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分钟,飞机已经冲出了厚厚的云层,云层之上,是二片宁静柔和的灰色,在黑暗约北极地带,高空有一种异样的宁静,向下望去,下面捷翻翻滚滚的云海,暴风雪还在肆虐,向远处看去,在彷佛是天的尽头处,有瑰丽之极,像是融汇了宇宙间所有色彩的一条光带,正在闪耀着,眩目之极,那就是地球上奇妙的自然现象,科学家至今还未能对这种现象,加以详细解释的极光。
一直等到飞机维持水平飞行时,那女郎才把她头上那顶大得出奇的白狐皮帽子除了下来,甩着头,抖开了被帽子压得太久了的头发。
罗开向她看了一眼。
它的脸形是典型的瓜子脸,秀气的光下颊加上明亮的大眼睛,那是无懈可击的配合,而且也使得她看起来,难以猜测它的真实年龄,似乎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都适合。
这时,她正月它的双唇,做出一种极其惊讶的神情来,用她那清脆的声音道:真是难以相信!你这架飞机,竟然可以作垂直的升降!罗开唔了一声。
那女郎又道:这种设计是英国的最高国防秘密,据我所知,一个大国想向英国购买这种飞机,结果也没有成功!罗开又唔了一声,他感到那女郎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那女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问,你是什么人?罗开愣了一愣,他一直以为那女郎是知道自己身分的,因为她的一切那么不平凡,而自己在控制室中,又曾自称是鹰,可是这时,看它的神情又不像是在作伪。
,他笑了一下: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而且,也应该让我来先问。
对不对?那女郎笑了起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怕被人问这个问题。
罗开立时道:那一点也不怕,我叫罗开,有一个外号:亚洲之鹰!当罗开作了自我介绍之后,有一段短暂时问的沉默,那女郎微丽着肩,这个神情,使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她显然是在思索,思索什么,自然没有人知道,或许她曾听过罗开的名字,或许她简直熟知罗开这个人,总之,如果她从来也未曾听过罗开这个名字的话,她是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态的。
罗开也在思索。
罗开的心中,有点吃惊。
使得他吃惊的是,那女郎说话的技巧极高,使得他也有防不胜防之感。
她先不说自己是谁,却说罢开怕说出姓名来,而且还巧妙地在说话之问,略顿了一顿,使得罗开在不肯承认自己心中害怕的自然反应之下,说出了她预期中的话来,而当时一无所察,直到话说出口之后,才知道中了她的一个小计。
罗开暗中吸了一口气:轮到你了!那女郎笑了一下,在笑的时候,有点淘气地皱了一下鼻子:水荭。
这个名字,对罗开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已经提高了警觉,所以他立时道:一个无所事事,专喜欢冒险的人!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直视着水荭这是一种心理学上的战术,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
自己说了自己的身分,对方一定也会脱口说出自己的身分来,而来不及编造虚假的身分。
可是水荭却道:也不算是无所事事了,不多久之前,你不是找回了两个失了踪的人造卫星?罗开愣了一愣,他不能算是找同了两颗失踪的人造卫星,但是有一桩事,的确和两颗失综的人造卫星有关。
(这件事,记述在名为怪头的故事之中。
)当然,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绝对的秘密,至少,西方和苏联的情报机构都知之极详,而他也是搭乘了苏联的太空船进入太空的。
但是,这件事,却还不是普遍流传到了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地步二这个自称水荭的女郎竟然知道,可知她的身分,十分特殊,罗开已经隐约感到这个看来天真美丽的女郎,它的身分可能绝不单纯!罗开尚未进一步去推测水荭的身分,水荭已经道:我的名字的那个红字,是有草字头的,那是一种水草所开的花。
她再度皱了皱鼻子,看来这个充满稚气的动作是它的习惯:那是一种又难看又普通的小花。
她十分认真地解释着它的名字,罗开听到了一半,就已经不由自主挺了挺身子。
他知道水荭的身分了。
他早就听说过,一个东方大国,训练了一批女性情报人员,几乎是从婴儿时期就开始极其严格的训练,训练的科目,几乎无所不包,在十岁之前就被淘汰的是一与一万之比,而十岁之后能接受训练完毕的,是一千与一之比。
这批女情报人员,总数有多少,不得而知,屈指可数是一定的,她们经过这样长期严格的训练,自然个个出色无比,两她们原来的姓名、身分,当然也全都弃而不用,连有关她们的秘密档案之中,也不加以记载,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这自然是要她们知道,除了情报组织之外,她们绝对无法依靠任何人!这些出色之极的女情报人员,都以一种花朵的名称作为名字!罗开知道其中的一个,会经活动过,和一个着名的传奇人物,一个年轻的医生有过一段经历,那个女郎的名字是海棠。
海棠是一种花的名字,水荭,也是一种花的名字:难怪她看起来那么年轻,但是却可以使人想到她绝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罗开迅速地转着念,所以能在水荭的话才一住口之际,就立时接上去道:我还以为,你们的身分不是那么随便讲给别人听的!当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他心中也大有感慨。
黛娜是北大西洋组织中的高级情报官,卡娅在苏联国防部,领有中校的军衔,如今身边又坐着顶尖情报人员水荭。
是不是他和女特务特别有缘呢?不是巧遇水荭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很有点自嘲的意味:对你,看不出隐瞒身分有什么用处。
罗开笑了起来:谢谢你的恭维,我们的见面,可以说是一种巧遇?罗开这样问,是想知道水荭的出现,是不是偶然的事件,而他立即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水荭竟然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才道:可以说是巧遇。
罗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着水荭作造一步的解释。
水荭吸了一口气:有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似乎只有通过一个交易会才能获得。
罗开唔地一声:非常物品交易会!水荭继续着:可是对方的开价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使是一个国家的财力,也难以应付!罗开场了扬眉:那要看你们所要的是什么东西!水荭咯咯她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神情十分有趣,更像是一个小女孩:当然不会是一盒巧克力,或是一筒冰淇淋!罗开也笑了笑,水荭道:所以上头觉得,如果能够把这个交易会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事情对我们会有利得多!罗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隐隐感到,事情和自己不能说是完全无关的,至少,自己要努力去做的事,正和水荭的组织要达到的目的相同!而水荭又出现在那样冷僻的地力,是不是它的追踩调查,已有所获?因为送蜂后的雕像来,导致高达的失踩,应该是非常物品交易会做的事。
水荭的神情,这时又变得十分认真。
在它的脸上,像是蕴藏着千变万化的表情一样:我追踪一条线索,追到这里,在暴风雪中失去了追综的对象。
罗开一听,精神为之陡然一振,他知道,要对方告诉自己更多讯息的最佳方法,就是把自己所知的先告诉对方,所以他道:你追踪的那个线索,可能是来找我的,把一只相当大的木箱送给我!水荭凝视着遥远处的那道极光,由于飞行的速度相当快,极光正迅速地离开视界,转眼之间,只剩下了闪动的余辉……她仍然维持着凝视的姿势:是的,目标是带着一只相当大的木箱,一共是两个人。
她说到这里,解开了她身上白狐皮大衣,自大衣的内袋之中,取出了一件如同烟盒大小的东西来,罗开向它的身躯望了一下,娇小而瘦弱,若起来有一股楚楚动人。
的感觉。
她打开那盒子,盒盖的一面,是一个液晶体的萤光屏,情形如同小型的电子游戏机一样,但当她按下了一个掣钮之后,却有许多闪动的画面,在萤光屏上出现。
罗开忍不住讲了一句:贵国的科技十分落后,但跟踪摄影的设备,却如此先进!水荭淡然笑着:并不幽默!她一面说,一面又按下了一个掣钮,萤光屏上的画面固定了下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半身,背景是大雪纷飞的原野。
她道:这是几百次摄影中最清楚的一次,这两个人,有可能是交易会中重要的人物,至少可能是交易会中有关的人。
罗开转过头去看,即便是最好的一次,但也不是太清楚,可能是摄影距离太远的缘故,但走,也足以使罗开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人,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哑然失笑:你弄错追踪的目标了!感到了宝贵的亲情水荭并没有反驳罗开的话,只是用她明亮澄澈的大眼睛,望着罗开来表示她要说的话:不,不会弄错的,绝不会弄错。
罗开一看到萤光屏上的那个男人,直觉的反应,是水荭弄错了跟踪的目标,自然也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人,他再熟悉也没有了。
被水荭跟棕而秘密拍摄下来的那个人,是高达,浪子高达!高达怎么会和非常物品交易会有关?所以罗开认为水荭一定是弄错了。
可是这时,和水荭这种绝对自信的眼光相接触,他也不禁呆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个人,是浪子高达!出乎罗开的意料之外,水荭点头道:我知道他是谁,这盒子内有极精巧的小型电脑,只要摄得的人像在资料之中。
立刻就可以知道他是什么人!她又顽皮她笑了一下:大名鼎鼎的亚洲之鹰的资料,自然也在这盒子之中!罗开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一点疑惑:这个人是浪子高达,为什么就不可以是非常物品交易会的人呢?非常物品交易会的组织如此神秘,必然有特殊的方式来掩饰其真面目,那么浪子高达也有可能是交易会中的人!当罗开一想到这点时,他不由自主,有遍体生寒的感觉!他的体能受过极其特殊的训练,就算在零下十度,把他整个人埋在雪中,他都未必会感到寒冷,可是这时情形却不同,他感到的那股寒意,是自他心底直透出来,简直无可防御的!浪子高达如果是非常物品交易会中的人,人性的虚伪,究竟可怕到了什么程度?这实在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问题。
他倒并不分怀他和浪子高达之问的友谊,虽然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坦率公开的,他只是为高达和蜂后之问的关系而感叹。
因为这些日子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高达实在是深深爱上了蜂后,连他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__要一个浪子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这是多么困难的事!而如果高达和交易会有关,那就是说,他一面深爱看蜂后,一面却在参与要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置之死地的行动!罗开一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摇着头,心中叫了起来:不!不!人性还不至于那么可怕!多少留一点信任给人类!所以他又道:你弄错了,小姐,或许是由于他刚好也来找我的缘故。
交易会的人是来找我的,他们同路,自然会引起误会!水荭仍然用明亮深澈的大眼睛望着他,不为自己分辨。
罗开吸了一口气:高达是我最好的朋友。
水荭的声音很平静:男性,表面上有很多优点,可是有一个致命伤!罗开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水荭进一步分析,水荭续道:当男人相信自己是对的之际,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使他相信它是错的,虽然事实上他是错的,而且他内心深处,也已感到他自己是错的!罗开笑了起来:你的话太复杂了,要哲学家才能听得明白。
水荭疾声道:好,那就说得简单一点!罔顾事实,死不认错!罗开吞了一口口水:光凭这幅摄影,水荭的机敏在这时表露无遗,她立时接了上去:当然不够,从赫尔辛基开始跟踪起。
罗开想说什么,但还未曾出声,水荭就沉声道:别怀疑我的跟踪能力,世界上如果有一百个跟踪专家的话,我的排名,不会在叁十名之外!罗开冷静地道:据我所知,跟踪专家,必然同时也是反跟踪专家,那么,浪子高达的名次,大约比你高,他是可以排在十名之内的。
水荭听了,默不作声,闭上眼睛一会。
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长睫毛在不住地闪动,可知她正在急速地转着念。
罗开凝视着她。
她娇俏的脸庞,使得她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惹人爱怜,可是罗开已深知在这种稚嫩的外形之下,她有着精灵无比的头脑,天才知道这个看来小小的年经女郎的身体之内,蕴藏着多么巨大无比的力量:和她相比,黛娜和卡娅,看来都不算什么!罗开觉得自己认识她虽然时间极短,可是已无可遏制地喜欢她并不是男欢女爱的那种喜欢,她脸庞虽然娇俏,可是对罗开来说,一点地没有和性有关的吸引,吸引了罗开,令罗开由衷喜欢她的,是另一面,是一个能干之极的大哥哥,看到了一个机敏无比的小妹妹的喜欢,其间有看在对方的身上欣赏自己的成分在内,也有着惺惺相惜的成分在内,那是一种相当复杂的人类感情,一般在兄弟姐妹之中产生。
而亚洲之鹰罗开,却从来也末曾在心中产生过这种感情过,因为他自小就是孤儿,长大了之后,又一直独来独往。
就算他和高达之问的友情也大不相同,那只是友情。
而没有这时对水荭那样,多了几分怜爱,多了几分疼惜,罗开感到了心头有点发热,因为在那一霎问,他竟然奇妙地体验到了他从末体验过的一种亲情口在那一霎间,罗开自然而然,伸出手来,伸向水荭的头发,在它的头发上观抓了几下。
当它的手才碰到水荭的头发之际,水荭睁开眼夹,眼神之中,现出了十分奇讶的神色来。
但是随即,她在罗开的神色之上,知道了罗开这时的心意,它的眼神变得柔和,更显得稚气,她任由罗开把它的头发抓得凌乱,而且自然而然,现出满足而甜蜜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