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林潮 > 第 六 章 光明磊落

第 六 章 光明磊落

2025-03-30 07:10:43

骆人龙医好了铁笔先生褚文章爱子的病,老夫妇二人正要向骆人龙道谢,却见铁镜先生袁宏道正用一只手扣住骆人龙的腕脉,另一只手,疾向骆人龙脸上抹去。

铁笔先生褚文章大喝一声,道:三师弟,你疯了么?铁笔先生一声喝罢,铁镜先生已用极快的手法,在骆人龙脸上掠耳摸了一把,旋即哈哈一笑,自找台阶道:小弟一时性急,以为杰儿遭了不幸,以致失态,真是难为情得很。

忙又向骆人龙长揖为礼道:老夫失礼之处,尚请先生谅宥!原来,铁镜先生越瞧越觉骆人龙身份可疑,以他见识之广,阅历之深,一开始就想到骆人龙可能有人皮面具,是以处心积虑地想找他的毛病。

那知骆人龙这付人皮面具,制作得特别精巧,铁镜先生不但用眼睛找不出什么毛病,最后,他利用机会,在骆人龙脸上摸了一把,也没摸出任何破绽来。

骆人龙因为看穿了铁镜先生的心事,依仗人皮面具的精巧,竟不作任何反抗,大大方方地任由铁镜先生摸了一下。

铁镜先生在骆人龙脸上摸不出什么毛病,心里感到不是味道,显得极为尴尬。

-骆人龙却冷笑一声道:袁大侠敢情有点言不由衷吧! 以一个游方郎中与名动天下的袁大侠比起来,自是算不得什么!不过再下却不甘受辱,请袁大侠把话说明白些!骆人龙心里恨透了铁镜先生袁宏道,有机会当然不放过他。

这话只说得铁镜先生袁宏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怔怔地,一时答不上话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夫妇因不知内情,只急得不住向骆人龙说好话道:先生请不要生气,敝师弟因心切小儿安危,一时控制不住,激动起来,得罪先生的地方,请先生看在愚夫妇份上,免究了吧!愚夫妇这厢有礼了!并谢先生妙手回春,小儿的病势已是大有转机了!骆人龙回了铁笔先生夫妇的礼,也谦逊了几句,一双眼睛,却又盯到铁镜先生脸上,显然,有意要看铁镜先生袁宏道的相。

铁笔先生褚文章心想:三师弟这次确然冒失得很,江湖人物讲究的就是一口气,这样冒犯人家实在不当,不由得叫了一声:三师弟……铁镜先生袁宏道一叹截口道:马先生,老朽实不相瞒,刚才是因为误把你看成了另外一个人,现在已自认是老眼昏花完全看错了。

骆人龙暗笑道:不知袁大侠把在下看成了什么人?铁镜先生袁宏道苦笑道:老朽把马先生误认为江湖上一个新起的大魔头了。

骆人龙故意一惊道:什么?江湖上又有大乱子了,不知袁大侠说的大魔头,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铁镜先生袁宏道只好把王屋之会的情形说了一遍,接着叹道:我们合三堡四派之力,都制不住他,被他逃出手去,将来他功力火候一深,普天之下,只怕就再也无人制得住他了。

言时一脸悲天悯人之色。

骆人龙也叹道:要是在下能够与那位骆人龙见上一面就好了!铁镜先生袁宏道讶然道:马先生可是有制住他的办法?骆人龙道:哪里,在下是学医的,只是想细究一下他逆血变性的道理,如果能化解了他的恶性,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功德么?铁镜先生袁宏道连连摇手道:马先生快不要作此天真的想法!铁笔先生褚文章道:马先生一片仁心,可敬可佩,不知三师弟何以说出这话来?铁镜先生袁宏道长长一叹道:三绝先生杜允中杜老前辈便因抱着马先生这种仁心,而被骆人龙暗中害死了。

骆人龙暗骂道:老匹夫自己做的好事还要血口喷人,我要不把你的心肝挖出来,致祭于先师灵前,便不叫骆人龙了!他这种悲愤的心情,由于人皮面具的细致精巧,毫无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发现骆人龙神色有异,关心地问道:马先生,你,你怎样了?骆人龙心头一凛,言不由衷道:这样说来,在下与那骆人龙可说仇深似海了。

.铁笔先生褚文章惑然道:马先生与杜老前辈是……?骆人龙正色道:他老人家就是在下的恩师!铁笔先生褚文章点头道:马先生原来是杜老前辈的高足,这就怪不得着手回春,对小儿的病有此回天之力了。

骆人龙为了解恩师被害实情,故意作急地向铁镜先道:请袁大侠快说,先恩师是在什么地方遇害的?即请见他老人家遇害的详情。

铁镜先生袁宏道讶然道:马先生难道不知令师隐居之地?骆人龙一叹摇头道:五年前,在下蒙先恩师收列门墙如今不见他老人家已有三年多了,后来听说他老人家隐居在这儿附近一带,乃急急赶来叩见,不料找遍了周围数百里地,也没找到他老人家,更料不到他老人家竟已遭了凶人毒手。

铁笔先生褚文章道:杜老前辈不至于会隐居在这附近吧?铁镜先生袁宏道道:杜老前辈实在是隐居在析城山中小弟也是因追捕骆人龙,才于无意中遇见他老人家的。

随即就把为索取骆人龙而和三绝先生订约十日之事说了一遍,接着又道:十日期满,小弟等再访三绝先生时,发现三绝先生已经被人刺死了。

骆人龙剑眉一蹙道:袁大侠怎知是骆人龙行凶的呢?不是听他老人家那随伺的小童说的?铁镜先生袁宏道道:草屋中除了三绝先生的尸体外,骆人龙和那小童都不见了,经过调查,才知道骆人龙是化装那小童逃走的。

骆人龙道:何以见得?铁镜先生道:后来大家一对证,才知道先后有两个小童,分途走出山区,都是一去不回,不难想象出其中必有一个是骆人龙所化装。

骆人龙对铁镜先生成见甚深,认定他这些话都是诿罪之词,不但不预采信,反嘿嘿冷笑了两声。

铁镜先生因为刚才自己看走了眼,这时虽觉得骆人龙的冷笑有点不善,却是不便发作,并还含笑问道:马先生想必有什么高见了?骆人龙道:在下不敢,就此告辞,前往析城山看看。

骆人龙要去析城山的理由,不言可知,主人也未便挽留他。

铁笔先生向夫人耳语了几句,说了声:马先生请少待! 匆匆向后院内走去。

褚夫人关心爱子病情,不免请教道:马先生,小儿的病,是会再发生变化了吧?骆人龙笑道:老夫人放心,令郎的病,照方服药十剂,便可完全康复了。

铁笔先生褚文章从内院走出来,接话道:马先生妙手回春,救了小儿一命,愚夫妇真是感激不尽。

说着,人已走到骆人龙面前。

骆人龙这才注意到铁笔先生褚文章手里捧着一只朱红色小漆盒子,知道这一定是准备送给他的谢礼,方自剑眉一蹙,铁笔先生褚文章已将那朱红木盒塞到他手中道:不成敬意,请马先生晒纳。

也不说出盒中装的是什么东西,这可使骆人龙有点作难了,收下吗?又怕盒中之物过于名贵,受之有愧,不收吗?又恐辜负了人家诚意,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旁笑道:三绝先生杜前辈,乃是江湖奇人,马先生出身三绝先生门下,当为我辈中人物无疑,如今马先生救了我们大师兄独生爱子的性命,要不收下这份薄礼,叫我们大师兄如何得以安心?骆人龙也知道人家既已送出了礼,要叫人家收回去,是万万做不到了,推来推去,反显得小气,只得一笑收下道:褚老先生的心是安了,可是在下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言罢,一阵哈哈大笑,人已走出了客厅。

接引骆人龙来此的大汉,已提着骆人龙的行李药箱等在厅外,一见骆人龙走出厅来,笑道:先生,这次小的可露了脸了,谁不说小庄主的命等于是小的救了回来的,嘻!嘻!嘻!嘻!神色间,真是高兴极了。

骆人龙笑道:庄主的赏赐不少吧!这还用说!裂开了大嘴巴。

这时,铁镜先生袁宏道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抢身超到骆人龙面前道:马先生,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马先生可愿俯允?骆人龙道:袁大侠有何吩咐?铁镜先生袁宏道道:老夫有一好友身罹绝症,拟请马先生一施圣手。

骆人龙道:医者以救人为务,在下敢不从命。

铁镜先生袁宏道道:可是我那好友居地距此在千里以外,只怕马先生时间上不大方便。

骆人龙沉吟了一下道:请袁大侠示下贵友姓名住址,在下原是游方之人,倒不在乎路之远近。

铁镜先生袁宏道道:敝友姓田,乃是南阳落星堡八堡主。

骆人龙与黑煞手郑昆原认定落星堡田巧,是查明父亲冤情的主要关键,正愁没有借口前去找他,这时得此机会,可说求之不得,不禁失态地呵!了一声。

袁宏道不疑有它,道:马先生可是认识田八堡主?骆人龙道:落星堡名动武林,在下虽然不识其人,却是响往得很,田八堡主的病,在下专程一定跑一趟就是了。

铁镜先生袁宏道大喜道:多谢马先生,田八堡主的病,如果得以痊愈,三堡四派都会感同恩受。

这话说得相当有份量,田八堡主再是了不起,也用不着三堡四派如此重视,这里面当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文章了。

骆人龙皱了一皱眉头道:不知田八堡主患的是什么病?铁镜先生袁宏道闪烁其词道:这个老夫却不知道,请马先生见谅!这真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骆人龙心中暗喜,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双手一拱,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带着那汉子,快步走出了庄院。

骆人龙起初的步度,快得惊人,那大汉跑得气喘吁吁都还赶不上,但走了一程,脚下突然慢了下来,最后,更是站在路上一步也不走了,只见他一双剑眉皱成了一条直线,似乎心中有着什么极难决定的大事。

原来,骆人龙自王屋山一会之后,深切地认识了三堡四派势力的庞大和团结的紧密,要以红柳庄和黑煞手郑昆的力量为后援,去和三堡四派为敌,只怕永远也没有洗刷父亲冤情和复仇的一天,苦思之下,不由想起了《天魔宝录》中的末篇计谋篇一一力即不能敌,何不以智取之。

这种想法,在他脑子里已蕴酿了很久了,当他给铁笔先生褚文章爱子治病的时候,心中便曾动了一动,准备就借褚文章作为渗入三堡四派之阶梯。

结果,由于种种原因,又没有付之实行。

谁料,天从人愿,铁镜先生袁宏道又给了他一个更好的机会,他高兴之下恨不得一步赶到南阳去,先从落星堡田巧身上着手。

这是骆人龙离开铁笔庄时的想法,在他急赶了一程之后,心里却越想越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就是要采这种手段,也应该先给对方一个警告,才不失大丈夫气概,才合乎光明磊落的行为。

由于这其间的利害得失,十分明显,所以他在下决定时颇费周章。

他停身,想了很久,终于,一顿脚,自言自语道:我骆人龙顶天立地,纵有不得已的或,必须采取什么断然手段,也必须声明在先,我宁可失去这种机会,也不能损了骆家的清誉。

那大汉刚刚喘过气来,一时也没有听懂骆人龙的话,睁着一双大眼睛:先生,你说什么?骆人龙莞尔一笑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有几句话忘记向你们庄主说了!身形一幌,人似飞鸟般,瞬刻不见踪影。

那大汉哪料到骆人龙有这等身手,想起刚才来时,背着骆人龙跑了半天,还自夸脚程快的事,不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骆人龙赶回铁笔庄,因为庄丁都认识他.早有人飞报进去,故他还未走进客厅,铁笔先生诸文章和铁镜先生袁宏道便已迎了出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高兴得朗声大笑道:马先生,是不是对于小儿的病,还有什么嘱咐?骆人龙摇头笑道:令朗的病已是万无一失,老先生尽可放心,在下这次回来,是有几句话要向袁大侠说明一下。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怔,笑道:老夫疏忽,一时忘了给先生信物,老夫这就拿给先生。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直径寸余的铁镜,递向骆人龙手中。

骆人龙摇手道:袁大侠,这个在下认为没有必要。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怔道:马先生可是不愿到落星堡去了?骆人龙道:落星堡在下一定要去,田八堡主的病,在下也一定会医,只是在下必须先交代袁大侠几句话,以便袁大侠通知落星堡事先有所准备。

‘铁镜先生一笑收起铁镜道:马先生之言有理,老夫必当设法通知落星堡恭候先生,不知先生还有什么话要交代?骆人龙声音一冷道:袁大侠自信对在下已认识清楚了么?不怕推荐一个敌人进入落星堡么?这话问得太为突然,也太为惊人。

铁镜先生袁宏道这等江湖成名人物,也不禁为之一楞,答不上话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哈哈大笑道:马先生真会开玩笑,莫非仍不释敝师弟刚才冒犯之事?骆人龙对铁笔先生褚文章没有丝毫恶感,当和他说话时,画色便和缓下来,道:老庄主,你不知道令师弟的心中事,这话最好由他自己答复。

铁笔先生褚文章望去铁镜先生袁宏道道:三师弟……。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抬头,目注骆人龙道:马先生倒底有什么话要指示老夫?骆人龙一字一顿道:区区就是骆人龙!你把我介绍到落星堡去,岂非给我渗入刺探的机会么!铁镜先生袁宏道猛然后退一步,怒声道:你何不就利用这机会混进落星堡去试试?骆人龙冷笑道:骆氏一门,行事向来堂堂正正,怎会做出不可告而诛之事,现在先告诉你,我骆人龙今后可要不择手段了,你们三堡四派准备着吧!一阵讽刺的大笑,接着又道:我话已说完,告辞了了!身形一幌间,人已退出丈外。

铁镜先生又惊又怒,大吼道:你还想走么!双掌—错,向骆人龙扑了过去。

骆人龙头也不回,反手点出一指,一股凌厉的指风疾射过去。

铁镜举掌欲劈,铁笔先生大喝道:‘天罡指’!三师弟接不得!横推一掌,把铁镜先生震开一步。

指风呼的一声,打在铺地麻石上,麻石被贯穿一个大洞。

而骆人龙早已如飞鸿般消失不见了。

铁镜先生惊魂甫定,叹道:他怎会学到了‘天罡指’?铁笔先生忧心炽炽地道:愚兄不赞成你们对骆大侠公案的作法,你们偏偏不听,你看,三绝先生连看家本传给了他,你还能说是他杀了三绝先生么?见事不明,莫此为甚。

.铁镜先生气沮神丧,但仍倔强地道:他心性已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叹道:依愚兄的看法,骆人龙根本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真是他要变了心性,怎肯出手医好杰儿的病?更不会回来警告你,说他以后要用各种手段对付三堡四派了,他不利用你们给他的机会,可见他心地光明磊落,决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人。

铁镜先生袁宏道无言之久,最后也是一叹道:他这样说明了再做,更是叫人可怕,小弟得通知大家一声去了。

言罢,匆匆地离了铁笔庄。

铁笔先生褚文章喟然摇头,仰望苍穹,似有无尽感慨。

骆人龙赶上在路旁等着他的汉子,取了行李,展开身形,片刻间,就赶到了渡口。

这里,最后一班渡船正要开出。

他在船头放好行李,坐在自己药箱上,随着船身的晃荡,默默地思索着。

落日余晖,斜斜照在他脸上,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冷峭。

他身边有一个古稀老人,以世故的眼光望着他。

忽然,骆人龙放声吁了一口气。

那古稀老人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话道:少年人,有点后悔了,是不是?骆人龙随口答道:谁后悔了?话一出口,蓦地回过神来,反手一把扣住了那古稀老翁腕脉,轻喝一声,道:你是谁?老夫蔡功亮!古稀老人任由骆人龙扣住腕脉,若无其,笑咪咪地瞧着惊魂不定的骆人龙。

骆人龙的手自动松开了,他觉得相形之下,自己显得太沉不住气了。

古稀老人蔡功亮似是非常赞许地点了一点头,又道:老夫人称是非老人!骆人龙对这名号生疏得很,同时也不容他多想,只好礼貌地道:在下姓马……是非老人蔡功亮摇手笑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老夫对你知道得很清楚,这时人多不便,你就不说也罢。

骆人龙一愕之间,忽觉船身一震,原来已经到岸了。

二人匆匆下了渡船,是非老人蔡功亮问道:骆少侠今晚准备住宿何处?骆人龙人生地疏,心中哪有定见,一时答不上来话来。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在此附近有一位朋友,骆少侠如果放心得过,便请同往借宿一宵如何?骆人龙对这是非老人蔡功亮早已起了满腹狐疑,少年人更经不起言语上的激挑,三堡四派都奈何뮲了他,他就不相信这是非老人能把他怎样,当时修眉一剔,昂然道:只是打扰贵友,内心难安!口里说着客气话,人已跟着是非老人蔡功亮沿着河堤向下游走去。

走了一程,转入一条小路,又穿过一丛矮树林,便见林后小山边,有一座三开间的小土屋,屋内有灯光透出屋外。

这时,一轮明月斜挂天边,二人疾走几步,便到了土屋门首。

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屋主人出外查看。

欢声道:呵!原来是蔡兄,请进!请进!屋主人,也是一个老头子,年龄不见得比是非老人蔡功亮大,脸上的皱纹却比蔡功亮多得很多。

是非老人蔡功亮先给骆人龙引见这老头道:骆少侠,这位就是我们今晚的居停主人段武青,称雄黄河两岸已数十年,是有名的浊水渔夫。

段武青望着骆人龙脸上发了半天怔,然后转脸向是非老人蔡功亮笑道:蔡兄,你认为小弟准会欢迎这位骆少侠么?骆人龙闻言气怒已极,也不察言观色,一抱拳道:在下告辞了!转身疾步而行。

浊水渔夫段武青一幌身,阻住去路笑道:骆少侠哪里去?骆人龙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是非老人蔡功亮哈哈大笑道:段老儿,你这把年纪算是白活了,开玩笑也不看看对象,骆少侠!对!给他一个难堪,看他老脸往那里放?骆人龙这才明白,自己一时性躁,误会了人家,心里好不是味,苦笑道:在下这厢谢罪了!随着浊水渔夫段武青又走回到门前。

是非老人蔡功亮向黑沉沉的土屋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外面凉快,月亮也升起来了,有什么吃的东西,干脆搬到外面来好啦。

浊水渔夫段武青笑道:做主人的就怕客人不好侍候!说着走进屋内。

不久,桌子在场边架好,酒、肉、鱼、面竟是样样都有,摆满了一桌。

骆人龙一时那有心思吃喝,刚入座,便忍不住道:蔡老前辈,请恕在下要接续渡船上未了之言语,请教几句话了。

是非老人蔡功亮笑道:老夫没有江湖人物的怪僻,你有话尽管问。

骆人龙道:蔡老前辈怎知在下在铁笔庄的事情?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一路跟你到铁笔庄,亲眼看到的。

骆人龙心里暗惊,忖道:自己察觉不出此老的跟踪,倒也罢了,而铁笔庄这等有名的地方,且在大白天,竟也任由此老长驱直入,此老一身艺业,不言可知了。

不由提高警惕地道:那么老前辈对在下可以说是有心人!是非老人蔡功亮淡淡一笑道:老夫被称为是非老人,即因平生专爱管些是是非非的事,少侠的事,震动天下武林,老夫要是不管,便不成其为是非老人了。

骆人龙剑眉一挑道:蔡老前辈可相信家父是无辜的?是非老人蔡功亮正声道:令尊一生为人,高风亮节,老夫对令尊从未存丝毫怀疑。

骆人龙叹道:感谢老前辈能如此明辨是非。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与令尊无恩无怨,看法自然超然物外。

言外之意,明明是指责三堡四派用心不洁,这正合了骆人龙对三堡四派的看法,使骆人龙对他产生了一种知已之感,而消除了不少戒心。

骆人龙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有礼貌地道:老前辈要管晚辈的事,不怕得罪三堡四派么?是非老人蔡功亮哈哈大笑道:怕得罪人,也就不配称为是非老人了?浊水渔夫段武青嘘声道:蔡兄,说话小声些!是非老人蔡功亮大声如故道:怕什么?浊水渔夫段武青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蔡兄既要帮骆少侠的忙,便不应该给他多惹麻烦。

骆人龙接口道:晚辈并没有把三堡四派放在眼里!是非老人蔡功亮却点了点头道:段兄之言有理!情形特殊,我们说话确应该谨慎小心些。

误了骆少侠的事,便不是我们的本意了。

忽然又向骆人龙一笑道:老夫与少侠萍水相逢,毛遂自荐,愿为令尊洗刷冤情,略效微劳,不知骆人龙能予见重否?骆人龙得过不少人的帮助,对于朋友帮助的好处,已有相当的体认,三堡四派的力量明明摆在他眼前,决非他一人之力可与抗衡,自是没有推辞这番好意的理由,当下一笑谢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是非老人蔡功亮一把握住骆人龙的手道:咱们一言为定,老夫一向尊敬令尊为人,不敢妄自托大,我们忘年论交,老夫要称你一声小兄弟了!是非老人蔡功亮豪迈得很,不容骆人龙分说,非逼着骆骆人改口称他老哥哥不可,骆人龙无奈,只好叫了他一声:老哥哥!骆人龙结交了这位有点神秘性的老哥哥,心中很高兴,相与吃喝了满桌酒菜,也谈了许多对付三堡四派的办法,说来说去,只有暗斗一途,还有万一的希望。

于是,骆人龙便如此决定了今后的作法。

是非老人蔡功亮给了骆人龙一只狮头指环,要骆人龙戴往右手小指上,同时告诉骆人龙,他有十个过命交情的好朋友,分散在各地,随时都可帮骆人龙的忙。

而这狮头指环,便是取信于他们的证物。

接着,是非老人蔡功亮又把他十个好朋友的姓名住址详尽地告诉了骆人龙,要骆人龙牢牢地记在心中。

骆人龙的记忆力极强,微一运神,便完全记住了。

不过,这还是因为骆人龙没有仔细去想是非老人这十个朋友的分布地区,否则,他就更要感激是非老人对他的好意了。

—宵过去,第二天,骆人龙又一个人上了路。

武林中的消息传得真快,骆人龙所化装的游方郎中,未几即被人家盯上了,大约由于好手尚未到齐,所以盯住骆人龙的人,并不敢招惹他。

骆人龙也够机警,不久便被他警觉了这种处境,于是就在无人之处,又改了一次装,由游方郎中,摇身一变而成了一个负笈游学的书生。

面具改戴了貌似徐少麟的那—付,因为这—付比较年轻,更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骆人龙原没有什么江湖习气,这一改了装,还真象一个十十足足的读书人,果然就摆脱了那些不散阴魂。

骆人龙不是一个盲目从事和轻举妄动的人,对于三堡四派的策略,他在心中虽有了一个新的构想,同时并有是非老人于暗中协助,可是,他觉得还是有回到芜湖去和黑煞手郑昆、红柳庄的庄主们慎重计议一番的必要。

因为,黑煞手郑昆等人以他马首是胆,他的行动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了解。

所以,骆人龙便决定先回芜湖去,待各方连系好了以后,再开始对三堡四派实行无情的致命打击。

一路平安无事,这天到了商城。

由于一路平安无事,眼看不久就可回到芜湖去了,骆人龙紧张的心情,不由松懈了不少,他走进一家有名的酒楼,独据一隅,叫了四两白干,轻斟浅酌起来。

四两酒还只喝了一半,蓦地,一声大喝过后,由楼下传来:要饭的,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种地方,你够资格进来么?一个昂扬的童音,不服气地道:老子有钱,你能不让少爷进去么?伙计一声嗯,即再无下文,大约是被对方用银子睹住了嘴巴了。

接着一阵梯梯拖拖的声音到了楼门口,只见一个又脏又小的叫花子上得楼来,大摇大摆地一直走到骆人龙旁边一张空桌上一坐,跷起二郎腿,大嚷道:拿酒来,少爷是先给了银子的。

骆人龙觉得这声音似乎非常熟悉,凝眸向那小花子看去,却因那小花子脸上油泥太多,一时认不出他是谁来。

正纳闷间,忽觉眼前一花,筷子旁边已多了一个小纸团。

不用想,骆人龙也知道是小花子弹来的,想向那小花子打招呼,那小花子却根本不理他,把脸别向一边,望着一个大胖子只乐。

骆人龙只好展开纸团,用手压住,从指缝里看去。

只见那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着:我是少麟,半顿饭后,西城外土地庙见。

骆人龙知道徐少麟不愿与自己当面相见,必有原因,自已正有许多话要问他,于是便匆匆地算了帐,寻路出西门,费了不少时间,果然找到了一座没有屋顶的土地庙。

庙里面倒是不脏,想必是徐少麟预先打扫好的。

骆人龙刚刚挨着墙角坐了下去,一条人影已然闪了进来脱口叫了—声:师兄……徐少麟并没有被三绝先生杜允中收归门下,只能算是三绝先生杜允中的应门童子,这声师兄叫得实在没有道理。

唯一的解释,只可说是徐少麟跟随了三绝先生三年之久感情深厚,存着一片想往列入三绝先生门墙之心。

骆人龙骤然间,真不知该怎样应付这尴尬的场面,要答应吗,三绝先生生前既未收对方为徒,自然有他的道理在,同时,江湖上也从未听说有代师收徒的这回事,要不答应吗,又觉得徐少麟这片天真的感情,实在可贵,而不忍予以峻拒,是以一时怔立着,答不上话来。

徐少麟一种自卑之感,油然而生,讪讪地道:骆公子,老公公对我太好了,我时时想念他,所以,我……我……就叫你师兄了,你生气了么?骆人龙忽然灵机一动,一把握住徐少麟的脏手道:麟弟你我情同骨肉,干脆叫我大哥好了!徐少麟失望的眼色忽然一亮,跳起来道:大哥,你真的认我做弟弟?骆人龙笑道:麟弟,你大哥都叫过了,难道还会是假的么!接着语声变得伤感地道:麟弟,你怎会落泊到如此地步?徐少麟笑遍当小花子也不坏呀!骆人龙为之苦笑,摇了摇头,心里感到十分难过。

徐少麟接着又道大哥,我告诉你,我现在有了一个师父了。

是那位武林高人?徐少麟满面得色道:家师就是穷家帮帮主!骆人龙这才高兴起来道:铁臂鹏许老前辈,为丐帮历来十六位帮主中最出色的一位,贤弟能得他老人家垂青收录,可喜!可贺!说着,忽然想起恩师被害的事,立即话题一转,问道:麟弟,你是怎样离开析城山的?快快说与大哥知道徐少麟摇头道:话太长了,现在没有时间说,以后再慢慢告诉大哥吧!骆人龙心念一动,道:麟弟,你这样把我约了出来,像是见不得人似的,莫非还有什么要紧事?徐少麟眉毛一扬道:大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来么?骆人龙心思何等机灵,眼珠一转,马上就想到可能是自己的行藏又泄漏了,大约三堡四派又要对自己有所不利了,剑眉一轩,道:在这通都大邑之内,愚兄就不信三堡四派真敢无法无天地对我怎样!徐少麟道:这次倒不是三堡四派那些人,而是,为你……语声未了,忽有一串阴冷的声音接道:只可惜你这通风报讯的人,也迟了一步。

一个身穿蓝色儒衫的中年书生现身出来,五官端正,除了脸色白得不大正常,和目光浮动不定外,倒确有一份儒雅之气,要既有听到他的笑声和所说的话,真还叫人不会马上认出他是恶人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庙中二人事先均毫无所觉,仅凭这一点。

骆人龙便不敢对他小视,自己行藏既已败露,当然没有再做作的必要,于是,挺身而出道:小生骆人龙,你大约是来找我的吧!小生已经得罪了三堡四派,倒不在乎多上一两个敌人。

骆人龙这—摆威,那中年书生反而含笑摇手道:轻声些,是友是敌,尚不知道,我们何不平心静气先谈谈。

接着,自己报出号道:在下阴手书生邓平。

阴手书生邓平是什么人物?骆人龙一点印象也没有,对方既然要谈,那不妨听听对方说些什么吧,于是,骆人龙就故作坦然地原地坐下道:请坐!阴手书生邓平在骆人龙对面蹲下身子,道:骆少侠,可知你目前处境的危险么?骆人龙淡淡地—笑道:总不会超过日前王屋山之会吧阴手书生邓平嘿嘿冷笑道:三堡四派再是心狠,也还得要顾正大门派的场面,可是这次要找你的人,就完全不同了。

骆人龙冷然道:反正大家已经知道小生习成了《天魔录》,实在逼紧了,小生就只有放手一干!阴手书生邓平道:两败俱伤,你值得么?骆人龙道:为生存而战,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阴手书生邓平道:其实你并不必走极端。

骆人龙道:你们一定放不过我,难道叫我束手待毙成?阴手书生邓平道:你知道这次找你的人,是为了什么目的?骆人龙道:说得好听一点,是为武林除害,说得难听一点,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阴手书生邓平笑道:这是正大门派的想法,至于我们,可没有这些空洞的概念。

骆人龙一时转不过弯来,脸上现出了莫名其妙的神色。

徐少麟插嘴道:大哥,他们为的是你怀中的《天魔宝录入》。

阴手书生邓平阴森森地道:骆少侠,你已练成了《天魔宝录》上面的武功,《天魔宝录》对你来说,有没有都已无关紧要,你如果将《天魔宝录》交给在下,转移了他们的目标,你不是就安全了么?骆人龙暗中冷笑了—声,忖道:你要我交出《天魔宝录》,真是白日做梦了。

口中却道:小生如将《天魔宝录》交给你,岂不害你成了众矢之的?阴手书生邓平以为骆人龙年少识浅,被自己三言两语说动了,心内窃喜道:在下平时最是佩服令尊为人,这次有机会为少侠分忧,乃是在下的荣幸,至于在下的安全,在下早有计较,不劳少侠担心。

骆人龙忽然面色一正道:如果小生不愿交出《天魔宝录》呢?阴手书生邓平阴阴地道:只怕图谋你的人,不会为少侠想得太多。

说着,一手插入怀中,同时吸了一口长气,做出要发出啸声的样子,一付威胁姿态。

骆人龙忙也功行双臂,天罡指力蓄劲待发。

阴手书生邓平忽又松了一口气,这骆少侠,你应该慎重地想一想。

蓦地,徐少麟幌身向门外跃去。

阴手书生邓平杀机隐现地叱道:小花子,你要干什?横身阻住徐少麟去路。

徐少麟吃惊地退了一步,道我肚子痛,要出去方便一下。

阴手书生邓平多心地道:《天魔宝录》在不在你身上?徐少麟左手执着打狗棍,右手一摊道:我懒得分说,反正我年纪轻,被人搜一下身子,也没有甚么耻辱的。

阴手书生邓平以极快的手法,不顾身份的,果然在子徐少麟身上搜了一遍,挥手道:去你的!小花子徐少麟这回慢吞吞地向门口走去, 口中还不三不四地道:自己不相信人家,人家又怎会相信你而把《天魔宝录》交给你?阴手书生邓平回头瞪了徐少麟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转回脸来又向骆人龙道:骆少侠,你……他一语未了,已走到门口的小花子徐少麟突然拧身反扑,手中打狗棍化作一道白光,招走《天魔宝录》中的含沙射影向他背心刺来。

阴手书生邓平的功力,徐少麟那能是他的敌手,怕不一掌震死才怪哩!谁料,事情怪得很,阴手书生邓平的掌劲,从小花子徐少麟身边斜掠而过,而他连变了几次身法,竟没躲开小花子徐少麟的一剑。

阴手书生邓平那里把小花子徐少麟放出眼中,口中轻喝了一声:你是找死!反手向后抡出一掌。

同时身形连闪图躲开徐少麟在打狗棍中的柳叶长剑。

只听噗嗤—声,长剑直刺入他腰内半尺。

阴手书生邓平也真够狠的了,在厉号声中,硬把身子拔起空中,翻出土墙如飞遁去。

徐少麟一脸怅然之色,恨声道:只可惜我个子太矮,剑式没够上部位,否则,他非躺下不可。

骆人龙心中掠过一层险影,沉思了半天道:麟弟,你是什么时候悟出施展这种剑招的内功心法的的徐少麟道:大哥,你到析城山的第二天,我就突然发现了这种运气法了。

骆人龙道:你向我师父说过了?徐少麟摇头道:没有!骆人龙微生怒意道:你为什么不说?徐少麟见骆人龙生了气,眼睛挤了一挤,委委屈屈地道:那时老公公一心一意地在教大哥武功和医道,我几次要开口向他说,都没有得着机会。

骆人龙忽然仰天一叹道这莫非是天数么?徐少麟见骆人龙似是有着满腹忧思,一时也敢打扰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显得可怜兮兮的。

骆人龙突然又问道这套剑法你都学全了吗?徐少麟失望地道:老公公只教了我这一招,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天天都是练这一招,真把我烦死了。

说话间,又恢复了活泼的神态。

骆人龙暗忖道:他只会一招‘天魔剑法’,大约也为不了什么恶,我只要不再教他武功,等我大仇得报之后,再设法化除你的恶性好了!要知,骆人龙虽然巧获奇遇,悟出一种可以施展天魔武功的内功心法,但对于天魔内功的究竟,依然毫无所知,同时也不知道他那种神奇内功与天魔内功的微妙关系否则,他只要将他自己所习的内功心法传给徐少麟,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这时因恐徐少麟将来闯祸,而不敢传他武功,却不知就此一念之差,却造成了完全相反的后果。

骆人龙听说徐少麟没有学全天魔剑法,略为放心道:麟弟,你以后不到生死存亡之时,绝不可使出这种剑法,须知这种剑法最招人忌,一个不小心,便要招致杀身之祸。

徐少麟—脸诚恳的道:大哥的话,小弟一定紧记在心骆人龙点点头,把装药的书囊递到徐少麟手中,叫徐少麟不要管他的事,先为他将这书囊送至芜湖黑煞手郑昆那里并在那里等他。

徐少麟虽不愿,却拗不过骆人龙的大哥架子,只好点头答应了。

临走的时候,关心地问骆人龙道:大哥,你的宝剑呢?他是想将自己藏在打狗棍内的柳叶长剑交骆人龙使用,又怕骆人龙不肯接受,所以先出言探探他的口气。

骆人龙揭起衣襟一笑道:麟弟,你看这是什么?原来,骆人龙那柄流霞宝剑可刚可柔,在必要的时候,以缠在腰间,只不及插在剑鞘中那样方便罢了。

骆人龙为避人耳目,甚至连原有的剑鞘都丢弃了,一直就这样缴在腰间裤腰之外。

徐少麟见了羡慕地道:大哥,你这把剑真好!言罢,依依不舍地向门外走去。

突然,骆人龙又轻喝一声道:麟弟,回来!徐少麟返身奔回,大喜道:大哥,你改变主意了!骆人龙道:找我的人来了,你暂时在庵内隐伏不动,待我把他们引走之后,你再照我的话,赶往芜湖去。

徐少麟叫了一声:大哥……骆人龙那有时间听他多说,就在庙内发出一声长啸,身子拔空而起,带着啸声,向庙后山区方向逸去。

跟着,暴喝之声纷起,也驰向庙后山区,渐去渐远,慢慢听不见声音了。

徐少麟悄悄地离开了土地庙,自往芜湖找黑煞手郑昆不提。

且说,骆人龙为了不愿徐少麟受到牵累,故意发出一声长啸、引得一干心怀叵测的凶神恶煞向他追去。

这时向他身后追来的,一共是六个人,这六个人身法均极快速,显见功力之深厚,绝不在铁镜先生等人之下。

这时,天色已近傍晚。

骆人龙心想,只要及时进入森林之内,便不怕他们人多势众了。

骆人龙身法玄妙,速度快逾飞箭,身后那六人虽都是极有名气的魔头,竟是追不上他。

骆人龙奔往的方向,正是广布豫、皖、鄂边境的大别山。

山势奇危,密林甚多,只可惜那些密林,并不在山缘地带。

所以,骆人龙虽已到达山下,一时仍是无法占取地利。

看看天色渐渐黑下来了,穿过—座起伏不大的小山坡,一片黑郁郁的大森林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骆人龙长啸连声,几个纵步,人便到了林边。

他吁了一口长气,回头望了—望数十丈外,六条疾驰而至的人影,展颜一笑,自言自语道:等你们跑得近了,我才进入林中,非气死你们不可。

突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起自林内,接口道:如意算盘人人会打,但是真能打得通的,人生能有几回?骆人龙循声回头望去,只见从密林内一连走出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相互间隔一丈,分开同时出现,显然,暗含包围之势。

面对骆人龙说话的是—位老人,须长白面,貌如苍松古月,颇有几分道气左边的一位也是位老人,长得其丑无比,脸上有三条翻红的刀疤,红得鲜艳夺目,令人可怕。

右边的一位,却是一位年约廿八九岁的锦衣公子,脸色灰白,双目之中,神光里透着阴气活脱脱一付讨债相。

骆人龙倒抽了口冷气,呛的一声,探腰抽出了流霞宝剑。

同时,后面一路进米的六人,也已到了附近。

只是,当他们见到林边的三人后,却又霍地退了三丈。

似是有所戒畏。

左边的那个丑老人哈哈大笑道:赶兔子的原来是是芒山六友,老夫真得谢谢你们了。

六人中,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汉子,打拱作揖道:好说!好说!晚辈们理应效此微劳。

右边的那位锦衣公子冷哼一声,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六人面面相觑地楞了楞,最后,还是其中一位四十左右的汉子鼓着勇气道:晚辈兄弟六人,久闻《天魔宝录》之名,并无染指之心,还请三爷给我一个见识的机会。

那锦衣公子冷笑道:本人言出如山,你们不要自误!芒山六友凛然变色,身形不转,缓缓倒退了丈把远,却又站住了。

骆人龙见他们暂时不找他的麻烦,舒了一口气,等待有利良机。

那锦衣公子见芒山六友,只退了丈把远就又停下来,灰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一阵冷笑后道:不显点颜色,你们可能忘记我们太行三煞的厉害了!言罢,左手一扬,但见一道银光:有如电芒,向芒山六友射去。

出手无声,显是轻巧暗器,迳取四丈开外目标,其腕劲之强,简直令人咋舌,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

芒山六友,一见银光射到,顿时顾不得颜面,滚的滚,跳的跳,亡命飞奔,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骆人龙眼见人家这种威势,心中确然有点发毛。

他自忖凭天魔武功,在近身相搏的情形下,任令敌人武功多高,即使伤不了人,至少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在拳掌兵刃不能发挥威力的远距离,如果敌人以暗器招呼,他便没有应付的把握了。

因为对暗器手法,从无研究,功力虽高,却没百这方面的经验。

任何人也都一样,对于没有经验的事物,总是容易低估了自己的应付能力,骆人龙的攻敌心理,就在这种情形下产生了。

骆人龙心惧太行三煞使用暗器,便想及时进步欺身,使对方没有使用暗器的机会。

那知,他身形方动,太行三煞似乎就已看穿了他的心事。

只听中间那位道装老人,太行三煞的老大,黑心道士吴行大喝一声道:站住!扬手打出一把弹丸。

骆人龙全身进扑的势子缓得一缓,却发现黑心道士吴行打出的弹丸,竟不是袭向自己身上,只落在附近地面。

一阵脆鞭过去,每一颗弹丸冒出一股淡淡的红烟,顷刻之间,那些红烟又消失不见了。

骆人龙疑讶之下,心头突亮,猜想那些红烟必是毒烟毒雾之类,当时冷笑了一声,闭住呼吸仍然向黑心道士吴行冲去。

就在这时,蓦地,有人喝道:骆少侠,冒失不得,那老鬼的附身毒火,只要沾上少许,随时都会被引发制命。

骆人龙闻声击步,掠眼看去,只见左后侧方多了一个脸色金黄,又高又瘦的黑衣人,眉宇之间,也是阴森森的。

心想:这人大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忖想间,忽觉察出一阵轻风掠体而过,这是黑心道士吴行趁他不备之际,轻摆袍袖所激动的一股气流,因为没有劲道,骆人龙还以为是偶然拂过的一阵山风,全未放在心上。

却不知道,黑心道士的附身毒火,已借这阵微风,送他身上了。

说起太行三煞的附身毒火,江湖上黑白二道,莫不闻名丧胆,不敢招惹。

因为,这种附身毒火,沾上人身之后,可以长存数月之久,洗之不去,当太行三煞有心引发时,中毒的人,便即起火焚烧裂体而死。

尤其可怕的是,毒火一被引燃,要想扑灭,除非使用三煞的特制药物,否则纵是跳入水中,埋入土内也是无用。

骆人龙不识厉害,中了人家的暗算,犹自朦瞆不知。

黑心道士吴行成竹在胸,向来人发出一声狞笑道:阴魂不散阴不放,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犯得着这样做么?老夫劝你,最好识相第点,少管闲事,否则莫怪老夫附身毒火无情,不认老交情。

这道士口口声声自称老夫,可见他毫不看重身上穿的道装。

阴魂不散阴不放阴沉沉地笑道:附身毒火能奈何得了老夫,只怕你早就出手了。

说着时,忽然又转向骆人龙招呼道:骆少侠,你如果练有护身罡气,速即施为,以免被毒火沾上!只可惜,他提醒太晚了,毒火早已沾身,再运护身正气,还有甚么用呢?太行三煞互相对看了一跟,他们心意久通,当时就交换了应付之策,只见黑心道士吴行态度忽变,发出一阵豪朗的笑声,道:太行三煞是最重江湖义气的人,今天就看在你阴老哥的份上,放过骆少侠就是了!猛地轻喝了—声:二弟,三弟,咱们走!袍袖一展,率先飞掠退去。

老二辣手天王冷义,老三无肠公子胡非二人,于退走之际,却藉着初起的暮色,暗中在地面草丛中留下了几颗附身毒火。

太行三煞退走得太没有理由,以阴魂不散阴不放的经验机灵,自是不能无疑,只见他望着太行三煞的背影,发出一阵轻蔑冷笑。

骆人龙乃是通情达礼的人,心中虽对这阴魂不散阴不放没有好感,但自己这次能够逃脱附身毒火之危,终究是人家指点的,所以,他不得不同阴魂不散阴不放一拱手道:多谢前辈提醒,容当后报,天时不早,在下告辞了!他怕对方纠缠,礼貌过后,便快步向林中走去。

阴魂不散阴不放自是放不过他,身形凌空拔起,从地头上飞越而过,阻在他的面前道:骆少侠,慢走一步,老夫有事相告。

骆人龙无奈驻足道:老前辈何以对在下如此关顾?阴魂不散阴不放料不到骆人龙会问出这句话来,不由为之一楞,最后,才打了一个哈哈,掩去局促之态,笑道:骆少侠真是快人快语,实不相瞒,老夫当然也是有目的而来的。

骆人龙手中长剑一摆道:老前辈如也是要打在下《天魔宝录》的主意,就请免开尊口。

阴魂不散阴不放脸色一变,顷刻,又恢复原状,摇手道:老夫不愿与少侠动手,但却不否认,想得到少侠的《天魔宝录》。

骆人龙道:在下和《天魔宝录》存亡与共!只要在下有一口气在,谁也莫想得到它。

阴魂不散阴不放略作沉吟道:如果老夫在少侠必死之时,救回少侠的性命,那时再请你将《天魔宝录》相赠,应该不为过份吧!骆人龙道:那得到时候再说!幌身又向林中踪去。

阴魂不散阴不放精明得很,他因不知骆人龙的深浅,又慑于天魔武功的凶名,所以不敢用硬夺的手段,以免鹬蚌相争,结果反让别人得了好处,所以,他退一步着想,绝不与骆人龙正面为敌,要伺机做那得利的渔夫。

这时,微微一笑,闪身让开,任由骆人龙进入林内,并提醒道:骆少侠,好好保重,这次找你的人,不止是太行三煞,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哩!骆人龙口里不答,心中却是暗惊不已。

他进入林中,天色已是全黑,在幕色掩护之下,心理上倒是多了一份安全之感,他找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隐身其上,坐息了一阵,然后又跃身下来,偷偷潜出树林,向山中掩去。

也不知越过多少溪涧,攀过多少峰峦,只知来到一处险峻的山崖时,天色已现曙光,曙色中,瞥眼看见前面有一座石洞。

骆人龙既不愿作无谓牺牲,自是尽量避免与三堡四派以外的人武力相见,这时看见一座石洞,正好作为白天容身之处,躲避群魔的纠缠,当下毫不犹豫的便飞身进入洞中。

洞内似乎经人打扫过,不仅干净,而且还有淡淡的幽香缭缭扑鼻。

骆人龙疑念立生,暗叫一声不好;这里住有女人,我怎可随便进来!原地一个旋身,便待在尚未被人发现前,退出洞外。

那知刚刚回过身,,忽见洞口红光耀眼,定神望去,原来是一个全身衣着红得发火的年轻女子阻住了洞口,两道秋水般的眼神,凝注着自己,不言不语。

心中不禁有些发慌,讪讪地道:对不起,在下误入仙居,请谅不知之罪。

那红衣美女子格格一笑,道:没关系,山居难得有人来,我也闷得发慌,你正好陪我谈谈。

柳腰—阵颠摆,走到骆人龙面前,又道:阁下贵姓呀!总不能叫我做主人的,不知道客人的姓名吧!骆人龙那敢久留,双手一拱道:在下这就告辞了,贱名不劳动问。

幌身到了洞口。

那红衣女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刚才有几个怪里怪气的人,在附近转来转去,我……我孤身一人,实是有点害怕!骆人龙心头一动,忖道:这样说来,我倒是不宜马上出去了。

踏出洞外的前脚,又缩了回来,他因刚才说过要走,这时却不好意思说留下来的话。

那红衣少女聪明得很,一点不让骆人龙作难,就递过话来道:少侠要是能够留下来,给小女子壮壮胆,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

骆人龙退回洞内,苦笑道:姑娘如果不嫌在下浅陋,在下就陪你谈谈吧!那红衣美女抿嘴一笑道:少侠真是好人,小妹多谢了。

接着,轻轻地又道:小妹姓殷,小字如云,你爱怎样称呼都可以。

显有攀交之意。

骆人龙也只好自报姓名道:在下骆人龙!他无心脱口说出自己姓名,待发觉不对时,已是话出如风,收不回来。

尚幸那红衣美女殷如云似乎没有听说过骆人龙的大名,脸上毫无惊讶之色,只笑着礼貌地道:久仰!久仰!少侠请随便坐,小妹给你倒杯茶来!说罢嫣然一笑,向左边一块大石后面走去。

骆人龙暗吁一口长气,方才略微放心。

少顷,殷如云端着一个红色托盘走了出来,盘中放着两只翠绿的茶杯,一股清香之气,老远就飘入骆人龙鼻中,骆人龙为之精神一爽。

殷如云莲步珊珊走近,递给骆人龙一杯,骆人龙接杯在手,心中一动,迟疑着却是不敢饮用。

红衣少女殷如云微微一笑道:少侠不放心是不是?伸手端过骆人龙的茶杯,呷了一口,又将自己那杯给了骆人龙。

骆人龙仍是不敢大意,运用丹田真气,护住内脏,才轻轻地尝了一口,但觉这茶入口的香味,与鼻中所闻又自不同,尝了之后,禁不住口馋,又呷了一口。

红衣女殷如云见了笑道:不知尚堪入口否?骆人龙试出茶中并无毛病,不住点头赞道: 好茶!好茶!红衣女殷如云道:少侠既然喜欢,小妹再给泡一杯来好了。

又转身走入石后,端了一只较大的杯子出来。

骆人龙毕竟江湖经验不足,戒意一去,便宽心大放地把一杯香茗饮完。

忽然,那殷如云身形一幌,其疾无比地向他劈出一掌。

骆人龙叫惊道:殷姑娘,你这是……红衣女掌势如风,连连攻出,口中娇笑道:我要试试,看你有没有保护我的功力。

骆人龙被逼得无奈,只好起身与她动手起来。

殷如云一掌重似一掌,功力十分不弱,骆人龙要想偷懒,也不可能。

二人闷声不响地打了半天,殷如云已是香汗淋淋,娇喘吁吁,骆人龙因为完全处于被动,人家既说明相试功力在先,他自是不好意思伤她,不伤她,又要保持不败,打来自然是吃力得很,所以他这时也已呼吸急促,血行加快了。

忽然,殷如云停手一笑道:骆少侠果然功力精深,小妹不怕人欺侮了。

骆人龙苦笑道:殷姑娘过奖,在下……忽觉情形不对,眼睛有点发花,满洞都是红光闪耀,急吼一声:好丫头,本……急吼中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还听得殷如云说了一句:我红衣罗刹的碧水青茗岂是好喝的!便既坠入一种飘飘然,舒服到了极点,梦幻般的妙境之中。

说起碧水青茗,其实并不是什么有毒之物,而是世间一种稀有的珍物,碧水乃是北极万载玄冰所化,青茗则产于天山朝阳洞,禀天地至清之气而生,实为茶中之精。

问题只出在用量多少的关键上,目前骆人龙的情形,只可说是用量稍多,因被红衣罗刹故意缠斗,加速了他血液的运行,以致茶精之力加剧,使他像醉一样的醉倒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见骆人龙醉倒了,好不高兴,俯身出指点了骆人龙的软麻穴,接着就伸手向骆人龙怀中摸去。

那料就在此时,一阵阴风吹来,红衣罗刹殷如云玉手一偏,摸了一个空,而不知怎地,骆人龙已被一个瘦长个子提在手中。

来人来手如风,红衣罗刹殷如云到手的《天魔宝录》竟又告失去了。

直气得她娇躯乱颤,连骂都骂不出声了,咬着牙,向来人猛扑过去。

来人冷笑一声,道:小妖精,我看你只好自认倒霉了!根本就懒得和她动手,一阵风般窜出洞去,待得红衣罗刹殷如云赶到洞外,哪里还找得到他的影子。

她当然不肯死心,认定一个方向,向前追去。

红衣罗刹殷如云一走,蓦地,从一丛杂草里站起一人,夹着骆人龙又走进洞内,满面得色地道:丫头,我把人留给你,《天魔宝录》可是我的了。

搜出《天魔宝录》,带着一阵欢天喜地的大笑,飞身出洞而去。

这人走后不久,红衣罗刹殷如云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她一脚跨进洞内,眼睛一直,口中发出一声轻呵道:在这里了!她真是高兴得过了头,也不想想骆人龙怎么又会回来的。

她扑到骆人龙身边,第一件事,就是翻骆人龙的口袋,摸他的全身,搜查《天魔宝录》。

搜了一会,猛然银牙一咬,掴了骆人龙一记耳光道:死东西,你把《天魔宝录》藏到那里去了?打过了骆人龙,她才恍悟过来,苦笑道:我真笨,《天魔宝录》还不早给那狗贼拿走了?哼,却留下这祸害给我!接着,又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银牙再咬,玉掌猛抬,便向骆人龙天灵盖拍下,眼看掌力一吐,骆人龙便将一命归阴,再也没有为父雪耻报仇的机会了。

忽然,红衣罗刹殷如云一挫肘,又收回了掌力,自言自语道:不!我不能杀他,我要杀了他,才真的上了那狗贼的当。

接着,沉思了片刻,柳眉一轩,道:狗贼,我偏要救醒他,也让你不得安逸。

红衣罗刹殷如雪先解了骆人龙的穴道,又取出一颗米粒大的白色药丸给骆人龙服下。

不久,骆人龙打了一个呵欠,口中犹存叫着:好茶!好茶!一个转身,坐了起来。

骆人龙乃是聪明绝顶之人,上当只会上一次,绝不会笨得永远不明白,他口称好茶,好茶。

乃是故意做作。

当他一眼看到红衣罗刹殷如云就在身边时,左手一翻,便扣住了红衣罗刹殷如云的腕脉,五指微紧,只痛得红衣罗刹殷如云尖声叫道:唉哟!死鬼,痛死我了,你还不放手!骆人龙俊目一瞪道:放你可以,等我查点一下东西再说。

右手疾点一指,使她身软如棉,无法运功,然后,才放开了左手,让她斜倚在洞壁上。

骆人龙正眼也不看她一下,伸手向怀中一摸,发现果然不见了《天魔宝录》,顿时气得疾声喝道:快说!我的《天魔宝录》那里去了?红衣罗刹殷如云满肚子委屈,一时那里说得出话来,只由一双灵眸之内,流出串串珠泪,低泣不止。

骆人龙一见她哭了,不由慌了手脚,顿脚急道:哭!哭!你只会哭!为什么不说话?红衣罗刹殷如云忽然止住哭泣,恨恨地道:我真后悔刚才没有把你杀了!骆人龙道:可是,你现在后悔也迟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把《天魔宝录》藏在那里?我也不为已甚,一定给你一条自新之路。

红衣罗刹殷如云一生几曾受过这种委屈,不由赌上了气道:不知道!骆人龙一怔,道:你真的不知道?红衣罗刹殷如云连声道: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说到最后,又落下泪来了。

骆人龙恨得咬牙道:你要再不说实话,莫怪我要出手无情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内怯于心,溜口道:你这样对待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话?骆人龙心头一亮,忖道:她要真的取了我的《天魔宝录》,纵不杀死我,也可一走了之,又何必要把我救醒过来,唉,我真是粗心了,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他也是面嫩之人,一想通了这个道理,觉得自己一时情急,做错了事,竟想不起善后之策来,只蹙着双眉,,沉吟不语。

红衣罗刹殷如云那里了解骆人龙的为人,见他沉吟不语,只道他真的动了杀心,不由暗中着急,忖道:我真是弄巧反拙了,这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但又不肯在胁迫之下松口吐实,真是为难到了极点。

二人都是羞刀难于入鞘,一样的心情,一样的处境。

蓦地,一阵脚步声从洞外传了进来。

红衣罗刹殷如云闻声以为是自己父亲天山神翁殷古侗回来了,脸上顿现喜色,睨视骆人龙冷笑道:你不要发横,你的报应马上就到了!骆人龙当然不知红衣罗刹心里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把红衣罗刹殷如云当作人物看待,没有把她当作荡妇淫娃看待,已是够客气了。

他那会想到她会有一个名震天下的爸爸,说起来而且和中原四皓还有极深的友谊哩!骆人龙对这些既无所知,当时便被红衣罗刹殷如云激得惭愧之意尽去,好胜心立起,昂然道:惹得我发起火来,看到底那一个遭报!流霞宝剑闪电般现在手中,星目神光徒射,凝功等待来人。

脚步声并没有一直走进,只停在洞口扬声道:殷老哥,小弟特来拜访您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一听来人不是父亲,失望地垂下了螓首。

骆人龙却是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四叔!如飞般向洞外迎去。

不久,一声朗朗大笑,走进—位宽袍老叟,骆人龙便跟在他的后面,直趋红衣罗刹殷如云身边,那老人笑问红衣罗刹道:姑娘是天山神翁殷古侗的什么人?红衣罗刹殷如云羞容毕现地道:他老人家就是家父。

那宽袍老人回头望着骆人龙一叹,道:人龙,你为什把世妹也得罪了?骆人龙不待飞云叟李守义再往下吩咐,便忙把红衣罗刹殷如云的穴道解了,并陪礼道:在下不识殷姑娘,得罪之处,尚请见谅!红衣罗刹殷如云没好气地瞪了骆人龙一眼,转向飞云叟李守义一福道:请问老人家上下如何称呼?飞云叟李守义瞧着姑娘含笑道:老夫李守义,昨日与令尊在山中奇遇,得知贤父女远离天山前来中原,所以特来拜候,并有事相烦令尊鼎力赐助。

红衣罗刹殷如云重新向飞云叟李守义行礼道:原来是李伯伯,昨天家父谈起你老人家,想不到你老人家今天就来了,家父因为发现山中有一株奇草,前往采集去了,李伯伯有什么话,吩咐侄女也是一样。

飞云叟李守义笑指骆人龙道:就是为了这位人龙贤侄的说起骆人龙,红衣罗刹殷如云不由内愧于心,不敢接话了。

飞云叟李守义来不及询问他们发生误会的原因,这时见红衣罗刹殷如云不说话了,只道她还在生骆人龙的气,遂又自动说到:我们这位世侄,身怀《天魔宝录》,老朽无意间得知有不少人要对他不利,乃特来请令尊仗义援手,暗中维护,如今遇上人龙贤侄正好也在这里,更可省了不少事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这时真恨不得有一个地洞,可以钻了下去,她一生没有做过坏事,刚才外出适巧得到一点消息,回洞就碰上了骆人龙,不该对《天魔宝录》生了好奇之念,以致造成这尴尬的场面,这叫她多么难为情呵。

骆人龙接口叹道:四叔,小侄的《天魔宝录》已经被人盗去了。

骆人龙本性淳厚,顾全姑娘颜面,没有直道经过缘由。

红衣罗刹殷如云对骆人龙生出了一种感激之情,灵眸传心声,致了歉意,含糊其词地道:《天魔宝录》是被一个瘦长个子,身穿黑袍的人抢去的。

骆人龙吁声一叹道:唉!姑娘为什么不早说,我知道那人是阴魂不散阴不放,四叔,我们找他去!身形一幌,出了石洞。

飞云叟李守义向红衣罗刹殷如云一挥手,留下一句话道:令尊回来,请云姑娘代为致意!也幌身出了石洞。

红衣罗刹殷如云急呼道:找阴不放,也有我—份。

她也恨死了阴魂不散阴不放。

三人出了石洞,但觉峰岭重叠,云絮濛濛,也不知向那个方向追寻才好。

骆人龙和红衣罗刹殷如云江湖经验都差,只有以飞云叟李守义马首是胆。

飞云叟李守义微一沉思道:阴魂不散阴不放的老巢,在鸡公山一带,我们向西进。

骆人龙抢步先行道:小侄先行一步!展开神奇身法,一闪便出去了数丈之远。

飞云叟李守义以飞云为号,其轻身功夫,自非等闲,加以年高功力深厚,点足如飞,跑了个不相上下。

这可苦了红衣罗刹殷如云,她功力既难望飞云叟项背,身法又比骆人龙不上,半盏热茶时间不到,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落后了很长一段距离。

飞云叟李守义不放心老友爱女,怕她在这群魔搜山之际,遭到意外,将来难以向天山神翁殷古侗交待。

于是,传音向骆人龙道:殷姑娘落后太远,我得等她一等,人龙,你先走一步,发现了敌踪,万莫急切动手,先严密监视,等我们赶到后,再同时出手,以策万全。

骆人龙应了一声:是!尽量展开功力,飞行速度又快疾了不少。

飞云叟李守义见了,这才知道骆人龙刚才是为了尊敬他,不敢过分占先,未将功力用足,不禁点头赞许,高兴不已。

骆人龙一阵急驰,足足跑了顿饭之久,忽发现前面山势中断,一条深谷横亘当前,宽达百数十丈,那能再前一步。

一时间,不由俯视深壑,发起呆来。

绝壑中云封雾锁,深不见底,骆人龙因地形不熟,一时竟打不定主意,应否冒险由壑底攀缘过去。

忽然当!的一声报君知转来,惊得骆人龙扭头回望,只见一个打扮斯文的算命瞎子,右手握着一根绿油油的打杖,左右敲出,探路而来,左手报君知,高举齐眉,走得几步,就敲一下,声声震耳,山谷回应?深山里会有算命的瞎子,岂不奇怪?明知深山林密,绝无人居,手中报君知偏要敲个不停,更是怪中之怪?骆人龙江湖经验虽不足,可是这种不合情理的事,却瞒不过他的眼睛,当时便想到,这瞎子可能也是风闻《天魔宝录》而来找麻烦的人之一。

此念一生,便不动声色,屏息而立,倒要看看这瞎子有何举动。

那瞎子一路摸索,走得很是缓慢,看他那走路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瞎子或江湖人物。

骆人龙对自己最初的看法,不禁有些动摇。

不过,骆人龙还是沉得住气,没开口招呼那算命的瞎子。

那瞎子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了悬崖,骆人龙真有点替他担心了。

那瞎子走到了崖边,青竹杖一点,敲在一株斜伸出崖外的松树上,既未敲空,当然有路,有路便可向前走去。

那瞎子右脚一抬,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正踏在悬崖外面,脚下一虚,那瞎子惊叫一柳,身子就向前冲了出去。

骆人龙冷眼旁观,在这危机一发的时候,再也不能袖手不理了,只见他脚下一错,人便到了瞎子身边,单手一抄,便把那瞎子拉住。

但接着,他又把手一放,冷笑道:你要死,就去死吧!原来,骆人龙伸手去拉那瞎子时,发现在瞎子的左脚,入石盈寸,分明是运功柱地,使了一招夜临深池,有意逗引他的。

难怪骆人龙要生气不理他了。

这还是骆人龙没有察出那瞎子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只怕他还要气得更厉害,甚至会对那瞎子出手讨点公道了。

骆人龙缩手退了一丈,那瞎子原姿不变,一只左脚支持了全身的重量,身子斜斜探出崖外,而且,还回过头来,裂齿一笑,道:你竟当真见死不救,我只好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了!—挺腰,身子拉得毕直,接着一个云里飞鸿,人便落到了骆人龙面前。

骆人龙处处被人岐视,这时,连一个五官不全的瞎子,也都找上了他的晦气,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蓦地冒起三丈,发出一声气极之笑道:我骆人龙时乖命蹇,连你一个瞎子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我……原想说非和那瞎子见个真章不可,但话到口边,又觉得和一个瞎子争长短,就是胜了也会落一个怕硬欺软的话柄。

于是,顿了一顿,改口道:我……我念在你瞎眼可怜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

竟然忍住怒火,斜里纵了出去,决心寻路下壑,攀渡过去,继续追寻阴魂不散阴不放。

那瞎子听声辨位,青竹杖一横,正好阻住骆人龙道:你看不起我瞎子,是不是?竹杖一起,疾如闪电,竟向骆人龙腰眼点来。

骆人龙真是气到了极点,当时展开身法,斜飘五丈,反手一摸腰际,就待抽出流霞宝剑和那瞎子动手,那知伸手摸处,腰间哪里还有流霞宝剑,一惊之下,瞎子的青竹杖已自拦腰扫到。

骆人龙被逼之下,猛吸了一口真气,疾出一指,点在青竹杖端头,一股劲力,震得青竹杖向下一沉,而那瞎子也觉手臂一麻,几乎握枝不住。

那瞎子蓦地退了五步,青竹杖一收:满面讶容道:你真是骆人龙?骆人龙剑眉一轩道:难道会有假的不成!那瞎子疑容更甚道:你怎会‘天罡指’?骆人龙冷然道:你既然识得天罡指,便该知道我的来历了。

那瞎子急问道:三绝先生是你……?骆人龙道:先师!那瞎子一震道:你称‘先师’,他老人家果真死了!骆人龙道:是被王屋派暗中下手刺死的!那瞎子白眼珠忽然—翻,露出一对与常人无异的黑色瞳仁,精光电射的注定在骆人龙面上道:为什么不说是你害死的?骆人龙见这假瞎子对自己师父如此关切,心想对方一定与恩师有着不寻常的感情,既是与恩师有关系,他当然就不能再存敌意,剑眉一蹙道:你本来并不相信江湖传言先师被害之事,现在为什么又认定在下是杀师之人?那瞎子道:因为你习成了《天魔宝录》,心性变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三绝先生被害之事,由你当事人口中说出来,自是可信。

骆人龙苦笑道:先师一代奇人,他老人家要是认为在下心性变了,怎会将在下收列门墙,传以师门绝艺,别的理由不说,就凭这一点,便足证在下是无辜的了。

那瞎子似是被骆人龙说得有些相信了,不过想了一想,又道:除此之外,可有甚么人能证明你的清白?骆人龙道:少林掌门痛禅上人,和先师身前的应门小童徐少麟,都可为在下作证。

那瞎子脸色一正,道:好,我暂时相信你的话,不为难你,现在我就去找少林痛禅上人查问,如果发现你说了假话,莫怪我假瞎子要用最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你。

骆人龙点头道:在下随时等着。

那瞎子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宝剑,抖手抛给骆人龙道: 这把宝剑还给你!骆人龙接过剑来一看,不由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就是他自己的流霞宝剑,显然是这瞎子刚才在他身上做的手,脚。

别的东西犹可说,像这样一把长达三尺以上的利剑,要从他腰间取走委实不是容易的事,可是,这瞎子不但取去了,而且,还束到自己腰中,他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其手法的高明,真是匪夷所思了。

那瞎子一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忽然残眉一蹙道:《天魔宝录》怎不在少侠身上了?口称少侠,客气得了。

顿了一顿,接道:我确也是为《天魔宝录》而来,但目的却与那些魔崽子完全不同。

骆人龙含笑不语,显然不大相信他的话。

瞽目空空罗集大声道:我只是要毁去《天魔宝录》,免得它流毒人间。

声浪锵然,正气凛凛,不由骆人龙不相信。

骆人龙一叹道:《天魔宝录》,已被阴魂不散阴不放偷去了,在下就是追他而来。

瞽目空空罗集作急道:快!我陪你去找他去。

骆人龙摇头道:绝壑横阻,如何渡得过去?瞽目空空罗集简短地道:少侠,随我来!青竹杖一点,全身一斜,破空向右掠出五丈,再一曲腿,一个转折,全身笔直如箭,向崖下一棵孤松落去,人立孤松上,向骆人龙一招手,人又翻身向下落去,遂隐入云雾中不见。

骆人龙跟着飞身,落到孤松之上,这才隐隐看出,云雾之下,竟是怪石起伏,极易落脚,只因云雾弥漫,在崖上看不出罢了。

骆人龙不再犹豫,展开身形,疾逾流星,几个起落就赶上了瞽目空空罗集。

二人时左时右,时高时低,不过半顿饭久时光,便已到了壑底。

壑底遍布嶙峋怪石,色黑如漆,石丛间寸草不生,极目一片凄凉。

中间一条恶水,宽约二丈左右,滚滚翻腾,发出一阵阵炙人的热气,散布开来,竟使壑底闷热难当。

敢情,这条恶水乃是裂地而出的温汤汇成。

瞽目空空罗集对这壑底地形极为熟悉,带着骆人龙直往上游走去。

骆人龙心想,这条恶水,宽不过二丈左右,在武林人物眼中,跨步可越,何必绕路费事,乃忍不住问道:罗大哥,我们何不越河而过?他总觉叫瞽目空空罗瞎子,实在有点叫不出口,所以就以大哥呼之。

瞽目空空罗集回头向骆人龙笑了一笑,随手拾起一块石块,扬手向对岸打去,石块出手,发出一声破风尖啸,劲力竟是用得不小。

谁知,那石块飞越河面时,被那热腾腾的热气一冲,劲力顿泄,垂直落入河中,由于河水原本翻滚不停,石块落入河中,甚至连水花都未溅起。

无需再用言语解释,事实证明这条恶水相当古怪。

骆人龙又检起一块石头,用十二成真力向对岸打出,骆人龙的十二成真力,实非等闲,破空的啸声又尖又锐。

但当那石块飞临恶水上空时,照样越不过去,还是落在水中,不过较瞽目空空罗集所发的那块石子,射出稍远而已。

这时,瞽目空空罗集才边行边道:这就是有名的太行炎水,飞鸟莫渡,更不用说是人了。

骆人龙跟着瞽目空空罗集顺着河床向上游走了一程,发现面前有一道削壁,那条炎水,便从削壁下面裂石而出。

他们已经到了炎水的源头了,幸好峭壁不高,不过五丈左右,二人飞身而上,上了峭壁,骆人龙不觉心中又是一奇。

原来这峭壁上面,又是一块平原,与炎水流过的地区完全不同,不但绿草如茵,一片青翠,而且百花齐放,别有天地。

瞽目空空罗集和骆人龙不是寻幽觅胜而来,主要目的,是要越过炎水,好去追寻阴魂不散阴不放,追回《天魔宝录》,所以无心流览观赏,急急地向炎水对岸纵去。

蓦地,一阵阴侧恻的笑声从百花深处传来。

骆人龙心中一动道:这声音好熟,必然就是阴魂不散阴不放了!招呼了瞽目空空一声,发足朝那声音传出处寻去!骆人龙穿过一片小松林,入目便见太行三煞和阴魂不散阴不放正在争吵。

骆人龙心念一动,忖道:只要找到了阴魂不散的人,便不怕他再跑到天上去,但此时不宜多找麻烦,去招惹太行三煞。

于是,他就把这意思向瞽目空空罗集说了,瞽目空空罗集同意了骆人龙的看法,点头道:骆兄弟,好,我们就见机而行吧!因为骆人龙呼他为大哥,所以他也就改口叫骆人龙骆兄弟了。

这时,只听阴魂不散阴不放气愤愤地道:三位—路跟来,可是认为姓阴的人单势孤好惹么?太行三煞之首黑心道士吴行皮笑肉不笑地道:好说!好说!谁不知阴魂不散的大名,只要招惹上了,便阴魂附体,没止没休。

阴魂不散阴不放冷哼道:你们知道就好!黑心道士吴行语声一扬道:不过,从今天起,阴兄得改—改称号了!阴魂不散阴不放哈哈狂笑,道:凭你们太行三煞那点玩意儿,只怕还威胁不了我阴不放!说完,便提功运劲,预备一搏。

黑心道士吴行摇手笑道:阴兄不要会错了意,愚兄弟绝无那个意思。

阴魂不散阴不放忿然道:难道是我……他一想这话说出口,来,对他的声望大大有损,是以只说了四个字就住口不说了,但他话虽未说完,心意却已完全表露出来了。

黑心道士吴行迅即接话道:愚兄弟的意思是说,阴兄素有阴魂不散之称,对任何事当然是不达目的,绝不死心,这是阴兄对《天魔宝录》动念于先,却因何半途而废,悄然而退,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么?辣手天王迅即接口道:这么说阴兄是已经得到《天魔宝录》了!阴魂不散阴不放这才知道上了对方的当,脸一板道:谁说我得到了《天魔宝录》?黑心道士吴行道:阴兄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愚兄弟了,阴兄如果信得过愚兄弟,不妨我们四人携手合作,便不怕别人再打《天魔宝录》的主意了。

阴魂不散阴不放冷笑道:要是小弟不愿哩?无肠公子胡非狞笑道:愚兄弟只好用附身毒火和你周旋了。

阴魂不散阴不放昂然道:只怕你们的附身毒火还奈何不了小弟!黑心道士吴行道:要是事先已在阴兄身上做了手脚,那么情形就当完全不同了。

这话说得很明显,他们太行三煞的附毒毒火,早已种到他阴魂不散阴不放的身上了。

阴魂不散阴不放一阵沉吟,觉得自己每次和太行三煞见面,都运功戒备,防范得甚是严密,根本不可能中他们的暗算,所以他把黑心道士的话,当作恫吓之词,根本不肯相信那知一声轻蔑的笑声,刚刚出口。

黑心道土吴行忽然扬手向空打出一粒白色弹丸,同时,口中招呼道:空口说白话,自是难教阴兄相信,在下只好委屈阴兄尝尝附身毒火的味道了了几句话说完,空中那粒白色弹丸,已自行炸裂,化为一朵红色火花,在空中飘荡不定,并不坠落下来。

阴魂不散阴不放忽党全身有些麻辣辣的,极是难过,暗叫了一声:不好!我果然早就中了他们的附身毒火!跃身而起,便欲在毒火被引发之前逃去,黑心道士吴行大声警告道:毒火之母一发,虽远在百丈之外,附身毒火也必被引燃,你跑得了么?语声甫落,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已果然发出一阵轻轻的响声,同时有一层淡淡的绿火冒了起来朝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打出。

红色弹丸飞近阴魂不散身边,自行炸裂,冒出一团白雾包没了阴魂不散阴不放全身,阴魂不散阴不放但觉全身一凉,身上绿火顿熄。

原来,黑心道士吴行并无心烧死他,只是示示威而已。

阴魂不散阴不放心胆皆寒,哪里还敢妄动,转身而回,道:罢了,老夫今天认栽了!太行三煞同声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谓之俊杰,只要阴兄肯让愚兄弟共同参研《天魔宝录入我们便是不打不成交,今后同是一家人了。

你道太行三煞真的不忍心烧死阴魂不散阴不放么?要是这样想,便完全错了。

皆因《天魔宝录》还在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如果把阴魂不散阴不放烧死了,《天魔宝录》也就必然同归于尽了。

太行三煞无惜于阴魂不散阴不放的生命,但却不能让《天魔宝录》被毁,所以,又自动灭去了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的毒火。

阴魂不散阴不放总算因此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却另有一个遭了无妄之灾。

这人,就是骆人龙。

因为,骆人龙和太行三煞第一次相遇时,便被他们暗中下了附身毒火。

当太行.三煞发出毒火之母时,骆人龙亦在百丈距离之内,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的毒火,有太行三煞打出灭火弹为他灭去。

但骆人龙身上的毒火被引发以后,由于人在暗中,就只好自己受了。

起初,骆人龙身上发出麻麻辣辣的感觉时,他还有点莫明其妙,直到看到自己身上发出绿火,才知也中了太行三煞的暗算。

这时,太行三煞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隐身暗处的骆人龙所遭遇的情形。

直到骆人龙在地上滚不息附身毒火,反而引燃了附近的树木,才惊动了太行三煞。

瞽目空空罗集虽急得要死,却丝毫帮不上忙。

因为这种附身毒火太毒了,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扑灭的。

骆人龙在地上滚不熄附身毒火,心急无奈之下,不由想到了水,一想到水,便飞身向炎水奔去。

这时,他竟没有想到,炎水滚烫烫的,照样可以把他煮成稀烂,这就好像一个人,口渴到了极点,明知是毒药,也非饮它几口止渴的道理一样。

骆人龙一跑出来,露出了目标,阴魂不散阴不放心机一动,立即大声道:骆人龙!骆人龙!那是骆人龙《天魔宝录》还在他身上,追!快追!人已第一个追了过来。

太行三煞原本认定《天魔宝录》在阴魂不散阴不放身上,这时,被阴魂不散阴不放胡乱一叫,不免在心理发生了一种错觉,虽未全信阴魂不散阴不放的话,却有点放心不下,于是,跟着阴魂不散阴不放一路追了下来。

骆人龙身形奇快,不要说阴魂不散和太行三煞等人追不上他,就是和他在一起的瞽目空空罗集,也被他甩落老远。

大家远远的,眼看骆人龙跑到崖边,跃身跳下了炎水。

瞽目空空罗集是最先赶到崖边,只见骆人龙在炎水内,一起一落,便没有了影子。

后面,阴魂不散阴不放和太行三煞亦已奔到。

瞽目空空罗集猛然翻身,从阴魂不散阴不放身边擦了过去,发出一声厉啸,飞纵而逝。

阴魂不散阴不放因为跑在太行三煞前面,他有心借此机会溜开,虽觉被一个瞎子碰了一碰,也没在意,跑到崖边,也问崖下纵了下去。

他当然不是投向炎水之内,而是仗着地形熟悉,知道崖下有一隐密处可以藏身,是以使了这着花招。

太行三煞恃仗附身毒火的厉害,认为阴魂不散阴不放万难逃出他们掌握,所以并不十分作急,竟落后了二三丈远。

及见阴魂不散阴不放跃身崖下,太行三煞才同时冷笑了一声,意思是说:你逃得了么?三人身形速度陡然倍增,赶到崖边一看,哪里还有阴魂不散的人影。

崖下,中间一条翻翻滚滚的炎水,两岸尽是黝黑奇形的怪石,阴魂不散阴不放的可能藏身之地,只有在乱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