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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擒龙手法

2025-03-30 07:09:59

第一辆车上,走下来的是毒君闻人休夫妇,第二辆车上走下来的是飞天神魔闻于天和天狐秦映红。

他们刚一下车,驾车的两个青衣汉子敦奘、阉茂迅快的从两辆车上,捧出一大幅柔软的地毯,在平坦的草地上铺好。

接着又取出两个精致的漆器食盒,一把金壶,四付玉盏、牙箸,一齐放好,然后打开食盒,一共是八式精美佳肴。

闻于天面含微笑,抬抬手道:闻人兄,毒后请坐。

毒君闻人休连忙说道:天君、秦夫人请。

四人相偕在柔软的地毯上各据一方,盘膝而坐。

阉茂慌忙手执金壶,替四人面前斟满了酒。

酒是好酒,老远就闻到了酒香!闻于天目光一抬,朝洞里赤练贺锦舫含笑问道:贺兄一路看清楚了,令师叔留下的记号,是朝这条路来的么?这魔头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笑的决不好不诡,好像完全是温文的清雅笑容。

不知他是飞天神魔的人,都会把他看作恂恂儒雅的君子。

洞里赤练贺锦航慌忙躬身道:据路上留下的记号看来,敝师叔是今天早晨去过的。

闻于天点头道:很好。

他取起酒杯,说道:闻人兄用酒。

毒君也说了声:天君请。

两人对干了一杯,阉茂立即替两人斟满了酒。

闻于天目光忽然朝林中瞥来,含笑道:朋友当闻某人没看到么,还躲着则甚?谢少安吃了一惊,暗道:这魔头果然厉害,自己两人动也没动,居然也会被他发现!行藏已露,还躲他作甚,正待一拉冰儿,挺身而出!突然右侧一片林中,已经应声走出一个人去,说道:闻天君果然厉害,在下已经认为够小心的,还是被天君一眼看破。

这人身材瘦小,脸型狭长,正是千面鬼客茅组庵。

闻于天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是千面鬼客茅组庵。

千面鬼客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道:在下区区贱名,居然连号称武林第一高手的闻天君都知道,真是深感荣幸。

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他这一把黑道二字,轻描淡写的改成了武林两字。

武林第一高手六字,听进闻于天的耳朵,哪会不高兴,闻言微微一笑道:兄弟如果是武林第一高手,令师叔呢?是不是要排到第二了?千面鬼客耸耸肩,淡然笑道:敝师叔和闻天君相比,自然略逊一筹,敝师叔有自知之明,因此这二十年来,闻天君在扛湖名气之盛,如日在中天,他老人家就一直隐居西崆峒,很少在江湖走动。

闻于天道:令师叔静极思动,倒也罢了,但他何以要成立什么武林盟,明目张胆的和兄弟作对?千面鬼客道:古人说的好,财帛动人心,金凤宝库,武林中谁不闻风垂涎?敝师叔一个人或许对付不了闻天君,但联合各大门派,一起对付闻天君,自然就绰绰有余,这是名利双收之举,又何乐而不为?闻于天微哂道:什么联合各大门派?只不过是‘迷失香’的功效罢了。

千面鬼客笑道:只要各大门派听敝师叔的就好,用些手段,又有何妨?闻于天道:兄弟据报,令师叔在王母渡和柳飞燕会商,有合作取宝之意,结果如何?千面鬼客不禁有些犹豫,拍眼望望闻于天,说道:这个。

闻于天依然和平的道:兄弟要问的话,茅兄还是爽快回答的好,兄弟面前,若有半句虚言,那是自找苦吃了。

千面鬼客略作沉吟,才道:好吧,在下说了,敝师叔因柳公主得了地符,而金凤钩则在武林盟所属白鹤门大弟子杨继功手里,因此才打算和柳公主合作取宝,这是一举两便之事……闻于天听到这里,清俊的脸上,不禁微微动容,问道:条件谈妥了吗?他并未把区区一个杂凑的武林盟放在眼里,但武林盟和银发魔女两眼人,联起手来,就不好对付,这自然是他最关心的事了。

千面鬼客摇摇头道:砸了。

闻于天道:是不是双方条件谈不拢?千面鬼客道:九连取宝。

地符、金凤钩,两者缺一不可,咱们手中各有一件,二一添作五,本来也无所谓条件,何况金凤宝库,集天下奇珍异宝,别说咱们两股人,就是有十股,也不怕有人向隅,根本用不着争。

闻于天奇道:那怎么会砸的?千面鬼客道:地符和金凤钩,被人抢走了。

闻于天听的一怔道:谁?千面鬼客道:不知道。

闻于天道:令师叔和柳飞燕不是在场么?千面鬼客道:就是当着敝师叔和柳公主的面抢走的。

这话听的闻于天更是惊奇,要当着他们俩人中任何一人面前,抢走两件东西,别说旁人,就是自己也未必办得到!不由目注千面鬼客,问道:会有这等事,这会是谁?千面鬼客目光一溜,道:闻天君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就含有探询的口气。

闻于天是何等人?他言外之意,那会听不出来,忽然笑道:令师叔怀疑兄弟,才要你来暗中踩盘?哈哈,兄弟一生,从不抵赖,真要是我拿了,何用掩饰?秦映红插口道:此事经过如何,你能说出来听听么?千面鬼客自知他既然问了,自己就非说不可,当下就把草席作怪说起,有人露了一手隔空截经,后来如何被一条奇快无比的人影,从几上抢走两件东西,详细说了一遍。

这话直听得飞天神魔耸然动容,问道:凭令师叔和柳飞燕还没及时追得上此人,你们甚至连他人面都没有看清楚?千面鬼客点头道:不错。

闻于天沉吟道:江湖上几时出了这样一个飞行绝迹之人?唉!老实说,要从令师叔和柳飞燕两人面前,抢走东西,兄弟自问也没有这份能耐。

说到这里,不觉回头朝毒君闻人休望去,一面沉吟道:闻人兄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谁会‘隔空截经’的人么?毒君道:这个兄弟倒是不曾听人说过。

闻干天目注远处,徐徐说道:看来当真是财帛动人心,居然引出这么一个人来,九连取宝,只怕闻风赶去的人,还不少呢?毒君忽然仰天笑道:只要他是人,兄弟就要他来一个,倒一个……话声未落,闻于天突然目光一注,喝道:来的是什么人?只见一道人影,从树梢飞泻而下,只要看他一身青衫,面貌和飞天神魔长的一般无二,准是他门下十二弟子之一。

那人飞身落地,立即躬身一礼,恭敬的道:弟子君滩,有紧急之事,特来禀报师尊。

闻于天一手托着酒杯,悠闲的道:你说。

君滩道:毒君老前辈的令郎,在南康一家酒楼上,被人擒去了。

毒君听的双目一瞪,说道:什么?你说璧儿被人擒去了?毒后闻人娘子更是性急,呼的站了起来,道:是什么人把璧儿抓去了?走,老娘这就找他去,看看是怎样一个吃了豹子胆的人,他活的不耐烦了。

君滩不敢接口,只是站着没动。

闻人娘子瞪着毒君道;怎么?你还赖着不走,难道璧儿不是你的儿子,你一点也不着急?毒君道:娘子,你总得问问清楚,是什么人把璧儿抓走的,光急有什么用?秦映红娇笑道:大姐,毒君说的是,你先坐下来,咱们把事情弄清楚了,江湖也不过这么一点大,还怕谁把世子吃了不成?闻人娘子气鼓鼓的道:谁敢碰璧儿一根汗毛,我就拆出他的骨头来。

说着,果然又回身坐下。

闻于天道:徒儿,你知道是什么人劫去的么?君滩道:弟子只是听人传说,那人好像是个瘦小老头。

闻人娘子道:你是听谁说的?君滩道:晚辈是在南康城外一家面馆里,听两个过路的江湖人说的,其中一人,昨天就在那家酒楼打尖,有不少人都认得闻人世子,只是那瘦小老头硬说世子是他忤逆不孝的儿子,要抓着他上衙门去,大家都不敢惹事,眼看那小老头硬拖着世子下楼去的,如今这件事都已传开来了。

接着就把昨天在酒楼上发生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毒君皱着浓眉,问道:没有人认识那瘦小老头?君滩道:据说这瘦小老头,江湖上从没见过。

毒君道:这就怪了,璧儿一身武功、纵然比不上天君门下十二高弟,但也并不比一般江湖高手弱到哪里去,再说,毒王谷出来的,人就算武功不济,用毒总还在行,怎么任人抓走?闻于天沉吟道:庄梦道、柳飞燕当面被人抢走金凤钩和地符,如今又有人劫走闻人世子,以兄弟看来,这件事,只怕和九连取宝,不无关连。

毒君连连点头道:天君说的极是,对方一定侦知兄弟和天君连手之事,故而劫持小儿,藉此要协兄弟……闻人娘子道:我不管,你非把璧儿找回来不可。

秦映红格的笑道:大姐只管放心,这人劫持令郎,只要有目的,他就会找上门来的。

闻人娘子道:他劫了我璧儿,还敢来找咱们?秦映红笑道:他不想找毒君和大姐你,谈谈条件,干么要劫持令郎?他既敢劫持令郎,有人质在他手里,还会不敢来么?这件事,你大姐不用急,三天之内,小妹包你有消息。

闻人娘子道:三天真把人急死了了,这厮真敢来,我就要他尝尝老娘九毒攻心的滋味!毒君道:娘子,你看咱们该怎么办?秦映红抢着笑道:自然按原定计划,到月子冈去了,令郎不会有意外的,再说,劫持令郎的人,自会找来,贤夫妇此时赶去,也找不到他,反而在他没来之时,两下里错过。

毒君颔首道:秦夫人见解高人一等,兄弟佩服之至。

闻人娘子愁眉不展的道:那就不用去找了,咱们等那老贼自己找上门来吧!闻于天道:如此就好,兄弟这就要他们立时分头侦查世兄下落,一有消息,随时以飞鸽报讯。

说完,回头朝君滩吩咐道:你给我传谕大师兄,要他立时传知各地,侦查闻人世子下落,和劫持的究竟是那一路人物?一有消息,立即报告,切不可打草惊蛇,知道么?君滩恭身应了声是。

闻于天挥挥手,君滩躬身一礼,双脚顿处,人已腾身纵起,跃上树梢,瞬息工夫,走的不知去向。

毒君夫妇因爱子遭人劫持,难免忧心如焚,这一顿酒饭,自然食难下咽,匆匆吃毕。

阉茂送上四盅香茗,接着招呼赤奋若、敦奘、洞里赤练贺锦舫,及千面鬼客茅组阉一起用饭。

千面鬼客两颗小眼球转动了一下,狭长脸上堆起笑容,拱拱手道:天君要问的话,在下已经据实奉告,天君还不肯放过在下么?闻于天淡淡一笑道:茅兄既然遇上闻某,在九连取宝之前,自然未便放你回去,你们师兄弟可随闻某同行,只要不妄生逃走之念,闻某决不难为你们,你们一起用过午餐,咱们就要动身了。

千面鬼客望望闻于天,说道:天君一言九鼎,九连取宝之后,就释放在下师兄弟了么?闻于天道:这个自然,令师叔利用‘迷失香’,成立了一个武林盟。

我也要你们看看我的武林盟,声势如何?千面鬼客吃惊道:天君也要成立武林盟?闻于天含笑道:不错,会期就在后天,九连取宝,也就是咱们两个武林盟较量实力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抬抬手道:你们师兄弟就请用饭吧,此时不用多问,留在闻某这里,不但不会送掉性命,随我同去九连,也好替令师叔收尸。

千面鬼客看了师弟洞里赤练贺锦舫一眼,不敢多说,两人随同赤奋若等人,各自装了一碗饭,蹲着身子吃喝起来。

躲在树林里的谢少安、冰儿两人饥肠辘辘,看人吃饭肚肠痒,但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赤奋若等五人匆匆吃华,收起食盒碗筷,和铺在地上的地毯,然后由敦奘、阉茂套好车子,闻于天、秦映红和毒君夫妇,分别登车。

车子开始辘辘的朝山道上驰去。

赤奋若是飞天神魔的二弟子,他举止行动,简直和师父一模一样,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温文的朝千面鬼客、洞里赤练抬抬手道:委屈二位,请上路了。

千面鬼客心知落入人手,人家连穴道都没制住你,那就是说不怕你逃,当下只得跟师弟一起跟着车后,奔驰而去。

冰儿看他们远去,才轻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举手掠掠鬓发、说道:飞天神魔这几个徒弟,和他俩直一模一样,大哥,你是不是分的出来?谢少安摇摇头道:大概除了他们自己人,谁也分不清楚。

冰儿哦了声道:大哥,你听到了没有,飞天神魔也要成立一个武林盟,这回九连山可就热闹了。

谢少安道:只不知他们的武林盟,又拉拢了一些什么人物?这里,忽然咭的笑道:大哥,我们暗中跟着他们下去看看可好?谢少安道:飞天神魔一身所学,非同小可,跟他们下去,只怕不大妥当吧?冰儿道:我们不是也要赶到九连山去么?飞天神魔他们也去九连,本来就是一路的,不过我们跟在他们后面,暗中瞧瞧,有什么要紧?再说这消息干爹他们未必知道,我们探到一点虚实,正好给几位老人家做参考,大哥,称说我这主意好不好?谢少安想了想道:妹子这话倒是不错,家师和铁舟老前辈,只怕还不知道这项消息。

冰儿喜道:大哥,你同意我们跟踪下去了?谢少安道:咱们只宜暗中侦察,不可和他们照面。

冰儿笑道:这个自然,我们只要留心一些,像方才一样,不是很安全么?接着催道:大哥,他们已经去远了,我们快上路吧!谢少安笑了笑道:瞧你这般性急,不出岔子才怪。

冰儿道:我们不快些跟上去,还追得上?谢少安笑道:你没听秦映红说,他们仍按原定计划,到月子冈去么?飞天神魔说了后天要成立另—个武林盟。

两者凑起来,可见他们成立武林盟的地点,是在月子冈无疑,我们虽然不知月子冈在哪里,但只要有地方,还愁找不到么?冰儿娇笑道:大哥,还是你行,其实我也听到了,只是没想的起来。

谢少安道:还有二天时间,也不急在一时,此时午牌已过,我们先找个镇打尖才好。

两人走出树林,就循着山路行去,又走了十来里路,才算遇上了一个小村落。

谢少安走在前面,到了一家农家门口,只见一村妇,正在门口喂鸡。

谢少安走上一步,拱拱手道:大嫂请了。

那村妇看到一个陌生青年,朝她家走来,不觉怔的一怔,微微往后退步。

谢少安含笑道:大嫂不用惊慌,在下兄妹走岔了路,十几里见不到村子,想借府上休息一回,不知是否方便?村妇直到此时,才算定下神来,看看谢少安是个斯文相公,冰儿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觉脸上微红,陪笑道:相公、姑娘原来是走迷了路,这一带二十里,只有咱们新田,是个小村子,还有十来户人家,两位请到屋里坐。

说着,把两人往屋子里引。

冰儿道:多谢大嫂,我们打扰了。

那村妇道:不要紧,只是地方脏,山乡僻壤,简陋的很。

两人跨进堂屋,村妇端了两张竹椅,说道:二位请坐,走了不少山路,大概口渴,我去烧些水来。

谢少安从杯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含笑道:在下兄妹,从早上走迷方向,直到此刻,还未进食,想请大嫂做些便菜饭。

那村妇忙道:相公不用客气,我倒忘了二位还未用饭,两位请稍待,我这就去做。

冰儿道: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大嫂了。

村妇连声说道:不要紧,我这就去做。

三两步朝厨房奔去。

谢少安略一打量,只见壁上挂着几张虎豹獐鹿等皮,敢情是猎户人家。

不多一回,那妇人端出四碗菜肴,一桶白饭,放到桌上,含笑招呼道:相公、姑娘请用饭,山野地方,没有什么好吃的,二位只好将就着用了。

谢少安眼看桌上四个海碗中,是卤的鹿脯、山獐和鲜笋、炒蛋,都装得满满的,虽然只有四样菜肴,但足够八个人食用,当下笑道:多谢大嫂,这样已经够丰盛了。

他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村妇,虽然皮肤稍为黑了些,人却生得十分端正,眉目姣好,看去不过二十三四。

那村妇被他看的脸色绯红,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道:二位快请用吧,我还要烧水去,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谢少安道:妹子,我们不用客气了,快些吃吧。

两人腹中早已饥饿,这就在对面坐下,各自装了碗饭,大吃起来,但觉这四碗菜肴,件件精美可口,这一顿饭,比平日都要好吃的多。

就在这时候,但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朝门前走来。

那是四个一身黑衣的彪形大汉,胸前友襟上绣着一个金线的狼头,个个生的满面横肉。

后面两人,挟持着一个蓝布衫壮汉,笔直走到门口站停,大声呛喝道:这里可是姓曾的么?快出来个人。

谢少安一眼看出那蓝衣壮汉似是伤的极重,昏迷不省人事,正待起身出去。

那村妇已从厨房侧门抢着奔出,一眼瞧到蓝衣壮汉委顿模样,心头一急,含着泪扑了过去,叫道:金发,金发,你怎么了?那四个黑衣人中,站在左手一个突然伸手一拦,喝道:慢点,你可是他的媳妇?村妇怔了一怔,点头道:是啊,金发怎么了?那汉子冷冷的道:那很好,告诉你,你丈夫在东山用连珠弩打死了咱们养的两头狼,本该用他抵命,咱们师父看出他用的连珠弩,出于昔年巧手樵子之手,问他和巧手樵子是什么关系?他不肯说,咱们师父要咱们把人带来家中瞧瞧。

说到这里,回头朝其他三人说道:把人放下,咱们进去搜。

他话声一落,挟持着蓝衣壮汉的两人,立即把人往地上放下,四个黑衣人如狼似虎的正待往屋中闯去。

谢少安、冰儿眼看他们持强欺人,心头不觉甚是愤怒,双双站起,正待朝门口迎去。

只见那村妇哭道:原来金发是你们打伤的,你们……左首汉子伸手一扬,喝道:滚开。

他一把并没有把村妇推开。

村妇大声道:你们把我丈夫打成重伤,还要上门欺人,我和你们拚了。

突然右手一探,快捷无比的一把抓住左首汉子后颈,使劲朝外摔去。

左首那个汉子被她抓住了后颈,毫无挣扎的余地,一个人应手凌空直飞去,砰的一声,摔出一丈以外。

村妇敢情因丈夫被人打成重伤,心头气恼已极,也不说话,倏地跨上一步,一把抓住第二个黑衣汉子的后颈,挥手之间,又把那人摔了出去。

她手法如一,出手极快,转眼工夫,四个黑衣汉子全被他像稻草人一般,凌空飞摔出去。

谢少安看的暗暗惊奇,付道:这四个黑衣汉子看去都有一身武功,怎么会毫无反抗,被她轻易抓住后颈,摔了出去,这是什么手法,竞有如此奇妙?村妇一口气摔出四人,口中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朝地上蓝衣壮汉扑了过去,呜咽的道:金发,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这叫我怎么办呢?谢少安走了过来,说道:大嫂不用悲伤,在下身边带有伤药,咱们先把他扶进去再说。

村妇惊喜的道:相公原来是郎中。

那四个黑衣汉子迷迷糊糊的被村妇摔出一丈之外,这时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为首一个恶狠狠的道:贼婆娘,你等着瞧。

说完狠话,狼狈的掉头而去。

谢少安帮着村妇把壮汉扶入屋中,躺到一张木床之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磁瓶,倾出三颗朱红药丸,抬头道:大嫂去倒一盅温水来。

村妇含泪道:相公,他怎么一直没有醒呢?谢少安道:大嫂但请放心,尊夫伤势虽重,保在我身上,决无危险。

村妇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出去,倒了一盅温水走入,谢少安扶着壮汉坐起,右手在他后心轻轻拍了一掌。

蓝衣壮汉口中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血块,倏地睁开眼来,他看到床边站着的妻子,张了张嘴,要想说话。

谢少安忙道:兄台伤的不轻,此时不可说话,快把药丸吞了。

随着左手一送,把掌心三颗药丸,纳人口中。

村妇赶忙把茶盅送到他口边,含泪道:金发,幸亏这位相公救了你的性命,你快喝些开水,不可说话。

谢少安等村妇喂了他几口开水,才扶着壮汉躺下,右手一下点了他睡穴。

村妇眼看丈夫忽然又闭上眼睛,忍不住问道:相公,他不要紧吧?谢少安道:尊夫伤势不轻,光凭药力,只怕好的极慢……村妇听的流泪道:那该怎么办呢?谢少安笑道:在下说过包在我身上,大嫂可以不必耽心!在下只是说光凭药力,无法立时好转,在下可以本身内功,替他疗伤,只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不能有人打扰,就是大嫂,也不能进来。

村妇惊喜的道:相公原来是一位高人,我从前听公公说过,只有内功精湛的人,才能以内功替人疗伤,极耗精力,怎好教相公如此费力?谢少安道:不要紧,这是救人之事,在下遇上了,总不能袖手不管。

一面朝冰儿道:妹子,我看方才四个黑衣人不像善类,他们吃了大嫂的亏,说不定会带他们师父前来寻仇,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我要替这位兄台疗伤,不能有人惊动,你可得小心。

冰儿咭的笑道:这个大哥只管放心,就是他们师父来了,正好试试我的八手飘香。

村妇激愤的道:他们人来的多,我也不怕,就教他们尝尝连珠弩。

冰儿道:大嫂,走,我们到外边去。

两人迅快退出,村妇随手掩上房门,回到堂屋,问道:姑娘要不要兵器?冰儿摇摇头道:我从来不用兵器,你呢?村妇摇摇头道:我不会武功,哪会使用兵器呢?冰儿奇道:大嫂方才把四个贼人一下就摔出去了,怎会不会武功?村妇道:我只会这一手,真的不会武功。

冰儿道:这一手是尊夫教你的么?村妇道:不是,此事说来话长,姑娘请等一等,我去拿件东西来。

说完,匆匆朝厨房走去,等她出来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扁形的长方铁盒。

冰儿问道:这是什么?村妇道:这是连珠弩,一次可装二十一支弩箭,只要按着机簧,可以连珠发射,如果敌人真的敢来,我就全数射倒他们。

冰儿好奇的道:大嫂,给我瞧瞧好么?村妇一手把铁盒递过,一面又详细的告诉了他使用之法。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诀窍,只要瞄准了,一按机簧就行。

冰儿道:这和袖箭差不多。

村妇道:不一样,袖箭顶多只能射到两三丈光景,这连珠弩可以射到十丈以外,而且袖箭力量小,只能打小的东西,这连珠弩的力道,和弓箭差不多,可以射得死老虎。

冰儿道:这铁匣也不过一尺多长,会有这么大的力道?村妇道:这就是……唉!告诉你也不要紧,这就是公公亲手制成的。

冰儿道:你公公就是他们说的巧手樵子么。

村妇点点头道:不瞒姑娘说,公公在世之日,就因为能制各种精巧的机括,江湖上人就到处找他,有的人不惜重金礼聘,有的持势胁迫,公公不胜其烦,就隐姓埋名,搬到这里来住,但搬来没有二年,就去世了。

冰儿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大嫂方才那一手,一定是你公公教你的了。

村妇依然摇摇头道:不是。

冰儿奇道:那是什么人教你的呢?哦!大嫂,你还投告诉我尊夫和你的姓名咯!林妇道:他叫曾金发,我娘家姓祝,小名翠莲。

冰儿道:是了,你娘家一定也会武的,对不对?祝翠莲道:我娘家也是猎户,会是会一些,但我不会武。

她口气微顿,挡着说道:那是去年夏天,金发在东首一处山里,开垦了几亩山田,我给他送中午饭去,忽见山径有三四十条大蛇,排着队,朝一处山谷游去……冰儿听的啊了一声,问道:都是很大的毒蛇么?祝翠莲道:大约有一丈多长,身粗如桶,小的也有六七尺,粗如臂膀。

冰儿道:这许多蛇,到山谷中去做什么呢?祝翠莲道:我就是觉得好奇,忍不佳远远尾随朝山谷中走去,想看个究竟……冰儿又觉紧张,又觉好奇,问道:后来呢?祝翠莲道:一许多蛇游到一处岩洞前面,就停了下来,大的在前,小的在后,一条条盘起身子,低垂蛇头,像是朝岩洞跪拜一般,我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岩洞里住的莫非是蛇精……冰儿睁大眼睛,说道:真的会有蛇精?祝翠莲续道:就在我心中害怕之际,只觉那岩洞的怪石后面,缓缓钻出一团茅草似的一个人头,这人头上乱发如蓬,腮上胡须虬结,不见口鼻,只露出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渐渐的现出全身,穿着一身黑衣,看去阴森可怕……冰儿紧张的道:他是不是蛇精?祝翠莲道:那怪叟走到洞口,就盘膝坐下,口中好像喃喃的说着什么?这时只见最前面俯着首的那条大蛇,忽然昂起一颗三角蛇头,口中呷呷有声,接着后面一条五六尺长的蛇,缓缓朝洞口游去,形状颤抖,好像很害怕。

那怪叟等蛇游近,一伸手就抓住了蛇的七寸,左手小指留着寸许长的指甲,轻轻一拂,就削开蛇腹,他急忙低下头去连舔带吸把蛇血蛇胆肚肠一起吸入口中,一阵咀嚼,吃得津津有味。

冰儿皱皱眉道:呕心死了!祝翠莲道:我就是看的呕心,口中不禁低啊一声,就出了事,那怪叟两道发亮的眼睛,直向我藏身之处射来。

我一看不妙,要待拔腿逃走,那知回过身去,就看到身后有一条大蛇,昂起一颗三角蛇头,口吐红信,好像要朝我扑来,我心头一怕,昏了过去。

冰儿道:后来呢?祝翠莲道:等我醒寒之时,人已躺在洞口,那怪叟把我篮里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望着我咧嘴一笑,怪声怪气的道:你这小妇人别怕,老夫住在这里,已有十几年没吃饭了,你这一篮饭菜,做的味道真不错,老夫从不受人恩惠,但老夫身边,又没值钱的东西。

我说:粗莱淡饭,又不值钱,你老既然喜欢,吃了就好,我不要什么报酬。

那怪叟摇头道:那怎么成?老夫不能平白吃你的东西。

冰儿道:这人还不错。

祝翠莲续道:他想了阵,才道:‘这样吧,你是不是很怕蛇,我就教你一招捉蛇的手法,学会了,什么蛇都不用怕,就是人,也一样跑不开。

’当下就教了我这记手法,要我没事时候,勤加练习,就是有十条八条蛇,十个八个人,都可以把他们摔出去。

临行之时,他还送了几粒毒蛇咬的药丸给我,我方才使的一手,就是捉蛇用的手法,今天还是第一次用。

冰儿问道:后来你有没有再到那山谷里去过?祝翠莲道:没有,那是金发说的,那怪叟一定是旁门中的邪魔外道,要我不要再去……冰儿忽然倾耳听了一回说道:大嫂,有人来了!祝翠莲道:我怎么没有听到?冰儿道:大概还在村外,一共有九个人。

祝翠莲气道:他们来了,我就用连珠弩,把他们一个个射倒,看他们还逞强不?冰儿忙道:大嫂,别忙着用连珠弩,由我们俩人对付他们,你就用捉蛇手法,我也学会了种手法,没有试过。

让我拿他们试试。

两人正说话之际,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师父,就在这里。

接着只听一个苍老声音道:好,你们去叫那婆娘出来。

那先前说话的大声吆喝道:屋里姓曾的婆娘听着,咱们师父来了,你还不快滚出来?冰儿悄声道:大嫂,我们出去吧!两人并肩走出大门,只见门前果然站着九个人。

前面一个是黄衣老头,手拄竹杖,约有六十来岁,秃顶尖脸,面色青中透黄,留着一小把花白胡子,一双狼目,隐闪金光。

他身后一排站着八个黑衣汉子,其中有四个方才来过。

祝翠莲气鼓鼓的道:你们把我丈夫打成重伤,还来作甚?黄衣老头一双闪着金芒的狼目,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冰儿,他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一双眼睛,何等厉害?冰儿虽然没有开口,但她一张娇面,晶莹如玉,肤色之间,隐泛异彩,使他心中暗暗嘀咕:这女娃儿,不过十七八岁,但看她—身内功,几乎已臻实相内蕴的上乘境界,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冰儿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打量,心头不禁有气,喂了一声道:大嫂问你话,你听到了么?黄衣老头一手摸着几茎白髯,沙哑着声音,笑了笑道:老夫人称天狼叟的便是。

冰儿抢着道:谁问你是天狼叟,地狼叟来了?你们打伤了人,还要上门寻仇,到底为了什么?天狼叟道:老夫看那姓曾的小子,使的连珠弩,是昔年巧手樵子所制,老夫怀疑他可能就是巧手樵子的后人,问他他又不肯实说,老夫岂是好惹的人?冰儿道:你和巧手樵子有仇?天狼叟道:不错,昔年他在天狼山,适逢老夫外出,就是用连珠弩杀了老夫彖养的三十六头异种白狼,老夫自然要找他算账,这一二十年来,一直没有他的下落。

这姓曾的小子,如果真是巧手樵子的后人,老夫原也不想难为他,只要他交出连珠弩制作图样,老夫和他先人的嫌隙,就算一笔勾消了。

冰儿披披嘴道:原来你是觊觎人家的东西。

天狼叟道:连珠弩对老夫极为有用,只要把制作图样让老夫瞧瞧就好。

祝翠莲道:这连珠匣弯,是几年前一位老人家,看我们山居打猎,送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图样,你可以走了。

天狼叟仰天笑道:老夫活了六十几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丈夫一手鲁班斧,就是巧手樵子的路数,这且不说,你们不是姓曾么?天下那有第二个姓曾的会鲁班斧法的?祝翠莲道:就算是吧,你又要怎样?天狼叟呵呵笑道:老夫说过,只要你们交出连珠弩制作图样,让老夫瞧瞧,上一辈的恩怨,就算勾消。

祝翠莲道:我说过了,我们没有什么图样,你们把我丈夫打成重伤,就算有图样,也不会给你看的。

天狼叟忽然发出狼嚎般怪笑道:如此说,你是不肯交出来了,老夫面前,还设有人说过不字。

冰儿披披嘴道:你有什么了不起?天狼叟阴恻恻看了她一眼,才道:老夫看得出来,你女娃儿自然有几分火候,但在老夫面前,你还差得远,再说,你如果不是曾家的人,老夫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他果然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冰儿并非曾家的人!祝翠莲气愤的道:你要怎样?天狼叟嚎笑一声,道:老夫还是一句话,只要你交出连珠匣弩图样,立时就走,还有,你丈夫伤的不轻,老夫可以送你一颗治伤灵丹,不但可以保住性命,而且终身不带残疾,你看如何?冰儿抢着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没有你的治伤灵丹,就非带残疾不可了?天狼叟摸着几茎花白胡子,嚎声道:正是如此。

祝翠莲身躯一震,失声道:你在我丈夫身上做了手脚?天狼叟道:你知道就好。

祝翠莲又急又怒,叱道:你这恶贼,我和你拼了,倏地取出连珠铁匣,对准了天狼叟要待发射。

天狼叟视若无睹,冷冷说道:你大概不想你丈夫活命了。

冰儿也伸手一拦,说道:大嫂,你别听他胡说,我大哥会治好的,他说过保声他身上,决不会错。

天狼叟大笑道:原来有人替你丈夫治伤,老夫倒是不信什么人能治好老夫门下的独门手法。

一面回头道:你们方才败在哪一个女娃儿手里?再上去一个试试。

他身后一个黑衣汉子应声而出,大步朝祝翠莲*来,口中喝道:婆娘,来,咱们师父要大爷试试你的身法。

冰儿道:大嫂,让我来吧?祝翠莲道:不,他们要试试我的斤两,还是让我来。

说话之时,那黑衣汉子已经一步欺到面前,右手一探,五指箕张,疾快无比的朝祝翠莲左肩抓来。

他使的一记擒拿手法,正是天狼要门中独特的手法——天狼探扑,指风飒然,扑势诡异多变。

祝翠莲根本不懂武功,也不知避让,但她这一年多来,朝夕练习那记捉蛇手法,早已熟能生巧。

左脚横跨一步,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把就抓住了对方后颈,抖手之间,把那黑衣汉子凌空摔了出去。

天狼叟看的双目金芒电射,直注祝翠莲,问道:擒龙手,你是蛇叟余元的什么人?祝翠莲听他看了自己一记捉蛇手法,立时叫出蛇叟的名字来,想来那蛇叟一定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这就哼道:他自然是我师父了。

天狼叟面有喜色,说道:你是余元的徒弟,他几时收了女弟子,不,老夫正要找他,你是他门下,自然知道他在哪里了?祝翠莲道:我不知道,你找我师父作甚?天狼叟道:老夫和令师已有多年不曾晤面,近日正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非找到他不可,你如知道令师下落,快告诉老夫,此事关系重大,你不可误了大事。

接着呵呵一笑道:老夫和令师乃是多年至交,不是外人,老夫路过此地,也无暇耽搁,方才曾在尊夫手中,夺下一匣连珠弩,因不知开启的机簧,无法添装,才向尊夫详询开启之法,尊夫坚不肯说,才触怒老夫,如今你既是余元的徒弟,此事全出误会,也就不用说了。

说到这里,探怀取出一个药瓶,倾出一颗黄色药丸,随手递来,接着说道:你快将此药,与尊夫服用,自可立告痊愈、但老夫此行,连珠匣弩,对老夫有极大帮助,你可将开启之法见告,等老夫事了,必有重酬。

突听门内有人大声说道:翠连,咱们不能告诉他。

随着话声,从屋内走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正是谢少安和蓝衣壮汉。

祝翠莲惊喜的迎了上去道:金发,你已经好了?潇湘子 扫描 一兆 OCR 潇湘书院 独家连载东方玉《金凤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