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松龄听到江老七三字,双目精芒暴射,直注蓝纯青,大笑道:江老七是石某唯一知己,他说的话,石某自然深信得过。
蓝纯青微微一笑道:这样就好;江老七也是兄弟的知交,阁下现在应该信任兄弟了吧,只不知七年前你如何为贼党持劫的,是否还想得起来呢?石松龄睁大双目问道:什么?蓝兄是说兄弟真的被贼党囚禁了七年之久了? 蓝纯青点头道:不错,石盟主失踪整整已有七个年头了。
石松龄叹息一声道:兄弟方才醒来,恍如昨日,真想不到已有七年岁月,唉,直到如今,兄弟还想不起当日贼党如何做的手脚……石中英听蓝纯青的口气,好像他已是启己父亲无疑,不觉望望蓝纯青,问道:老前辈……蓝纯青点点头道:不错,他确是石盟主,恭喜老弟父子重逢,快上去相见吧!高翔生早已听出苗头,手掌连拍,解开了石松龄四肢穴道,含笑道:兄弟得罪之处,石盟主多多原谅。
石中英但觉心头一阵激动,扑的跪了下去,说道:爹,果然是你老人家。
石松龄听的猛然一震,双目神光暴射,直向石中英投来,惊异的道:你是中英?你……怎么不在巡谷了?石中英道:十年了,师父要孩儿下山的。
石松龄口中啊了一声。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洪亮的佛号,传了进来:阿弥陀佛,蓝掌门人,高掌门人久违了,不知还认得贫衲否?话声未落,一个须发花白,长须披肩的老人,己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目光一瞥,看到石松龄,更是惊异,讶然道:石盟主也在这里!石松龄一手拉起石中英,人也随着站起,凝目道:这位如何称呼?恕石某眼拙。
长发老人奇道:这就奇了,你们都不认识贫钠难道贫钠貌相改变了不成?蓝纯青听他口气,不但是个和尚,而且还是和大家很熟悉的和尚;但怎么也想不起此人是谁?心头忽然一动,转脸朝石中英道:石老弟,你把洗容药丸取出来,借给这位老师父一用。
长发老人摸了摸脸,说道:蓝掌门人认为贫衲被人易了容么?蓝纯青点头道:大师说对了,二位不但被乾坤教贼党迷失本性,封闭住几处主要经穴,而且还易容改名,在名册上写是陆天仁、岳义泰,若非石老弟精擅易容之术,连石盟主都认不出来呢,大师脸上,自然也被他们易过容了。
在他说话之时,石中英已经取出一颗龙眼大的洗容药丸,双手递过。
长发老人道:这么说,贫衲当真没人认得出来了?他伸手接过洗容药丸,问了用法,然后把药丸在掌心滚动,朝脸上一阵拭抹。
果然,他本来黝黑的脸上,渐见白净,露出卧蚕长眉,丹风细目,经他双掌再一用劲,把拂胸长髯,垂肩氏发,如刀一般,随手而落,额上出同时露出两行戒疤。
石松龄目光一注,道:会是弘善大师。
弘善大师,乃是少林罗汉堂住持。
少林寺清规极严,寺中僧侣,不准涉足江湖,只有罗汉堂是对外的,它职司的,就是负责和江湖各大门派的联络个宜。
蓝纯青乍睹弘善大师,不由的微微一怔,道:大师遭贼党劫持,大概也有七年了,无怪七年前……忽然住口不言。
弘善大师听出蓝纯青的口气,合十一礼道:七年前,贫钠如何?蓝掌门人但请直说。
蓝纯青道:如今想来,七年前,大师在铜陵罗汉庵坐化,自然是贼党故意制造的了。
弘善大师唱然一汉道:贫袖当时是晋谒石盟主之后,携有‘护剑会’第二个计划,返回敝寺,不料中途着了贼人的道,他们居然假扮贫衲,在罗汉庵坐化,这么一来,敝寺当然不再查安贫衲下落了。
高翔生怒哼道:这些贼党,手段果然恶毒的很!石松龄道:兄弟这第二个计划的构想,原是希望联合几个黑道人物,使他们也参加’护剑会’,这佯,可以釜底抽薪,减少江湖作乱力量,此事当时蓝兄弟和学门人也曾提过,可惜兄弟和大师相继落入贼党手中,此一计划,也在无形之中,成了泡影……蓝纯青听的点了点头。
石松龄口中哦了一声,目视蓝纯青又道:这次蓝兄诸位,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蓝纯青道:此事说来话长,唉,兄弟和高掌门人,赵掌门人,邓老哥全是龙颈圳禁窟的囚犯,是石老弟深入虎穴,才把咱门放出来的,这段经过,等咱们出去了,由石老弟来说吧!赵玄极,邓锡侯二人,就守在石室门口,眼看陆天仁、岳义泰,竞是盟主石松龄,和已经坐化了七年之久的少林寺罗汉堂的住持弘善大师,深感惊异。
赵玄极大笑道:石盟主失踪多年,果然是被囚禁于此。
石松龄慌忙跨上一步,双手抱拳道:赵兄、邓兄请了,兄弟能和诸位见面,真是第二世为人了。
弘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江湖上人,都已知道贫衲在七年前去见我佛,这次重出江湖,才是真正的二世为人呢。
高翔生笑道:那倒不然,大师可以对人说刚从西土回来的就是了。
孟双双悄悄走近石中英身边,问道:白哥哥,这二位是谁呢?石中英引着孟双双,走到父亲面前,说道:这是家父,这位是少林高僧弘善大师。
孟双双颊飞红,低低的道:白哥哥,你的爹爹,我叫什么呢?蓝纯青忙道:石盟主,这位是九里龙孟家粱的盂公主,也是被贼党掳来的人。
一面含笑向孟双双说道:这位是石盟主,盂公主和石老弟相识,依汉人的礼节,公主就称一声伯父好了。
盂双双福了福,恭敬的叫了声:石伯父。
石松龄看了孟双双虽是一身苗装,人却生得如花一般,不但说得一口流利汉语,和石中英形迹亲呢,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谱儿.这就含笑道:孟公主,不可多礼。
孟双双又朝弘善大师福了福道:弟子见过老师父。
弘善大师也连连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盂公主秀外慧中,福慧双修,我佛如来,一定会保佑你的。
石中英一掌推开吴管事的穴道,说道:你好好在前面带路,咱们出去了。
吴管事一眼看到石松龄,不禁心头一凛,脸露惊异,慌忙躬下身去,惶恐说道:属下参见教主,属下该死,不知教主法驾莅临……石松龄道:你说什么?谁是教主?蓝纯青道:原来石盟主还不知道,他们乾坤教教主,就是石盟主。
石松龄凛然道:会有这等事,贼党居然利用石某之名,在江湖招摇!吴管事心头万分疑惑,望望石松龄,奇道:咱们教主明明就是石盟主。
高翔生道:少说废话,还不快在前面引路。
吴管事不敢再说,从孟双双手中接过灯笼,领着众人,走出用道,走到那问休息室,脚下一停,陪笑道:诸位大侠,是否请到里面稍息?石松龄目光一转,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吴管事恭谨的道:这里是禁堂石室,在下只是管理石室的人,出了前面这道铁门,就不是在下管理的范围了。
石松龄道:那是由什么人管理了?吴管事道:这里整个地区,叫做龙颈拗,是由副总巡主许博经坐镇,手下辖有四位巡主,分日夜两班,守护三道关卡。
石松龄略作沉吟,回头朝蓝纯青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在这里暂息,先了解一下情况,再作计较,蓝兄意下如何?蓝纯青道:石盟主说的极是,目前只有石老弟一人,是从外面进来的,大家正该先听听他此行经过。
说话之间,大家相继走人。
石室中地方虽然不大,一共也有七八张椅子,大家落坐之后,先由蓝纯青把贼党假冒石盟主,从石家庄一直说到如何协助龙门帮枚平贼党,如何在赶回石家庄之时,为贼党所乘,同行几人悉数被擒,约略说了一个大概。
石松龄一直凝神谛听,直待蓝纯青说完,才抬目问道:蓝兄在龙门帮,目睹假冒兄弟的贼人,自碎天灵而死;但诸位回到石家庄之时,那个和蓝兄动手的青衣人,极可能是假冒兄弟的贼人,那么在龙门帮死的,大概是他的替身了?蓝纯青道:不错,也许当时只是他故弄狡猾,使的是金蝉脱壳之计。
石松龄沉吟道:此人能把兄弟一举一动,模仿到维妙维比倒是不可忽视之事,晤,方才吴管事说乾坤教教主就是兄弟,看来仍然是此人在作恶了!蓝纯青道:兄弟也是如此看法,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利用盟主名义,纵然各大门派不至轻易相信,但淆惑江湖人心,影响所及,仍然极大。
石松龄不住的点头,接着向石中英问道:中英,你呢?你从龙门帮赶回石家庄去的,怎会找到这里来的?石中英就把自己和左月娇赶回石家庄说起,如何在妹子房中,捡到一支鬼母箭,一路找到九里龙,如何在天龙山谷中发现玄衣女,一直说到身中蛊毒,如何由常慧暗中协助,离开罗家山,假扮夏子清,找到龙颈拗详细说了一遍。
蓝纯青惊异道:玄衣女封七娘,会是他们副教主!赵玄极道:是啊,封七娘是阴山门下,阴山派一向很少和武林中人往来,介乎正邪之间,想不到会和贼党伉湿一气,她居然当上了副教主。
石松龄凝重的道:也由此可见乾坤教网罗不少异派中人,纵然尚未公开,但声势却着实不小。
说到此处,目光转到了石中英身上,问道:中英,你知道出路么?石中英道:孩儿进来之时,一路曾留上暗记,但不知启闭的机关所在?以孩儿推想,这里的人,必然另有通路,还是要吴管事带路的好。
石松龄颔首道:好,那就请吴管事领路。
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
高翔生叱道:石盟主要你带路,你还不快走?吴管事不敢违拗,一手执着灯宠,走在前面领路。
石中英紧随吴管事,监视他的行动,石松龄,蓝纯青等人,朝一条狭小的甬道上行去。
石中英问道:我问你,这条用道,通向何处?吴管事道:后院……说话之时,已经转了两个弯,前面出现一条横贯的雨道,只要看那条用道,较为宽阔,似是主要道路。
吴管事堪堪横贯的雨道,突闻一声狂喝,一股强猛绝沦的掌风,从横里劈撞过来。
吴管事口中啊了一声,对方另一个人,一记钢刀破在石壁上,划起一串火星。
百步神拳邓锡侯大吼一声,身形朝左闪,但他右手一抬,手中灯笼却迎着掌风挥去。
他明知地底甬道,暗无天日,灯笼一旦熄灭就会伸手不见五指,他这一挥出灯笼,自然是有意如此,掌风来势极猛,就算他灯笼不顺势挥出,同样也会被掌风扑灭,挥出去,当然扑灭的更快。
但就在吴管事灯笼挥出之时,石中英冷笑道:吴管事,你大概想溜吧?左手一探,已经抓住他的后领,右手横臂一掌,迎着向右击去,他出手虽然缓了一步,但从古首袭来的强猛学风,却被他悉数拦了下来!两股掌力,骤然一接,发出莲的一声闷响,旋风潮涌;向右首甬道中倒灌回去。
偷袭的那人,敢情发觉石中英这一记掌力,势道比他更为强猛,早已闪身避开,是以不闻丝毫声息。
灯光乍熄,甬道间登时一片漆黑。
吴管事被石中英抓住后领,心头又惊又怕,大声求饶道:石少侠饶命,在下不敢……不敢……在此同时,突听走在最后的赵玄极、邓锡侯同时呼起了两声叱喝,紧接着但闻拳掌带起了呼呼风响,夹道问暗劲激荡,想是两人已和对方展开了全力的搏斗。
只要听那拳劲掌风,带起的威势,就可知道对方两人,必然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黑暗之中,高翔生洪笑道:好家伙,居然敢对咱们袭击,大家上哇!先把这些毛贼清除了再说。
蓝纯青喝道:高兄,地道黑暗,咱们不可自乱阵脚。
石中英在他门说话之时,右手已从怀中取出火筒,嚏的一声、火光才亮,一股强劲绝沦的掌风,已经直撞过来,火光一亮即熄!石中英早已留神戒备,突然左手一招,使出接引神功,把那股掌力,朝左首雨道中引去,右手同时回臂拍出一掌。
对方那人一掌出手,本待闪向一侧,突觉自己拍出的掌力,遇上了一股极强吸力,像潮水一般,朝前冲去,一时身不由己,跟着往前冲出了一大步。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他发觉不对;急待收势,已是不及。
正好撞上石中英右手劈来的掌风,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被震得往右雨道中直摔出去,砰然倒地,这时但听呛的一声,对方另一个人,一记钢刀,砍在石壁上,划起一串火星。
百步神拳邓锡侯大吼一声,轰的一拳,跟着朝火星溅起处直捣过去。
南海派百步神拳,素有隔山打虎之誉,他一拳捣出,一团无形劲气,像铁锤撞山,无声无息的击到,那人骤不及防,似乎被击中要害,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惊曝。
眼前一片漆黑,那声惨叫,如同垂死挣扎,惊怖而发,显得更为凄厉,动人心魄。
石松龄暗暗攒了下眉,沉声道:中英,你把火筒交给为父。
石中英答应一声,再次打亮火筒,回身递了过去。
在夹道中偷袭的人数,当然不止两人;但一个被石中英掌力震出,一个重创在邓锡侯百步神拳之下,其余的人,眼看对方人多势盛,倏然隐去。
此时,火光映照之下,那里还有贼人的踪影?吴管事慑于石中英的武功,果然不敢逃走,双手抱头,在墙角下,缩作一团。
石中英冷哼道:你可以站起来了。
吴管事啊了一声,从地上拾起灯笼,点燃烛火,继续朝前走去。
一行人随着他穿行了几个横贯的阐道,和许多狭厌而交叉的岔路,但因有吴管事领路,不用停下来去用心分辨路径,而且这一路也不再有人截拦。
不多一会,前面出现了一道石级,吴管事领着大家拾级而上。
石级尽头,是一扇铁门,闷着一支铁闩,吴管事拔启铁闩,打开铁门,一脚跨了出去。
铁门外已可见到天上星辰,自然是地室的出口了。
石中英走在吴管事身后,不疑有他已吴管事也没说话,他一脚跨出铁门,但听喀的一声,身形一沉,往地下落去,敢情门外有着一块翻板,他身形一沉,石板就翻过来,等石中英走出,他早已没了影子。
石中英怒哼一声道:好个狡桧之徒。
他提气走了两步,地上石板,并无异样,吴管事虽然逃走,但总算把众人领出了地窖。
他说的也没错,这里确是后院。
一行人是从东首墙壁间走出来的,院子并不太大,是面对厨房的一个小天井,此时灯火全熄,不闻一丝人声,好像是一座久无人住的空宅一般。
石中英心头暗暗觉得奇怪,这里是乾坤教总坛囚禁要犯的一处秘窟,自然也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该教派副总巡主独眼龙许傅经统率四名巡主,坐镇干此,不但扼地形之险,而且在人手上、也极充足。
再说,以独眼龙许傅经和四大巡主的武功,都可数得上一流高手,何况今晚又有鬼影子夏子清在场,自己只来了一个人,他们守护有责,应该全力和自己拼博才对,何以会有这样轻而易举的让自己闯进地下石室,把人救出?大家出地道之时,虽然有人伏在暗处,出手拦截;但却似虚应故事,一接即退,何以独眼龙许博经和手下四大巡主,全部不曾现身,连许博经门下弟子也一个不见?他心中虽觉疑窦丛生,但却并未说出口来。
一行人由六合剑石松龄为首,由后院穿行长廊,经过中院,依然不见有人拦击,甚至连一点人声,部听不到。
正行之间,石中英瞥见左首小院阶前,躺卧着一个人。
他内功精湛,目光自极敏锐,此时虽然天色未明,双方相距还有五六丈远近,但还是看得相当清楚,此人黑袍白须,横卧地上,极似独眼龙许博经,口中不觉咦道:会是许傅经!石松龄道:姓许的在那里?石中英伸手一指道:就躺在院子里。
右松龄听得大奇,天亮前后,是天色最黑的时候,自己日力,最多也只能看到两三丈远,这孩子居然能看到五六丈外的院子中间去?他脚下一停,低声问道:姓许的不是贼党派来镇守此地的副总巡主么?石中英应道:是。
石松龄道:他伏在那里,大概还想截击咱们了。
石中英道:不,他仆卧地上,好像负了重伤!石松龄微感意外,拈须道:他仆卧地上,那是伤的不轻了!石中英道:孩儿进去看看。
石松龄道:小心暗算。
石中英道:孩儿理会得。
说着举步跨进腰门,走近独眼龙身边,独眼龙依然扑卧如做,一动不动。
石中英艺高胆大,不虞他有诈,缓缓俯下身去,才发现独眼龙已经气绝多时,心头更是惊诧,抬头道:他已经死了。
蓝纯青跟着走入,问道:他如何死的?石中英早已晃亮火筒,照着独眼龙尸体,详细看了一阵,对道:是被人点了死穴。
石松龄并未跟入,只是站在门口、说道:这就奇了,不见丝毫拦截,也没人抵抗,可见在咱们未出地道之前,已经发生了变故,不然,坐镇此地的独眼龙许傅经,也不会遇害了。
高翔生道:独眼龙许博经武功极高,他练的‘黑龙爪’,是毒功和旁门功夫中最厉害的手法,很少人能接得下来、这会是什么人下的手呢…蓝纯青点头道:能破‘黑龙爪’的人,江湖上确然不多,因为它在武功之外,指爪间还蕴有奇毒,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得下来,咱们快到外面去瞧瞧。
一行人穿过屋字,赶到前厅,依然不见一人。
石松龄一手拂须,徐徐说道:看来此地果然发生了极大变故,所有的人,也全已撤走了。
石步神拳邓锡侯洪笑:这里既然没有人了,这座贼巢,留着无用,不如把它烧了的好。
石松龄正容道:邓兄,咱们都是吞掌一派门户,自许为替江糊主持正义的人,可不能像江湖黑道中人一样,逞一时之快,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来,就算乾坤教罪恶如山,与这座屋字何关?古人说得好:安得广厦数千间,尽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兄弟觉得贼党已去,留得此屋,也可以为山中穷困居民聊蔽风雨,岂不胜过一炬?弘善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石大侠真是侠义胸怀,菩萨心肠,一场大火,不知要烧死多少虫蚁生命,所谓白道,黑道之分,只此一语,就是无量功德。
邓锡侯脸上微微一红,谢过道:石盟主说的是,兄弟也只是一时气愤之言罢了。
石松龄含笑道:邓兄好说。
蓝纯青原也认为这座贼巢,还有地下石室,目前贼人虽已尽去,但仍会再来,自以烧去为是,但听石松龄和弘善大师都是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好再说。
大家由石中英领路,随着石松龄走出大门,越过谷底一片草地,出了隧道铁门。
石松龄脚下微停,朝石中英问道:你说罗家山玄女宫,也是贼党的巢案么?石中英道:是,他们副教主玄衣女,就住在罗泵山九天玄女宫。
石松龄间道:离这里有多少路?石中英道:大概二十来里。
石松龄道:好,咱们就先到玄女宫去。
赵玄极大笑道:对了,咱们先挑了玄女宫,再找他们总坛算帐去。
这里天色已现黎明,高翔生向天舒展了下双臂,笑道:可惜咱们随身兵刃,全被贼党搜去,这番要空着双手,和他们肉搏了。
百步神拳邓锡侯洪笑道:兄弟这就占了便宜,他们除非把我双手砍下来,否则谁也无法把我一双拳头搜去。
大家离开龙颈拗,仍由石中英领骼、一路东行、朝罗家山奔去。
这一行人,都是武林一流高手,脚程自然极快,、不过顿饭工夫,便已赶到罗泵山西麓。
但见山麓间两旁古柏参天,中间一条宽阔平整的石板路,迎面屹立着一座青石牌楼,上面金字剥落,写着:敕建九天玄女宫字样。
石松龄微微叹息一声道:名山古宫,竟被旁门邪教盘据,为作乱武林的巢穴!’’言下不胜道消魔长之慨!高翔生耸耸双肩,笑道:盟主悲天悯人,真是武林仁者。
以石松龄道:兄弟被幽囚七年之久,十年光阴、,弹指而过,这武林盟主,即告期满,自愧毫无建树,实在愧对各大门派托付之重。
高翔生道:盟主早在十年之前,就高瞻远瞩,洞察贼党必将为祸武林,首创护剑会,防患未然,要是没有护剑会这个组织,贼党更将横行江湖,猖撅到如何程度呢?石松龄回身道:这都是蓝掌门人的功劳了,兄弟这些年,都在地底石窟中度过,更没有绩效可言了。
蓝纯青拱手道:盟主这话,兄弟更不敢当了,揭发贼党阴谋,枚平龙门帮之乱,直到把咱们这些人从龙颈拗贼窟救出、算起来,都是石老弟一人的功劳。
石松龄拂须道:犬子一个小孩子家,初出江湖,不知天高地厚,蓝兄如此称许他,也就是纵容他了,武林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这点微未之技,又能有多大作为?石中英在父执们谈话之间,自然不敢开口,如今已经抵达玄女宫,他只是站在边上,恭敬让众人先行。
这一条石板路,只有一箭来远,就行到玄女宫前面,奇怪的是大家一路行来,边说边走,并未掩饰行藏,照说,玄女宫的人,应该早已知道,但直到众人走近宫前,依然一无动静。
石松龄走到玄女宫一片石砌的平台中间,便自站停下来,回头吩咐道:中英,你上去叩门。
他不愧是领袖群伦的武林盟主,一举一动,处处都有雍容气度。
石中英答应一声,趋上几步,举手叩了几下钢环。
这时晨峨初上,玄女宫虽然古旧,但飞檐流丹,在朝阳照耀之下,依然庄严肃穆,气像万千。
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右道边门,呀然开启,从门中走出一个身穿灰衣的老道,手中还拿着一把扫帚,敢情正在扫地,他朝右中英看了一眼,单掌打了个稽首,含笑道:施主早啊。
话声出口,他才发现宫前平台上,还站着七八个人。
这一堆人,不但有老,有少,有僧,有道(风云子赵玄极身穿道装)而且还有一个苗装绝色少女。
那老道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脸上笑容,也随着渐渐收了回去,问道:施主们有什么事吗?石中英道:家父石松龄,特来拜会贵教副教主;有劳道长进去通报一声。
副教主?灰衣老道面有讶容,说道:敝观没有副教主,施主莫要弄错了吧?石中英冷笑道:贵教副教主,就是玄衣女,总不会错吧!灰衣老道口中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施主们是进香来的,请、请。
他大概把玄衣女,听作了九天玄女。
既是进香来的施主,他自然不敢怠慢,一手放下扫把,连连肃客。
石中英看他故意装傻,心中暗暗冷笑,就退后一步,侧身而立。
石松龄回头道:诸位道兄,咱们进去。
说完,当先缓步登上石级,随着灰衣老道往里行去。
蓝纯青暗暗注意,只觉那灰衣老道脚下虚软,不似练武之人,付道:这些贼人,不知又在闹什么花样了?心中想着,也随着走了进去。
孟双双挨着石中英身边,低低说道:不知道封君萍在不在这里,我真想见见她呢!哦!还有那个常慧,她对你也不错呀!她虽然心里确实很想见见这两位姑娘;但说来还是有些酸溜溜。
石中英眼看大家都已进去,忙道:咱们快走。
进入边门,越过大天井,再拾级而上,迎面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殿,中间一座雕刻细致,金碧稍旧的神龛中,绣慢低垂,端坐着一尊凤冠霞被的神像。
灰衣老道引着大家进入大殿,立即趋近神案,取出香烛,打起火种,正待灯烛点香。
百步神拳邓锡侯金睛一瞪,洪声道:老道儿,你这是做什么?灰衣老道被他问的一呆,说道:诸位施主不是进香来的么?小道先把香烛点燃了。
邓锡侯道:谁说咱们是进香来的?灰衣老道一脸俱是惊异之色,说道:那么诸位施主是干什么来的?邓锡侯道:告诉你,咱们是找你们副教主玄衣女来的。
灰衣老道笑道:这就是了,这位施主说来说去,你们还不是找九天玄女娘娘进香来的?邓锡侯只当他故意和自己缠夹,心头不禁有气,双目一瞪,怒喝道:老道儿,真人面前,不必说假,这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石大侠,专程拜会你们副教主来的,.你还不快进去通报?他个子矮小,但话声洪亮,宛如焦雷,直震耳鼓,尤其两眼金光烙焰,这一瞪,更是慑人!灰衣老道心头发毛,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说道:老……施主要小道去……向谁通报……呢?石松龄看他哆嚏模样,不似做作,这就一摆手道:在下石松龄,是拜会副教主而来,道长启然是进去向副教主通报了。
灰衣老道为难的道:老施主说的副教主是谁?石松龄道:贵教主,不是罗泵山玄女宫的玄衣女封七娘么?灰衣老道惶惑的道:玄衣女封七娘,不是九天玄女娘娘?邓锡侯怒喝道:老道士,盟主面前,你还敢装蒜!灰衣老道道:小道真的不知道。
石松龄缓缓说道:在下说的玄衣女封七娘,并非九天玄女娘娘,而是贵宫的住持。
灰衣老道一脸俱是疑惑神色,望着石松龄陪笑说道:敝观观主,姓何法号三元,并非施主说的封七娘。
玄衣女封七娘主持的罗泵山玄女宫,观主居然变成了何三元!石中英心中暗道:果然又是贼党的诡计。
风云子赵玄极道:那就有劳道兄进去通报一声,请何观主出来一见。
灰衣老道连连应是道:小道这就去。
方急匆忙往里行去。
邓锡侯冷笑一声道:咱们已经来了,贼党想赖也赖不成。
石老弟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人证俱在,还怕他们抵赖?石松龄只是背负双手,凝立不语。
过不多久,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从后殿传出,一个须眉俱白,神态龙钟的老道,转出神龛,朝大家稽首为礼,说道:诸位这施主光临敝观,贫道有失迎近,万分失礼之至。
先前那个灰衣老道紧跟他身后,陪笑道:诸位这就是敝观观主了。
那须眉俱白的老道欠欠身,笑道:贫道何三元,吞为敝观住持,还请诸位施主多多指教。
石松龄看他满脸俱是皱纹,年龄最少也在七十以上,尤其一只眼睛,灰黯无光,一付龙钟老态,不似练武的人,不禁暗暗攒了下眉,拱手道:在下等人来的冒昧,打扰观主了。
就在老道何三元走进之时,蓝纯青立即以传音入密向石中英问道:石老弟,你仔细看看,此人脸上,是否经过易容。
石中英道:他脸上不像易过容的。
何三元连说不敢,一面抬手道:难得光降,这里不是待客之处,请到客厅待茶。
说完,连连肃客。
石松龄凝立不动,徐徐说道:道长不用客气,在下先想请教一事。
老道何三元哦了两声,说道:请教不敢,未悉施主有何见示?石松龄道:在下等人,原是走访乾坤教副教主玄衣女封七娘来的,不知她何以不肯延见?何三元惊异的道:玄衣女封七娘?敝观并无此人,诸位施主是否听错了地方?果然是死不认帐。
石松龄笑了笑道:这里是罗泵山九天玄女宫,该不会错吧?何三元连连点头道:是、是,施主说的玄衣女封七娘大概是位女施主吧?敝观都是全真道士,并无女的。
邓锡侯听的大怒,洪喝一声道:好个老道士,你鬼话连篇,骗得了谁?这里明明是乾坤教玄衣女的巢穴,你还想赖么?老道何三元愕然良久,稽首道:善哉、善哉,贫道出家人,当着圣母娘娘殿前,岂敢欺蒙诸位施主,何况施主说的玄衣女封七娘,贫道吞主敝观数十年,从未听人说过。
高翔生大笑一声道:好个从未听人说过。
他话声出民人已到了何三元的面前,右手一探,五只钢钩般的手指,一下扣住了老道手腕,深深的道:大概你老道不吃些苦头,是不肯实说的了。
何三元根本连他如何到了面前,都没看清,自己手腕上,就像被铁箍箍住,不由骇然道:老施主……高翔生冷晒道:你说是不说?玄衣女人在那里?他把手微微一紧,老道何三元已经感到手骨剧痛欲折,忍不注啊了一声,弯下腰去,口中叫道:施主快请放手,贫道说的句句是实……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要屈膝跪下。
石松龄微微皱了下眉,拦道:高掌门人快请住手,这位道长,不是练武之人,咱们有话好好的问他。
他身为武林盟主,平日一向以武林安危为己任,自然不愿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恃强凌弱。
高翔生听盟主这么说了,只好松手,一面冷哼道:老道士听着,如果你不实话实说,莫怪高某先宰了你。
老道何三元捧着右手,苦笑道:老施主快把贫道手腕折断了,你叫贫道说什么呢?施主真要出手宰了贫道,贫道也只好认了。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道长那是不肯说了。
何三元朝神像打了个稽首,才道:施主是人间大侠,贫道真不知道,贫道可以在神前起誓。
石松龄道:那倒不用,不过在下等人,也并非毫无根据,小儿日前被玄衣女擒来,关在石室之中,昨晚才脱困而出,总不至于连九天玄女宫都会认错吧?老道何三元抬目道:施主令郎昨晚才从敝观脱困?这就奇了,昨晚老道和敝观十二名僧侣,都在礼斗拜仟,怎会……高翔生没待他说完,截着道:老道士,多说无益,好在石盟生公子还认得他被囚禁的石室所在,不信,咱们且往后进去瞧瞧。
老道士何三元连点头道:这个自然最好不过,贫道再说,诸位施主也未必会信,敝观地方不算大,诸位只管进去搜索。
高翔生回头道:石老弟,那石室在那里?石中英道:是在观后。
老道何三元道:观后地势荒凉,那里只有敝观第一代祖师手书的建宫碑记,因敝观后山,原是一处龙脉,建观之后,还特地请来对旨,以资镇压,这话已有三百多年,平日除了打扫杂草,严禁游客及观中道侣进入是例外了,贫道这就替诸位带路。
说完,果然当先朝右首一道角门走去。
石松龄示意石中英跟着老道身后先行。
一行人鱼贯走出角门,这是一条通往后进的雨道。
石中英自然认识,那正是昨晚常慧送自己出来的道路,他还记得在中院一处转角上,凌空点了常慧三师姐的穴道。
老道何三元不会武功,路上自然不会走得太快;但也不需多久,便已到了甬道尽头。
前头一堵围墙,挡住去路,两扇木门上横着一道木闩,一把铁锁,已经铁锈斑斓。
这里,当然石中英不会陌生,昨晚门口就站着两个黑衣汉子,常慧没有出手之前,自己就先点了他们昏穴,门上钉着一方木牌,果然写着:严禁游客人内字样,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老道何三元回头问道:小施主说的是否,就是这里?石中英点头道:不错。
何三元回过身去,朝跟在众人身后的灰衣老道问道:胜清,你可曾带了钥匙?灰衣老道走在最后,急忙赶上前去,恭谨的道:回观主,钥匙就在小道身上。
何三元颔首道:好,你去把锁打开了。
灰衣老道胜清答应一声,从腰间取出铁钥,开启铁锁,推开木门。
何三元脚下一停,合掌稽道:小施主请。
石中英举步跨进木门,举目看去,情形和昨晚所见当然并没有改变,三面围着高墙,宽大的院子,石板缝中生青草,打扫得还算干净,右首三间小房,本来有人在。
北首是一座断壁,壁间嵌着黄色琉璃瓦的半座六角形亭子。
称它半座,因为这亭子紧贴着石壁,好像只有一半。
亭中正上方,有一方黄匾,写着:圣旨两个金字,石壁正中,竖立一方一人多高的敕建九天玄女宫记的石碑。
石中英昨晚随常慧从石门内闪出,为时仓促,并未回过身去多看一眼,己不清这方石碑是否就是出入的门户?在他打量的同时,何三元陪同石松龄、蓝纯青等人,也跨进院中。
石松龄目光一瞥,问道:中英,昨晚你是从那里出来的?石中英用手一指道:孩儿记不清是否从石碑中走出来的,但那道门户,应该是在亭中,大概是错不了的。
老道何三元接口道:善哉善哉,小施主这话,当真神奇已极这座石碑从建观迄今,至少已有三百年了,那会有什么石门?小施主昨晚,莫要是遇了仙不成?高翔生回头朝赵玄极道:老赵,你信不信世间真有神仙?走,咱们上去看看。
说着举步跨上石阶朝亭中走入。
石中英,赵玄极跟着走了上去。
高翔生凑着石碑,仔细察看一阵,回头道:老赵,这堵石碑,确实已是数百年之物,不像经常有人移动。
风云子赵玄极没有作声,屈指敲了几下,才道:好像石门由机关操纵,咱门没人懂得消息之学,那是再找不也出来的。
石中英站在两人身后,用心朝亭子四周,仔细打量,但这半座六角亭,栋了四根石柱,和两边石刻的雕栏,就空无一物,那里找得出一点端倪?老道何三元陪着石松龄等人,站在亭前,合掌道:无理寿佛,据贫道看来,小施主一定认错地方了,贫道在敝观注了几十年,山从没听说过敝观山后,还有囚人的石室?这话要传扬出去,岂非耸人听闻?石中英找不出证据,他自然说不出话来。
百步神拳邓锡侯忍不住洪声道:高兄、赵兄,你们找不到门户,还是让兄弟试试。
高翔生道:咱们找不到,你能找得到么?邓锡侯笑道:那可说不定。
大步走上,洪喝道:你们闪开。
喝声出民右手握拳,凌空直捣而出。
他外号百步神拳,这一拳出手,他人距离石碑,至少还有三四丈距离,但一团拳风,看去无形,在他拳头捣出之时,石碑上已响起轰然一声巨震!石壁晕到震撼,亭中瓦烁灰尘,纷落如雨。
老道何三元变了脸色,骇然道:老施主,你这一拳,不是要把石碑毁了!邓锡侯洪笑道:毁了就毁了。
口中说着,右手握拳,第二拳正待击出!何三元急得连连摇手道:老施主,快快停手,这使不得,这是敝观唯一的古迹,万一毁了此碑,贫道就罪孽深重了。
邓锡侯道:毁了此碑,找不出石室,邓某再给你重镌一方,不就结了?何三元道:那不成,这碑上是敝观开山祖师的手迹,不能毁的。
他怕邓锡侯不肯听他劝阻,惶急得几乎下跪,满脸惶恐,转身朝石松龄连连打着躬道:老施主,你是武林盟主,侠义为怀,总不能平白无故的看着这位老施主毁了敝观古迹,真要这样,侠义道的大侠们,和江湖黑道中人,还有什么分别?这话说的够重!石松龄平易近人的脸上,不禁为之一变,徐声道:邓兄住手。
邓锡侯第二拳正待捣出,只得收势,回头道:石盟主也要阻止兄弟?兄弟毁了此碑,不就可以分晓了?石松龄一脸肃穆,正容道:何观主说的不错,咱们若是硬要毁去此碑,他也无能阻止,但咱们这样做法,与黑道中人何异?弘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石大侠光明磊落,心昭日月,代表的是武林正义,贫道无限心折。
邓锡侯摇摇头道:兄弟所以当不了盟主。
石松龄道:兄弟这倒不是沾名钓誉,任何事情,都得小心求证,使人心服口服,小儿既然记不清昨晚是否从石碑中走出,咱们硬要毁去此碑,也不是办法,我想咱们一定可以另外找出证据来的。
石中英忽然想起右首那三间小屋,乃是守卫石室的住处,也许可以找出一些端倪来,心念一动,说道:据孩儿所知,那三间小屋,是玄衣女手下守护石室的人,轮班休息之处,是否可以请何观主打开来看看否?老道何三元笑道:小施主说笑了,这三间小屋,是敝观堆骨杂物之用,久无人住,诸位施若是不信,贫道可叫胜清打开让诸位瞧瞧。
说着就吩咐灰衣老道胜清过去打开了木扉。
石中英跟过去,举目一看,只见三问小屋中,果然堆置着不少杂物,而且珠网挂尘,显然久已无人搬动,和昨晚屋中隐隐透出灯光,里面居住着人,完全不对!石中英站在门口,看的不觉一怔,心中冷笑道:贼党果然手法快疾,一晚工夫,就布置成一个疑局,但自己岂会被他们混蒙过去了?老道何三元稽首道:石小施主现在看清楚了,贫道没证你吧?石中英还未回答,突听蓝纯青以传音入密说道:石老弟,咱们不必在这里多耗时光了。
他自从进入玄女宫,一直不曾说过话J石中英心头暗暗一楞:老前辈若非已有什么发现?这句话并无以‘传音入密’交谈的必要,他何以要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呢?他想到蓝纯青此举,必有深意,这就微微一哼道:在下看清楚了。
石松龄一手抨须,问道:中英,你看出来了么?石中英道:没有。
石松龄回身望望蓝纯青,沉吟道:蓝兄看呢?蓝纯青道:既然贼巢不在此地,多留无益。
石松龄颔首道:蓝兄说的极是。
接着朝何三元拱拱手道。
小儿也许记错了路,道长幸勿见怪。
何三元陪笑道:老施主是当代大侠,平日请都请不到,诸位如不嫌弃,在敝观用了素斋再走也不迟。
石松龄道:道长厚意,石某心领,打扰了。
当先率领众人,朝门外跨出。
大家随着他走出用道,折回前殿,一路往外行去。
老道何三元跟着众人身后,一直送出观门,才稽首道:诸位施主好走,恕贫道不送了。
石松龄回身道:道长请回吧。
何三元连连稽首,直待众人远去,才回身入观,老道长胜清随即把两扇边门关起。
却说一行人,离开九天玄女宫,走了五六里光景,石松龄脚下微停,嘘着眉道:中英,你怎会看错地方,是真的不在此她了。
石中英还未答话,蓝纯青冷笑道:君子可欺之以其方,石盟主真的相信他们鬼话么?石松龄呵呵一笑道:兄弟当然不相信。
高翔生惊异的道:盟主认为这是乾坤教故弄狡桧蓝纯青道:贼党惯于作伪,这自然是他们故玄虚无疑。
善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依贫衲看来,那老道确然不会武功。
邓锡侯洪笑道:他只要练过武,还能瞒过咱们几人的眼睛?石松龄挎着须道:为今之计,诸位道兄有何高见?蓝纯青道:兄弟觉得咱们最好分作两拨,从左右两方抄包回去,隐身伺候,或可发现乾坤教贼党的踪迹。
石松龄微微攒眉道:咱们‘护剑会’以维护江湖正义自任,自然要光明正大,堂堂正立回去搜索贼党,岂可行动鬼祟,包抄小径?他是武林盟主,为人方正,自然不肯失身份。
蓝纯青笑道:盟主要堂堂正正回去搜索,那就永远也搜索不到贼党了。
风云子赵玄极道:兄弟认为蓝兄说的办法,倒可一试。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诸位道兄认为可行,兄弟并不固执己见,只不知咱们这一行人,如何分法?蓝纯青道:咱们两拨人,应有奇正之分。
石松龄含笑道:愿闻高论。
蓝纯青道:所谓奇兵,是以拦截为主,人数不宜大多,但必须功力深厚,方能截住得人。
石松龄目光环视,问道:那几位去呢?邓锡侯道:假牛鼻子,咱们两个去如何?赵玄极道:兄弟当得奉陪。
弘善大师合十道:贫僧愿随两位驶尾。
石松龄点头道:有大师同去,是最好不过了。
蓝纯青道:至于咱们这一路,那就是主力了,以盟主为首,正面和对方交锋;但咱们暂时仍然要抄小径,绕道而行,路上不可露了形迹才好。
邓锡侯道:咱们要如何走法?蓝纯青道:由此朝东,地名金鸡岭,有一条小径,迂遇到玄女宫,不过三里光景,奇兵可设伏于此,拦截对方退路。
接着又伸手朝西一指,说道:由这条狭谷进去,有一条小径,可通玄女宫西首,那里地名万松坪,居高临下,可俯瞰观中动挣,配合咱们主力进驻,届时只要盟主一声令下,咱们可像飞将军自天而降,管教贼党措手不及。
石松龄目中异采闪动,微笑道:看不出蓝道兄调兵逍将,伊然是一军之师。
蓝纯青道:盟主夸奖了。
石松龄道:蓝兄不用客气,想当年‘护剑会’成立之初,许多个情,也全是蓝兄擎划的。
蓝纯青没有接口。
邓锡侯道:大师、赵兄,咱们该走了吧?弘善大师合十道:二位老施主请。
一行三人首先朝东首小径上走去。
蓝纯青一抬手道:兄弟给盟主带路。
石松龄道:蓝兄好像对这里很熟?蓝纯青道:罗泵山有几种药材,别处所无,兄弟采药来过一次。
石松龄道:这就难怪了,蓝道兄请。
蓝纯青也不客气,当先向西首狭谷行去。
这条狭谷,不过一里许长,但极为迈厌,蓝纯青怕对方先有埋伏,双掌提胸,双目神光炯炯,左右飞闪:脚下更不敢怠慢,紧步疾行,当先穿出狭谷。
一行人鱼贯出谷,但见一条黄泥碎石山径,婉蜒向东,不多一会,登上一座山坡,但听松涛盈耳,一眼望去,遍山苍松,当真不下万株,只有小山顶上,是一片平台。
这里不用说,就是万松坪了。
石松龄脚下一停,迎目四顾,问道:蓝道兄,玄女宫在那一个方向?蓝纯青忽然仰首哈哈大笑。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不禁听得石松龄脸色微变,就是高翔生、石中英、孟双双三人,也感到有些奇怪。
石松龄目射奇光,朝蓝纯青投来,问道:蓝道兄何故大笑?蓝纯青似乎并未发现石松龄的神色不对;笑声一歇,说道:兄弟笑乾坤教贼党,费尽心机,却没想到兄弟居然会比他们棋高一着!石松龄道:蓝道兄一向运筹帷筛,料敌如神,想必早已胸有成竹?蓝纯青自负的道:这个自然,兄弟要不是早已有了对付贼党万全之计,也不会领盟主到这里来了。
石松龄一手拂须,笑道:蓝道兄有何奇计,兄弟可得闻乎?蓝纯青神秘一笑,再次凝目四顾,依然没找到九天玄女宫所在,不觉疑惑的道:兄弟怎会找不到玄女宫呢?眼前除了山峰四合,一片松林,挡住了视线,自然看不到玄女宫。
蓝纯青漫不在乎的含笑道:玄女宫么?还在山的那一边,从这里到玄女宫,差不多还有四五里路呢!石松龄道:那你……蓝纯青忽然叹了口气道:江湖橘诈,兄弟只盼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
高翔生面露狐疑,看着他,似想开口。
石松龄微微攒了下眉,问道:蓝兄似乎有很多感触?蓝纯青一笑,忽然脸色凝重,目注石松龄,徐徐说道:朋友,事到如今,似乎已经不用兄弟说,龙门帮让你李代桃僵,居然又故技重施,兄弟要是如此轻易就被蒙混过去,这几年江湖,岂非白闯了?他这话出口,听得石中英心头猛然一震!站在眼前的父亲,奠非又是贼党假冒的不成?但他脸上竟会丝毫看不出来!不错,自己在石家庄之时,曾和假冒父亲的老贼,朝夕相处,又何曾从他脸上看得出来?这位真假难分的石松龄脸声倏沉,哼道:蓝兄怎会说出这些说来?石中英耳边已经响起蓝纯青的声音:石老弟,当心他情急伤人,更须防范他逃脱。
石中英只以微微颔首,当作回答。
高翔生惊异的看看两人,说道:蓝兄,这恐怕不会吧?盟主要贼人假扮,何用把他化名易容,不让我们瞧出来呢?蓝纯青接着敞笑一声道:这就是贼党的狡计,欲擒故纵,使你们更信以为真,其实兄弟在他打通经穴之时,早就起了怀疑,后来听石老弟说出鬼影子夏子清传达他们教主令谕,要龙颈拗的人,如非石老弟对手,不可和你硬拼,就任你进去,和石老弟很顺利的把咱们救出,更使兄弟有更进一步的体认……石松龄冷然道:那你也不足证明石某是伪装之人。
蓝纯青冷晒道:这就怪你太性急了,从禁窟石室,你一直在一有机会,就向兄弟套取‘护剑会’的口风,你不觉得自己露出马脚?石松龄道:兄弟那里露了马脚?蓝纯青道:护剑会是以道义精神和维护武林正义为结合,既无创办人,也无首领,这不是天大的漏洞么?再说,护剑会的人,从不在人面前提及‘护剑会’三字,你却一,而再而三的提到‘护剑会’,你如果真是石盟主;难道连护剑会的代号都不记得了?石松龄平静的道:护剑会有代号,也许是后来的事,兄弟从未听说,你倒说说看,代号是什么?蓝纯青大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套我口风么?高翔生布满皱纹的脸上,隐有惶急之色,搓搓手道:蓝兄,这种事,千万慎重。
蓝纯青冷笑道:高兄要兄弟剥下他脸皮来,你才相信么?高翔生为难道:这个……石松龄一变先前神态,目中杀讥隐现,嘿嘿狞笑道:蓝纯青,你很聪明,只可惜你不曾替自己打过算盘,凭你这点能力,能奈我何他边说边走,大步朝蓝纯青身前逼去,口中继续说道:蓝纯青,告诉你,万松坪就是你葬身之处了。
呼的一掌,迎面劈去。
他这一掌;表面上平淡无奇,但掌势中却含蕴着一股极强的暗劲,掌势距离蓝纯青还有两尺左右,那股极强暗劲,己然宠行触及到蓝纯青的前胸。
本来已极强的掌力,至此更见凌厉,突然发起轻微的啸风!蓝纯青对他早有戒备,感觉到掌劲近身,立先一吸气,疾迟了五尺,口中冷哼道:果然是你!他已从对方掌力的强厉,认出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掌。
幸好他应变迅疾,这一吸气,才避开了大力金刚单的凌厉暗劲。
石中英急问道:老前辈,他是什么人?蓝纯青大笑道:他就是假冒盟主,在龙门帮找了个替死鬼,被他漏网的贼党,只有他才能把盟主的一举一动,模仿得几可乱真。
石中英目射寒光,冷然道:匹夫,你取下脸上喊的人皮面具来。
假石松龄和他目光一对,心中大为震骇,忖道:这小子眼神如电,不可逼视,这是内功已臻上乘境界之象,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但他表面上依然神情平静,淡淡一笑道:在下假扮令尊,实出令尊之命,因为令尊乃是本教教主,少侠是教主的哲嗣,怎好和本教作对?孟双双睁大双目,哦道:他真不是石伯伯!石中英听得大怒,沉喝道:匹夫还敢胡说?冷副教主说的一点也不假。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北首松林中,传了出来!石中英侧脸看去,在假石松龄身后五丈远处,一字排开,站着五个女子。
中间一人,头梳宫譬,黑纱蒙面,一身玄色衣裙,正是乾坤教副教主玄衣女封七娘。
她身后侍立四名青衣少女。
左边一个手中捧着一柄镶嵌金楼,宝石耀目的长剑。
右边一个手中捧的是一支白玉为柄,马毛银丝拂尘。
另外两个则垂手侍立。
冷副教主(假石松龄)拱拱手,呵呵一笑道:兄弟早就料到封副教主定会适时赶来支援。
玄衣女道:那是因为蓝纯青既识破了冷副教主的行藏,这些人就一个也留不得,本座不得不亲自赶来了。
蓝纯青示意大家尽量集中,以便对付即将发生的局面,一面正容道:蓝某久闻阴山派有一规定,历代相传,不准介入江湖纷事,没想到封女侠还是乾坤教的副教主,蓝某倒是失敬了。
玄及女冷笑道:蓝纯青,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蓝纯青拂须道:蓝某还想不到什么?突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们分出去的一路奇兵,此刻只怕已经束手成擒了。
蓝纯青心头一震,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等人来路,又现出一老二少三个人来。
中间一个是身穿彩衣的白发老姬,手握鸩头杖,目芒如电,正是人称彩衣姥姥的桑大娘。
她左右随侍两个妙龄女郎,则是高素贞和常慧。
常慧看到了石中英,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那是。
因为她之所以释放石中英,原是奉命行事,贼党早已安排好了一个假石松龄,故意假放石中英,去把他从龙颈拗救出来,但他门没想到冷副教主假扮的石松龄,会很快就被蓝纯青识破。
常慧虽是奉命行半,她是女孩儿家,男人,知好色,则慕少女,少女、到了情窦初开,自然也慕少男,她遏上石中英,心里不觉愉愉喜欢上了他。
她释放他,虽是贼党安排的计谋,但她总觉得是她欺骗了他,就算不见面,她内心也一直负疚很深,如今见了面,他们又被乾坤教高手困在万松坪上,教她如何能安得下心?蓝纯青见了彩衣姥姥也骤在此地现身,心中也暗暗震动,忖道:彩衣姥姥是阴山派第一高手,看来今日之局,当真棘手得很。
他并不知道彩衣姥姥昨晚败在石中英的到下,心念转动之间,低声说道:待会儿动上了手,大家可得小心。
冷副教主在彩衣姥姥出现时,突然一个倒跃,往后跃去。
石中英跟着欺身直上,追了过去,口中喝道:阁下,给我站住。
冷副教主跃后的身法极快;但石中英一晃而至,依然站在他面前,保持了方才的距离。
冷副教主心头暗暗一惊,双掌凝聚功力,冷然喝道:你待怎的?----文学殿堂 赤雷扫校东方玉《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