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麟此际,实是心烦意乱,已到了极点,只是急急地应了一声。
忽然间,他觉烈火祖师,塞了一只锦盒在他的手中。
吕麟不由得莫名其妙,道:师傅,这是什么?烈火祖师道:你别问,先收起来再说!吕麟实也没有心思去问,顺手便将锦盒,揣在怀中。
烈火祖师又道:麟儿,一遇到她们两人,你只管出手抢救,千万不要管我!吕麟当时心急,也未曾听出烈火祖师的语音之中,含着无限的关切之意,只是点头道:好!两人的身法,何等快疾,讲话之间,已然穿过了至尊宫,来到了宫前正门附近的一片广场上!他们才一来到广场上,便见谭月华和端木红两人,被网罩住!烈火祖师沉声喝道:快去将她们带走?他一言甫毕,还怕吕麟不去,伸手在吕麟的背部一托,一股大力,已然将吕麟陡地向前面,直送出了六七丈去二吕麟身形一沈,刚好落在网边上。
那八个人一齐向吕麟围了上来。
但也在此际,突然之间,只听得震天价也似,一声巨喝,传了过来!那一下巨喝,声音之响亮,实是难以言喻!电光石火之间,广场之上所有人,尽皆为之一呆,连吕麟也不能例外!但吕麟却呆得时间最短,他立即转过身去看时,只见烈火祖师站在广场正中,身上的火红长袍,鼓荡不已,真像是朵朵烈 ,好象他全身在燃烧一样,如同天神也似!吕麟此际,还未曾想起烈火祖师早已知道,若不是豁出一人,与六指琴魔拚命,其余杬人,便万万难以逃得出去。
因此,他一上来,将吕麟一掌托出之后,便立即拚着损耗十数年功力,发出了那一下惊天动地的巨吼之声!吕麟一呆之后,立即又转回来,双手齐出,左手便一式天地混沌,右手使一式鸿蒙初辟,指风缭绕,呼啸锐厉,向身前八人,疾攻而出!那八人正在发呆,尚未定过神来,吕麟两招一到,立时纷纷倒地!吕麟一俯身,便连网带入,抓了起来!就在此际,烈火祖师已然发出了第二下巨喝之声,随着那一声巨喝,双掌向前,运起排山倒海的力道,疾推而出!吕麟此际,已经出了正门,还来得及回头一顾,只见烈火祖师那两掌过处,掌风所及的范围,广达数丈,在掌风范围之内的二.杬十人,个个如同断线风筝也似,被掌风扫得向外疾跌了出去,一齐撞在一堵墙上,轰,轰巨响之中,将那堵墙撞倒,砖瓦纷纷坠地之中,那二十余人,一齐埋骨砖石堆中!吕麟见烈火祖师两掌,有如此威力,心中又惊又佩,想起烈火祖师,一定会随后赶来,立即头也不回,向前飞驰!他却不知道,烈火祖师的武功虽然高不可及,但是他如果不是存心拚命,那两下巨喝,和推出的两掌,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两喝和两掌之后,已然耗去了他毕生功力的一半!虽然,他此际要逃,还是有机会的,但是他心中,却并无奔逃之意,相反地,还不断运转真气,大声呼喝,将众人震得如痴如呆!而他则大展神技,身形转动,如烈 飞腾,片刻之间,在他掌下,骨折筋裂的人,少说也有五十多名,那些人,也大都是黑道上的高手,但大都是连声都未出,便自死去!其余侥幸未死的七八人,连跌带爬,一齐向外逃去,但也就在这时候,只见金骷髅自大殿之中,疾掠而出,喝道:武林至尊驾……他下面一个到字尚未出口,烈火祖师身形疾转,旋风也似,便向他欺了过去!一掌已然向之,当胸拍出!金骷髅大吃一惊,急切之间,想要躲避,已然在所不能!他只得硬着头皮,运足了十成功力,也一掌反拍而出,准备硬接烈火祖师的一掌。
其时,烈火祖师的掌力,已不如一开始时那样地凌厉无匹了。
但是,砰地一声过处,双掌相交,金骷髅怪叫一声,口喷鲜血,已然被烈火祖师的掌力,硬震出了丈许远近,立受重伤!只不过金骷髅也不是无名之辈,他的掌力,也将烈火祖师,震得晃了一晃。
金骷髅一出,烈火祖师已然知道,六指琴魔,也已赶到!果然,金枯髅才一被震退,叮咚,叮咚两下,震人心弦的琴音,已然响起!烈火祖师刚才,在动手之际,并没有停止过巨喝之声。
当下,他一听得琴音骤起,便觉得心头,大受震动,连忙竭力镇定心神,想以巨喝声,暂时将琴音,压了下去。
可是,六指琴魔,所弹奏的,乃是亘古以来,未有再能超过它的绝顶武学,八龙天音,烈火祖师内功虽好也是难以抵受。
在急骤无此的琴音,响到第七八下头上时,烈火祖师已然觉得心头热血沸腾,不自由主一张口,鲜血如泉,狂喷而出!他仍然勉力,向前踏出了一步,抬头看时,只见六指琴魔,正站在大殿门口,手中抱着八龙吟,右手不断挥动,连那枚枝指,也自用上,六只手指,在琴弦上拨动不已,震人心魄的八龙天音,也已然随之而发,烈火祖师强自以数十年修为之能,不让第二口鲜血,再喷出来,一面与八龙天音对抗,一面拚命将尚余的真力,凝于右臂,以待拚命一击。
又过了极短的时间,烈火祖师身形踉跄,向前冲出,举掌便击!这一掌,已然是他最后的力道了!即使这一掌,能够击得中六指琴魔,他也必然如油尽灯枯,力竭而死!多年之前,在武夷山仙人峰上,玉面神君东方白,也曾像如今烈火祖师那样,在八龙天音,充塞天地之间的时侯,奋力向六指琴魔一击。
当年,东方白的那一击,奏了功效,不但将六指琴魔之旁,齐福等人击死,而且还令得六指琴魇受了伤,养伤杬年,方始复出。
同时,也在最后关头,挽回了武夷山上那一场空前的大劫运。
但是,近四五年来,六指琴魔不但对八龙天音的领悟能力,大有增进,而且,他不知服了多少灵药仙丹,功力也自大进!烈火祖师那一掌,才一拍出,只见六指琴魔,眼现杀机,一伸手,在那根最粗的琴弦之上,连拨杬下,只听得杬下响亮无比的琴音过处,烈火祖师的身子,不自由主,连晃杬晃!此际,烈火祖师已然冲到了离六指琴魔身前,只不过杬四尺处。
他那一掌,也仍然向前拍出!但是,那条最粗的琴弦,在八龙吟中,唤着天煞弦,所发的天煞之章,在八龙天音之中,也最是厉害!烈火祖师身子连晃杬下之间,全身奇经八脉,已然尽被震散!因此,他那一掌,掌心虽然离六指琴魔胸前,只不过半尺,却已一点力道也没有,而且手臂立时软垂了下来。
六指琴魔一阵怪笑,六指挥动不已,阵阵琴音如万马奔腾,如江水湍流,如石破天惊,如大海澎湃,风云变色,鬼哭神号,接连发出!烈火祖师身子挺立不动,双眼直视六指琴魔,眼中神光不灭。
六指琴魔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暗忖也如何还不倒地?六指琴魔为烈火祖师的神威所慑,不自由主,后退了几步。
这时,宫无风.施不羁等人,正站在六指魔的背后。
宫无风踏前一步,俯首道:至尊,他已然死了!六指琴魔手在琴弦上一按,八龙天音立时止住,烈火祖师,仍然 立不动!六指琴魇也心知自己刚才,在弹出了杬下天煞杬章后,又连奏两章杀伐之章,任何人都禁受不住,非死不可。
可是他见烈火祖师,仍然神威凛廪地站着,心中也不禁发毛,沉声道:他死了吗?宫无风道:当然死了!大踏步地走向前去,伸手向烈火祖师的胸前便推。
此际,烈火祖师,确然已因心脉崩裂而亡!但是,他在临死之前,却将体内残余的最后一点真力,凝于胸前。
同时,他在断气之前的一剎那,双足用力向地下沈,便得身形不倒。
宫无风伸手在烈火祖师的胸前一推,怡好碰上烈火祖师胸中聚而未散的那一团真力,他手掌才一按了上去,一股大力,立时反震出!宫无风大吃一惊,连忙缩回手时,已经慢了一步!只听得格地一声,腕骨已然震断,只痛得他汗如雨下!而烈火祖师的 身,经一推,也砰地一声,倒在地上!烈火祖师身死之后,尚能将黑道之中,一流高手宫无风的腕骨震断,这件事,在武林之中,后来一直传为美谈,而且一提起这件事来,便对烈火祖师,生出了无限崇敬之意。
烈火祖师生前,生性高傲怪僻,自以为是,人缘极是不好,武林中人,对他也是毁誉参半,在阿尔泰山之中,他更企图暗害吕麟及端木红两人,行为可说极是卑鄙。
但是他这一死,却令得武林中人,对之完全改观,咸认他既能死得如此轰烈,实是不愧为武林之中,一代异人!当时,宫无风陡地断腕后退,连六指琴魔也吓了老大一跳。
虽然烈火祖师的 身,已然倒地,但六指琴魔仍然奏了半晌八龙天音,方能肯定,烈火祖师,确实已然死去!却说吕麟,提着大网中的谭月华和端木红两人,向前疾驰而出。
没有多久,他便听得,烈火祖师的巨喝之声,已然越来越低,而那八龙天音之声,却越来越是嘹亮上吕麟直到此际,已然知道,烈火祖师是存了必死之心行事的!他连忙伸手入怀取出那只锦盒,一看盒上的八个字,更明白烈火祖师,早在向至尊宫中,冲出之际,便已然下了这个决心,他将华山绝技的 笈,交给自己,当然是希望自己能以继承他未竟之志,光大华山派门户之意!吕麟一想及此,便禁不住潸然泪下!谭月华和端木红两人,身在网中,觉出提着她们疾驰的人,慢了一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吕麟心知自己此际,若是再回至尊宫去,也是无用,而且,还负了烈火祖师,死前相托之意。
因此他一咬牙,又向前疾驰而出!直到驰出了六七十里,他才停了下来,将谭月华和端木红两人放在地上,转身对着至尊宫的方向,想起自已和烈火祖师,化敌为友,终于拜他为师,他对自己光大华山派的期望,以及如今,他为了让自己有逃出至尊宫的机会,而死在八龙天音之下的种种,心中实是悲怆已极,以致连谭月华.端木红两人,出了大网,他也一点都不知道!当下,谭月华和端木红两人,一听得吕麟说烈火祖师因为要救自已等杬人,而遭到了不幸,她们虽然不知事实的详细经过,但也可以揣测一个大概。
想起烈火祖师享名武林,近一甲子之久,而今死去,也不禁心中大是黯然。
呆了好一会,谭月华才道:你刚才提起铁神翁,却是为了什么?吕麟叹了一口气,道:烈火师傅探出火羽箭的下落,和铁神翁有关。
谭月华呆了一呆,道:怎么会和铁神翁有关系?吕麟道:红姐姐知道的,在赫夫人的墓内之中,火羽箭已经被人偷走,红姐姐你可记得!端木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背过身去,哽咽道:我自然记得,在赫夫人墓穴之中的一切,我……是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的!吕麟呆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红姐姐,是我不好。
端木红泪水下得更急,道:你又有什么不好?你爱谭姐姐,不爱我,我能够怪你吗?你……你……还是别……说了!端木红一面伏在一块大石之上,更是抽噎不已!谭月华轻轻地走了过去,将手按在她的肩上,道:端木妹子,我们只当没有见过他,不就完了?我们立即就走。
端木红泪痕满面,抬起头来,道:谭姐姐,你也应该明白,无论我走到何处,即使和他,一个天涯,一个海角,但是,心爱的人,总是离得你最近的,他……就在我的心中……我们走……我……还是一样伤心,没有办法的!端木红的这几句话,不但谭月华可以深深体会得到,吕麟也是一样有着深切的体会。
谭月华回过头来,和吕麟互望了一眼,她立即又转过头去,道:你看看,端木妹子为你,伤心到如何程度?吕麟张口欲言,可是却又未曾出声。
他要讲而未曾讲的话,立即被端木红讲了出来。
只听得端木红道:谭姐姐,你不用责备他,你想想,他为你,也伤心到了什么程度?谭姐姐,你和他,正好是一对美满夫妻!谭月华忙道:端木妹子……可是她话未曾说完,端木红已然倏地站直了身子,道:谭姐姐,你不要以为我在讲违心之言,我因为爱他,所以才希望他快乐,我……一个伤心……不要紧,只要他快乐就够了!端木红那几句话,实是说得凄惋无比,吕麟心中,阵阵伤感袭上心头,道:红姐姐,你……你……真是太好了!端木红定定地望了他半晌,长叹了一声,转身向外,走了开去。
谭月华急叫道:端木妹子,等一等我!端木红并不转过身来,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们有话,只管说吧,我要走了……我心中不恨什么人,也不怨什么人,我……只是要走了……她一面说,一面缓缓地向外,走了开去。
谭月华身形一晃,已然将她拦住,道:端木妹妹,等我把话说完,我们一齐走不迟!端木红凄然道:迟早要走,又何必多耽搁那片刻?谭月华道:他说火羽箭的下落,和铁神翁有关,我知道铁神翁在何处!吕麟一听,连忙道:他还在人间吗?谭月华道:是,他还曾授了我杬招武功!吕麟大喜过望,道:他在什么地方? 谭月华道:他在…… 她才讲出了两个字,突然听得一阵极是急骤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杬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杬匹骏马,正旋风也似卷到,在他们杬人,四五丈开外处,马上大汉,堤地勒住了 绳,那杬匹马,各自居吕吕一声长嘶,几乎人立起来!只听得一人叫道:在这里了!同时,见杬人各自一挥手臂,嗤嗤嗤杬声,杬溜绿 ,直冲汉霄,在半空之中,又轰地一声,爆了开来!这一切,全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所发生的事!杬人一见这等情形,便知道马上那杬人,一定是六指琴魔,派出来搜索自己的,如今踪迹已被他们发现,他们也放出了信号箭!那杬个大汉,一见号箭升空,立时拨转马头。
吕麟大喝一声,道:往哪里走!足尖一点,人已飞掠而出!他向前射出之势,何等快疾,那杬个大汉,刚来得及拨转马头,两个起伏之间,吕麟已然赶到!身子一纵,跃在半空,双手齐出,一边一个,已然将两个人当背心抓了起来,手臂向外一挥,那两人立时向外,飞跌了出去!另一人快马加鞭,向前飞驰而出,吕麟身子一挺,已然站在一匹骏马背上,那马也向前驰出,但那匹马相隔,却又两丈远近。
吕麟在马背之上,又疾拔而起,向那人扑去,那人双腿一挟,马儿向前疾冲而出,吕麟一把抓空,却拉到了马尾!只听得他大喝一声,身形一矮,双足几乎已陷入地中!那骏马的马尾,被吕麟握住,又没有吕麟力大,怪嘶一声,人立起来,将马上那大汉,由马背上,直掀了下来!那大汉的武功,也颇是了得,虽然被掀落了马背,但是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一柄单刀,撒花盖顶,向吕麟当头削下!吕麟身子向后一退,尚未出手间,已然听得一声娇叱,一溜其亮若电的光华过处,正射在那人的咽喉之上,那人手一松,扎手扎脚,跌倒在地!吕麟回头一看,只见正是端木红,一闪电神梭,结果了那人。
吕麟忙道:信号箭已发,六指琴魔将到,我们快逃!谭月华向前一指道:我们向这个方向去!谭月华所指的方向,正是通向至尊之宫去的,吕麟吃了一惊,道:我们反奔向至尊宫去,却不是要被他们遇上?谭月华道:我们一听得马蹄声,立即躲了起来,宫无风已受了伤,不致出来追敌,余人绝料不到我们反而会在近处的!吕麟一想,谭月华之言有理,便立即向前掠出了杬里许,已然入耳听到,前面马蹄之声大起!杬人连忙停住,四面一看,道旁有好几棵大树,树叶茂密,杬人便各自足尖点动,刷刷刷刷地窜上了一棵大树。
他们才一将身子隐起,便见到七八匹马,旋风也似驰了过去。
在那七八匹马之后,乃是一辆,由八匹骏马所拉,装饰华丽已极,载满了珍宝的一辆马车。
在那辆马车之后,又有杬四匹骏马,跟在后面,一齐向前疾驰而出,在最后一匹马中,却正是手腕上扎着白布条的宫无风!谭月华一等他们过去,便低声道:宫无风也在其中!吕麟道:他在便怎么样?谭月华道:他若在,一定会料到我们,反而躲在近处!吕麟想了一想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谭月华哼地一声,道:我料宫无风虽然机智,也料不到我们更会进一步冒险,躲到至尊之宫附近!吕麟闻言,吃了一惊,道:月姐姐,你说什么?谭月华道:刚才那辆马车之中,坐的当然是六指琴魔,如今,至尊宫中,一定空虚,我们躲进至尊宫去,最是安全!端木红幽然道:你们两人去吧,我在这里诱敌。
吕麟道:别傻了!一伸手,便已抓住了端木红的手臂,杬人一齐由树上飞掠而下,向至尊之宫,疾驰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然来到了至尊之宫的那个闸口之前的不远处。
只见一人,在闸口之前,呆呆地站着。
他们杬人,隔着老远,便已然认出,那人正是黄心直!谭月华道:且住,我们就躲在这儿附近便了!黄心直像是并未曾发现他们,仍是木然而立。
杬人身形向旁一隐,钻入了比人还高的野草中,躲了起来。
没有多久,只听得阵阵马蹄声,又传了过来,宫无风领先,那辆华丽已极的马车在后,飞掠而至,直冲进至尊宫!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宫无风此人,当真智机万千,看这情形,他竟像是料到我们会回至尊宫去一样,幸而我们,临时变卦!杬人一声不出,在草丛中伏着。
只见不一会,又有人出来,将黄心直叫了进去,闸口之旁,又来了两人守备,好一会没有动静。
其时,天色已然浓黑,杬人又等了片刻,才稍稍地后退了出去。
退出了里许,无人觉察,才又向前疾驰出五六里,方停了下来。
吕麟立即问道:月姐姐,铁神翁在什么地方?烈火师傅已然肯定,火羽箭是为他取去的!谭月华道:他在峨嵋山中。
接着,谭月华便将自已,如何在深山之中,为灵猿所救,得遇了铁神翁的经过,说了一遍。
吕麟忙道:月姐姐,你们和我一起去可好?谭月华摇头道:我不去了,你若是要人作陪,端木妹子和你一齐去吧。
吕麟尚未出声,端木红道:谭姐姐,你这是何苦来!杬人不约而同,一齐叹了一口气。
谭月华道:火弦弓得而复失,也是非要取到不可的!她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吕麟忙道:月姐姐,你不和我一齐到峨嵋山去不要紧,可是千万不能独自去取火弦弓,我们众人相约,一年之后,在离此不远处的杬岔路口相会,如今还有十个来月,到时,你们两人,千万前去,共作商议!谭月华苦笑不语,端木红道:到时再说了吧 麟弟,你多多保重? 吕麟道:红姐姐,我! 端木红道:你不必多说了,我……她一句话未曾说完,猛地掉头,向外驰出,谭月华也紧紧地跟在后面,两人的身形,在黑暗之中,连闪几闪,便已然望不到了!吕麟呆呆地站了一会,心头之怅惘实是难以形容!这两个少女,对自己全是那样地好,其中一个,又深深地爱着自己,可是情海之中,波涛汹涌,自己竟无法令得她们快活!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才折而向西驰出。
想起铁神翁既已有下落,火羽箭不久也可以到手,心中才略为高兴了些。
也一直向峨嵋山进发,一路之上,乔装改扮,绝不露出身分。
只见一路上,打着至尊之宫旗号的人,跋扈横行,吕麟好几次曾想出手,但终于忍了下来,二十余天之后,也已然进了峨嵋山,来到了青云岭下。
也在青云岭下,徘徊了半日,又回想着当日,和谭月华两人,在此间所发生的一切,眼中不禁又垂下了泪来,仰头向青云岭望去,只见东天峰,西天峰,插云耸立,吕麟心中,又禁不住大是感叹。
他心中暗忖,反正自己已然身在峨嵋山中,谭月华又将铁神翁隐居之所,详细地和自己说过,一日之间,便可找到。
时间有多,他实是想上青云岭去,走上一遭。
吕麟身形展动,向青云岭上驰去。
没有多久,已然来到半山腰上。
陡然间,只听得一声大喝,道:什么人敢擅闯峨嵋派重地?吕麟一听此言,不禁一呆。
同时,他心中却又不禁大喜,心想难道峨嵋派中,又有人回来了?他连忙站定身形,抬头看去。
一看之下,却又不禁一愣。
只见眼前站着四个人,两僧两俗。
那两个僧人,满面横肉,丝毫也没有出家人的样子,另两个人,更是瘴头鼠目,一望便知,不是好人。
吕麟呆了一呆,道:你们是什么人?那四人哼地一声,道:峨嵋派僧、俗两门弟子,你是什么人?吕麟一听,心中更是大为诧异,他此际,作的乃是樵子装束,便索性装一个胡涂,道:闻听得峨嵋僧门,自掌门水镜禅师以下,所有高僧,尽皆死在六指琴魔之下,何以两位大师,能以幸免!那两个凶僧冷笑道:水镜禅师不知死活,竟敢与武林至尊作对,自然该死,如今峨嵋派僧俗两门掌门人,皆是武林至尊所立!吕麟一听,不由得勃然大怒!敢情这六指琴魔,灭了各门各派之后,却又派人,打着各门各派的名头,招摇生事!这一条毒计,确是毒到了极点,千百年后。
几大正派的声名,自然臭不可闻了?吕麟强自按捺心中怒火,道:那么,其它各派,当然也一样?那四人道:自然一样。
吕麟道:但不知如今峨嵋僧俗两门的掌门人是什靡人?那四人道:僧门掌门,乃是天行大师。
吕麟暗叫好哇,这样下杬滥的凶僧,居然当起峨嵋派的僧门掌门人来了?他忍住了气,又道:俗门掌门人呢?那四人道:大大有名,大力神潘武。
吕麟摇了摇头,道:这人未曾听说过。
那两个面目猥琐之,立即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辱及我们掌门人?吕麟心中,实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忖,从这两个人看来,那大力神潘武,绝不会高明到什么地方去,竟然敢窃据玉面神君东方白地位,当真可以称得上大胆妄为之极!当下吕麟徐徐地道:我嘛?我倒是峨嵋派中的人,玉面神君东方白,便是我师傅!吕麟此言一出,那两僧两俗,吓得连面都青了,牙齿打震,道:什……么……玉……面神君?吕麟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心想六指琴魔出现至今,不过四年,连这样的毛贼,居然也打起峨嵋派的旗号来了,再过四年,整个武林,不知要如何乌烟瘴气!当下吕麟冷冷地道:不错,玉面神君!那四人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人,半晌才能说话,道:玉面神君乃是民林至尊通缉的人犯,加今峨嵋僧俗两家掌门,乃是奉武林至尊之命而立的,你……上山来作什么?另一人道:是啊,念在你年轻无知,快快下山去吧!吕麟微微一笑,道:是吗?也这里是吗两字,甫一出口,一式双峰插云,已然疾使而出!只听得两声怪叫,那两个满面凶相的僧人,被吕麟金刚神指的指力,袭中胸口,口中鲜血狂喷,立时委顿在地,眼看出气多,人气少,已难活命!那两人见状,面如土色,可是口中却还在发横,道:小子,你……敢在峨嵋派……根本重地撒野!吕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道:如今,我还不想去见什么天行大师,只想会会大力神是何等样人,因此才杀了两个秃驴,留你们两人带路,你们口中,要是再不干不净,我自己也一样会上去?那两人果然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吕麟踏前一步,双手一伸,便已提住了两人的后颈,喝道:走!那两人只觉得吕麟的手指,如同钢钩也似,扣在自己的颈后,两人冷汗直流,哪里还敢违扭,战战兢兢,向山上走去。
不一会,已然来了青云岭上,又向西天峰走,没有多久,已看见有八个人,一字排开,喝道:来者何人?吕麟双臂一摇,将抓住的两人,向那八个人疾扔了过去。
那两人被吕麟拋出之间,各自卷起一股劲风,那八人站立不稳,怪叫连声,被那两股劲风,震得东倒西歪,片刻之间,没有一人,不折眯断臂!吕麟面带冷笑,连望都不望那八人一眼,又向前走出。
片刻之间,峨嵋俗门的议事大听,已然在望了。
那大听本来已经被火烧得毁败不堪,但如今却已又在原址之上,建立起来,竟然金碧辉煌。
吕麟心中暗道:这样也好,等除了六指琴魔之后。
也可以少费一番工夫!他一径来到了大厅门前,大喝一声,道:里面有人吗?一面呼喝,一面手起一掌,砰地一声巨响,已然将大门击开。
只见大厅之中,四五十人,一齐站了起来,只有一个身材高大,貌相看来,也十分威武的胖子,仍然在正中交椅之上,端坐不动。
吕麟一见这等情形,便已然知道那人定然是什么大力神潘武了,看他的情形,只像是练过几年外功,坐在交椅之上,也不像是什么高手。
吕麟缓缓地走了进去,什么人之声,不绝于耳,吕麟一概不理,来到了潘武之前,才拉过一张椅子来坐定,道:你就是什么大力神吗?那长大汉子面色一沈,道:你来作什么?吕麟哈哈一笑,道:我是峨嵋俗门弟子,没有什么,就不能上青云岭来吗?潘武大声喝道:原来是未曾死尽的余孽,来人,快将他拿下了!立时有七八个拥了上来,吕麟仍然在椅上端坐不动,手臂一沉,中指连指八指,一招八方风雨,已然疾使而出。
八缕指风,嗤嗤向八人分袭而至,指方正好撞在八人的带脉穴上,那八人喉间各自咯地一声,已然僵立不动!其余众人,一见这等情形,尽皆一呆,有人叫道:这小子会妖法!吕麟嘿地一声冷笑,道:连内家隔空打穴之法,都不知道,也敢僭称峨嵋弟子,姓潘的,快滚下来!大力神潘武勃然大怒,道:放屁!身形一长,一掌向吕麟的头顶击下!吕麟此际的功力,早已臻一流境界,那大力神潘武,只不过是七八流的剪径贼,在吕麟眼中看来,他身子虽然强大,实际上无异是杬岁小儿一样,那一掌向吕麟头顶击下去,吕麟也不去避他,手一伸,便在他双腿委中穴之处,轻轻弹了两下。
大力神潘武只觉得双腿一软,咕冬一声,已然齐齐正正,跪在吕麟的前面。
他那一掌,虽然击中在吕麟的肩头上,但是被吕麟的内力,反震回来,连腕骨都几乎震断!只见也面色铁青,想要站起来,但吕麟伸手一按,放在他的肩头之上,他又立时不能动弹,直挺挺地跪在吕麟的面前!潘武这才知道对方的武功之高,万万不是自己能及,大声道:你们还不上吗?吕麟缓缓环目四顾,道:谁敢上!杬四十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
吕麟按在潘武肩上的手掌,用了几分力道,大力神潘武冷汗直流,叫道:快去请天行大师,快!快!吕麟冷冷地道:闻得那贼秃,还有些门道,不像你这样脓包,快去叫他来,省得我再到东天峰去走一遭。
吕麟才说完,只见那杬四十人,一齐向门口,涌了出去。
吕麟大喝一声,道:只准一个人去!足尖一登,飞身而起,已然落人人丛之中,双手飞舞,片刻之间,杬四十人,立时被他一一挥起,只余一人,未被吕麟抓到,却已然惊至双脚发软,走动不得,吕麟飞起一脚,将他 出门外,那人才连跌带爬,向东天峰而去。
吕麟身形一晃,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大力神潘武,正挣扎着想站起来,才提起了一条腿,被吕麟在他的肩头上,又按了一按,重跪倒在地!吕麟哼地一声,道:峨嵋派自天钧祖师,开派以来,历数百年,哪一代不是人才辈出,岂容得你们这群鼠辈胡来?也说时声色俱厉,那杬十来人,吓得不敢动弹,有那胆大的道:那是大力神叫我们来的!潘武道:武林至尊……他才讲了四个字,吕麟反手一掌,拍地一声,已然掴在他的面上。
潘武半边面上,立时肿起老高,一张口,吐出了十八颗牙齿来。
吕麟心中越想越怒,抬腿一脚,正 中潘武的胸口之上,只听得潘武的身内,爆出了一阵骨断之声,老大的身躯,向外直跌了出去,全身骨头,皆被吕麟那一脚之方震碎!因此,他在跌倒地上之后,已然不复人形,只剩了一堆肥肉!吕麟道:你们这些人,我全然记得了,若是再犯在我手中,绝不放过,还不快给我滚吗?那些人听得有了生路,连忙抱头鼠窜而去,片刻间,大厅中已然剩了吕麟一个人,吕麟心知,自已赶走了这些人,不消多久,又有人会以峨嵋派的名义,在此聚居,要使这种情形根绝,当然首先,要灭了六指琴魔,方有可能!他坐了没有多久,便听得大厅门口,有人高宣佛号之声。
吕麟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壮大,满面皱纹的僧人,腰间挂着一串,足如婴儿拳头大小,精光闪闪的大钢珠,手中握着一柄月牙短铲,大踏步地向大听之内,走了进来。
吕麟早已听得有人讲起西域凶僧,天行大师之名,知道天行大师一柄月牙铲,和七十二枚天雷钢珠,极是厉害,绝对不像大力神潘武那样,可以在谈笑之间,便自应付得了。
因此,吕麟一见也出现,便已然有了戒备。
天行大师一进来,四面一看,道:施主莫非便是吕麟吗?吕麟哼地一声,道:难得你还知道我的名字!天行大师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更念在你过去也是峨嵋俗门人物,网开一面,怏快下山去吧!不然,可得将你押赴至尊宫去了!吕麟一听,已然怒火往上冲。
但是他却仍然竭力按捺,并不发作,只是将金刚神指指力蓄定,以待伺机一击,冷冷地道:好不要脸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敢称峨嵋僧门掌门?别人可以放过,你却难逃小爷之手!天行大师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闻得你身怀金刚神指绝技,连鬼圣盛灵,也伤在你的手下,不妨一试!吕麟早已蓄定了九成指力,一等天行大师讲完,大喝一声,道:那你接住了!身子陡地站起,一式一柱擎天,指风轰地一声,已然向天行大师,疾袭而出!天行大师身形陡地一晃,向外避去,但吕麟指风的去势,实在太疾,他一侧身间,但肩头之上,仍然被指风撞了一下。
那一下,已令得他身形,一个踉跄,向外跌出了半步!而吕麟的指力,向前直撞而去,一声巨响,将对面的一堵墙,撞出了一个大洞!天行大师本来,自持多年苦练,对方只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一定不是对手,直到吕麟一指,显出了如此威力,他才心中,大是骇然!他哪里远敢存轻敌之念?身形连转间,手中月牙铲,晶光闪闪,已是一连杬招,攻了过来。
吕麟飕地一声,抽出了紫阳刀,紫光缭绕之中,便已还了天行大师杬招!吕麟所用的杬沼,正是飞虎杬式,刀光霍霍之中,只听得铮铮铮杬声响,两件兵刃,在电光石火之间,相交杬次。
天行大师只觉得手上一轻,连忙抽身后退时,只见月牙铲两边的月牙,已经为紫阳刀削去!天行大师心中不禁大惊,一伸手,便又将项间的钢珠,摘了下来,右手连连杬挥,杬枚老大的钢珠,各自荡起一溜精虹,径向吕麟上中下杬路,电射而至,吕麟见对方暗器,如此之大,来势又如此之疾,倒也不敢怠慢,足尖一点,先自避开了两枚,一举刀,向第杬枚砸了过去。
铮地一声,火星四冒中,也已将那一枚钢珠,齐中劈为两半!可是就在此际,不等他双足落地,天行大师怪啸声中,又是四枚钢珠,电射而至。
吕麟身在半空,难以趋避,索性真气再提,凌空又拔起六七尺!那四枚钢珠,吁吁有声,在他脚下,疾落了过去。
吕麟不等天行大师再发钢珠,一声怒吼,已然一招饿虎擒半,连人带刀,向天行大师,猛攻了过去,天行大师抖手射出两枚钢珠。
但飞虎杬式的每一招,皆有攻有守。
吕麟那一招,攻势虽然猛烈到了极点,可是一招使出之际,刀光缭绕,同时却又将全身护住,因此那两枚钢殊,向吕麟射来,吕麟根本不去趋避,便碰在刀锋上,溅了开去!吕麟前扑之势,也未因钢珠迎面射来,而略有所阻。
这一来,天行大师也大出意料之外,电光石火间,吕麟已攻到了天行大师的面前,招式使老,一刀砍下!天行大师百忙之中,只得仍扬起月牙铲来,意图硬挡一下。
可是,天行大师在百忙之中,却忘了吕麟那柄紫阳刀,削金断铁,锋锐已极,他月牙铲才一扬起,吕麟一刀,已然砍到,一下金铁交鸣之声过处,紫阳刀将月牙铲铲柄削断,余势仍然未尽,天行大师只觉眼前刀光霍霍,怪叫一声,连忙向后退出。
吕麟一见自已占了上风,如何肯轻易放过。
连忙踏中宫,走洪门,向前欺出,刀式一变间,卧虎势威,刀尖向上一挑,天行大师避之不及,正被挑中腹部。
只听得他怪叫一声,磴!磴!磴!向后退出了几步,整个人,简直已然成了一个血人,自腹至胸,尽被紫阳刀剖开!他退出之后,又叫几声,想发钢珠迎敌,可是一抬手间,身形便已然站立不稳,砰地一声,跌倒在地上!吕麟和人动手,本来也绝不至于如此辣手,但自烈火祖师死后,他对凡和六指琴魔有一些勾搭之人,尽皆恨之切骨,因此下手之际,绝不留情!当下他一见天行大师跌倒,冷笑一声,道:凭你这种人,也配当峨嵋僧门掌门!由得天行大师在地上哀号不已,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他才一出大厅,便见两个僧人,大惊欲逃。
吕麟厉声道:站住!那两个僧人,亲见天行大师败得如此之惨,听得吕麟大喝之声,如何还敢不停?吕麟一步跨前,紫阳刀连头四颤,已然将这两个僧人的四只耳朵,一齐削了下来?那两个僧人血流披面,吕麟冷冷地道:我如今有事,但立即就回来,等我回来之时,东天峰上,若还有人,一个不留!那两个僧人,诺诺连声,鼠窜而去。
吕麟望着他们的背影,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四下山岳,尽起回音。
连日来,因为烈火祖师之死而生出的闷郁之感,总算消去了几成。
也也不再在青云岭上多事耽搁,下了青云岭,照着谭月华所说的路途,向前走去。
他到青云岭下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在西天峰上,耽搁了一些时侯,一上一落,又化去了不少时间,因此,没有走出多远,天色已然渐渐地黑了下来,好在月色甚佳,目麟并不停歇,仍然向前走去。
到了夜半时分,吕麟已在深山之中,四周围静到了极点。
他看了看四周围的情形,正像是谭月华被白猿发现之处。
他心想那两头白猿,当然是经常在附近出没,自已何不由它们引去见铁神翁?否则,只怕自己找到了铁神翁隐居的所在,他也不愿见自己的。
主意打定,吕麟便在一块大青石上卧了下来。
他连日奔波,已然极是疲倦,卧下不久,便自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一个轻微的声音,惊醒了过来。
吕麟连忙微微地睁开眼来,定神听去,那声音像是有人的脚步声。
他心中暗忖,自己所打的主意,果然不错,那一定是白猿来了。
他一动不动,只是转过眼角,向前看去。
只见地上,在月光的照映之下,果然有两个长长的影子。
吕麟心想,不知那两头白猿,是将自己,带到铁神翁处呢?还是将铁神翁引来此处?他正在想着,只见那两条影子,已然向自己,移了近来。
也就在那时,吕麟陡地看出,事情大有蹊跷,因为他已然看清,那两条影子,双手并未长过膝部,而且,行动之间,也不类猿猴!也就是说,那两个,根本不是什么白猿,而是两个人!吕麟一想及此,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想翻过身来时,却已经慢了一步,只见一幅布,在面上陡地一扬,不等他伸手去抓,鼻端已然闻到了一股似兰非兰,异样的香味!吕麟还想闭住七窍时,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已然不省人事,昏了过去!变故实在发生得太快,几乎是那股异香,甫一人鼻,他便已然昏了过去,在昏过去之前的一剎那,吕麟心中,实是难过之极,可是他却是丝毫无法可施。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麟才又醒了过来。
他一有了知觉,立即打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团红一团绿,不知是什么东西,同时,又觉得身子颠簸不已,定了定神,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他自己,已然被人,手腕足踝之上,各扎了老粗的铁环,铁环又钉在一块老厚的木板之上,全身动弹不得!被放在马背之上。
而前面那一团红色,和一团绿色,原来是两个人,一穿红衣,一穿绿衣。
吕麟用力地挣了几下,只觉得自己气力,尚未全复,钉在木上的铁环,纹丝不动。
吕麟吸一口气,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也这里一出声,那两个骑马走在前面的人,便回过头来。
吕麟定睛看去,只见那两人一男一女,从未见过,约莫有五十上下年纪。
那男的腰间,却正挂着吕麟的那柄紫阳刀。
吕麟见他们回过头来,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将我扣在此处作甚?那男的嘿嘿一笑,道:吕公子,你醒来了吗?希望乖乖地别动,免得一路上多吃苦头!吕麟只听得他语音,尖利之极,听来极是剌耳,他又挣了一挣,但是没有用处,怒道:你们将我,带到何处去!那男的又发出了极其难听的笑声,道:咱们夫妇两人,想投到至尊宫去,难得碰到了你,正好作为进见之礼!吕麟一听,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厉声骂道:不要脸的武林败类!那穿红衣的老妇,面色一沈,道:臭小子,你反正活不下去了,可是想早几天去见阎王吗?吕麟见那老妇人,一脸凶相,似乎较那老者,更有过之。
他本想破口大骂,可是继而一想,如今才出峨嵋山,到至尊之宫,还有二十天路程,在这二十天中,自己不致于没有机会逃走,如今多说话,只有多吃眼前亏,却是不值。
因此,他便强自按捺怒火,不再出声。
那老妇人哼地一声,道:还算你知情识趣!吕麟道:两位何以知道我是吕麟?那老妇人桀桀怪笑,道:我们上青云岭时,你才走不久,我们一直追了下来,难得你睡得像死人一样,又怪谁来?吕麟心中暗叹一声,心忖自己若不是以为是那两头白猿前来,以致一见人影,仍然不动的话,哪有那么容易,失手被擒?当下笑了一下,道:将我送到至尊之宫,你们也得不了什么好处!那老妇人怪笑道:你别装傻了,天下武林人物,谁不知道,你们几个人,只要有人送到至尊宫,不论死活,皆有好处。
吕麟道:是那几个人?那老妇人道:你这臭小子,也在其中。
吕麟道:其它呢?那老妇人道:东方白,烈火祖师.七煞神君夫妇,七煞神君子女,以及金鞭韩逊的女儿,岳君素,乃至各门各派的一些漏网之鱼!吕麟心念电转,哈哈一笑,道:那你们两位,功劳可大了!老妇人和老者,互望了一眠,道:你此话是什么意思?吕麟望着他们,面带微笑,道:你们用下杬滥手段,擒了我一人,再向前走去,我师傅,七煞神君夫妇,俱在前面,你们再将他们杬人,擒了上路,岂非一场大大的功劳!老妇人和老者,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面色不禁为之一变。
老妇人厉声道:他们杬人,在何处相候?吕麟道:此去中条山,最多也不过杬条路,还有两条,是难行已极的山路,他们杬个人,分在杬条路上相侯,你们绝对不怕没有建功的机会!其实,此际七煞神君,毒手罗剎和夷方自杬人,身在何处,吕麟根本不知道。
他如此说法,乃是故意急一急两人的。
两人却不知也所说的是否实话,沉吟了半晌,老妇人低声道:老头子,这杬人之中,没有一个好斗的啊!老头子双眉紧蹙,并不回答。
吕麟笑道:你们要卖身投靠,当然要落力一些,怎可见难而退?那老妇人立时大怒,身子在马背之上一欠,伸手便向吕麟面上掴来。
吕麟看出她掌心,黑气隐现,不知练的是什么毒掌,心中暗叫不妙。
可是那老妇人的这一掌,眼看将要掴中吕麟的面颊之际,却陡地收住,桀桀一笑,道:找已经有办法了!老者喜道:什么办法?老妇人收回掌来,向吕麟一指,道:就在这小子身上!老者面上神色,仍是茫然。
老妇人道:七煞神君等杬人,莫不对这小畜生另眼相看,若是真的在路上遇到了他们,只……她一讲到此处,一伸手,将老者腰际的紫阳刀,摘了下来,反手一刀,便向吕麟的面门削了出去。
她那一刀,去势极快,但一削到离吕麟面门,只有半寸之际,便陡地收住。
吕麟早已知那老妇绝不会伤害自己,可是,见那老妇,内力收发,如此自如,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
只听得那老妇续道:将刀搁在小畜牲的脖子上,不怕他们不让路。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老妇人面上,突然又现出恨恨之色,道:若是遇上东方白,一报昔年败在明都老人手下之耻也可消二十年来,心头之恨!吕麟一听得那老妇人讲出这样一句话来,心中更是陡地一惊!他曾听得七煞神君讲起过,当年败在明都老人手下的邪派中人,不知凡几,而能够漏网不知下落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其中有两人,乃是苗疆七魔中的人物。
当年,苗疆七魔,大举侵犯峨嵋,被明都老人率领峨嵋弟子,杀了五人,其中两个当年年纪最轻的,绿魔厉空,红魔杨赛环两人,却见势不妙,趁机溜走,峨嵋弟子,一直追了下去,直追到苗疆之中,却并无所获。
以后,也未曾得这两人的信息,那两人极善使毒,七煞神君在提到他们两人之际,还曾肯定,两人多年不出,一定是蛰伏不动,尚在人间,还曾吩咐吕麟,遇到了一身红衣,一身绿衣的一男一女,切切小心。
如今,吕麟从自己失手被擒,以及那两人衣着言谈之中,已然可以肯定,这两人正是当年漏网的巨憝大恶,苗疆七魔之中,最善使毒,又最是阴毒的红魔和绿魔两人!当下他忍不住冷笑一声,道:我道你们是谁,原来是漏网之鱼,红、绿两魔!老妇人面色又自一变,伸刀在吕麟的面上,刷刷括了两下。
吕麟面不改容,红魔杨赛环冷笑道:是我们又怎样!吕麟道:那你碰到我师傅,就应该更加高兴了!杨赛环喝道:高兴什么?吕麟哈哈大笑,道:你们本来,号称苗疆七魔,你们和其余之人,阔别二十载,如今又可见面,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如何不高兴!吕麟此际,身子被固定在木板之上,当真是生死由人。
可是,他却仍然侃侃而谈,嘲笑对方,丝毫也没有惧色!杨赛环和厉空两人,面上皆怒容顿现,吕麟却哈哈大笑。
两人互望了一眼,道:臭小子,到了至尊宫,看你还笑不笑!吕麟应声道:那时我更好笑了,看你们两人,在六指琴魔之前,卑躬曲膝,高呼至尊这等丑态,难道不好笑吗?绿魔厉空和红魔杨赛环两人,面色铁青,瞪着吕麟。
可是他们却并不出手,瞪了一会,又回过头去,低声商议了几句,吕麟也听不出他们在讲些什么,不一会,他们又向前驰出。
负着吕麟的那匹马,也跟在后面,向前驰去。
当天晚上,来到了一个密林之中,才停了下来,厉空将吕麟自马背上提了下来,塞了一团干粮,在吕麟口中,便走了开去。
吕麟忍住了气,将那团干粮吃了,试运真气,仍是软弱无力。
厉空和杨赛环两人,在林中宿了一宵,第二天又继续赶路。
一连过了半个月,已然离中条山,只不过四五百里路程了。
而且,再向前去,全是平坦大道,只消两杬天,便可以赶到至尊宫。
在这多天来,吕麟无时无刻,不想挣脱,可是身子却总是软绵绵地,没有力道。
那一天上午,他们正走着,后面有一彪人马,追了上来,喝问道:什么人,要向哪里去!厉空道:去见武林至尊?那些人马又盘问了几句,领头一人道:我们先到至尊宫去通报,两位前辈,慢慢前去无妨!这些人所骑的,全是一等一的快马,话一说完,便自旋风也似,跑了开去!厉空和杨赛环两人,洋洋得意。
杨赛环回过头来,道:小畜牲,你那师傅,在哪里啊?吕麟心中,暗暗叫苦,暗忖想不到,就在火羽箭的下落,快要知道之际,竟然落人了他们两人手中。
一到至尊宫,焉有幸理!他不禁后悔自己,不该有青云岭之行,则或许不会遇上这两个魔头。
当天傍晚时分,正在赶路,迎面有七八人,骑着马迎了上来。
吕麟在木板上,看得分明,那七八人,当先一个,正是宫无风!吕麟一见到宫无风,心中不禁暗自长叹一声。
本来,吕麟还希望,能够有最后的一个机会,可以供他逃走。
但是他一见到宫无风之后,便知道自己这个希望,也已然落空了!因为,一则离开武林至尊之宫,已经极近,二则,宫无风乃是至尊宫中,最是诡计多端的人,他一来,自己逃脱的希望,更是微之又微!宫无风一迎了上来,厉空.杨赛环两人,便勒住了马不动。
片刻之间,宫无风和那七八人,已然来到了两杬丈前面,一字排开,宫无风策马向前,走了几步,道:来者是何方朋友? 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回首页倪匡-->六指琴魔续集-->第二十杬章 无风起浪 吕小侠脱困 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回首页第二十杬章 无风起浪 吕小侠脱困厉空和杨赛环两人,本来便不认得宫无风的。
但此际离至尊宫已近,宫无风又气度非凡,他们两人,自然可以猜到,来的是武林至尊之宫中 ,有地位的武林高手。
因此厉空一拱手,道:在下苗疆七魔之中,红魔厉空! 厉空这句话,才一出口,宫无风的面色,便自微微一变。
但是他却立即恢复了常态。
厉空一心前来投奔六指琴魔,也未曾觉察到宫无风的面色有异。
反倒是在一旁,被铁箍箍住,身在木板上的吕麟,觉察到了宫无风面色上的变化,心下不禁一奇,暗忖这是什么原故!难道宫无风和苗疆七魔,曾有什么仇恨不成?可是看他们的情形,却又分明未曾见过!当下宫无风忙道:久仰!久仰!这位呢?绿魔杨赛环尖声道:在下姓杨名赛环!宫无风呵呵一笑,道:武林至尊,得知两位到来,定必大是欢迎!厉空一笑,道:我们此来,还有一些薄礼,送来给至尊!他一面说,一面便向钉在木板之上的吕麟,指了一指,宫无风早已看到,钉在木板上的人,乃是六指琴魔务必要找到的对头之一 。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听到厉空报出名头之际,面色才会微微一变!原来宫无风此人,不但诡计百出,而且,野心也是极大。
在金骷髅未到至尊宫之前,他在至尊宫中,玩弄权术,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金骷髅一到,和黑神君两人,深得六指琴魔信任,金骷髅又随侍在六指琴魔的身侧,宫无风在武林至尊之宫中的地位,已然打了一个极大的折扣!而厉空和杨赛环两人,乃是苗疆七魔中的人物。
那苗疆七魔,各有所长,当年声名何等暄赫。
虽然败在明都老人手下,只有两人漏网,但是邪派中人,提起他们来,仍然是十分钦佩。
一到至尊宫,又必然受到重视!当然,宫无风首先便考虑过,能否将这两人,拢络为己用。
但是他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则,也师门有两个人,是死在苗疆七魔之手的,双方有着梁子。
二则,这两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到了至尊宫后,自然可以看得出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势力比自己更大,也不会受自己的拢络。
他这人极工心计,片刻之间,已然将两人一来到至尊宫后,所可能发生的情形,俱都想了一一遍,心中已l暗自有了主意。
可是从表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只见他笑容满面,道:两位这份礼,定可得至尊欢心,在下宫无风在至尊宫中,忝为四大座主之一,尚祈两位,以后多加指教!宫无风最后那句话,原是试探一下,厉空和杨宝环两人,究竟为人如何。
厉空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竟老实不客气起来!宫无风心中,勃然大怒。
但是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向后一挥手,那七八人,一齐调转马头,向着至尊之宫,疾驰自去,宫无风又道:两位且跟我来。
他一面说,一面也牵动马头,向前驰去。
厉空和杨宝环两人,满怀高兴,带着吕麟,跟在后面。
吕麟在木板之上,拚命运气,希望在最后关头,可以挣脱那些铁箍逃走。
可是,苗疆七魔所用有毒药,实是厉害无比,吕麟始终难以令得全身真气,通畅无阻,身子也仍是软绵绵地。
吕麟心中,又长叹了一声。
如今,他只有最后一个希望了。
那希望就是,如果到了至尊宫,黄心直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他可能会再坚持的救自己一次!除此以外,吕麟实是想不出什么可以脱身而去的办法!没有多久,宫无风和红、绿两魔,已然驰出了五六十里。
刚才跟着宫无风而来的那七八人,早已然跑得踪影不见。
只见眼前的大路,越来越宽,显然是最近才修 而成的。
大路的两旁,也有着不少的亭子,想是供至尊官人,来回驰骋之际,作憩息之用。
吕麟见了这等情形,心中更是禁不住一阵一阵地难过。
他此际心头难过,倒不仅是因为这次,落在六指琴魔的手中,便万难逃脱,而且,还因为四面八方的巨 大恶,闻风来投的,越来越多,至尊宫的势力,也是日盛一日,火弦弓仍在至尊宫中,火羽箭虽说有了线索,但仍是渺茫之极。
这样下去,只怕武林之中,噩运难止!他想到此处,胸中愤懑之极,不自由主,热泪夺眶而出!又过了不多久,只见宫无风突然一勒马 ,在一座老大的凉亭子旁,停了下来。
红魔厉空忙道:宫座主何以不再前进?宫无风一笑,翻身下马,道:请两位下马,在亭中稍候。
绿魔杨赛环两道刷子也似的浓眉一竖,尖声道:为什么?宫无风仍是满面含笑,道:至尊曾立下规矩,凡是前来参加至尊之宫的英雄,在未到尊宫前,必须在此凉亭,候上片刻,待接引之人,带着谒见之礼,见了至尊,听至尊令下,方始决定,是否延请入宫!杨赛环道:我们两人,也不能例外吗?宫无风心中暗骂好跋扈的东西,口中却道:两位不消候上多久,定然可蒙至尊召见,何必坏了规矩,以令至尊不快!厉空和杨赛环两人,互望了一眼,哼地一声,一齐下了马。
厉空伸手挟起了吕麟,一齐来到了凉亭之中。
宫无风向吕麟望了几眼,道:两位,这小子面色萎黄,是中了毒吗?杨赛环怪声大笑,道:下错!宫无风忽然双眉一皱,道: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杨赛环猪眼一瞪,道:什么话!宫无风一笑,道:以两位的名头而论,一到宫中,自然为至尊重用,在下以后,多半是两位属下,因此才敢说这话。
宫无风这几句话,捧得厉空和杨赛环两人,心中大喜。
他们两人,本就是目空一切的人物。
而且,苗疆七魔,除了昔年,在明都老人手中一败之外,也的确未曾在任何人手下吃过亏,横行无忌,自尊自大。
他们来到至尊宫,还曾立定了主意,若是八龙天音,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厉害时,便取六指琴魔的位置而代之!所以,宫无风的阿谀,正中两人下怀,两人一齐扬声怪笑,道:你说吧!宫无风见两人已被自己说得相信,心内暗喜,道:这小子,至尊对他,恨之切骨,而且武功又高,所擅金刚神指,不知伤了至尊宫多少兄弟,他如今被钉在铁环之中,自然难以逃脱,若是两位结他服了解药,岂不是更显得两位英雄无匹!厉空和杨赛环两人听了,沈吟不语。
吕麟在一旁,虽然被钉在木板上,但是宫无风的话,他却是听得极其清楚。
当下他心中不禁奇怪已极!因为宫无风绝不是什么善心之人,在吕麟等众侠的手下,还曾吃过大亏,受过重伤。
可是他此际,却向红.绿两魔,索取解药!表面上听来,宫无风似乎完全是在为红绿两魔着想,理由也极为冠冕堂皇,但是吕麟却知道,他心中一定另有所图。
可是一时之间,吕麟却也想不出宫无风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心中实是希望,红,绿两魔为宫无风说动,给自己服下解药,因为一服下解药,那几个铁箍,凭自己之力,要挣断也并非难事?宫无风见厉空和杨赛环两人,犹豫不决,又说:还有一点,至尊必定是要以八龙天音,令这小子受尽痛苦而亡。
如果他身中奇毒,只怕天龙八音一起,这小子便自死去,难免使至尊不乐,两位尚祈深悉!红魔厉空道:你说你要先带这小子去见六指琴魔吗?宫无风道:至尊如此规定,在下也实无他法可想!厉空道:那你却要小心些,解药一施,半个时辰之内,他便可以功力全复了!宫无风道:半个时辰之内,这小子已然身在至尊之宫了!厉空这才嗯地一声,突地伸出手来,中指拍地一弹。
就在他一弹之际,只见一片彩蓝色的薄雾,已然随之而发!向吕麟头部,罩了下来。
宫无风在一旁见厉空如此出手,心中不禁又吃了一惊。
他心中暗忖,武林之中,善于使毒的邪派中人,自己也曾会过不少,但是像厉空那样,出手如此神奇,一弹指间,便已然有一片薄雾飞出,事先却一点迹象也没有的,却是绝无仅有!吕麟身在木板之上,不能动弹,一觉出那蓬彩蓝色的薄雾,向自己迎头罩来,也不知是吉是凶,反正他无法趋避,只得听天由命。
片刻之间,他鼻端已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辛辣之味,全身不由自主,震了一震。
也就在那一瞬间,那一片蓝雾,也已然随风而逝,不知去向。
厉空道:解药已施,你将他带走吧!宫无风道:阁下如此神技,确是罕见!宫无风那两句话,倒的确是存心而发,并非过分阿谀之词。
厉空呵呵一笑,道:我们两人,所使各种毒雾,相克相成,刚才这片彩蓝色的薄雾,若是未曾为另一种淡黄色薄雾所迷,全身软弱,不能动弹,一经吸入,便癫狂而死。
但如果已然中毒,却又能解毒,些须小技,宫座主何必盛赞!这一番话,听得宫无风出了一身冷汗,暗忖若是这个人,有了害人之意,谁能够刻刻提防,不为他们的毒药所趁!他心中吃惊,更是不敢和两人,久在一起,忙道:两位在此稍待,在下在一个时辰之中,必然可以回来,接两位去见至尊的。
厉空和杨赛环两人,在凉亭中坐了下来。
宫无风挟起木板,飞身上马,便向前驰去。
吕麟在那股辛辣的异味,一入七窍之后,没有多久,便已然觉出,任,督二脉,断续的真气,首先已然连接了起来。
他心中虽还不知宫无风的真正用意何在,但是却也大是欣慰。
因为,红魔厉空所发出的那片蓝雾,确是可解自己所中的奇毒。
而只要武功一复,要挣脱铁箍,并非难事,只怕未到至尊之宫,便可走脱!吕麟一想及此,更是希望陡生,也不管宫无风策马疾驰,只是紧闭双目,运转真气,不到小半个时辰,已然觉得全身真气,将可以畅通无阻!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吕麟忽然觉出宫无风已然停了下来!吕麟的心中,不由得陡地一凉,暗忖莫非已然到了至尊宫?他连忙睁开眼来,却又是一呆。
因为算来,这些时候,宫无风已然可以来到至尊宫的附近了。
可是吕麟睁眼一看,只见身在一个阴暗无比,怪石嶙峋的小山谷之中。
那小山谷的形势十分隐蔽,四面危崖高耸,连阳光也晒不进来,是以十分阴暗潮湿,也静到了极点。
吕麟心中刚一凛间,宫无风手臂一振,已然将吕麟震出了丈许,落在地上,他也接着,飞身而下,吕麟心知宫无风将对自己不利,连忙再运转真气,希冀在宫无风赶到之际,便能挣脱铁箍。
但是,真气运转,却是急不出来的,吕麟刚一鼓动真气,宫无风已然扑到,手腕翻处,一柄尺许长短,明晃晃的利刃,倏地出手,刀光已然指住了吕麟的咽喉,吕麟只觉得凉飕飕地,只要宫无风手向下一压,他立时要死于非命!当下,吕麟苦笑了一下,道:想不到我竟死在你这种下杬流的手中!宫无风冷笑一声,道:小子,我是救你,你当我来害你吗?吕麟向抵在自己咽喉之上的那柄利刃,望了眼,哈哈大笑,道: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救人这样救法的!宫无风冷笑一声,道:臭小子,你死在临头,还神气什么?吕麟一面在和宫无风讲话,一面也在迅速地猜想宫无风的意思。
他已然可以料到,宫无风要红.绿两魔,给自己以解药,但此际却又以利刃,将自己的咽喉抵住,必有要利用自己之处!他既要利用自己,当然也不会下手,杀害自己的!吕麟一想及此,胆气又是一壮。
当下他一声长笑,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足惧哉?宫无风呆了一呆,忽然又满面堆下笑来,道:吕小侠豪气凌云,确是令人佩服。
吕麟一声冷笑,道:你不用忽硬忽软,若是你存心救我,快将利刃,移了开去!宫无风道:吕小侠,你也是明白人,又何必我细说?吕麟冷冷地道:你想藉此要挟,要我作不能作之事,却是做梦!宫无风一笑,道:在下自然知阁下仁侠可风,也不会要你去作不能作之事,只是想藉手阁下,除去红,绿两魔!吕麟一听,不由得陡地一呆。
在他的心中,对于宫无风的要求,实是难以想象!因为刚才,宫无风对于厉空和杨赛环两人,还在笑语晏晏。
但是,不到半个时辰,却已然要自己下手,将两人除去!吕麟呆了一呆之后。
问道:为什么?宫无风道:苗疆七魔,与在下师门有仇!吕麟道:只怕我一人之力,敌不过他们。
宫无风摇了摇头,道:我却没有办法帮你的忙。
而且,你如果答应了我的要求的话,远要罚下毒誓,绝不将你我之间的话,讲给第杬个人知道,我才能将你放开!吕麟此际,一面和宫无风说话,一面不断运真气,全身真气,已然畅通无阻。
但是,他却仍然不敢动弹。
因为宫无风手中的利刃,已指在他的咽喉之上,他一有异动,宫无风仍然可以致他的死命!当下吕麟想了一想,冷笑道:你的计策不错啊!若是我胜了红.绿两魔,便代你报了仇,若是我败了,于你也毫无损失!宫无风一笑,道:吕小侠究竟是明白人,这叫作一石二鸟之计。
吕麟哼地一声。
宫无风不等他讲话,又道:但对吕小侠而言,此际却大是有用,你到了至尊宫,非死不可,如今,却还可以搏上一搏!吕麟冷冷地道:若是我一脱身,不去战红.绿两魔,反倒与你为难呢?宫无风哈哈大笑,道:吕小侠,你为人光明磊落,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既已答应了我,怎还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吕麟听了,默然半晌。
宫无风的几句话,确却然说得一点不错,他除非不答应,若是答应了,当然会犯险去大战红、绿两魔,而不会就此离去的!他默然不语,宫无风又道:吕小侠可曾打定了主意?吕麟忽然想起了黄心直来,道:你说我到了至尊宫,必然难免一死,只怕未必!宫无风乃是何等精灵之人,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已然知道吕麟的心意,一笑道:吕小侠,烈火祖师死后,至尊怒气未息,将黄公子禁于地下密室之中,至今未曾放出,你到至尊宫,也绝不能知道!吕麟闻言,又呆了半晌。
眼前的情势,除了接受宫无风的条件之外,似乎并无他怯可想了!和红、绿两魔动手,能否取胜,吕麟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是无论如何,确如宫无风所说,总可以搏上一搏,比束手待毙好得多!因此,他长叹一声,道:好,我答应你!宫无风道:吕小侠,你若是再为他们两人擒住,我也无能为力了!吕麟叱道:少废话!宫无风哈哈一笑,手臂一缩,利刃提离了吕麟的咽喉。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剎间,吕麟真气鼓荡,双足双手,一齐用力一挣,只听得拍拍拍拍四声过处,他手足上的铁箍,已然一起被他挣断,人也立即离开木板,站了起来!他动作极快,宫无风一步未曾退出,吕麟已和他对面而立,相距尚不及一尺,宫无风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面上也为之变色!吕麟哼地一声,道:你放心,我如今绝不来伤你!宫无风连忙一连向后,退出了几步,方始定下神来,道:吕小侠,不论如何,在下这次,总算对你,有相救之德!吕麟冷冷地道:胡说!宫无风一笑,道:在下还有一处地方,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吕麟道:什么地方?宫无风伸手在怀中,摸出一只人皮面具来,向吕麟扬了一扬,道:你戴了这只面具,到那凉亭之中,冒充是至尊宫里的人,厉空和杨赛环两人,必然想不到会是你,可以趁机下手。
吕麟心中暗忖,对付厉空和杨赛环这等穷凶恶极的人物,原用不着讲什么武林道义,宫无风此计,却是大妙!一伸手,接过人皮面具来。
只见那人皮面具,制作得十分精巧,不但眉.髯齐全,而且皮包,和生人无异,吕麟顺手将面具套在面上,宫无风道:妙极!妙极!你出幽谷后向西行上六七里,便可见到凉亭了!吕麟嗯地一声。
宫无风道:在下坐骑,可借你一用。
吕麟不再说什么,身形展动,掠出了两丈,足尖点处,便已然上了马背,双腿一挟,便即向山谷之外,飞驰而出!跑出了山谷,没有两里,便见到一条清澈之极的小溪。
吕麟就在马背之上,俯身向溪水中照去,只见溪水中映着的,乃是一个虬髯汉子,完全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吕麟虽然看出自己的面目,完全不同,但心中仍不免十分紧张。
因为厉空和杨赛环两人,本身武功如何,不得而知,但是他们身上,几乎无处不毒,用毒的本领,确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动上手,的确是防不胜防,难以预料后果如同!他在溪边,并没有停了多久,便又向西驰去,片刻间,已上了大路。
那一座大凉亭,也已然在望。
吕麟伸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那马旋风也似,来到了凉亭之前。
吕麟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人已然腾空而起,飘然而下!只见厉空和杨赛环两人,正坐在凉亭之上,向也冷冷望来。
吕麟大踏步地走到凉亭之中,粗声道:两位可是缸魔厉空.绿魔杨赛环吗?红魔厉空冷冷地道:你是谁?吕麟又踏前了一步,道:至尊请两位到至尊宫去,侯他召见。
厉空和杨赛环互望了一眼。
杨赛环尖声道:宫座主呢?吕麟又向前,踏出了两步,厉空和杨赛环,似乎也已然觉出,事情有异,两人一齐站了起来。
吕麟道:宫座主有事,在下前来相请,也是一样的!此际,他离开厉空和杨赛环两人,已然只不过四五尺远近!厉空道:阁下如何称呼?吕麟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吕,名麟!他话一出口,真气运转,一招双峰插云,两股劲风,已然向厉空和杨赛环两人的胸前,轰然而出!这一招,吕麟足运了九成功力,而且又是猝然而发,厉空和杨赛环两人,虽然也看出了来人的态度,大是有异。
但是一任他们 猾无比,也万万想不到,被宫无风带走的吕麟,竟会突然回来!指风一起,两人身形向旁一闪,想要躲避之际,却已然慢了一步,指风锐啸之中,正好撞在他们两人的胸口!这两股指风之力,何等强大,两人本身武功,虽也不弱,但一被指风撞中,却也是眼前金星乱冒,站立不稳,向后倒去!他们身子,向后直跌飞了出去,砰砰两声,又撞在凉亭的两根柱了之上。
若是寻常人,胸前被吕麟指风袭中,背后又撞在石柱之上,只怕不命丧当场,也已然重伤不起,但厉空和杨赛环两人,却各有数十年功力,绝非泛泛之辈可比!他们在身子撞出之际,己然知道收不住势子,可能撞在硬物之上。
因此,在那电光石火间,早已真气运转,凝于背心,一撞中了石柱,内功随之反震了出去,只听得轰、轰两声,震天价巨响过后,偌大的一座凉亭,竟然哗啦啦倒坍了下来!一时之间,碎石乱飞,尘烟迷漫,眼前什么东西也看不见!这一下变化,倒也大大地出乎吕麟的意料之外,他连忙呼呼两掌,将向自己身上压来的碎石,一齐荡了开去。
同时,他只见瓦砾四下之中,有紫光一闪。
他冒着碎石,一跃向前,一招一柱擎天,又已疾袭而出!本来,此际原来是凉亭的所在,腾起一片烟雾,谁也看不到谁。
厉空做梦也未曾料到,他腰际所悬,抢了来的紫阳刀,却暴露了他的所在!一股指风,卷起无数碎石,向前疾涌而至,厉空刚想站稳脚跟,腰际又被指风,撞了一下!片刻之间,他连受至刚至猛的金刚神指之力,两下重击,武功再高,也是禁受不住,怪叫一声,身如断线风筝也似,向外直飞了出去!吕麟一见他身形飞起,哪里肯舍,足尖一点,疾掠而起,追了上去。
本来,吕麟想掠上前去,先将他结果了,再来专心对付杨赛环的。
可是,吕麟才掠出了丈许,只听得瓦砾堆中,杨赛环一声尖叫,从叫声中可以听出,杨赛环正向自己疾扑而至!吕麟连忙身子向旁一闪,只见杨赛环头发披散,形同夜叉,双手扬处,各有一蓬浓黑无比的黑烟,嗤嗤激射而出!若不是吕麟避得快,只怕已然被那黑烟罩中!吕麟当然知道,那墨也似黑的浓烟,必然含有奇毒,因此他身形一晃,再向后退去。
只见厉空在跌出了杬丈之后,已然勉力站稳了身形,吕麟才一退出,身形一转,又向厉空,扑了过去。
此际,杨赛环也正向厉空仆去,两人几乎是一齐动作,但却是吕麟,快了一步。
吕麟刚一到离厉空身前,只不过五六尺处,只听得厉空一声狞笑,手扬处,一股黑烟,也已然向吕麟电射而至!吕麟早已知道,厉空即使身受伤,施毒的本领仍在。
因此,他也早有准备,一见黑烟射来,着地便滚,避开了黑烟,欺向前去!电光石火之间,便已然滚近了杬四尺,一招一柱擎天,轰然指风中,厉空又怪叫一声,身子重又向上,疾飞而起?吕麟心知厉空的武功再好,连受自己杬击,也难以抵受。
而且,看厉空向上飞起的情形,扎手扎脚,分明已然昏了过去。
因此,他连忙足尖一点,也跟着飞身而起,同时,反手一掌,将杨赛环阻了一阻。
他身如怪鸟,在厉空的身旁掠过,一探手,已将紫阳刀抓在手中,立即一反手,便是一刀!那一刀,刀身陷入厉空胸前,足有半尺之深,鲜血迸溅之中,吕麟一个转身,斜斜落了下来,厉空连声都未出,已然死去,尸体砰地落了下来!杨寮环疾奔在厉空的 身之旁,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伸手在厉空的身上一拉,拉出了一连串五颜六色的小皮袋来。
吕麟心知那些小皮袋中,所放的俱是他们仗以横行的各种毒药。
他一出手,不数招中,非但已然胜了红魔厉空,而且远将紫阳刀夺了回来,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一摆手中紫阳刀,陡地向前,掠出了丈许,一招饿虎扑半,荡起一道紫虹,已然向杨赛环的胸前,疾削而至,杨赛环目露凶光,手臂向上一扬,那一串皮袋,竟被她当着兵刃,向上扬了起来。
吕麟一见这等情形,心知杨赛环不是自己紫阳刀的锋锐,她既然以皮袋来格,其中必有所恃,极可能是想借着自己一刀之力,将皮袋一齐削破,好放出奇毒来害人!因此,吕麟在电光石火之间,突然刀势一收,向旁掠了开去!杨赛环怪叫一声,身形闪动,向前追了过来,手中那一串皮袋,呼呼有声,向吕麟疾拋了过来。
吕麟心知,万万不能给那些东西沾上,真气一提,又已然向外,掠出了丈许!也就在此际,那座凉亭的轰然倒塌之声,也已然将附近的一些人,一齐引了过来。
那些人,全是至尊之宫中的人物。
而吕麟则在报出了姓名之后,便已扯脱了面上的人皮面具。
吕麟几次闯进武林至尊之宫,又几次都被他死里逃生。
六指琴魔已将他列为务必要除去的几个敌人之l 。
不论何人,只要将他擒到,皆可以得到重赏!因此这些人一见吕麟,发一声喊,一齐围了上来! 吕麟一见对方人多,而且此处,离至尊之宫又不太远。
如果久战下去,对方人手,源源不绝而至,只怕难脱重围!因此,他一见约有十来人围了上来,一声长啸,真气一提,足尖点处,整个人,已笔也似直,凌空拔起了两丈高下!扑上来的众人之中,有的己然挥动了兵刃,可是剎那之间,只觉得眼前一花,吕麟人已不见,一齐抬头向上看去,吕麟竟高在两丈之上,那些人不由得尽皆呆了一呆。
而就在他们一呆之际,只听得杨赛环一声怪叫,手中那一串小皮袋,向那十来个人,一齐拋了过去,那些人怎知厉害,而且杨赛环是敌是友,他们也未知道,一见一连串皮袋,迎面飞来,倒有杬四个人,各举兵刃,向上迎了上去。
一时之间,只听得嗤,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兵刃过处,小皮袋纷纷破裂,每破裂一个,都冒出一股烟雾来。
那些烟雾的颜色,大都鲜艳已极,艳红 紫,嫩黄娇绿,那些人仍不知厉害,反倒还在拍手高叫,以为好玩,有几个,则仍抬头望着吕麟。
吕麟身在半空,一见自厉空身上取出来的那些小皮袋,纷纷破裂,冒出了各色烟雾来,心知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他自然也不敢向下沈去,身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斜斜向下落去。
等他落地之际,已然离原来站立之处,足有七八丈开外!只听得杨赛环怪叫之声不绝,身如旋风,向前追了过来。
在杨赛环之后,那些人也都呼喊怪叫,一齐涌了上来,可是,那些人,至多也只是追出了两丈许,只听得咕咚,咕咚之声,纷纷惨叫倒地,在地上打滚呼号,惨不忍睹。
吕麟呆了片刻,见杨赛环已将追近,也心想在此动手,一定难免将至尊宫中的人引来,不如将杨赛环引了开去再说!他主意打定,身形疾闪,后退了杬丈,仍是面对着杨赛环,喝道:绿魔,我在峨嵋山中,一时不慎,遭你们暗算,你们昔年能在我师祖手下漏网,如今休想逃出我的手下!绿魔杨赛环面色铁青,双眼怒火迸射,充满了杀机,她也不多说话,只是怪叫一声,双臂张处如同怪鸟也似,向吕麟扑了过来。
吕麟在一和他们动手之际,那一式双峰掩云,尽皆袭中他们两人的胸口,可是此际杨赛环向前扑到之势,却仍是迅疾无比!同时,在她向前扑来之际,双手齐扬,袖间各自喷出一道黄雾,看来宛若是生着一对黄色大翅的怪鸟一样,怪异绝伦?吕麟早有准备,杨赛环身形,才一腾空而起,他已向后疾退而出,杨赛环一扑不中,怪叫一声,身形下沈,在地上略为一点,又已然腾空而起,袖间所射出来的烟雾,颜色也变幻成为翠绿色,更形好看。
吕麟已然转过身去,只是向前飞驰而出。
也心知杨赛环心中,已是将自己恨之切骨,她每一次扑出,都会放出大量的毒雾,虽然她身上所带的毒物极多,但是在这样大量施放的情形之下,总也不能永远放不完!自己只要将她引出老远,不但可以离开至尊宫更远些,而且,还可以诱得她将毒物施放殆尽,再各凭武功相斗,将之除去!吕麟主意定,只是向前飞掠而出。
杨赛环一面怪叫,一面大声辱骂,在后面紧追不舍,手扬处,便有大蓬毒烟爆射而出,但是,她却始终追不上吕麟。
两人一前一后,片刻之间,已驰出了杬四十里,吕麟回头看时,只见杨赛环虽然仍是追在后面,但是却已不见她施放毒雾。
吕麟心中暗忖,莫非她毒物已都使尽?这些年来,吕麟江湖阅历,已大为增加,因此,他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却仍然不敢贸然从事,又向前驰出了五六里,频频回头,都未见杨赛环再有毒雾放出。
吕麟直到此际,才陡地停了下来,一个转身,紫阳刀幻成一道紫虹,打横挥出!杨赛环正在旋风也似,向前追来,势子何等之疾,吕麟陡地停身发招,简直只是电光石火之间,一剎那的事情。
他这里一刀挥出,杨赛环仍然未曾收住势子,向前冲了过来!眼看她身子,非撞上紫阳刀不可,却听得她大喝一声,在最后一剎那间,硬生生地将前冲的势子收住,紫阳刀尖过处,将她的衣襟,划开了一道日子!若是她再向前冲出杬四寸,立时便是穿胸破腹的大灾祸!吕麟见杨赛环在如此的情形之下,居然能以及时收住了势子,对她的武功,也不禁好生钦佩,右手到势不收,由得紫阳刀向外挥出,左手一沈中指疾竖而起,一式一柱擎天,已然袭出。
此际,杨赛环离吕麟,只不过杬四尺远近,吕麟这一指的指风,疾逾闪电,蓬地一声响,正撞在杨赛环的胸口之上。
杨赛环怪叫一声,身子一晃,一张口,鲜血狂喷而出。
但也就在此际,只见杨赛环右手疾扬,一蓬血也似红的烟雾,向吕麟迎头罩下!吕麟大吃一惊,连忙闪身后退,怎料他退得太快,飞流回荡,那一大片红雾,被空气带动,迎面追了上来,吕麟立即想闭住七窍时,一股好闻到极点,甜丝丝的香味,已经直入肺腑。
几乎是立刻地,吕麟身子一软,已向下跌去,他连忙用紫阳刀向地上一撑,总算勉力将身子撑住,抬头向杨赛环看去,只见杨赛环面如黄蜡,萎顿在地,不住喘息。
吕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指,相隔如此之近,用的力道又大,除非对方练成了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体,否则,绝对禁受不住,此际,杨赛环实是一只脚已进了鬼门关!可是,吕麟想起自己,也已身中奇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支撑着向杨赛环走去。
来到了杨赛环的身边,道:快拿解药来?杨赛环在地上,身子挺了一挺。
看她的情形,像是想站起身来,但是却又未能够站得起来。
只听得她一声大笑,道:解药?你……在做什么梦?吕麟心知自己这一问,实是多余,杨赛环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
当下,也身形一个踉跄,向后退出了几步,若不是仗着紫阳刀支撑着,他早已跌倒。
同时,他也觉出,手足之处,已产生了一种 痹之感。
只听得杨赛环断断续续地怪笑道:你……四肢,已经觉得 痹了,是也不是?我……化骨毒雾……中了……之后……由四肢起……逐渐 痹……直到胸口……便化为脓血……而亡……吕麟勉力大喝一声,道:住口!杨赛环又怪笑一声,道:世间无人能……够救……你了!吕麟只觉得那 痹之感,渐渐上升,已到了臂弯处和小腿上。
杨赛环纵声大笑,笑到了一半,陡地又鲜血狂喷,喉间咯地一声响,身子连挺了杬下,便已然一声也不出了!吕麟见敌人先自己而死,心中虽然一阵快意,但是想及自己却也不免一死,而且,还死得如此之惨,却是连笑也笑不出来。
也竭立支撑着,不让自己跌倒。
可是,当那阵 痹之感,来到了腿弯之际,他再也站立不住,身子向后一仰,便已跌倒在地。
只见夕阳,缓缓而沈,映得半天,尽是美丽之极的彩霞,而吕麟四肢上的痹之感,却在不断地扩展,渐渐地,他已四肢尽皆麻木不仁。
夕阳沈下去了,暮色开始笼罩大地。
吕麟悠悠地长叹一声。
他无力地转动着头部,向四面看去。
只见暮色之中,四周围荒凉之极,只怕十里之内,没有人烟。
吕麟又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往事如烟,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飞移而过,吕麟禁不住心痛如绞,他不住地低声唤着谭月华的名字……但是,谭月华此际,并不在附近,自然绝听不到他的叫声。
原来,谭月华和端木红两人,在离开了吕麟之后,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一路之上,两人俱都不言不语。
直到当晚,端木红才道:谭姐姐,我怕要和你分手了!谭月华茫然地点了点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讲出了那一句话,想起自己种种不幸的遭遇,眼泪又禁不住夺眶而出!端木红道:谭姐姐,我们全都是苦命人,也都曾经想到死,但是却也发觉,不能就此死去,谭姐姐,你别哭了!谭月华抹了抹眼泪,道:端木妹子,你说得有理,我们确是不应再难过了,但是……想着……心中就禁不住难过了?端木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谭月华道:端木妹子,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啊!端木红道:我如今想来,师博的话是对的,我知道师博明白,如果我居然能以不死的话,心中也一定会明白过来的。
谭月华点了点头,道:所以你想去找师博了,是也不是!端木红道:正是。
谭月华道:天地茫茫,你上哪儿去找她老人家啊?端木红眼圈一红,道:师傅她老人家对我极好,我相信她一定仍在我们分手的那个林子中等我,谭姐姐,你去不去?谆月华想了一想,摇头道:我不去了!端木红紧紧地握着谭月华的手,依依不舍,好一会,才道了声:珍重!向前驰了开去,不一会,便即隐身在黑暗之中不见了。
端木红一走,谭月华的心中,更是茫然,她想到端木红虽然凄凉,但是还有师傅可找,可是自己呢?虽然自己,有父母兄长,也有自己所爱的人,更有爱自己的人,但是所有人,一个也不想见,只好孤零零地一个人,到处瓢流。
她在黑暗之中,一个人踽踽而行,直到天亮,露水打湿了她的秀发,她才在一棵树上,睡了几个时辰,跃下树来,来到了一个小镇之中,草草吃了一顿饭,备了些干粮,又向前走去。
当天晚上,她正在黑暗之中漫步,陡地想起,吕麟到峨嵋山中,去见铁神翁,不知道是否能见得到?又不知铁神翁是否肯将火羽箭的下落,讲给吕麟知道?自己纵使不想再见吕麟,但是火羽箭的下落,却不能不关心!因为火羽箭若是找不到,便不能除去六指琴魔!而六指琴魔,正是令得自己,遭遇如此悲惨的罪魁,此仇绝不能不报!谭月华想及此处,便决定也到峨嵋山一行。
她自然不准备和吕麟相见,只打算到了峨嵋山,再去一见铁神翁而已。
若是铁神翁不肯将火羽箭的下落讲给吕麟听,则自己或许可以便铁神翁将火羽箭的下落讲出来。
她主意既定,便折而向西,向峨嵋山进发。
因为她不想和吕麟相遇,所以一路之上,都拣一些荒僻的小路走。
其实,她的小心,却是多余。
因为吕麟早上路两天,少说也已然赶出了杬百来里的路程。
就算谭月华是从大路出发的话,也一定不会在路上撞到吕麟的。
但是如果谭月华是从大路向峨嵋山去的话,她一定可以遇到红魔厉空,绿魔杨赛环,和被钉在木板之上的吕麟。
谭月华如果见到吕麟身落人手,她自然不会不出手救援。
而以她的机智而论,在红.绿两魔之中,要将吕麟救出,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惜这一切,全因为她取了小路而没有发生!谭月华日间赶路,晚间便在荒山野岭之间歇息,行了十来天,那一天,她已然到了峨嵋山中。
她来到了青云岭下,心中也是惆怅无比。
徘徊了半晌,也上了青云岭。
这时候,离吕麟大闹青云岭,已有两日。
而其时,吕麟也已然失手被擒,被红绿两魔,带离了峨嵋山了。
谭月华上了青云岭,还有几个人未走,正在准备离去。
谭月华一出手间,便将他们制服,一问之下,知道吕麟前两日来过。
除了吕麟之外,还有自称苗疆七魔中的一男一女,上山来过。
谭月华自然知道苗疆七魔是何等样的人物,当时她心中便曾想到,如果吕麟凑巧在山中,撞上了这两人的话,只怕不妙。
但是她却不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实,比她的想象更糟!当下她也未曾取那几个小毛贼的性命,便下了青云岭,向铁神翁隐居之所走去。
到了傍晚时分,她已来到了附近,首先见两头白猿,跳跃呼啸而至。
那两头白猿,早已通灵,一见谭月华又已来到,欢啸不已。
谭月华再向前走去,只见铁神翁仍然倚石而坐,她走向前去,恭恭敬敬地叫道:铁老前辈。
但是铁神翁双目微闭,却是一声不出。
谭月华心想,铁神翁已经超然物外,或许不喜欢自己,再来扰他。
此际,他大约正在打坐,自己岂可以硬将他叫醒?因此,叫了几声之后,铁神翁没有反应,便不再叫下去。
她只是和两头白猿,玩了半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铁神翁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谭月华大着胆子,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分明仍有呼吸,谭月华又叫了几声,铁神翁仍是恍若未闻。
谭月华没有办法,只得在另一块大石之上,躺了下来。
没有多久,她便已然沉沉睡去。
到了午夜时分,谭月华陡地被一种异样的声音所惊醒!她乍醒之际,不免吃了一惊。
因为将她惊醒的声音,听来实是凄切之极,令人禁不住下泪,像是什么极其高深的邪派武功一样。
可是谭月华立即想起,眼前有铁神翁这样的异人在,还怕什么邪派高手?她一面想,一面便向铁神翁打坐之处看去。
怎知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便是陡地一呆。
那一晚,月色极好,照得大地明澈,谭月华看得极其清晰,只见铁神翁仍然端坐不动,两头白猿,却跨在他的面前。
而那种听来,凄惨到了极点的声音,正是白猿的悲啼之声!谭月华心知那两头白猿,久已通灵,绝不会无缘无故悲啼的,但如今却一声一声,啼个不休,莫非是铁神翁出了什么事?她手在石上一按,整个人已然飞掠而起,足尖在地上,轻轻一沾,两个起伏,已到了铁神翁的面前,定睛看去。
只见铁神翁的面上,现出了一种极是异样的红晕之色!谭月华一看,心中便自大惊,因为这种面色,分明是回光返照!谭月华忙叫道:铁老前辈!铁老前辈!只见铁神翁微微地睁开眼来,道:又是你吗?你来作甚?他讲话的声音,低微到了极点,不用心简直听不出来!谭月华忙道:铁老前辈,你怎么啦!铁神翁的面上,现出一个极其安详的笑容,道:我要死了!谭月华一看到铁神翁的面上,回光返照之际,实则上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可是此际,一经证实,她也禁不住悲从心来,珠泪纷垂。
铁神翁面上,仍然带着那个安详无比的笑容,道:傻丫头,哭什么?人就如一盏灯一样,油点完了,灯火自然要熄灭的,世间难道还有不死之人吗?我已杬日杬夜,不食不动,此际,实嫌功力太深,不能够说死就死哩!谭月华抹了抹眼泪,道:铁老前辈,那你已见过吕麟了?铁神翁面上略现讶异之色,道:什么人?谭月华不禁吃了一惊,忙道:吕麟是明都老人的徒孙!将近二十的一个英俊少年,他难道没见到你吗?铁神翁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道:没有,除你以外,我没有再见到过第二个人!谭月华不禁大急,唉地一声,道:那么他到哪里去了?铁神翁却没有再回答。
谭月华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双眼,正缓缓地闭了拢来!此际,谭月华虽然心知吕麟,必然已经遭到了什么意外。
但是,她一见铁神翁如此情景,心中更不禁大是着急!因为,并世之间,只有铁神翁一人,方知火羽箭的下落。
如果铁神翁就此死去,那么,火羽箭究竟落在何处,便永远只是一个秘密了!因此,她一时之间,也不多去设想,吕麟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忙道:铁老前辈,你快张开眼来,我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问你!她叫了几遍之后,只是不见铁神翁有若同动静,谭月华心中,一阵一阵发凉,直到她已然以为绝望之际,才见铁神翁,又缓缓地睁开眼来,道:你……有什么事要问我?谭月华忙道:火羽箭,铁老前辈,火羽箭在什么地方?铁神翁的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是你外公,叫你来问我……的吗?那只是我……早年……和他开的一个玩……笑……铁神翁知道,魔龙赫熹,乃是谭月华的外公,他却不知,赫熹已然极其轰烈地为了火羽箭,而在夫人墓前,自刎而亡!谭月华听得铁神翁讲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断续不已,她心中更是焦急无比,道:快说啊,铁老前辈!铁神翁道:我玩厌了之后,送给……别……人……了!谭月华一听,当真是哭笑不得。
她顿了一顿,道:送给谁了!铁神翁的眼皮,慢慢地合了上来,声音更是低到几乎听不见。
谭月华连忙以耳凑到他的唇边,只听得他道:送……给……天孙……老儿……了。
铁神翁一个了字才出口,只听得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便没有了声息!那两头白猿,在谭月华一到之际,本来已然停止了悲啼之声。
但是铁神翁才一断气,却又长声悲啼起来,只见它们,在铁神翁的尸体前,拜了几拜,猿目之中,居然有泪!拜了几拜之后,才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抱起了铁神翁的尸体,向谭月华悲啼几声,电也似疾,向深山之中驰去。
在月光下看去,宛若是两枝银箭,向前疾射而出,转瞬不见。
谭月华心知那两头白猿,一定是将铁神翁的尸体,带到人迹罕到之地,去妥为安葬,她呆呆地站了半晌,力叹了一口气,心想,据铁神翁所说,那七枝火羽箭,已然给了天孙老儿。
所谓天孙老儿,当然是指长白山天孙上人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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