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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度厄金针

2025-03-30 07:10:29

石中英暗自想道:乾坤教在江湖上既然已经公开了身份,总坛所在,你门就是故作神秘,我也会找得到,目前形势,自己这边,一共只有四人,如今高掌门人被擒,真正能动手的,只有自己和蓝老前辈两个,可说人单势孤,还是先把高掌门人换回来再说。

心念闪电一转,点头道:这么在下就听候封副教主的消息。

玄衣女在面纱内转动了一下眼珠,说道:本教总坛,不啻尤潭虎穴,你一个人,真的敢去么?石中英星目含光,朗笑声道:乾坤教总坛,就算真是龙潭虎穴,在下说出来了,自然非去不可,何况贵教总坛,也未必真是龙潭虎穴。

玄衣女在天龙山谷底,初见石中英之时,就已发觉这年轻人人品武功,迎非常人,心中不无遗憾!因为凡是和乾坤教作对之人,都在剪除之例,因此发现自己女儿(封君萍)竟然爱上石中英,心头不禁又惊又怒,惊的是此个若给教主知这,女儿固然是死数,连自己也难免受到谜责,后来总算石中英因身中蛊毒在昏迷之中,被自己擒来,才算把这件事弥缝过去。

方才看他和大师姐动手的情形,这年轻人不过数日工夫,武动似乎又精进了许多,连大师姐部几乎难与为敌,此时再看他朗朗而言,眉字之间,英气巡人,心中更是油生好感,觉得这年轻人委实不同凡响,君萍确是有眼光的,自己实在不该硬把女儿囚禁起来…她看着石中英,不禁想的有些出神!这真是合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天下做母亲的人,没有不为自己女儿设想的。

蓝纯青道:封副教主,咱们既然同意交换人质,该如何换法?玄衣女在出神之时,被他一说,虽然蒙了黑纱,也不禁有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咱们双方同时放人,蓝掌门人意下如何?她对石中英心存好感,遂有双方罢兵之意。

蓝纯青道:好。

玄衣女收回长剑,左手拂尘挂在她中指上,手指轻弹,发出两缕指风,朝高翔生穴上弹去。

她这是属于拂穴手法,高翔生受制穴道,登时松解。

玄衣女目光一注,冷冷的道:你可以过去了。

蓝纯青也在此时,一掌推开了冷副教主的穴道。

冷副教主舒展一下手脚,目光阴蛰,冷声道:蓝纯青,错开今天,咱们这笔帐,总得连本带利找回来的。

蓝纯青仰首大笑一声道:很好,蓝某随时随地,恭候赐教。

话声一落:回头道:高兄,石老弟,咱们走。

突听彩衣姥姥沉喝一声:慢点!蓝纯青脚下一停,问道:桑姥姥还有什么见教?玄衣女道:大师姐,让他们走吧!彩衣姥姥一指十三名红带剑士,说道:这些人穴道受制,他们总该把穴道解开了再走。

点穴手法,各门各派,各有秘传,不懂对方独门手法,不但无法解开受制穴道,一个不巧,往往解不成,反落得终身残废。

玄衣女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这就点点头,一面朝蓝纯青道:这些剑士穴道受制,解铃还须系铃人,蓝掌门人似乎该请石中英替他们解了穴道。

石中英听得不觉一楞,说道:他们并非在下出手所制。

彩衣姥姥脸色一沉,冷说道:不是你,还会是谁?石中英道:这个在下如何知道?蓝纯青也一直以为十三名红带剑上,是石中英出手制住的,闻言也不禁深感意外,看了石中英一眼,问道:这些人真的不是石老弟出手的么?石中英正容道:真的不是晚辈,若是晚辈出的手,何用抵赖?蓝纯青诧异的道:这就奇了。

彩衣姥姥回过头去,吩咐道:贞丫头,你过去看看。

侍立她身后的高素贞躬身领命,走到一名红带剑士身边,仔细察看了一阵,玉腕一抬,伸出两个指头,从那剑士后颈,轻轻拔出一支锈花针粗细的软针;扬手说道:回大师伯,是被金……她想说:他们是金针定穴所制,但底下的话,还未出口,那个红带剑士突然一声不作,碰然一声,扑倒在地上,立时气绝。

高素贞被他吓了一跳,俯身一探,失声道:大师伯,他怎么死了。

在场之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目光何等锐利?高素贞话虽没有说完,但她拔下金针,纤手一扬之际,业己看清她手上拿着的是一支长仅寸半的金色软针,金针尾部,还穿着米粒大小一颗珍珠。

冷副教主骤睹此针,脸色不由大变!度厄金针!玄衣女同样变了脸色,但她黑纱蒙脸,旁人看不到她的脸色,只听她低喝一声道:素贞,你退下来。

高素贞出声应是,迅快的退下。

玄衣女朝蓝纯青一拾手道:蓝掌门人,你们请吧。

话声出口,身形飘飞而起,快若闪电,轻若飞絮,手起掌落,如拂如拍,转瞬之间,已把十二名红带剑士后颈上的度厄金针,一齐起下,接到掌心。

十二名剑士如梦初醒,活动了一下手脚,全都清醒过来。

玄衣女这一手,当真身法美妙,令人叹为观止。

蓝纯青看的暗暗点头,付道:此女武功之高,果然已得阴山派神髓,乾坤教拉拢了阴山派,实在是一件棘手之卒。

心念转动,回头朝高翔生低低说了声:高掌门人,咱们走吧!高翔生点点头。

当下由蓝纯青,高翔生领先,孟双双走在中间,石中英断后,四人鱼贯离开万松坪。

玄衣女、彩衣姥姥果然任由他们离去,并未拦袭。

刚出峡谷,只见两条人影,从山径上相扶而来。

远远看去,其中一人,似是还负了重伤,由另一人扶持而行,因相距还远,看不清对方人影。

蓝纯青仰首向天,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乾坤教果然高手如云,唉!石盟主不愧是独具慧眼,十年之前,已经洞瞩阴谋,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羽翼已丰,已不是咱们区区几人,所能为力了!高翔生目中奇光闪动,问道:兄弟当时未参与护剑会,但石盟主不是已和不少门派取得联络了么?蓝纯青低咽道:那只是初步商谈而已,护剑会也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色i]见,石盟主失踪了几年,即使当时已有协议,也时过境迁,早成了陈迹……高翔生似是未信,正待开口!只听石中英咦道:那不是赵老前辈,邓老前辈么,怎么,邓老前辈还伤的不轻!蓝纯青哦了一声,急忙凝目瞧去。

这一阵工夫,山前两条人影,已经逐渐接近,那不是风云子赵玄极和百步神拳邓锡侯,还有谁来?风云子身上道袍已有儿处碎裂,道舍散散,神情十分狼狈,右手握着长剑,左手扶着邓锡侯而行。

百步神拳邓锡侯脸色苍白,衣上血迹斑斑,少说也有七八处剑伤,似是失血过多,神态更是疲惫不堪。

蓝纯青吃惊的道:他们果然也遇上了伏击。

大家脚下一紧,赶快迎了上去。

风云子赵玄极一眼看到四人,不觉喜道:好了、好了,总算大家又会合了。

石中英飞掠到邓锡侯身边,伸手扶住,说道:邓老前辈快坐下歇息。

邓锡侯洪笑一声道:老朽一条老命,差点断迭在一群贼子手里,能和大家见面,总算是第二世为人了。

说话之间,石中英已扶着他在路旁一块山石上坐下,邓锡侯立即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蓝纯青道:邓兄、赵兄遇上了什么人?可曾把那假冒弘善大师的贼人解决了吗?赵玄极道:说来惭愧,咱们刚翻过山领,邓兄就在言语上和那贼秃发生了冲突,要他自己取下面具来,贼秃听了忽然引吭长啸,邓兄看出情形不对,就先下手为强,和那贼秃动上了手,唉,那贼秃不但身手极高,而且使的竟是少林嫡传武学。

蓝纯青微微颔首,口中轻晤了一声。

赵玄极奇道:怎么,蓝兄早已知道?蓝纯青道:那假冒石盟主的冷飞云,出手也全是少林路数,此人头顶有明显的戒疤,自然原是僧人无疑了。

赵玄极道:不多一会,贼党果然大批赶到。

高翔生道:那是些什么人?赵玄极道:是由鬼影子夏子清为首,都是由黑道中凶名久著的高手,有黑虎神关长胜、双环将任公侠、七步追魂何东山、穿山甲钟仲豪、和二十来名贼徒。

石中英道:他们就是龙颈助的四大巡王。

高翔生关切的问道:乾坤教大批后援赶到,你和邓兄强煞也只有两个人,如何应付得了?赵玄极唉了一声道:就是咯,兄弟一看形势不对,也只好先发制人,趁邓兄和那贼秃拼斗之际,冷不防找个最弱的下手,从一名贼徒手里夺了一柄长剑,这一场打的真够惨烈,只差一点,就得和邓老儿携手去找阎家者爷。

盂双双像小乌依人一般,傍着石中英,低低问道:石哥哥,阎家老爷是谁?石中英笑道:阎家老爷,就是阎王老子。

孟双双听的忍不住噗味笑了出来。

高翔生道:但你们终于突围而出。

赵玄极横了他一眼,哼道:你说的倒是稀松,那贼秃和鬼影子夏子清,已够棘手,何况还有四个黑道贼子(龙颈拗四大巡王)周着咱们抢攻你除非长了翅膀会飞。

突围而出、谈何容易?高翔生笑道:你们不是突围而出,难不成是乾坤教贼党发了慈悲,把你们放出来的?赵玄极道:那也不是,哈,高老兄,说来你做梦也想不到!高翔生狭长脸上,现出怀疑之色,似笑非笑,嘿然道:假牛鼻子,你少卖关子。

赵玄极笑了笑道:那是咱们打到最紧要的关头,飞将军自天而降,来了救星……高翔生道:救星?那是什么人?赵玄极道: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高翔生眼中异彩一闪i追问道:后来呢?蓝纯青、孟双双都不觉望着赵玄极,等他的下文。

赵玄极故意慢条斯理的朝大家笑了笑,才道:那时邓老兄和兄弟背贴着背,只顾应付四面敌人,兄弟根本不知道邓老儿负了伤,他一记又一记的百步神拳,夹杂着他嘶哑的吃喝,打得呼呼轰轰,兄弟一柄剑,每一记出手,都有兵刃交击之声,也弄不清到底砸上了谁的兵刃?反正四面八方,都有敌人的影子,和闪耀的锋镐……高翔生不耐道:你假牛鼻子是在说书?赵玄极没有理他,续道:就在激战之中,只听有两个贼子口中发出了惊呼,四周压力,也忽然减轻,同时也听夏子清的声音沉喝道:阁下是那一路的朋友?来人并未开口,但见一道精芒耀目的剑光,直取夏子清,那剑的威力,竟如精练横空,凌厉之极,夏子清不敢硬接,骇然后退,他这一退,那人剑光一转,人随剑走,霎时间幻起了漫天剑影,又有两个贼人,中剑负伤,退了下去。

夏子清又惊又怒,喝道:大家小心,这小子是石中英,快截住他。

孟双双不自觉的抬头望望石中英,她那柔情如水的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喜悦和骄做!那是因为夏子清从前是孟家寨的总教头,也是教她武功的师傅,在她心目中,一直认为夏子清的武功,高不可测,但夏子清却不是石哥哥的对手,他好像很怕石哥哥。

这对她来说,自然是值得骄做和喜悦之事。

只听赵玄极续道:夏子清喝声出口,已经截着来人动上了手,十几名贼徒,也呛喝着围了上去。

但双方交手不过十几人照面,夏子清已有不敌之势,口中发出一声忽哨,飘身而退,那秃贼听到夏子清的啸声,和另外两个贼党,也迅快的不战而退,闪入林中。

他说到这里,忽然回头朝石中英笑道:老朽本来也当那蒙面人就是老弟,但在贼党退走之后,他挥手掷来一包刀创药,就一个旋身,飞掠而去。

高翔生道:贼党退走;他没和你们说话?赵玄极耸耸肩道:此人从出现到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这会是什么人呢?高翔生眼珠转动,问道:赵兄见多识广,难道连他武功都会看不出来么?赵玄极摇头道:此人武功极高,那时兄弟也正在动手,无法分心,但在他和夏子清动手之际,偶而一瞥,发现他剑法路数,极为博杂,仅在转瞬之间,就看他使了三招不同门派的剑法……石中英心头不由的一动,忍不住脱口道:他……蓝纯青一手摸着花白长髯,接口笑道:此人也许不愿与咱们见面,但总是友非敌。

石中英本来想说:他莫非是六受剑主?但只说了一个他字,就被蓝纯青拦着,也就住口不说。

高翔生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口中啊了一声道:蓝掌门人。

蓝纯青抬目道:高兄想到了什么?高翔生道:方才那十三名红带剑士,被人金针定穴,兄弟好像听玄衣女说一句‘度厄金针’,此地密选梵净山,那位蒙面侠士,莫要就是梵净神尼……蓝纯青翟然道:高兄说的极是,这就难怪玄衣女忽然率众而退了!百步神拳邓锡侯经过一阵坐息,体力也恢复了大半,睁目道:蓝兄,那蒙面侠士,武功剑法,虽极奇奥,但据兄弟看,此人年纪不会太大,绝非神尼。

高翔生道:也可能是神尼门下,他何用以布蒙脸?邓锡侯道:难道神尼门下就非蒙面不可?高翔生布满皱纹的脸上,微现不悦道:邓兄又和兄弟抬起杠来了。

邓锡侯道:兄弟亲眼看他施展的剑法,几乎集各派剑法中的凌厉杀着,神尼佛门高人,她门下弟子岂会有如此凌厉杀机的剑术?高翔生道:兄弟亲眼也看到一十三名贼党,身中‘度厄金针’,你说武林中除了梵净山神尼之外,还有使‘度厄金针,的人么?这两人一见面就喜抬杠。

蓝纯青笑道:二位道兄,何因为此争执?此时天色已经过午,咱们这些人,从昨晚到现在,还未进过饮食,再说这里离贼巢极近,咱们目前已是疲惫之极,玄衣女虽然退走,极可能是被‘度厄金针’吓走的,他们两路人手,合起来实力极强,咱们目前孤军深入,不宜和人家硬拼,还是早些走吧!高翔生道:蓝掌门人说的极是,光凭咱们这几个人,决难与乾坤教为敌,如今乾坤教已公然在江湖露面,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和各大门派取得联系,才是上策。

蓝纯青点点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邓锡侯大笑道:好畦!这主意不错,齐桓公纠合诸侯,一匡天下,咱们来个纠合各大门派,一匡武林,和乾坤教痛痛快快的决一胜负。

飞云子道:蓝掌门人现在是咱们一行的头儿,如何调逍,咱们全听你的就是了。

蓝纯青连说不敢。

高翔生道:咱们原则既已决定,蓝掌门人,现在该如何行动了?他不待蓝纯青开口,接着说道:依兄弟之见,咱们应该先找个地点适中的门派,如果同意咱们的主张,就借他们的地点,作为各大门派聚会之所,然后邀请各大门派与会,蓝兄以为如何?邓锡侯道:高掌门人这主意不错,兄弟举双手赞成。

蓝纯青想了想道:走,咱们到龙门帮去。

高翔生目光一亮,问道:独角龙王李天衍是不是昔年护剑会的发起人?蓝纯青道:那倒不是,不过咱们上次助他平复了帮中大乱,独角龙王是位极重义气的人,龙门帮不但地点适中,而且高手如云,实力雄厚,和乾坤教又势不两立,正是咱们最理想的落脚之处了。

风云子道:这话不错,咱们这就先到龙门帮去。

蓝纯青回头看了看盂双双一眼,说道:孟公主为玄衣女所掳,离家已有多日,只怕令堂日夜担心,正在惦记着你,依老朽之见,石老弟再辛苦一趟,先送孟公主回去,再赶去龙门帮好了。

孟双双眨动一双清澈的眼睛,问道:蓝老前辈可是不要晚辈去龙门帮么?蓝纯青道:孟公主误会了,你被玄衣女所掳,一去多日,生死未卜,音信全渺,令堂自然日夜担心,你就是要去龙门帮,也总得先回去一趟,以安父母之心。

孟双双目中不觉隐含泪水,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极是。

蓝纯青道:咱们赶去岑巩,石老弟和孟公主去九里龙,前面不远,就有一条往南的小路,可通剑河,咱们就在前山分道了。

一行人边说边走,奔行了七八里路,前面果然有两条山径,一条向东,一条向南。

蓝纯青脚下一停,指指南首小径,说道:石老弟,你们从这里去,只要一路朝南,就可以抵达剑河了。

石中英点头就是。

突听蓝纯青以传音入密说道:老朽要你护送孟公主回去是要替孟家寨肃清乾坤教潜伏贼党,孟家苗个个会武,苗人耳软,这份实力,如果让乾坤教煽动,后果就极为严重。

他正在指点着山径,旁人自然不会注意。

孟双双朝蓝纯青福了福,道:蓝老前辈,晚辈只要回去见过家母,就会和石哥哥一起赶回来的。

她究是苗人,说话率直,这是她在这段路上,心里盘算好的,她自然不愿离开石哥哥。

蓝纯青道:老朽自然欢迎孟公主回来。

接着朝高翔生等三人笑道:三位道兄,这里离岑巩还有几十里路,再迟就赶不到宿头了。

说完,当先朝东首一条小径行去。

石中英、孟双双别过四人,二路朝南赶路,第二天午牌时光,快到三穗。

孟双双忽咦然一声,拉着石中英的手,叫道:石哥哥,快停一停。

石中英住足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孟双双俯着身子,朝路边一块大石下面,仔细的看了一阵,才直起腰来,面露诧异之色,说道:奇怪,我娘怎会离开九里龙的呢?石中英听的一怔道:你说盂耐德出来了?盂双双点点头,指指石下,道:是啊!这就是娘经过这里,留的记号。

石中英目光一注,只见大石底下果然有人用刀划了几条长短不齐的痕迹,这就问道:耐德留的记号,是什么意思?孟双双道:这不过是指路的标记,要后面的人,循着这标记前去。

石中英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耐德从这里经过呢?孟双双哈的笑道:这是娘的指令,我自然认得了,娘命令三个村长,循指示前行。

石中英想起蓝纯青的话,心头不禁暮然一动,暗道:孟家苗一向很少有人出山,此时孟耐德留下记号,命令三个村长循她指示前行,可见他们是一次倾巢出动的集体行动,莫非真被蓝老前辈料中,孟家苗此一行动是受了乾坤教的煽动不成?心念闪电,急急问道:孟耐德这记号,可曾说明了去什么地方吗?孟双双嗤的笑道:记号,就是记号,又不是留的字条,那有什么详细?接着脸上洋溢了一片欣喜之色,嫣然大笑道:我娘既然出来了,石哥哥,我们就不用回九里龙去了。

石中英细看石上刀痕,似乎已有数日之久,不觉沉吟道:看来孟耐德已经过去几天了。

孟双双看他答非所问,偏着头道:石哥哥,我们快追下去嘛?石中英道:时间不早了,这条路上,地方较为偏僻,咱们不如先进城去,找一家客店休息,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盂双双问道:石哥哥,什么叫做客店?原来她从未出过孟家寨,自然不知道客店是什么。

石中英道:客店,就是专门供给投宿睡觉的地方。

孟双双问道:睡觉一定要找客店么?石中英道:那自然了,错过宿头,就没有地方睡觉。

孟双双道:那我们快走。

这三穗原是一个僻远的小城,只有一条街道,较为热闹,也只有一家简陋的小客店。

两人跨进客店,一名店小二看到石中英带着一个苗装少女前来投宿,只当两人是私奔的情人,一面迎着道:客官住宿么?石中英道:咱们要两间清净上房。

店小二听说要上房,立即陪笑道:有,有,客官来的凑巧,小店一共只有两间上房,今天才空出来,二位请随小的来。

说完,连连哈腰。

孟双双低低的道:石哥哥,咱们有一个房间就够了。

这家小客栈,一般人都是住的通铺,是以店堂中坐着不少人,孟双双娇美得像一朵玫瑰花,早已引起不少人注意,再听她说出一个房间就够了,所有的人都不觉窃笑起来。

孟双双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石中英玉脸不禁一红,忙道:我们进去。

急步朝里行去。

孟双双跟着他身后走去,只听店堂里忽然哄堂大笑起来,不觉问道:石哥哥,他们都在笑我么?石中英道:他们只是在说笑话罢了。

店伙把两人领到后面一排房屋,打开两扇房门,说道:客官,这两间上房,最清净不过了。

石中英点点头。

店伙退出去,很快就送来洗脸水,还沏了一壶茶来。

石中英道:双双,伙计打来洗脸水,你现在该到自己房间去洗一把脸了。

孟双双想了想,问道:石哥哥,方才他们一定是在笑我,我什么话说的不对了?石中英道:没有什么,你不用理他们。

盂双双不依道:我知道,你们汉人有许多规矩,一定是我说错什么,他们才笑我的,我不懂的地方,你要教我咯!她偏头想了想,忽然哦道:我想起来了,我只说我们有一间房就够了,这话那里不对了?你说呢?她心里一片纯洁,说话之时,一双秋波,只是望着石哥哥。

石中英被问红了脸,只得说道:客店里的规矩,男女投宿,必须各睡一向,现在你懂了吧?快去洗把脸,就要吃晚饭了。

盂双双道:你们汉人的规矩真奇怪,哼,我不使咯,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们再要笑我,就一个人给他一个耳刮子,看他们还敢笑不?说着,果然款步朝自己房中走去。

一宿无话,第二天,两人会帐出门。

孟双双奇道:石哥哥,住店还要给他银子么?石中英道:我们住了店,自然要付钱了。

孟双双不以为然的道:你们汉人,就是要钱,你们到我们孟家寨去,就是住上一年半载,我们也不会要你们一分银子的。

两人赶着出城,就依照孟耐德留的记号,一路寻去。

这是从三穗通向玉屏的一条大路,这一路上就不曾再发现记号。

中午时分,到了旧青溪,依然没有找到记号。

石中英忍不住问道:双双,这段路上,怎会没有孟耐德的记号呢?孟双双道:就是没有咯,不过娘留的记号,就是从这条路上来的,不会错。

两人打了个尖,继续上路,直到傍晚时光,快到玉屏,在高大路不远的一棵大树下面,果然又有刀刻的记号。

盂双双喜道:石哥哥,就在这里了。

石中英问道:这记号说些什么?孟双双站起身,回头笑道:你不是也看到了?这和上次一样,还要往前去。

指标指向大路,那是通往沉州去。

石中英心里暗暗嘀咕,经过晃县,就进入湖南境界,孟耐德亲自率领闺族苗人,远离九里龙,这是往那里去的呢?孟耐德要把记号留在城外路旁,显然他们并未入城。

他看看天色,已是傍晚时光,只得回头道:咱们今晚就在玉屏过夜,明天再赶路吧!孟双双咂起小嘴道:这样,我们要赶到几时,才赶上娘呢?石中英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错过宿头,不但要露宿一宵,连吃的东西,都买不到。

当晚就在玉屏住宿,翌晨继续上路。

上这一路,每遇上岔道,果然不时发现孟耐德留的指示暗记。

两人一路循着记号赶路,由玉屏而阮州、辰州,赶到常德。

这一路走的俱是官道大路;但到了常德,就忽然转往一条荒凉小径,有时一二十里不见村落。

石中英心中暗暗忖道,莫非快到地头了?这里已经接近洞庭湖,孟家苗不要是冲着龙门帮来的?想到这里,心头更是猛然一动,心想:那假扮父亲冷飞云,既然并未在龙门帮丧生,他曾在龙门帮栽了一个大筋斗,几乎全军尽墨,乾坤教阴谋夺取龙门帮地盘的企图,山完全失败,像龙门帮这样一个占地理优势的基地,乾坤教自然不肯轻易放弃,那么他们煽动孟家苗,向龙门帮寻衅,也是大有可能之事……想到这里,不觉自言自语的道:对,这是驱豺吞狼,以敌制敌之计!孟双双偏头问道:石哥哥,你说什么?石中英催道:咱们快走,愈快找到孟耐德愈好。

孟双双道:石哥哥,你想到了什么?很急是不是?石中英道:耐德率领孟家寨的人可能也是去龙门帮的。

孟双双喜道:那不是很好么?我们赶到龙门帮,不就见到娘了?石中英道:不,耐德可能听信了信天翁一批贼党的怂恿,是向龙门帮寻仇来的。

孟双双听的一怔,望着石中英,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石中英道:贼党怂恿耐德,不外两点,二是替老耐德报仇,一是说你被龙门帮擒来,只要咱们赶上耐德,贼党的阴谋诡计,就可不攻自破。

孟双双道:石哥哥,那就快走了。

石中英轻轻叹息丁声道:唉,那天晚上,我当着耐德,揭穿信天翁等人的身份,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旋身掠起,急急朝前奔去,这条小径,地势荒僻,一路很少岔道,差不多每隔二三十里,就可看到耐德的记号,指向东北。

傍晚时分,赶到安乡,这回因急于赶路,并未入城投宿,只是循指示奔行,一直赶到天色大黑,才找了一处密林坐歇。

第二天一早,过了三岔口(地名),就再也找不到指路记号;但这里只有一条经人践踏出来的荒草小径,别无去路,自来不可能迷失道路。

石中英心知找不到记号,可能离孟耐德等人,已经不远,中午时分。

找到宋家嘴,依然找不到一点踪影。

孟双双更是焦急起来,蹙着峨眉,恨恨的道:娘怎么会不留记号的呢?石中英安慰道:我想快到了,咱门再过去瞧瞧。

两人顺着小径,一路往东,但见山岭起伏,峰峦相接,触目荒凉,那有人迹?正行之间,盂双双忽然在一株老松树下停了下来,叫道:石哥哥,在这里了!她已有半天找不到娘的记号,此时忽在松树老根上发现了娘的指路标记,自然欣喜若狂。

石中英加快脚步,跟了过去,问道:找到记号了,我们该往那里去?孟双双道:你看,就在这材根上,箭令指向北首,我看娘就在那里了。

石中英举目望去,北首峻岭插天、山势迂迎,似是一道极深的峡谷,心中暗暗奇怪:孟耐德率众远来,必有目的,何以会住在山谷中去?她这番远来中原,究是为什么?但记号指标,既然指山谷,自该往山谷中去了。

孟双双看了娘留的记号,更是刻不容缓,翩然掠起,朝谷口奔去。

两人还未走近,但见谷口已经鱼贯走出几个人来。

当先一个是打扮入时的纤瘦妇人,上身珠罗披肩,百俏曳地长裙,画眉如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粉,对人笑盈盈的,看去既像二十三、四,又像四十四、五,反正你从她脸上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来!但不论如何,她应该是个半老徐娘,只是风韵犹存而已!这妇人身后,紧随着一个头尖如坟,双眼深陷,脸型瘦削的中年汉子,亦步亦趋,一副献着小心的恭谨模样。

此人石中英认识,孟双双更熟,他是孟家寨副总教头扒灰翁鲁七手下,岭南五鬼之一的阴瘪鬼程完。

接着是两个装束怪异的老人。

这两个老人似是一地孪生兄弟,同样秃了顶,冬瓜脸、身材矮胖,身上同样穿着一件花花绿绿,长仅及膝的长衫,赤足,手上也同样持着一支青藤杖。

他们两人简直生得一个模洋,连似笑非笑的神情,也完全酷似,你一定要仔细的把两人分出不同之处,那只有持着藤杖的手左右各异,一个持在左手,一个持在右手,如此而已!这四个人似是以那个肩披珠罗的妇人为首,他们走出山谷,由那肩披珠罗的妇人站在中间,遥遥措住了石中英、孟双双的去路,和一个装束怪异的矮胖老头,并肩站在一起。

且瘪卑程完则伺立在妇人身后。

孟双双二眼瞧到阴瘪鬼在完,心头不禁一喜,飞身掠向前去,叫道:程教头,我娘在那里?若在孟家寨,阴瘪鬼程完见了公主,还不是和见了凤凰一样,恨不得把她捧到头上顶着才怪!但这回他连睬也没睬,只是陪着笑脸,向肩披珠罗的妇人说道:仙娘,就是这小子。

那身披珠罗的妇人目光一抬,瞟春石中英,媚跟如丝,格的笑道:你就叫石中英?石中英道:不错,在下正是石某。

孟双双看阴瘪鬼没理自己,心头不觉有气,叫道:程教头,我问你娘在那里?你怎么不回答我?阴瘪鬼程完脸色一沉,森冷的道:仙娘面前,你嚷个什么劲?孟双双气得更气,哼道:程完,你敢对我这么说话?阴瘪鬼瘦削脸上,似笑非笑,说道:丫头,对你这么说话,又有什么不对?还不快站开去?孟双双气得粉脸通红,指着阴瘪鬼,叱道:程完;你想反了,你这可恶的东西,我非教训你不可。

石中英伸手一拦道:双双,你且退下,听听他们要做什么?对了!肩披珠罗的妇人娇笑道:石中英,奴家正要问你,我两个小徒,可是你杀死的?她已是半老徐娘,但说起话来,却又娇又妖!石中英听得一怔,诧异的道:令徒是谁?在下素不相识,怎会无故加害?肩披珠罗的妇人又是声脆笑;说道:奴家已经打听得确确实实,还会冤枉你下成?孟双双看她妖里妖气的模样,心头不禁有气,哼道:石哥哥说没有,就是没有。

肩披珠罗的妇人横了她一眼,笑道:小姑娘,你最好不要多嘴。

孟双双道:我为什么不能说?肩披珠罗的妇人似笑非笑的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孟双双盛气的问道:你是谁?肩披珠罗妇人的笑嘻嘻的道:你没在江湖上走动过,自然不会知道我是谁了,你不会问问你石哥哥了,他有没有听师父说过?听她口气,似乎此人来头不小!石中英不知她来历,但早已看出此女极非易与,暗暗攒了下眉,说道:在下正想请教。

阴瘪鬼嘿然道:好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连大名鼎鼎的八手仙娘,都会没听人说过?八手仙娘万妙妙,在江湖下,确是名倾四方的女魔头!石中英冷笑道:乾坤教的人,一直藏头露尾,石某怎会认识?八手仙娘讶然道:你说什么?乾坤教?谁是乾坤教的人?从她讶异的神色看来,敢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乾坤教三字。

石中英道:难道不是?八手仙娘笑盈盈的道:自然不是了,奴家两个小徒,死在你手下,你说,做师父的该不该替徒弟报仇?石中英攒攒眉道:仙娘二位令徒姓甚名谁?阴瘪鬼接口道:就是咱们两个小兄弟毛文、毛章、你现在明白了吧?他说的是笑面鬼毛文、断头鬼毛章。

石中英愕然道:毛文、毛章,并非石某所杀。

毛文、毛章是死在封君萍剑下的,那时石中英毒发昏迷,自然并不知情。

阴瘪鬼道:好小子,还想抵赖,你认为那天晚上,雾气很浓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见人影,就没人看到?嘿嘿,咱们原是三个人一路,我程某自知不是你对手,才悄悄退下,不然,岂不死无对证?石中英听得勃然大怒,嗅目喝道:你胡说什么?阴瘪鬼程完原是仗着八仙娘在侧,才没把石中英放在眼里,此时给石中英哎目一喝,只觉他眼中神光暴射,宛如两柄利剑,心头不由暮地一寒,忙不迭的后退了两步。

八手仙娘格的笑道:不用说了。

她朝阴瘪鬼轻轻摆了下手,才眼一抬,死瞪着石中英,笑盈盈的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了奴家两个徒弟,你说呢?你该怎么办?这一瞬间,她两片粉脸颊上,红呼呼的,媚眼如星,春意盎然,看去居然不过二十四五,花信年华;但实际上,八手仙娘只怕已是五十快要出头了!石中英但然道:石某做事,从不抵赖,二位令徒,确非在下所杀。

这我不管。

八手仙娘依然笑盈盈的道:这样吧,你先跟奴家回去,奴家保证不伤你一根毫发,等我把事情查清楚了,奴家自会放你。

说到这里,忽然回眸看了孟双双一眼轻笑道:小姑娘你舍不舍得?孟双双急道:石哥哥,你不能跟她去。

石中英大笑道:在下为什么要跟你去?八手仙娘格格娇笑道:奴家说出来了,那可由不得你。

两个孪生老头掉着冬瓜脸,同时倏地朝前跨出一步,向八手仙娘讨好的:仙娘何用跟这小子多费唇舌,还是由老朽兄弟把他拿下,任由仙娘要割要剐。

瞧你们兄弟说得多难听?八手仙娘笑着瞟了石中英一眼,才道:像他这样又文弱书生般的人儿,给你们粗手粗脚的鲁莽出手,不要把他扭伤了才怪,我的好兄弟,听奴家好言相劝,还是跟我回去的好,我决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媚眼横飞,伸手取出一方粉红绣帕,掩着朱唇,吃吃轻笑起来。

孟双双虽是苗女,但八手仙娘这般勾引着石哥哥,那会看不出来,一时气得粉脸通红,伸手拉着石中英,愤愤的道:石哥哥,别理她,我们找娘去。

八手仙娘轻笑道:小姑娘,你说的倒是稀松,我没有答应,你们走得了么?身形轻轻一移,挡住了盂双双的去路。

孟双双气极,呛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乌黑长剑,剑尖一晃,喝道:你让不让开?八手仙娘目光一溜,格的笑道:小姑娘,你倒真毒辣的很,江湖年纪比你大,武功比你高的人,都还不敢公然使用这种淬毒长剑呢?话声出口,突然屈指轻弹,只是指甲中闪电般激射出一缕极细的红线,朝孟双双剑尖上飞来!这一缕红线,细得像蛛丝一般,但射来之势,奇快无比,话声方落,红线已经缠」二了剑尖,像钓鱼一样,拉得笔直。

孟双双骤不及防,长剑几乎被她拉了过去,口中不觉惊啊出声。

八手仙娘其实并未用力,只是手指轻轻一勾,就把长剑朝前拉去,口中格格笑道:小姑娘,你看如何,在我八手仙娘面前,想动兵刃,可还早着呢!盂双双用力挣扎,那只似吞了饵的小鱼,和钓丝挣扎一般,红线虽细,缠着剑尖,十分牢固,孟双双把脸都胀红了,兀是斩不断,摆脱不了。

石中英早已看出八手仙娘极非易与,但也想不到她仅凭一支细线,居然能把一柄百炼精钢的锋利长剑缚住。

(乾坤教红带剑士用的长剑当然是百炼精钢所铸)他自然不能眼看八手仙娘把孟双双的长剑拉来拉去,逗着她玩,这就正容道:仙娘请住手。

八手仙娘格笑道:怎么?你心疼了?老实说,奴家不把她剑夺过来,已经很客气了,你要替她解围,不会亮出剑来,把它斩断,不就结了。

石中英微晒道:在下只是不愿伤和气,区区一根红线,何用动用兵刃?人手仙娘目光斜脱,道:你试试看?石中英冷笑道:这有何难?左手扬处,手指一挥,朝拉得笔直的红线上划去。

他轻描淡写的一挥,其实手指离红线少说也有数尺距离,但指风划过,只听喻的一声,剑刃斩不断的红线,立时断作了两截!八手仙娘脸声微微一变,格的笑道:瞧不出你果然有一手。

就在她格字笑出口的同时,身形也倏地一个飞旋,双手突然迎风一抖,但见十多条非金非丝的彩索,一下散了开来,宛如缨络下垂,向石中英当头罩来。

这一下彩色缤纷,蔚为奇观!石中英想不到她会淬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有这么多条,这些彩索每一恨粗逾拇指,当然和方才的红线不大相同,只要被它缠上一根,只怕很难脱身。

石中英会过不少高手,但从未遇上这种以绳索当兵器的人,一时倒也不敢轻视。

(按此名绵绳套索,亦名绵套索,长一丈二尺,普通以熟丝加入发,牛筋制成;但八手仙娘使的,,剑刃斩不断,自然是她别出心裁特制的了)他因孟双双和自己站得极近,怕她被绵套缠住,左手按在她腰上,轻轻一推,口中喝道:你快退出去。

孟双双经他掌力一推,一个人宛如彩云一般,离地平飞出去一丈多远。

石中英左手推出孟双双,上身跟着向后一仰,倒飞八尺,避开了这一招。

但他那知这十多根绵套索,乃是八手仙娘成名兵刃,普通人只使一根,最多也只能双手齐发,八手仙娘两手可以同时使出十数很之多,因此才博得八手之号。

凡是施展绵套索的人,必然软功精纯,全身各处,都能运用,僻如套索回转之际,不论碰到身上何处,都能发出力道:把套索震出取敌,务使上下左右,圆转自如,捷如飞准,百发百中。

八手仙娘万妙妙当然更是此中老手,石中英往后跃出,双足还未站稳,突听娇笑入耳,自己躲过了十数根彩索,但其中两根,忽然化作金龙盘玉柱,一左一右,快逾掣电,朝腿弯飞缠过来,(金尤盘玉柱是绵套索的招术之一)心头微微一惊,暗道:这彩索来的好快!他不待彩索飞到,双足往上翻起,一个筋斗,向后退出数步。

八手仙娘的十三根套索二三十年来,会过多少高手,她要存心把你勒毙,你就乖乖的伸出脖子来,她要把你擒回去,你就别想多逃一步,多少初出江湖的少年武士做了她的面首,就是被她绵套索捆住了擒回去的。

石中英玉面朱唇,温文尔雅的模样,万妙妙自然看得芳心大悦,情怀荡漾,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石中英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她身形一晃,跟着欺进,抖手之间,又有数根彩索,横扫而出,朝石中英拦腰卷来,这接二连三的追击,几乎返得石中英手忙脚乱。

老实说,他出道江湖,还没有一个人通得他连连后退,连气都喘不过来的。

一时不由心头大怒,大喝一声,左手如刀,迎着飞来彩索,直劈过去。

一道锋利如刀的掌风,嘶然有声,劈向彩索中间。

魔劫神刀!以魔劫神刀,对付八手仙娘万妙妙的绵套索,真是割鸡用了牛刀!但锋利掌风,研上绵套索,竟然未能将彩索研断,相反的绵套索受到掌风一击,几个缀着彩丝的索头,来势更快!石中英心头一惊,躲闪既已不及,只得施展魔教五遁身法,不退反进,朝八手仙娘欺去。

这魔教五遁身法,分金、木、水、火、土五遁,听起来,好像很神秘,实则是揉合了缩地成寸倒踩七星移影换位和梅花步七禽身法等不同身法而成,是一套动作迅速,乘隙蹈暇的身法,逆身而入,攻敌无备,和敌强我退,顺势而出。

但他不知八手仙娘这弹索又细又长,一招出手,四面八方,同时打到,十三根彩索,有的攻敌,有的防身,攻出去的川川欠回自卫,本来收回来的,又反击出去,纵横上下,攻守连环,毫无破绽可击。

石中英这一退反进,从十几条彩索中间,逆身而入,本来抢攻空隙,这回却变成自投罗网!只听八手仙娘万妙妙又是一声娇笑,双手轻轻一抖,十三根彩索交互闪动,刹那之间,但见左右前后,索影四合,化作无数彩绳,从四面八方,像栅栏一般,把自己困在中间!不,就像网中之鱼一般!这些绳索,正在迅快的旋转,从上到下,逐渐绞紧,也正在朝自己捆缠过来。

八手仙娘万妙妙已经笑上眉梢,喜在心头,这美少年即将成为她裙下俘虏。

孟双双手中将持着长剑,眼看石哥哥一个人被无数彩索困在中间,心头大急,正待挺剑冲上前去。

突听呛的一声,一道青虹,陡然暴涨开来,围在石中英身子的无数彩索,遇上青虹,立被削断!青光一闪即隐,一发即收,快如闪电,人家还没有看清这道青光的来处,石中英已经还剑入鞘,笑容可掬的负手站在那里了!八手仙娘十三根套绵索,被石中英一下削断,不禁楞在当场,手中执着断索,几乎气黄了脸,突然双手一丢,弃去断索,从腰间解下一条八尺长的锦带,口中叫道:二老,准备京人。

那两个彩衣赤足的孪生老头如奉纶音,青藤杖朝地上一点,分头飞开,成为一个品字形,把石中英围在中间。

孟双双气道:你们想三打一,要不要脸?阴瘪鬼程完=条右臂,是被石中英削断的,自然怀恨在心,此时二见了石中英被八手仙娘等三人围住,不觉阴侧侧的笑道:小苗女,你要脸,也不会跟着姓石的小子跑了!左手一抬,铁骨扇朝她胸脯上点去,这一手,使的十分轻薄;但阴瘪鬼程完本是黑道匪类,出手轻薄,在他来说,原也不足力奇!孟双双听的又气又怒,脚下斜退半步,口中怒叱道:姓程的,你不是人!当!长剑砸上铁扇,孟双双只觉手腕被震的一麻,口中啊了声,身不由己的后退一步。

阴瘪鬼得意的一笑,倏地跨上一步,铁扇一转,疾向盂双双肩窝点去,口中阴声笑:小苗女……石中英眼看八手仙娘和两个孪生老头朝自己围上来,就料到阴瘪鬼会向孟双双欺去,早已留上了心。

此时,果见阴瘪鬼逼去,而且轻薄,心中不由大怒,剑眉陡竖,口中大喝一声:贼子尔敢!振腕一指,隔空点去。

阴瘪鬼程完只叫出小苗女三字,底下的活,还没出口,就被一缕指风制住了穴道,点出去的铁扇,才到半途,左臂前伸,就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孟双双恨透了他,看他点来的铁扇,忽然停住,娇叱一声:好哇!长剑疾落,把一条仅存的左臂,研了下来。

八手仙娘想不到石中英的武功,如此了得,被自己三人围在中间,还能凌空发指,点住阴瘪鬼的穴道,不觉冷哼道:石中英,你逃不出奴家手掌的。

手中锦带一挥,突然扬起七八条带影,迎面洒来。

那锦带上,全是细刺倒钩,只要给它扫中,连衣带肉,定会给扯下一大块来,而且钩刺上,说不定还淬过毒。

石中英敞笑道:那也未必。

右手拍出一掌,身形向左移开数尺,他这一移动,站在左侧的孪生老头一声不作,青藤杖挟着一股劲风,横扫过来。

石中英看他杖势劲急,故意身子一偏,又向右避去,果然那右边的孪生老头,同样一声不作,挥动青藤杖,出手拦击。

石中英身向右移,本是存心诱他发杖,这就身形轻旋,右手虚托,随着一旋之势,向左带出。

这一下快疾无伦,他从两人中间旋出之际,右首老头挥出的杖势,突然朝左劈去,两支青藤杖登时轰的一声,撞击在一起。

两入这一杖,至少也用了八成力道,一接之后,两人同时被震的手腕发麻,各自纵开数丈。

两人这一退,八手仙娘一抡锦带,飞卷过来,口中喝道:石中英,你的剑呢?石中英道:在下用不着使剑。

左手拍出一掌,一股劲风,逊住了飞卷过来的锦带,沉喝道:八手仙娘,在下无意和你为敌,你我也最好及时收手。

八手仙娘格的笑道:你削断了奴家捆仙套索,还说不和奴家为敌,除非你赔我的套索来。

石中英道:你要在下如何赔法?八手仙娘笑盈盈的道:小心肝,只要你跟奴家回去……她底下的话并未说出来,但脸上春情荡漾,媚眼送波,尽在不言中。

石中英看的心头暗暗怒恼,骂了声:好个淫妇!口中却敞笑一声道:仙娘如果不肯让路,莫怪在下出手无情。

八手仙娘幽怨的道,瞧你本是个多情种子,怎么对奴家这么无情无义?石中英俊目之中,突然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冷然道:在下已经一再容忍,三位再不退开,在下要出手了。

八手仙娘脸色微变,恨声道:小鬼头,八手仙娘万妙妙,并不是好惹的人,你真要不识好歹,惹怒了我,你不会有好处。

石中英大笑道:在下并不想好处。

哼!八手仙娘哼声出口,首先发难,左手一抖,八尺锦带,呼的一声,拦腰扫来,出手之快,宛如电闪雷奔!那两个孪生老头方才互撞一杖,跃退出去的人,早已回到了原来的位份,一左一右,品字形围着石中英,因八手仙娘正在说话,他们也并不出手抢攻。

此时八手仙娘锦带方起,他们一声不作,两支青藤杖同时出手,交击而至。

石中英这回不再客气,功运双掌,右臂挺立如剑,一招天外飞虹,封住了正面击来的锦带,掌缘向右划去,一股无形内劲,迎着右首青藤杖,同时左手跟着向左首击来的青藤杖杖身斜劈而出。

他右手迎敌两人,力道分散,只把八手仙娘和右边孪生老头逼退了一步,但左手这一掌,却只击向左首的老人。

他因左首老人这一杖,戳向腰胁,来的无声无息,极为阴损,因此在发掌之时,不由得加了两成力道。

斜劈左掌,掌缘还没碰上藤身,一股内家功力轰的一声,罡气如迅雷忽发,直向杖身撞过去。

左首孪生老人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竟有如此深厚内力,要待收杖,已是不及,掌风撞上杖身,一支青藤杖受到巨大的震力,朝后直荡出去,一时几乎把握不住,一个人跟着仗势俯冲了两步,才算站住。

要知道这一对孪生老头,乃是人称罗浮二怪的阎同、阎立。

粤南罗浮山,远处南方荒蛮之地,山上尽是丰草密林,危崖绝壑,蛇蟒遍地,毒蛇成群,方圆百里,绝少人迹,阎同、阎立原是一对孪生弃婴,被一个不知名的前辈异人收养,练成了一身怪异武功。

这兄弟两人,一个生性阴狠毒辣,一个凶残暴戾,只是他们从未出山一步。

远在二十年前,八手仙娘无意经过罗浮,发现了两人,凭她风月老手,自然把两兄弟收得服服贴贴,从此做了八手仙娘不二之臣,江湖上也从此多了两个心狠手辣的高手。

闲言表过,却说八手仙娘和罗浮二怪三入只攻了一招,就被石中英巡退,乍合便分,这可把万妙妙给震住了!在她想来,由她和罗浮二怪三件兵刃联手合击之下,最低限度,也可以把石中英迫得手忙脚乱,招架不迭,那知在一招上,不但出手无功,反被他一招之间,把自己三人逼退。

八手仙娘脸色为之凛变,冷笑道:好啊!看来你武功真有他们传说那般高法,但我八手仙娘说过要把你拿回去,今天就非把你拿回去不可!话声出民突然欺身而则上,手中一条八尺长的锦带,抖动之间,幻出了千百条带影,漫天飘飞,极尽滴异。

罗浮二怪更不打话,口中同时怒吼,挥动两支青藤杖,左右夹击而上,这两人杖法毒辣阴损,这一战,但见他们赤足四走,此扑彼击,杖风似啸,交相进击。

石中英双掌开阎,以一双肉掌,自然无法封解对方三件兵器;但他每一掌出手,都有一股凌厉掌风,透掌而出,如同有形之物,将罗浮二怪攻来的杖势,撞得失去准头。

使石中英最顾忌的却是八手仙娘手中的那条八尺长的锦带,在她手中使出,不但变化奇奥,既似软鞭,又像套索,整条带上,全是细刺倒钩,只要被它沾上一点衣角,可能真被她抓了过去。

因此罗浮二怪两支青藤杖,纵然硬中有软,出手阴损,石中英并未放在心上,但对这条锦带可不得不特别小心,但他力敌三人,依然有攻有守,进退飘逸,极为从容。

四人这一场激战,当真是各展绝招,人影游走,杖影如山。

尤其八手仙娘手中一条锦带,幻化成无数条斑斓锦蛇,飞天蜈蚣一般,曲折盘旋,凌厉攻势,极变化之妙。

她联合罗浮二怪和石中英连战了十数招,虽未战败,却也无功,心头不由得暗暗惊凛不止!就在此时,突听石中英大喝一声,身形修转,双掌齐出,左手朝阎同击来的青藤杖上抓去,劈出一掌。

阎同虽已试出这少年人武功极高,但也想不到他竞敢空手抓夺自己扫去的杖势,口中阴笑二声,左手运劲,贯注杖头,去势更加劲急,同时右手五指箕张,迎着石中英左掌推出。

石中英左手夺杖,右手这一掌,去势有如迅雷忽发,一股无形劲气,从掌心透出,万难抵挡,等他发觉不对,只觉左腕猛然一震,青藤杖已被对方接住。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石中英左手抓住青藤杖,震腕挑起,一抖之势,把阎同一个人挑起两丈来高,飞摔出去。

石中英一个转身,右手一招,带转掌势,朝右首的阎立横扫过去。

他一身功力,已达炉火纯青,收发随心之境,这一转身,带转了击出的力道,一团罡气狂飓,浪涌而出,轰然有声,宛如雷霆横扫,威势惊人至极。

阎立眼看激战中的石中英忽然转身朝阎同攻去,以为机不可失,抖手一杖,朝石中英后心捣来。

石中英陡然转身发掌,双方势道既急又切,掌缘还没切中杖身,一股无可抗拒的掌力,已把阎立连人带杖震飞出去。

总算阎立见机得快,连人带杖,往后连翻了六七个筋斗,才算卸去力道,站起身子,张口喷出一口逆血。

这时阎同也已落到数丈之外,两个孪生兄弟同样伤的不轻,各自站在当地,闭上眼睛,纳气调息,再说石中英右手一举震飞阎立,左手夺来的青藤杖,紧接着朝上挑起,一下架住八手仙娘的锦带,身形一斜,陡然欺了上去,右手骄指如敦,朝八手仙娘肩井穴点去。

他从双手发招,夺下阎同青藤杖,震飞阎立,到欺身发指,几乎是一气呵成,前后也不过眨眼工夫的。

八手仙娘八尺锦带,原是柔软之物,带上又密布细刺,给青藤杖一架,一下就缠在杖上,招式已死,再待抖手摔开,石中英的手指已经点到。

这一招真是快极险汲,任何人都万难避开。

八手娘万妙妙心头又惊又凛,急中生智,忽然身子一挺,颤巍巍的胸脯迎了上去,格的笑道:你要点就点吧!石中英究是新出道的嫩手,眼前这一指真要点下,手指正好点在她挺上来的乳房之上,一时不觉脸上发热,急忙缩手,青藤杖部不要了(青藤杖上缠着锦带)足下往后退下一步。

八千讪娘格格一笑道:你也只有这点本啊,今天到此为止,奴家不会放过你的。

目光一溜阎氏兄弟,柔声道:二老,咱们走。

收起锦带,纵身朝谷中掠去。

罗浮二怪一声不作,拾起青藤杖,紧随她身后而去。

(阴瘪鬼程完被孟双双研下左臂,因盂双双使的长剑是从红带剑士手中夺来的毒剑,此时早已毒发身死,这是岭南五鬼平日作恶多端的报应,表过不提)孟双双叫道:石哥哥,你怎么放过他们了?石中英道:江湖上坏人是杀不完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就够了。

孟双双轻哦一声,抬头道:石哥哥,他们会不会是和娘一起来的?唉,娘怎么会和这些坏人在一起呢?石中英道:孟家寨教头,都是乾坤教收买的贼党,此次孟耐德率众来,可能是受了贼党的蛊惑。

孟双双睁大双目,说道:但方才八手仙娘不是说,她不是乾坤教的人么?她也许不是。

石中英道:我们见到盂耐德,就可分晓。

孟双双道:那我们快走。

说完,当先朝谷口奔了过去。

两人脚下极快,眨眼工夫,已经奔近谷口,但见这道山谷,两侧峻壁耸立,地势狭窄,一条乱石小径,高低不平,积水成坑,看去极险恶。

石中英如今阅历渐深,总觉得这条谷道、凶险阴森,自己两人,只要一进谷口,就没有一处隐藏之地,极易中人暗算,他不知怎的心里突生警兆,脚下一停,叫道:双双,慢点!盂双双正待朝谷中掠去,闻声住足,回头问道:石哥哥,有什么事么?石中英道:谷道险恶,还是我走在前面吧!东方玉《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