掌,同时接实,声若裂帛,震得人心弦猛震!凌君毅是反手如来的传人,惯用左手,而且对中等身材老者两次偷袭,心头不齿其人,掌上自然用了全力。

这一记反手拂云,事前既无凌厉旋风,直到双掌击实,一股真力,才从掌心涌出。

等到中等身材老者发觉对方掌力之中含有极强震力,再待后退,已是不及,一掌硬接,内腑震动甚剧!外形虽然还能保持若无其事,但心脏受震,血气浮动,急急往后跃开,借机运气调息。

瘦长老者眼看凌君毅和自己硬接一掌,居然平分秋色,心头更是恼怒,大喝一声,紧逼而上,双掌连环劈击,朝凌君毅攻来。

凌君毅整个人陷入在他一片掌影之中,一时却也被迫得后退了两步,双掌交相击出,连封带架,在十二掌攻势之中,硬接了四掌,才把这一轮急攻接了下来。

瘦长老者这一阵急攻,已经用上了全力。

在他想来,自己施展十二连环掌,虽不能把凌君毅立毙掌下,但只要击中他一、二掌,也得把他重创当场。

哪知凌君毅双掌翻飞,和自己硬打硬拼,连接四掌,其余八掌,悉被对方封架开去。

心中更是惊骇不止,忖道:此人这等年轻,武功会有如此高强!十二掌攻势之中,凌君毅硬接了他四掌,人影一分,两人都不由己的退后了两步。

中等身材老者候地双目一睁,口中冷喝道:这小子留他不得。

突然欺身冲上,双手齐发,朝凌君毅扑攻过来,拳脚齐出,攻势同样猛烈绝伦。

凌君毅给人轮番猛攻,不觉激起怒火,朗笑一声,道:二位齐上,凌某一样接得下来。

喝声之中,掌法突变凌厉,左掌右拳,交相击出。

娄山双怪两人进来之时,早已存下了联手除去凌君毅之意,因此,瘦长老者听了中等身材老者的招呼,立时沉笑一声:小子,你接得下就好。

人影一闪而至,呼呼两掌,直劈过来。

凌君毅双掌齐施,奇招突出,把中等身材老者硬行逼退出去,候地转身,双掌一合,平向瘦长老者前胸推去。

这双掌一合之势,推出一股凌厉强猛的潜力,罡风激荡,横及五尺来宽,带起了呼啸之声,排山倒海般直向瘦长老者直撞过去。

瘦长老者生平会过无数高人,但却从未见过凌君毅这样的掌势,他已知对方武功高强,却未料到凌君毅内力会有如此深厚。

这一掌若是和他硬拼,强胜弱败,生死立判!他自然不愿和凌君毅孤注一掷,立即一提丹田真气,身子飘空飞起,让开凌君毅的掌风。

中等身材老者被凌君毅硬行逼退,此时一见凌君毅双手平胸推出,发出一股强猛掌风,直向瘦长老者撞去,不论他老大是否硬接,在这一瞬功夫凌君毅双掌未收,绝对无法兼顾,一时心中大喜,一语不发,疾冲而上,一掌朝凌君毅后心印去。

哪知瘦长老者不肯和凌君毅硬拼,身子凌空飞起,凌君毅一击落空,突然身如陀螺,轻轻一旋,便自转过身来。

这一转之势,双掌带转了击出的力道,掌风横扫,势如浪涌!这一招更是大出中等身材老者意料之外,而且横扫过来的掌风,快速绝伦,再待后退,已是不及,只好功凝百穴,双掌护胸,硬接一招。

但听蓬然一声大震,中等身材老者一个身子被掌风扫出去两丈来远,连摔带滚,跃倒地上,看去伤得不轻。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瘦长老者飞身跃起两丈来高,堪堪避过凌君毅的掌风,瞥见老二已被凌君毅带转的掌风扫出。

这时他正从两丈高处展开双袖,落到一丈左右,凶心―动,随着下落之势,右掌一招泰山压顶,朝凌君毅当头劈下。

凌君毅已知娄山二怪武功极高,瘦长老者飞身跃起,当然不会仅仅是避开自己掌风就算,双掌在带转掌势之后,立即后退半步,右掌直竖,仰首朝上拍去。

他心头怒火正炽,这一掌施出了佛门绝学牟尼印来。

反正不伤他几个人,今晚势必被困在这座大厅之上,休想冲得出去。

牟尼印既无强劲掌风,也没有凌厉掌力,只是虚飘飘的竖臂作势,但它却是佛门中至高无上的武学――降魔法藏。

瘦长老者身随掌势劈击而下,突见凌君毅手掌上扬,似有一股无形潜力,把自己掌势托位,下落的身子也受到了强大的阻力。

就在这电光一闪之际,忽觉自己劈下的力道,受到那股无形潜力的反震,一身真气,立被震散,连呼吸都透不过气来。

一个人突然朝上弹起,砰的一声,撞上穹顶,接着朝下跌堕下来,落到地上,业已气绝。

中等身材老者也负了伤,而且伤得也不算轻,此时骤睹老大跌地不起,不觉大惊,急忙直趋过来,问道:老大,你……话声未出,业已看到瘦长老者双手掩胸,双目突出,嘴角间缓缓流出黑血!这分明是心脉被震断而死!中等身材老者心头一窒,忍不住流出两行老泪,候地回过头去,瞪着凌君毅,切齿道:小子,你好毒辣的手法。

凌君毅冷笑道:阁下何用责备在下?若是在下被你们击中一掌,不也是这般躺在地上了么?中等身材老者不发一言,双手托起瘦长老者尸体,往肩头一搭,举步朝门外走去。

两盏孔明灯倏然熄灭,大厅上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就在此时,突听西首墙壁间,传来一阵轧轧轻震,似是裂开了―道门户。

公孙相早已把椅天剑递还给凌君毅,低声说道:兄弟过去看看。

凌君毅道:公孙兄小心应付。

公孙相一个仆步,掠了出去,接连两个起落,快要掠近西首石壁之际,突听刷刷两声,衣抉飘风,似有两个人窜了进来。

公孙相听风辨位,长剑一挥,刺了过去。

那跃入厅来的两人武功极高,黑暗之中,挥手一剑,当的一声,拨开了公孙相刺出的一剑。

另一个人却也不慢,剑风嘶然,朝公孙相划来。

公孙相在对方拨开他一剑之时,早已一个仆步,朝斜里窜出,那人划出的一剑,登时落空。

在黑暗之中动手,全凭听觉灵敏,就因为他们两人都发了一剑,凌君毅虽然和他们有五六丈距离,但对两人的行动,十分清楚。

他方才被铁网罩下之时,衣袖和肩头等外曾钩住了十来枚倒刺,自己从不使用暗器,但想到深入虎穴,身上只有一长一短两枚宝剑。

较远的敌人就非长剑能及,这样就把钩在身上的纯钢倒刺留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听到对方两人发剑之声,立即取了两枚倒刺,屈指弹出。

但听一声惊叫,传了过来,其中一人骤不及防,被倒刺击中,但另一个人十分机警,当的一声,把倒刺击落。

凌君毅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人剑势相当高明!就在思付之际,东首石门,也响起轻微的衣抉飘风之声,有人跃了进来!丁峤就守在门侧,大喝一声:着一点扇影,直向那人右肩劈落。

那人长剑一抬,架开了丁峤劈去的铁骨扇。

丁峤喝一声:好!手中铁扇业已连续递出,攻了四招。

那人―声不作,在丁峤一阵快攻之下,凭着听风辨住,长剑连挥,封挡扇势,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丁峤攻出的四扇,竟然全被那人长剑挡开。

但就在两人动手之际,只听又是一阵衣袂掠风之声,传了进来,两条人影迅快跃入大厅。

这时西首的石门,也传来了一阵衣抉飘风之声,约有四条人影,联翩掠入。

这些跃入大厅的人,并未立即出手,却在四周潜伏不动。

凌君毅从他们细微的呼吸声听出,掠入大厅之人,全已散开,似是各按方位站定,把自己等三人围在中间,心中暗道:看来他们是在暗中布置什么阵法。

心念一动,一面施展传音入密之法,朝公孙相道:公孙兄快退到兄弟这里来。

一面也以传音入密告诉了丁峤。

两人同时退下,公孙相低声道:凌兄有何吩咐?凌君毅道:他们已在四面布下了阵势,可能就要发动,咱们只有三人,不能站得太远分散了力量,所以兄弟要你们退回来。

丁峤道:总座,他们布的是什么阵法?凌君毅道:不知道,他们进来的人,总数已在十名之上了。

正说之间,突然从东西两道石门中走出四个手举气死风灯的汉子,迅快在大厅四角站定。

这一来,厅上登时大放光明,把四周景物,照得如同白昼般!大厅四周,围着十个青衣人。

这十人年岁老少不同,老的已经白髯飘胸,年经的不过二十五六。

但他们的服装却是―般模样;青色劲装,胸绣飞龙,每人手中也捧着同样兵器――乌黑无光的长剑。

这十个人中,只有一个女子,青布包头,看去约摸四十出头,天生的一张晚娘脸,板得紧紧的。

若不是她脸上还薄施脂粉,耳朵上戴着一对小巧金环,真看不出她像是女人。

十人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人,似是他们为首之人,这人正是飞龙堂的副堂主佟天锡,手持阔剑凝立对面。

他兄弟飞龙堂总巡主佟天来,却在十人之中。

看来这一仗,飞龙堂尽出高手,非把凌君毅等三人解决不可,但奇怪的不见飞龙堂主金铰剪饶三村,也不见黄龙堂主郝飞鹏的影子。

凌君毅在灯光乍亮之前,已要公孙相、丁峤二人迟到身后成品字形站定。

凌君毅正好面对佟天锡,目光微微一扫,冷傲的道:我当摆出什么阵仗来了,原来还是佟朋友领的头。

佟天锡道:姓凌的,你认得这是什么阵法?凌君毅傲然笑道:在下不用识得阵法,只要能破就是了。

佟天锡厉声喝道:狂妄小子,你能破‘十绝剑阵’?只要阵势发动,就是你授首之时,不但受死,只怕连你尸骨都会被剑风绞碎。

他已经说出来了,这是十绝剑阵。

这话虽然说得夸张了些,但也由此可见对方摆出来的这座十绝剑阵,实也不可忽视,只要看看这围着的十人,无一不是精气内敛,目光如电,怀抱长剑,凝立如山,一望而知个个都是剑中高手,尤其像佟天来,身为飞龙堂总巡主,地位自然不低,但他也不过是十个人中的一分子,并不因总巡主的身份,而高过其他九人。

那就是说,其余九人的身份,也并不在总巡主之下。

江湖上可不比为官作吏,靠奉迎吹拍,就能节节上升,江湖上要出人头地,就要有真实功夫,由此可见参与十绝剑阵的,都是飞龙堂的一流高手无疑。

佟天锡喝道:姓凌的,你此时弃剑投降,还来得及。

他还是要凌君毅投降。

凌君毅抬目望望佟天锡,说道:阁下大概是‘十绝剑阵’的领头之人了,咱们似乎不必多说,阁下就请发动吧!佟天锡冷笑道:阵法一经发动,你就算背插双翅,也休想逃得出去。

凌君毅大笑道:在下若是想逃,也不会进入你们飞龙堂来了。

佟天锡冷笑一声,阔剑一扬,朝凌君毅迎面劈来。

他这一剑劈出,剑阵立即随着发动,十支乌黑无光的长剑,同时从十个不同的方向,朝中间攻来。

刹那间,剑气突炽,冷风四起!凌君毅大喝一声:大家小心迎敌。

他动作奇快,倚天剑迅疾交到左手,身形倏地向左斜侧,一招长虹吐焰由右向左横扫出去。

右手已从身边取出巨阀短剑,使了一记遥叩天阙。

剑尖朝佟天锡劈来的阔剑上点去。

这一瞬间,公孙相、丁峤两人的剑、扇也同时展开,但是,凌君毅向左扫出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至少挡住了左首五支长剑。

佟天锡似是不愿和凌君毅硬打硬砸。

阔剑中途突然变招,一牧再发,刺向凌君毅左肋。

凌君毅一招挡开左首五人的攻势,倚天剑寒光伸缩之间,神龙回头,剑势由上而下,当的一声,架开佟天锡刺来的阔剑,身形跟着由左向右,右手短剑龙爪拨云,幻起一片青光,攻向右首三人。

他这一剑光华刺目,势道极强,逼得右首三人不得不收剑后跃。

凌君毅这一手双剑齐发,左右开弓,左手一剑接住左首五人的攻势,右手一剑又逼退右首三人。

发剑虽有先后,但看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划出来的一般!十绝剑阵一下就逼退了八个。

但见右首一个白髯老者怒哼一声道:这小子出手好快!喝声中,突然一跃而上,剑光闪动,朝凌君毅还攻了两招。

另一个人也同时长剑一振,冲了上去,挥手刺出一剑。

凌君毅向左攻出的短剑,剑势一展,剑光回到身前,又把两人的攻势,一齐接了下来。

佟天锡眼看凌君毅双手左右发剑,气势如虹,心头不觉大怒,口中沉喝一声,右臂往上伸起,阔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身形扑起,一道乌黑的剑光,闪电般朝凌君毅当头劈落。

他阔剑这一圈,十绝剑阵十个青衣人突然人影移动,每一换位,就有一剑刺出。

十个人不停地移形换位,也不停地发剑攻敌。

这一下,形势顿时大为改变!因为每一个人换位之时,刺出一剑,而且这一剑,又是你必救的大穴,等你出剑封架,他早已跃了开去,另一个人的长剑又刺到你另一个要害。

而且这十个人都是剑中高手,每一个人发出来的剑招,都有他的独到之处,有的轻灵活泼,有的势劲力沉,也有辛辣恶毒,诡异奇幻。

无论轻灵、沉重、辛辣、奇幻,但每一剑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这剑阵人影相互换位,出手配合之妙,当真神妙已极!落在剑阵中的人,无论你武功有多高强,到了此时也有措手不及、无从封架之感。

大厅上虽有四盏气死风灯,但此刻只见人影晃动,剑风嘶嘶,根本已分不清人面,剑风虽急,却听不到剑刃交击之声,愈是如此,也愈见凶险。

佟天锡是十绝剑阵中的枢纽,他也随着十人,移形换位,不住的纵跃游走,但他并不夹杂在十人之中。

他的移动步位,只是便于其他十人发剑攻敌,不妨碍他们的剑势。

而他不论左右前后,如何闪动,全神仍然贯注在凌君毅一人身上,阔剑招法朴实无华,每一剑都配合其他十支长剑,攻向凌君毅必救要害。

正因他使的天山剑法朴实无华,一剑就是一剑,实实在在,凌君毅也不得不在众人环攻之下,分出一部分心神,来应付他的阔剑攻势。

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凌君毅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凶险无比的恶战!十一支乌黑无光的长剑,漫天匝地的朝中间力攻不休。

凌君毅奋起神威,一长一短两柄宝剑,划起两道耀目光华,力拒强敌。

他不但要注意随着剑势变化,移形换位,从四面八方刺来的不同剑招,不同部位的剑,而且还要顾到认定他一人发剑的佟天锡。

此人够险沉,毒辣,尤其是他的剑法外表朴实,内藏机诈,剑势沉稳之中,别具轻峭诡变,几乎已得天山剑法的神檀。

当然更使凌君毅担心的还是公孙相和丁峤。

若论单打独斗,以他们两人的武功也足可肆应,但在这人影飘忽、攻势不可捉摸的剑阵之中,还得凌君毅随时注意和支援,替他们拨挡封解剑招。

因此凌君毅左长右短,双剑连展,除了对付佟天锡,还得近攻远拒,连续对付十个人的攻势。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大厅上光是剑风激荡,就形成一股浓重的杀气,五丈方圆,敌我难辨。

那四个手执气死风灯的大汉,早巳被逼到七八丈外的角落上去了。

凌君毅双剑开阔,用尽一身本领,才打到十几招,便已大感不妙,他有几种武学,本可配合剑招出手,但如今两手都在使剑拒敌,根本无法施展。

就像飞龙三剑中的龙战于野,本来是专门对付这等多人围攻的剑术,但固有公孙相和丁峤两人在场,就无法施展。

他自信只要腾出一只手,至少也可以伤得对方一二个,无如两柄宝剑,一柄也不能减少。

因为他此刻左剑护身,右剑就可支援丁峤,换回来,右剑护身,左剑就得支援公孙相。

到了此时,公孙相和丁峤,已非他支援不可,如非凌君毅随时替他们封挡一半以上的攻势,两人早就支持不住了。

丁峤一柄铁骨折扇,左封右挡,捉襟见肘,全成了守势,他心头也有说不出的着急,因为他扇骨之中暗藏毒针,只要缓过手来,容他打开扇面,一蓬毒针至少也得伤他几个,但就是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局面愈下去,自然愈是对他们不利。

凌君毅心里清楚,公孙相、丁峤也清楚,但要如何才能挽回这一颓势呢?谁也说不出来。

这样又打了十来个照面,凌君毅感到自己已经用尽了应变的智慧,但对方剑阵,却愈来愈密,攻势也愈来愈见猛恶。

本来三人品字形占了一丈左右的地势,现在受到剑阵的压力,已经退缩到五尺距离,而且全仗自己一人在支持,只要自己稍一疏忽,三人中必有一人倒下去的。

这情形,显然无法长久支持下去。

正在恶战之中,突听丁峤大声叫道:总座,你替属下挡一挡。

叫声入耳,丁峤已经往后疾退了两步。

凌君毅大吃一惊,右手巨阙剑一招横澜千里,一道青虹,朝右横卷过去,口中问道:丁兄可是受伤么?他这一剑,威势极盛,至少封住了攻向丁峤的四支长剑。

佟天锡听到丁峤的喊声,认为机不可失,凌君毅右剑扫出,他人影一闪,已经到了凌君毅正面,阔剑嘶风,当胸就刺,这一下,真是快如电闪!凌君毅右手短剑堪堪替丁峤挡开攻来的四支长剑,但听丁娇厉笑一声:属下很好。

笑声甫发,一柄铁骨折扇已然砰的一声,打了开来,一莲细如牛毛的飞针,扇面般朝当前几人激射过去。

凌君毅没想到佟天锡乘隙进招,来得这般快法,要待回剑护身,对方阔剑已经奔到身前一尺光景。

别说倚天剑有四尺长,就是巨阙剑也有两尺有余,回剑封解万万不及!心头一凛,不觉也起了冒险犯难之心,握着剑柄的右手,拇指扣着中指,突然朝对方阔剑上弹去。

他使的正是一指禅神功,一缕强劲指风应指而生,锵的―声,弹在阔剑剑身之上!就在此时,突听厉笑、怒叱、惨叫连续响起!厉笑的是丁峤,他射出了扇形般一蓬飞针。

怒叱和惨叫的,是被凌君毅挡开四剑之后,相继递补上来的四个青衣人。

两个看到飞针,口中发出一声怒喝,剑光排空一挡,身形急急往后纵出。

稍后两个,移形换位,堪堪跃上,等到发现飞针,已是无法躲闪,惨叫―声,中针倒地。

佟天锡骤然听到这几声怒叱、惨叫,心头猛然一惊,手中阔剑同时也被凌君毅的一指禅震开数尺,几乎掌握不住,脱手飞出!凌君毅一记得手,双臂骤分,便了一招大鹏展翅,两道剑光朝左右横扫出去,右脚随着一记魁星踢斗,凌空飞踢出去。

佟天锡阔剑被指风震出,门户大开,而且两人相距极近,再待闪避,已是不及,但听砰的一声,凌君毅一脚,端端正正端在他胸口之上,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离地飞起,越过众人头顶,朝阵外飞掠出去,落到地上,当场气绝。

十绝剑阵有两个人中针倒地,连指挥阵势的头儿副堂主佟天锡也被凌君毅一脚踢飞出去。

他们虽然不知佟天锡伤重死去,但正在愈战愈急之际,突遭此变,阵势登时为之大乱。

公孙相一直屈居下风,心头愤怒,自不待言,此时一见有机可乘,猛地吐气开声,上身一仆,一剑刺入一个青衣人的左肋。

他心头愤恨已极,一剑刺入对方肋下,反腕之间,长剑连绞两绞,那人惨叫一声,立即了帐。

凌君毅踢飞佟天锡,精神登时为之一振,左手长剑一挥,倚天剑划出一道耀目精虹,朝身前四个青衣人飞卷过去。

左手剑势才出,右手短剑紧接着使了一招恒河流沙,剑光如长江大河般涌到,剑光之中,夹杂着点点寒星,闪烁生光!他把达摩剑法中这招恒河流沙,使得威势凌厉无匹,当前四个青衣人被他双手发剑,这两招剑法逼得无法招架,连退了三步,十绝剑阵阵脚已乱,四人这一后退,更成瓦解之势。

凌君毅接连两剑,拦住了四个,丁峤铁骨折扇,立时幻起一片扇影,也拦住了一个青衣人。

公孙相连声叱喝,奋起全力,展开天狼剑法,身形流窜,剑光打闪,也接住了两个。

本来互相呼应,移形换位,各以本身所学不同剑法连成一体的十绝剑阵,此时已被分割成三块,只好各拼各的了。

凌君毅眼看十绝剑阵已破,一时豪气顿生,口中大声喝道:公孙兄,丁兄,困住他们,不可放走一个。

左手刷刷三剑,幻起一片绵密剑光,拦住对方四人,右手短剑突然朝地上一插,腾出了右手。

只听四人中一个白髯老者怒喝一声道:姓凌的小子,你以为胜定了么?突然挺身而进,一剑直刺过来。

乌黑的剑光,居然划起了一片剑风!凌君毅看出自己拦住的四人之中,以此人功力最强,自己利于速战速决,必先除去此人。

心头杀机一起,口中沉喝道:阁下报个万儿,看看应否把你除去?右手一挥,拍出一掌,一股潜力,直向对方剑上逼去。

他内力深厚,这一掌竞然把白髯老者的剑势半途震开。

白髯老者心头暗暗一凛,右腕一挫收回剑势,但又疾快地劈刺而出口中喝道:老夫夏侯锋。

凌君毅冷笑道:原来你就是七步追魂剑,黑道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很好,你两手血腥,杀孽滔天,今天第一个饶你不得。

话声出口,右臂直竖,手掌朝前拍去。

夏侯锋怒笑道:小子,你少……他原想说:你少冒大气。

但底下两字还未说出,突然脸色大变,脚下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往后倒去。

其余三人看的大吃一惊,其中一人大声道:咱们和他拼了。

三人齐声怒喝,三支长剑突然一紧,朝凌君毅扑攻过来。

凌君毅左手连挥,倚天剑划出一道又一道精光,刹那之间,已把对方三人尽皆圈入一片剑光之中,喝道:你们三个,也报个姓名给在下听听,有没有作恶多端该死之人?他左手展开达摩剑法,这是少林镇山剑法,从他反手使来,更具威力。

片刻之间,那三人已被那缭绕的光华,逼得目眩神迷,连遇险招,但他们只是一言不发,拼命苦战。

凌君毅剑眉一轩,冷声道:三位不肯亮出名儿,那是十恶不赦该杀的人了。

话声方落,左手长剑疾攻三剑,阻止三人攻势,人却后退一步,右手扬处,又是一掌,朝中间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拍去。

那汉子心头一惊,拼命挥舞长剑,护住全身,但牟尼印岂是长剑挡得住的?口中低哼一声,撤剑往后便倒。

四个人转眼工夫就剩两个,自然心头凛惧,两人哪里还敢再站?同时虚晃一剑,分头跃退,朝外窜去。

凌君毅双目暴睁,精光电射,口中朗笑一声,道:你们想从凌某手下逃走,哪有这么便宜?右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巨阙剑,抖手朝右首石门奔去的青衣人背后射去。

短剑脱手,双足一点,身化一道长虹,剑先人后,朝另一个青衣人追去。

右首青衣人做梦也想不到凌君毅会把短剑当作镖枪投出,等到听到身后风声有异,再想躲避,哪里还来得及,惊叫声中,巨烟短剑已经贯穿胸背而死。

另一个青衣人和右首青衣人分头逃窜,眼看快掠到右首石门,突觉眼前奇亮,精虹一闪,凌君毅已经落到自己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人蓦地一惊,护胸左手突然扬起,打出一蓬黑烟,右手狭长长剑一招顺水推舟,当胸刺来,一面狞笑道:姓凌的小子,你真把我雾中剑看扁了!雾中剑光听他外号,这人就是黑道中穷凶极恶之人!这一蓬黑烟,非迷即毒。

但凌君毅不怕迷香,也不惧剧毒,依然屹立门口,右手一抬,食、中二指已把对方刺来的长剑尖夹住。

雾中剑刺出的长剑,虽被凌君毅夹住,但他并不慌张,只后退了一步,挥挥手,狞笑道:小子,倒也!凌君毅站着不动,冷然道:你以为区区毒烟,就能迷得倒凌某么?去吧!吧字出口,右手夹着剑尖,突然朝前送去。

雾中剑眼看凌君毅未倒下,心头已有怯意,听到喝声,要待弃剑后跃,已经迟了。

剑柄卟的一声,点中胸口,连哼也没哼出声,就往后倒去。

再说和丁峤动手的青衣人,正是飞龙堂总巡主佟天来。

他使的一柄长剑,足有四尺长,阔如手掌,一手天山剑法,虽没有他哥哥佟天锡的功力,但朴实之中每多奇变,却也霸道凌厉。

丁峤一柄铁骨折扇,候开倏阖,开时如半轮巨斧,直劈横划,风声呼呼;阖起来有如一柄铁尺,连敲带点,专取穴道。

他拦着佟天来,剑扇各展所长,倏起倏落,候分候合,恶战了二十几招,仍然未分胜负。

最吃重的还是公孙相,他两个对手,一个是四十出头,连鬓短胡的汉子,一手剑法,十有八九是刀法的路子,注重砍劈,剑势之利,有如重重波涛,推波助澜而来,是一个十足的硬点。

另一个是十绝剑阵中的唯一女子,四十出头的人了,脸上还涂脂袜粉,一对金耳环,在耳朵上直晃。

除了这两点之外,她身上就找不到女人的气味,但她一手剑法,可着实不赖,灵巧快捷,狠毒泼辣,兼而有之。

公孙相遇上这两个人,真使他够应付的,三人品字形互相攻拒,恶斗了数十合,公孙相虽未落败,却也始终占不到半点便宜。

不,他是尽力施为,勉强保持不败。

那使刀法的青衣人心中大怒,暴喝一声,手中长剑陡然一紧,只见一排乌黑的剑影,像重重怒涛,涌了过来。

公孙相虽然尽量避免和他兵刃相触,但到了此时,你纵然不想和他硬碰,也难以避免。

但听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响起金铁狂鸣之声,公孙相接下对方几剑,直震得手腕发麻,连退了两步。

耳中但听一声叱喝,那青衣女子剑光绵密,已如泼风般刺来。

公孙相一个仆步,窜了出去,回手一剑,朝那女子刺去。

哪知他身形堪堪闪出,一道乌黑的剑影,已经向下盘扫到。

公孙相吃了―惊,急急闪避开去,腿上已被剑锋刺中,鲜血缓缓从青色裤管里渗出。

正好凌君毅收起短剑,口中喝道:公孙兄,你退下来。

公孙相哪里肯听,大吼一声,舍了青衣女子,猛地一个转身,朝使刀法的连鬓胡汉子扑了过去。

手中天狼剑一紧,刷刷刷刷,一口气接连刺出七剑。

青衣女子眼看十绝剑阵已破,公孙相舍了自己,朝连鬓胡汉于扑去,也不追击,双肩一晃,朝右首石门闪去。

凌君毅比她还快,一下拦住了去路,喝道:姑娘亮个万儿再走。

青衣女子看他长剑已经入鞘,空着双手,拦在身前,不觉冷笑一声道:姑奶奶是谁,你看了这个就会知道。

突然左手一扬,手上早已戴了鹿皮手套,一把毒沙,迎面朝凌君毅撤来。

凌君毅剑眉陡轩,朗笑道:断魂毒沙,你果然用不着再报姓名了。

双手一抖之势,衣袖倏然扬起,把对方打来的一蓬断魂毒沙,悉数反卷过去。

青衣女子不防凌君毅有此一着,口中惊叫一声,毒沙已经射到,但见她身上,立时飞起无数黑烟,人跟着也栽倒下去。

如今偌大一座石室(大厅)之中,只有四个人还在拼命力搏。

丁峤一柄铁扇和佟天来互相抢攻,杀得十分激烈。

他吃亏在扇骨中的毒针,业已用完,此刻哪有时间容你装针,只好仗着招法和对方力搏。

公孙相少了一个对手(青衣女子),没有人趁机夹击,就放手施为,天狼剑法源源出手,身形起落,倏左倏右,剑光缭绕如电。

使刀法的连鬓胡汉子剑势虽然凌厉,但公孙相的天狼步法,忽东忽西,在他左右前后流窜发剑,飘忽不停,也转得他昏头转向,只是忙着封架,已无方才的凶猛。

但公孙相腿上中了一剑,他逞强心切,并末立时止血,此时一条左腿,已被血水渗透,地上点点滴滴都是黑血!凌君毅见状大惊,突然想起对方剑上有毒,口中大喝一声:公孙兄速退。

挥手一掌,朝两人中间劈去。

公孙相挥剑急攻,形同拼命,其实心头已经迷迷糊糊,只是仗他自幼练剑,一套天狼剑法练得滚瓜烂熟,左右前后,忽起忽落,猛砍猛刺。

此刻听到凌君毅一声大喝,心头蓦地一惊,上身摇了两摇,一交往地下跌坐了下去。

凌君毅这一掌,发的正是时候,一股罡风掌力,挡住了使刀法汉子的剑势。

一下掠到公孙相身边,俯下身去。

那连鬓胡汉子趁机跃退,一个转身,闪电般朝门外冲出。

凌君毅此时无暇追赶,只得任由他逃去,一面迅速探手入怀,取出骊龙辟毒珠,一手撕开公孙相裤管,把珠子贴着他伤口,缓缓转动。

佟天来和丁峤久战不下,此时眼看大厅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哪还恋战,阔剑接连挥动,急攻三招,把丁峤逼退了两步,双足一顿,身如电射,朝西首石门外掠去。

丁峤哪里肯让他逃走,口中大喝一声:姓佟的,你还往哪里走?铁扇一招长虹吐焰,衔尾追了出去。

凌君毅正在运功替公孙相疗毒,听到丁峤的喝声,急急抬头叫道:丁兄,穷寇勿追。

丁峤早巳追踪掠出门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连站在角落上的四个掌灯汉子,也悄悄熄去灯火,溜得一个不见。

大厅上,这一刹那,只剩下凌君毅和公孙相两人;凌君毅心头暗暗焦急,但公孙相中毒昏迷,只得先把他救醒再说。

好在骊龙辟毒珠正是毒汁的克星,不消多时,已把公孙相创口余毒吸尽,流出来的已是淡淡血水。

心知无碍,当下就替他敷上刀创药,撕下一条衣襟,把伤口扎好。

公孙相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说道:凌兄……话声未落,突听地底隐隐传来一阵极轻的隆隆之声。

凌君毅心头一动,忙道:他们只怕已经发动机关,咱们快走。

双手扶起公孙相身子。

公孙相挣扎的道:凌兄,小弟自己走。

说话之时,但听那地下隆隆之声,好像渐渐接近!凌君毅抬头望去,东西壁间两道石门,已在缓慢的阖起,心头一急,忙道:公孙兄伤毒初解,还是由兄弟扶着你走吧。

说是扶着他走,实则左手连扶带挟,身形飞快的朝距离较近的东首石门掠出。

门外,是一条青石甫道,地方并不太宽,那石人就嵌在右首壁间,好像门房一样,站着没动。

凌君毅扶持着公孙相,走了没有几步,但听身后砰然一声,石门已经阖起。

公孙相站直身子,口中啊了一声,说道:凌兄,丁兄呢,他没出来?凌君毅道:他追踪一个贼人,奔出西首那道石门去了。

石门已经阖起,但地底隆隆之声,还在继续隐隐作声!凌君毅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运足目力,朝四外瞧去。

但见石壁依然毫无异样,无意之间,抬头看去,这一看,不由的猛吃一惊,原来甬道上的石顶,正在缓慢的向下压落!凌君毅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虽是屡经大敌,但却从未遇到过这样情形,勿忙之间,不加思索,急急扶起公孙相,朝前急掠出去。

这条狭长的甫道,还有十来丈长,甬道石顶,是同时往下压落的,并非只有一处往下降落。

任你身法再快,也毫无用处,因为你前面石顶也在同样的下降。

凌君毅奔到甫道尽头,前面石壁挡路,已无去处,甬道石顶,却愈落愈低,快要碰到头顶,一时心中大乱,黯然一叹,说道:公孙兄,咱们今晚只怕难逃厄运了。

公孙相腿伤未愈,勉强站定身子,用足目力,朝石壁上看去,突然伸出左脚,用力朝壁下一处角落上踏去。

但见他脚踏之处,原来竟是一方活动的石板,随着他一踏之势,忽然陷下去一尺来深,但那方石板却随即往上顶起,恢复原状。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头上石顶,已经愈压愈低,两个人站着已经无法直起腰来。

但就在此时,尽头处左首壁上,忽然无声无息,打开一道门户。

公孙相舒了口气道:总算给我找到出路了。

一面回头道:凌兄快来。

举步朝门外走去。

凌君毅随着跨入,口中笑道:若非公孙兄还识得机关石门开启之法,咱们就会被压成肉泥。

公孙相道:可惜兄弟只是听了一些毛皮。

说话之时,但听身后砰的一声,石顶已经完全压下,正好把甫道填满。

甬道好像一只鞋子,压下来的石顶就是桓头,植头把鞋子塞得满满的,连一丝空隙也没有。

凌君毅看得暗暗惊心,掌心不觉沁出了冷汗,付道:只不知丁峤那边,是不是也会落下石顶,他能否逃过这场厄运?这石门外,依然是一条四五尺宽的石壁甫道。

凌君毅手托骊龙珠,走在前面,公孙相左腿经过包扎,已能自己行动,一路跟在凌君毅身后而行。

狭厌的甫道上,一片黑暗,不见半个人影,但两人依然十分小心的行进,这样走了数丈来远!突见甬道转角处的黑影中,剑影一闪,一道乌黑的长剑,电射而出,疾快绝伦横向凌君毅腰间刺来。

这剑势不但快疾凌厉,而且突然而来,大是难防。

但凌君毅进行之时,耳目并用,早巳严神戒备,只是对方屏息潜伏,没有听到他的呼吸,不防有人在暗中袭击。

此时骤睹剑影刺来,右手一挥,朝剑身拍去,剑尖离他右腰已不过五寸,却被他应掌而生的一股掌力,硬行震开了一尺光景。

那施袭的人也非弱手,长剑陡然收回,借着黑暗掩护,疾快向后跃退,同时两点寒芒,已然迎着凌君毅打来。

凌君毅冷笑一声,右手衣袖扬处,朝外飞卷出去,两点寒芒,被他乾坤袖接住,轻轻一抖,便自跌落实地之上。

在这一瞬间,凌君毅早已一声大喝,飞身追了过去。

掠出转弯之处,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急步朝甬道中逸去,立时大喝―声:你还哪里走!右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在这等狭窄的甬道之中,除了硬打硬接很难闪避,凌君毅这一掌追击过去,掌风潜力,几乎涌满了甭道,势如浪潮般朝那人背后撞去。

那人正在狂奔,突觉背后风声有异,他久经大敌,已然觉出凌君毅击来掌势威猛绝伦。

自己除了硬接,或可卸去他一部分力道,还不致立毙掌下,心念闪电一动,人已突然回过身来,喝道:我和你拼了。

双掌平胸推出。

他这―转过身来,正是方才从大厅上逃出来的连鬓胡汉子,双目凶光乱闪,神色狞厉。

凌君毅这一掌,使的虽非牟尼印,却也用上了八九成功力,连鬓胡汉子应变虽快,也是承受不起!只觉护胸双掌,被一股巨大掌力一撞,一个身子再也站立不住,登登地连退了七八步,砰然一声,背脊撞在石壁之上,一时但觉内腑血气翻腾,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张口喘息不止。

凌君毅望着他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你。

连鬓胡汉于色厉内茬,双目注视着凌君毅左手骊龙珠,脸上流露出骇异之色,喝道:站住,住手,我有话问你。

他长剑当胸,直指凌君毅前胸,意在防他再冲过来。

这时凌君毅已走到他五尺距离之处,驻足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连鬓胡汉子道:你掌心托着的,可是‘珍珠令’么?凌君毅道:不错,它是‘珍珠令’。

连鬓胡汉子突然间脸上神色大变,嘴角也起了轻微的痉挛哦道:你……姓凌!凌君毅感到有些奇怪,说道:不错,我姓凌。

连鬓胡汉子突然转身,朝右壁角落闪去。

他这两句话,问得离奇,引起了凌君毅的怀疑,大喝道:站住。

右手一挥,迅快击出一掌。

他这一掌劈出的强劲掌风,并未直接击向连鬓胡汉子,而是劈到他身前四五尺之处。

这自然是算准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是连鬓胡汉子跃退之时,掌风同时击到,阻住了他的去路。

连鬓胡汉子武功也是极高,闪去的人,眼看就要和凌君毅掌力相撞,立刻刹住身子,厉声道:你要怎样?凌君毅左掌一摊,托着骊龙珠,问道:你认识这颗珠子么?连鬓胡汉子道:‘珍珠令’,谁都知道。

凌君毅又道:你是三十六将中人,对不?连鬓胡汉子眼看凌君毅站在面前,目光望着自己,似是静待自己答话,一时不禁凶心陡起,沉声说道:不错。

话声出口,左手食中两指突出,借引凌君毅目光,右手疾快地挺剑朝小腹就刺。

这一击用心狠毒,在他想来,这突起发难,剑如星火,凌君毅就在他面前,武功再高,也必然会伤在他剑下。

哪知事实却大谬不然,但见凌君毅右手一沉,五指奥妙无比,一下就扣住了他握剑右腕,这等上乘的奇奥手法,实是武林罕见之学!连鬓胡汉子只觉手腕一麻,业已被人抓住,心头不禁大急,要待挣扎,对方五指有如铁箍,扣在脉门上,哪里挣扎得脱?口中厉声道:你不要逼我。

凌君毅道:在下有话问你……连鬓胡汉子不待他说完,大声道:你不用多问,老子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凌君毅道:你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目光逼视着连鬓胡汉子,只见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心中更觉疑塞大起,五指紧扣着他手腕,还待再说。

这一瞬工夫,连鬓胡汉子脸色渐渐不对,嘴角间,忽然流出黑血,一个人缓缓朝地上倒去!公孙相道:凌兄,他服毒自财了。

凌君毅松开他手腕,皱皱眉道:他既有服毒自裁的勇气,何以没有说话的勇气呢?公孙相道:兄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凌君毅道:你我情如兄弟,有什么话不可说的?公孙相道:那就恕兄弟直言。

兄弟觉得他忽然服毒自裁,固然是黑龙会驭下极严,不敢泄露他们会中的机密;但从他口气中听来,却也似乎和凌兄这颗‘珍珠令’有关。

凌君毅动容道:公孙兄此言,兄弟颇有同感,他看到兄弟手中此珠,脸上似乎微有异色。

公孙相道:兄弟听他后来突然说了句:‘你姓凌?’我想无缘无故,他不会在生死关头,冒出这句话来。

凌君毅点头道:公孙兄分析极是,可借他服毒死了,连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公孙相道:他还说了一句:‘赔你一条命’他自己服毒而死,又何须说赔?凌君毅唔道:不错,他这几句话,一经推敲,果然有很多令人可疑之处。

公孙相道:因此兄弟觉得此事也许和凌兄手中这颗‘珍珠令’有关。

口气微顿,接着问道:只不知凌兄这颗‘珍珠令’,是从哪里得来的?凌君毅道:这颗珠子,乃是寒家家传之物,它原叫‘骊龙辟毒珠’,哪能祛天下奇毒,并不叫‘珍珠令’。

公孙相道:这就奇了,它何以会和黑龙会的信物‘珍珠令’相同的呢?凌君毅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兄弟奉家师之命,行走江湖,就为了侦查‘珍珠令’的……两人边说边走,不觉走到了甬道尽头,前面已有石壁挡住去路。

凌君毅脚下一停,回头说道:这条甫道已到尽头,公孙兄看看是否有门户?公孙相走上两步,说道:兄弟也只是三脚猫,不知是否找得出来。

口中说着,目光已在迎面一堵石壁上仔细地察看了一阵,但觉整座石壁,光滑平整,看不出丝毫门户痕迹,不觉暗暗皱了下眉,摘下长剑,用剑柄敲着石壁,再贴着耳朵,逐一倾听。

正面石壁,似乎找不到门户,接着又转过身去,朝右首那堵石壁,上上下下,仔细察看,口中一面说道:这座山腹之中,本来就有洞穴,他们又因地势适宜,建造了不少机关门户,这等布置,实出巧匠之手。

兄弟仅仅是从家师一位好友口中,听到了一点皮毛,实在看不出来……话声未落,不知他如何触动了机关,石壁上忽然间,被他无声无息地推开一扇石门,这道石门,好像是活动的,公孙相在毫无防备之下,忽然推开石门,口中方自咦了一声,一个人就随着石门朝里冲去。

那石门十分灵活,公孙相从右首进去,石门却随着转了过来,砰然一声,重又因起。

这一下当真事出意外,凌君毅就站在边上,竟然来不及伸手去推,此时听到石门重又阖起,心头不由得一惊,口中急急叫道:公孙兄!举手一掌,朝石门上拍去。

方才公孙相一下就推开石门,这道石门明明十分灵活,他无意闯了进去,石门还转了个向。

但此刻一掌拍在石门上,却是纹风不动!凌君毅心头大急,不加思索,举手又是一掌,重重的拍在石门之上。

这回他几乎用了八成力道,但听砰然一声,石门还是纹风不动,自己手臂却被震得隐隐发麻!心想:公孙相也是在门上摸索,无意间触动启闭的机关,可见这开启石门的枢纽定然就在石壁之上,自己何不仔细找找?一念及此,立即左手托着骊龙珠,从上到下,仔细的察看了一遍。

哪知看了许久,这堵光滑的石壁,除了依稀有一个门户痕迹之外,哪里找得到什么开启石门枢纽?甚至连一丁点凹凸的地方都没有,好像就是天生成的一般!凌君毅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坚厚的石壁,会有一扇灵活的会转动自如的石门。

但方才明明亲眼目睹,公孙相是从这堵石壁中冲进去的!三个人一起进来,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尤其在百花帮八名护法之中,算来自己和公孙相私交最好,就是不谈私交,自己和他一路进来,眼睁睁地看他失陷在石门之中,自己也不能弃之而去。

凌君毅接连拍出两掌,石门依然如故,一动不动,找又找不出一点名堂?心头不由激起怒意,想到方才被困在大厅之上,也是硬把石人放出去,才弄开石门的,自己何不再试他一试?这回他准备硬行震开石门,脚下退后两步,双手当胸,缓缓运起金刚心法,猛地前跨一步,口中吐气开声,双掌朝前乎推出去!这金刚心法乃是少林七十二艺中,最具无上大力的佛门神功,双掌平胸推出,一股无形潜力,应掌而生,势若怒潮。

但听轰然一声,掌力撞在石门之上,登时震得石壁摇撼,头顶上砂石簌簌下落!这扇灵巧得会自动转向的石门,还是一动不动!倒是凌君毅被自己发出的一股无形潜力,撞上了石壁之后,无处宣泄,悉数倒卷过来,震得站不住脚,身不由己地往后倒退回去。

要知这通道不过四五尺宽,也就是只有一两步路可退,他被自己内力反震,后退之势,自然极猛,背脊登时砰的一声撞在左首壁之上。

凌君毅一下撞上石壁,但觉背后石壁忽然活动,好像靠在一扇没有门上的门上―般,突然朝里开去,一时之间,哪还收得住势?一个人跟着朝里倾跌进去,一屁股坐在石地之上。

这下凌君毅看清楚了,这扇石门,也是活动的,他跌进门内之际,石门已经翻了过去,砰然阖起。

凌君毅迅快站起,举手朝门上推去,石门已经阖起,自然纹风不动。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呻吟传了过来!凌君毅回身看去,原来这石门之内,依然是一条甬道,呻吟之声,似是从甬道上传来。

当下就一手托珠,举手朝甬道中走去。

呻吟之声,愈来愈近,脚下随着甬道转了个弯,但见了就在转弯处,倒卧着一个人!凌君毅目光锐利,这一眼,便已认出这倒卧地上之人,赫然竟是右护法三眼神蔡良,心头不禁吃了一惊,急忙俯下身去,问道:蔡老,你伤在哪里?伸手把他翻了过来,但见蔡良左胸,右腹,各中一剑,身前衣衫已尽被乌黑的血迹所湿透,伤势极深,看来已是没有救了。

他只是仗着数十年苦练,内功精纯,熬着最后一口气尚未散去。

此时听到凌君毅的话声,一双散漫无光的眼睛,望着凌君毅,张了张口,似要说话。

凌君毅问道:蔡老可是有话和在下说么?三眼神蔡良吃力地点了点头。

凌君毅暗暗皱了下眉,眼看蔡良生命垂危,尤其胸腹剑伤极深,如果自己替他度入真气,创口必然流血不止;如果不度入真气,他奄奄一息,只怕已无法说出他要说的话来,一时心头不禁犹豫不决。

蔡良定着一双无光的眼睛,望着凌君毅,神色似乎显得十分焦急!凌君毅问道:蔡老是要在下助你真气,说出心里要说的话来么?蔡良僵硬地点点头。

东方玉《珍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