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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25-03-30 07:13:15

白道名人追魂夺命刀程广武是个老江湖,老江湖当然朋友多,像长拳快腿沈义,就是朋友之一。

沈义是一位设馆授徒的武师,算是白道人士。

追魂夺命刀为人四海,而长拳快腿又好客,一拍两合。

一早,追魂夺命刀就为沈家贵宾。

沈家在西门外子城的五客堂北首不远,住处附近由于接近城外的西门码头,难免龙蛇混杂。

晚宴相当丰盛,陪客有长拳快腿的十几个徒于徒孙。

这些徒子徒孙中,有些是码头的混混,有些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济济一堂,席间的奉承话当然十分动听,让追魂夺命刀极感愉快,谁又不喜欢被人奉承?所以喝了不少酒。

正席很热闹,双方已有了六七分酒意。

接着,徒子徒孙们先后辞出。

长拳快腿另设有第二席,席设偏院花厅。

追魂夺命刀一跨入温暖如春的花厅,眼前一亮,酒醒了一二分。

四位陪客离席相近,两男两女,男的气概不凡,女的芳华双十上下,貌美如花而且落落大方。

程大侠光临敝地,幸会幸会。

那位穿了皮袍的中年人首先抱拳施礼含笑打招呼:侠义道风云人物,举世间钦,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侠义,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程兄,这四位都是老朋友,慕名前来亲近。

长拳快腿怪亲热地为主客引见:这位是江汉船行的少东主薛雄,在大江两岸颇有侠名。

那位是显陵卫的材官赖沧海,三年前才转籍军户,转籍前曾经闯荡江湖不少时日,剑术火候相当精纯。

两位姑娘是甘姑娘梅芳,与黎姑娘春华,都是见过世面的女英雄,但不曾独当一面闯道,正作出道的打算,希望程兄多加提携后进。

客套一番,主人肃客入席。

席是大圆桌,圆桌不分主客,两位姑娘安排在追魂夺命刀的左右,安排得真好。

首先是敬酒,酒过三巡,酒意又添了一两分,然后是四位陪客一阵奉承,热切地请教一些江湖门道。

追魂夺命刀既然是高手名宿,当然以前辈先进自居,加以酒意渐浓,左右两美殷殷请教,少不了说些侠义行当江湖见闻,和自己的生平得意事。

直至有了九分酒意,长拳快腿这才话上正题。

程兄,昨天兄弟所提到程兄所住客房的事。

长拳快腿像是信口提出的:那位凶犯赵九。

哦!他怎么啦?追魂夺命刀在礼貌上不得不接上话题:赖老总是官兵,卫所的官兵对地方治安仍然有责任,应该知道一些线索吧?昨晚他勒索富室毛五爷,毛五爷答应给他五千两银子,仍被打得死去活来。

材官赖沧海摇头苦笑:简直是无法无天。

程大侠是知道的,像这种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黑道亡命,官府是无奈他何的。

再这样闹下去,不知会出多少人命呢?程大侠足迹遍江湖,见多识广。

甘姑娘水汪汪的秋波一直不离追魂夺命刀的脸面。

明媚的笑容十分动人:贱妾不知道该不该问。

甘姑娘要问什么?追魂夺命刀醉眼朦胧,扭头注视这位吐气如兰,三分醺然的美姑娘。

如果贱妾提出不情之请,程大侠会拒绝吗?唷!甘姑娘言重了……我是说……甘姑娘把客气的自谦称谓省略了。

你你我我比较熟络些:请程大侠仗侠义之剑,擒捕赵九为本城除害,不知程大使可肯俯允?这个……追魂夺命刀一怔酒醒了一分。

甘姐姐不可造次。

黎姑娘春华装腔作态。

怎可向程大侠提出这种不情之请?程大侠是客人,人生地疏,根本不知道赵九的底细,想帮助我们也无能为力。

那赵九的武功厉害得很呢,毛五爷那么多保镇护院,也挡不住那姓赵的。

再就是程大侠曾怀疑赵么是荆州血案的赵大德或赵百霸,生死判的人,怎能管?追魂夺命刀是英雄,但英雄难过美人关,硬不起心肠拒绝美貌女人所提的要求。

英雄也受不了激,为名气可以争得头破血流。

黎姑娘这些话,分调是有意小看了他追魂夺命刀。

他觉得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在桌下拉拉他的手臂,是黎姑娘的纤手,上面也在向他打眼色眉目传倩,意思是不难了解的:要他不要答应甘姑娘的要求。

我要进一步调查,看该不该管。

情势已逼得他不能拒绝,英雄气概令他不能拒绝。

好啊!那就谢谢你啦!甘姑娘雀跃地欣然道谢。

全城士绅。

好象正在筹措赏金。

少东主薛雄接口:可能有五千两银子空前大彩金,死活不论。

酒色财气,全用上了。

追魂夺命刀这位侠义英雄,过不了关,跳不出酒色财气四堵墙。

我明天就着手查。

追魂夺命刀大着舌头说。

沈兄是地头龙,希望多提供资料和消息。

那是当然,胳膊往里弯,是不是?长拳快腿爽快地一口答应:我有的是人手,如何安排,从何着手着眼,一切听程兄调度差遣,够朋友吧?那就谢谢啦!客气客气,来,我们为获得程大侠鼎力相助而干杯。

甘姑娘,替程大侠斟酒。

追魂夺命刀这位侠义英雄,开始搜捕赵九。

阴魂不散和六亲不认两个黑道凶魔,也成为江南震的搜杀赵九刽子手。

江家的大宅,在东门外升仙桥的东首不远处,宅院旁是一处小河湾,楼房甚多,象一座大花园;春天一到,的确是一处花团锦簇的花园别墅。

阴魂不散和六亲不认,成为江家的贵宾。

本来,江南震希望两凶魔迁到宅中安顿,但两凶魔坚决拒绝了,保持黑道人应有的高度警觉,不受他人管制,住客栈保持活动的自由,仅随江南震住江家作客半日,一方面是谈条件,一方面是见见江家的保镖护院,彼此认识认识,留意可用的人手。

花厅中,主客双方商谈颇为融洽.保镖护院的首要人物有六位参予。

江南震相当慷慨,拍胸膛保证格杀或擒获赵九之后,负责向毛五爷取金菩萨转交,先付一千两银子定洋事成再付四千两纹银酬金。

有一千两银子可拿,两凶魔相当满意,对于行动的计划,两凶魔却不同意江南震四出搜踪的办法。

既然那家伙志在勒索强劫贵地各大户,咱们何不设下陷阱引虎入伏?江兄是本城有名大户之一,早晚他会来的。

昨晚奚家遭了殃,下一家以谁有被看中的可能?依在下之见,偷偷将金菩萨藏在某一家,暗中有意无意地透露些小风声。

他就会来入伏的。

当然,除了夜间设伏之外,在下与邢兄四处踩探,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不难找到他的藏匿处,不怕他有飞天遁地之能,在下对付得了他。

阴魂不散自以为是的说出自己的办法。

办法是不错,但那家伙武功惊人,神出鬼没,舍下这些师父们,谁也挡不住他。

江南震有点忧形于色:弄不好,虎未入阱却先伤人,岂不弄巧拙?嵇老兄想利用舍下布陷阱,在下所冒的风险太大了。

江兄即使不布阱,同样会冒大风险。

六亲不认阴笑:谁知道那家伙那一天心血来潮光顾尊府?那时戒备不够森严,风险是不是更大?对呀!阴魂不散加强语气:如果布陷阱.在下与邢兄当然在尊府附近见机行事。

不然,就得四处追踪,想兼顾尊府实非易事。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在下与邢兄并不是尊府的保镖,但如果尊府如果出事,在下与邢兄脸上也挂不住,对不对?这件事,在事得详加考虑,等有所决定,再通知两位好不好?江南震慎重地说: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可不能轻意决定,那家伙已开了杀戒,在下不希望把寒舍变成个屠场。

也好,真该慎重考虑的。

阴魂不散趁机落蓬:咱们这就开始准备,告辞了。

请江兄转告毛五爷。

六亲不认临行阴森森地说:那尊金菩萨他最好不要被人抢走或者丢失了,不然,他所面对的可怕敌人,将不止一个赵九而已。

放心啦!包在兄弟身上。

问题是,两位能不能克制得了赵九。

江南震的话也不怎么客气。

江兄也请放心,咱们早晚会送他下地狱的,事不办妥,咱们给他没完没了。

阴魂不散傲然地说。

送走了两凶魔,众人重新在花厅聚会。

诸位认为这两个凶魔靠得住吗?六位武师你看我,我看你。

与两个宇内魔比较,他们的确差了一大截,武功、见识、名头……他们有自卑感是极为正常的事。

在下不明白东主的意思。

护院班头三才剑翟勇冷睁地说:是指他们能否对付得了赵九呢,抑或是指他们拿了钱啥事不管?我的意思,是指他们为何要打主意在这里设陷阱。

江南震眼中有凶狠的光芒:在本城论财势,下一个遭殃的人决不会是我。

就事论事,赵九为谁而来,诸位早该明白。

东主,但两凶魔却不明白。

只要不给他们与赵九面对面谈判的机会,他们永远不会明白。

东主怀疑他们……混水摸鱼,甚至趁火打劫。

江南震冷冷地说:两凶魔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妙想天开,要打本宅的主意。

这证明了一件事,两凶魔不是赵九一伙的。

我要你们特别留心盯住他们,不让他们与赵九和平打交道。

这个……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的人,发现他们与赵九接触,立即抢先动手就行,另有高手在暗中接应,用不着你们真的与赵九拼命。

在下明白了……明白就好,你们赶快加强准备。

是,咱们告退。

六位武师一走,内厅踱出一男一女。

沈家的消息如何?江南震向两人问。

追魂夺命刀不是赵九请来的人已可确定。

男的说。

问题是,那位侠义英雄必定会详细调查因果。

告诉沈义,紧跟住他,缠住他,不让他有余暇过问戚家的事。

咱们只要利用他侠义门人的声望,而不是要他来过问恩怨事非。

必要时,除掉他。

嫁祸赵九?对。

可行。

男的阴阴一笑。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必须断然处置。

最重要的是,未至情势逆转关头,咱们不能亮出旗号自找麻烦,尽量利用外围的人进行,咱们的重要负责人,此期间必须严防暴露身份。

那只有赶快永绝后患。

可恼的是,咱们没有人对付得了这个该死的赵九;连大名鼎鼎、作案从未失败的女刺客见我魂消也失败了。

你们走,保持密切联络。

要不要请求总坛协助?男的一面向外走,一面问。

让他们着笑话吗?哼!叶、娄两位巡察,正在幸灾乐祸呢,坛主已经受不了啦。

江南震不胜烦恼地用拳捣着掌心,那该死的赵九,软硬不吃,他在迫咱们走极端,可恶!阴魂不散说得对,不愧称老江湖,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一个赌鬼,不论走到哪一处埠头,都会找得到暗开门的赌坊;一个老嫖客,就知道何处有风月女人。

同样地,一个地棍走到何处,都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得到同类。

连一只小虫豕,也本能地知道何处有同类。

两凶魔是黑道中的赫赫名人,行家中的行家,在未离开客店之前,已经发觉有不少人在附近跟踪伺伏。

这位本城的富豪江大爷,与他俩是同类!两人返店后不久,江家派人送来一千两银子的金锭,金与银的市值是一比六,折算金子只有一百六十多两,携带方便得多。

金子交柜后,两人立即外出搜索踪迹,先在南门附近陆路要道查访,然后折向西门,在西门外子城午膳,这期间,他俩始终在监视者的有效控制下活动。

他们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也嗅到了危险气息。

膳罢,两人分头行事。

阴魂不散出城,在码头附近游荡,象一头伺鼠的猫,不时向船夫们打听可供暂住寄宿的船只,有意无意地探听有没有人在船上寄宿。

在食店,他打听那些买食物不在店中进食的可疑朋友。

跟踪的人,跟在他后面大忙特忙,忙着向他曾经探询过的人盘问他打听的经过详情。

直拖至申牌末,暴风雪终于光临。

连码头上也冷冷清清,天快黑了,事实上屋子里不掌灯已看不清景物。

在码头南端的一家小食店中,他终于探出曾经有这么一位小伙子,每天傍晚就来买一大堆酒食携走。

据店中的一位大嫂说,那位小伙子曾经在无意中透露,在三闾大夫庙办些琐事。

三闾大夫庙在江滨,孤零零地远离码头,香火冷落.平时只有一位老庙祝照料,恐怕除了每年五月五日开龙舟之外,来庙中上香的人真是少得可怜。

老庙祝并不靠香火钱过活,由官府按月支给钱米度日。

风雪漫天,庙门关得紧紧地,殿后的香火道人居室,有一间小小的厅堂,四张条凳围住一座大火盆,烧着不时冒黑烟的干树头树根和拾来的漂木,盆边放置一只水壶,随时都有熟水备用。

老庙祝年已花甲开外,人老嘴碎,有了同伴话更多.多得连寄宿的赵九也大感耳根难净。

两人对坐在火盆旁,另一张条凳上搁着一只食钵,里面有鸡、有肉、有其他各式菜肴,成了大杂脍。

之外还有下酒的花生豆干龙牙豆等等,用小竹盘盛着。

一小坛酒,两人都有了三五分酒意。

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嘴碎,再喝了三五分酒,话也就更多,尤其对方是个年轻小伙子,更好倚老卖老啦!我说,年轻人。

老庙祝放下酒碗:趁年轻时,能吃就多吃一点,能喝就多喝一点,能引诱女入就多引诱几个……是的,老爷。

赵九说话的腔调又怪又俏皮:你在主持三闾大夫的香火。

谁不知我潭庙祝主持香火?是又怎样?想当年……想当年没有用,老爷。

他怪笑:想当年你就算是一条龙,龙老了同样会掉爪缺牙,连捉只虾子充饥也上不了口。

老爷,三闾大夫是圣人。

对呀!圣人才配在庙堂里吃冷猪肉。

这钵子里热腾腾的猪肉,才对我老人家的胃口。

所以,你老爷不是圣人。

但是,你总不该教年轻子弟乱七八糟。

什么?你说我老人家教年轻子弟乱七八糟?你这天杀的贼囚……不是吗?你要我多吃、多喝、多引诱几个女人。

哈哈!你这小混球真会捉话柄……喂!赶快掩上门,你这位冒失鬼把冷风带进屋里来了。

厅门被人推开了,防风帘也掀起了。

阴魂不散不关门,仅放了厚厚的防风帘。

好冷的天!该遭殃的风雪好大。

阴魂不散将三棱刺挪至腰侧稍后处,往火盆走,在另一张空的条凳坐下,伸手向火:好呵!有酒、有肉,见者有份。

是的,大爷,见者有份,但酒肉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赵九将自己的酒碗递出:你出五百文钱。

喝两口挡挡寒,你像一头整个冬天抓不到一口粮的狼,大爷。

谢谢!阴魂不散喝干了半碗酒将碗递回:雪中送酒,不仅值五百文钱,我出一两银子。

哦!小伙子,你贵姓呀?姓赵,大爷。

赵九接回酒碗。

姓赵?好娃,百家姓上第一姓。

你那位五代钱塘赵本家写百家姓时,把自己列为第一姓,读书人写书就有这种特权。

喂!大名呢?名不大,排行三,小三号。

不叫九?唔!你不叫小九子。

叫九岂不更小?我宁可要三,大爷。

阴敢不散眼中凶光一闪,像冬天里饿慌了、幸运地发现一头兔子的狼。

我认为你叫九。

就是九。

阴魂不散桀桀笑:错不了。

那天晚上……话未完,伸手便抓,五指如钩已默运神功劲贯指尖,这一抓又快又狠,抓向赵九的左膀,突下毒手。

啪!暴响震耳,碎瓷泻落,原来抓住了赵九出其不意送出的空酒碗。

哈哈!原来那天晚上破九爷买卖的蒙面人是你。

赵九从老庙祝的顶门上空飞越:出去,咱们拼了再说。

刚撤帘钻出小天井,两个先伺伏在外的人大喝一声,两把飞刀破空疾射。

同一瞬间,三个大汉从前殿的堂口抢人,刀剑出鞘声与叱喝声齐起。

赵九出门便侧闪,间不容发地避过两把飞刀的偷袭。

该死的混帐王八蛋!跟出来的阴魂不散大声咒骂,险之又险地闪过射入厅门的飞刀,疾冲而出:那一个王八蛋用飞刀打我……你走得了?赵九已跃登瓦面,哈哈狂笑而走。

地面,两个用飞刀偷袭的人正作垂死的挣扎。

另三个冲入的人没拦住赵九,却与阴魂不散撞上了。

该死的东西!阴魂不散已失去追赶赵九的机会,三棱刺神乎其神地出鞘挥出。

铮铮……两刀一剑皆被三棱刺震断,三位仁兄狂叫着震倒出丈外。

阴魂不散不理会他人的死活,跃登屋顶狂追赵九去了,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天黑了,想追人谈何容易?回来时,三位仁兄相搀相扶向庙外走。

另两位已经死了,就是那发射飞刀的两个人,尸体仍然留在庙内。

你们是些什么人?阴魂不散拦住了手伤骨松的三个人,语气凶狠:是谁用飞刀袭击在下的?说!三个家伙兵刃被震脱手时,手受了伤,再被震飞摔出,摔得全身骨头几乎崩散了,被阴魂不散回来拦住,惊恐的程度可想而知。

发……发射飞刀的人,巳……已被赵九杀……杀死了,是……是被掌力拍……拍破了天灵盖。

一位仁兄一面回答一面发抖:咱……咱们是……是毛……毛五爷请……请来缉……缉凶的人。

你们误了在下的大事。

阴魂不散咬牙说:要不是你们闯来,在下一定可以毙了那小子,你们是故意捣乱,故意制造机会让他逃走,在下非宰了你们不可。

冤枉……哼!你还敢叫冤?阴魂不散拔出三棱刺在行凶了,狞恶的神色极为吓人。

该死的东西……阴魂不散疾冲而且上。

住手1沉叱似殷雷。

同时,庙角的树林中,跃出三个黑影。

阴魂不散身形一顿,三个家伙已惊倒在地狂叫救命。

三个人影到了,来势甚急。

去你娘的!阴魂不散粗野地咒骂,一刺点出。

刀光乍现,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一把狭锋刀与刺接触,两人同向侧飘,劲道相去不远。

阴魂不散退了八尺,止住震势向被震出丈四五的人冷哼一声。

好家伙,在下碰上劲敌了。

阴魂不散徐徐欺进:再拼一招!另一个黑影到了侧方,缓缓拔出金背单刀。

姓嵇的,你想落案吗?黑影扬刀立下门户:刚才阻止你杀人的长拳快腿沈义兄,是本城的名武师,府衙县衙的捕快中,有他的门人子弟当差。

要是你手痒,冲我程广武来好了。

哦!原来是追魂夺命刀姓程的。

阴魂不散狞笑:找你也是一样,看阁下的刀能不能追在下的魂,夺在下的命。

长拳快腿先前不知道是阴魂不散,天黑而且双方接触太快,一招被震退丈外,确是心中生寒。

锐气全消,这才知道对方果然了得。

咱们没有拼命的理由。

长拳快腿大声说:嵇老兄不是受江大爷之托,搏杀赵九的人吗?咱们也是受本城仕绅之托,缉拿凶犯赵九的,双方目的相同,何必作无谓的拼搏?嵇老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政,让老哥大动肝火杀人?话说得有道理,而且相当客气,再就是情势是三比一,阴魂不散再狂傲,也不得不及时收敛,真要落了案,毕竟不是好事。

这三个混帐东西,和另外两个该死的家伙,打了在下两飞刀,掩护赵九脱身。

阴魂不散恨恨地说:等于是吞没了在下的五千两赏金,你看怎办?沈爷,救命。

一个家伙在地上叫号:咱们也是打听出赵九在庙里藏身,所以前来捕杀他,没料到这位爷拦不住赵九,反而迁怒我们,救命!嵇老哥,他们……长拳快腿要替三个家伙讲情。

沈义,你给我少耍花招。

阴魂不散抢着说:这些混帐东西一定是你的人。

我警告你,叫你的人离开我远一点,以保平安,下次,哼!下次怎样?他没说,收了剑大踏步走了。

天一黑,戚家老宅又忙碌起来了,但起更后不久,全宅又成了黑沉沉的鬼域。

这次,警哨的安排有了显著的改变,表示奚本厚采取了积极的防卫手段,不再在宅院内死守,把警戒推至邻居的外围。

不但可以提早发现入侵的人,而且内部有警,外围的人可以收网起罗,从四面八方围堵。

两个警哨隐伏在右邻外的巷口,一在上面的飞檐上端,一在下面的墙根暗影中。

这里,距戚家大宅已有百步,这一带的住宅都是连进大厦,邻居其实相距甚远,那一家大宅没有十余栋宏大的建筑?风雪大,躲在这种地方警戒,真不是人干的好活,因为必须躲得隐秘而又必须能监视重要地段,不能移动以免被人发现,想想看,那多糟?要不了半个时辰。

手脚都会冻僵。

城外传来的消息让这些警哨大放宽心,因为阴魂不散两个凶魔,巳发现赵九的藏匿处,正在追逐中,赵九哪有功夫前来冒险入侵?即使来,也该是三更以后的事了,目前二更刚起更,没有什么好怕的。

因此,警哨们不希望被冻坏手脚,少不了经常活动手脚活血保暖。

躲在飞檐上的人被雪覆满背部,实在冷得受不了啦!受不了就挺起上身,抖落身上的雪花,活动双手不住伸缩。

墙脚下隐身的人没有风雪沾体,发现头顶上空大堆雪在坠落,忍不住抬头低叫:你在干什么?故意插标卖首吗?你说什么?上面的人问,风雪中很难听清字句。

叫你不要移动,找死吗?下面的人声音提高了一倍,上下相距有丈五六,不大声的确听不清。

太冷,手脚快僵了,呃……话未完,人象大石头般往下掉。

下面的人只看到同伴模糊的人影下堕,还弄不清原因,刚想叫唤,突觉喉下压入其冷澈骨的锋利刃口。

放乖些,不要叫。

身后有人在耳畔说。

担任警哨的人既不可以放下风帽掩耳,也不许竖翻衣领裹住脖子,更不许戴手套,所以锋利的刀口能直接贴上咽喉的肌肤,这种寒冷的滋味,足以令人浑身发抖。

如果不放乖些,喉管不被割断才是怪事。

这位仁兄居然没惊得魂飞天外,乖乖任由对方把上身向后拉。

你……你是……警哨沉着地反问。

赵九。

赵老兄,你还不死心吗?警哨在生死关头,机警地想利用机会晓以利害:奚爷有的是人,而且有钱,有钱可使鬼推磨,你一个人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成不了事,何不接受奚爷的条件?在下不接受任何条件,只要见到舍表亲三十六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赵老兄,那是不可能的。

人死不能复生,是吗?是啊!活着的人才是重要的事。

你活得很如意,是吗?这……你重要吗?这……宅子里来了些什么人?我……我不知道……那么。

你已经失去重要性了,我可以另找他人。

赵老兄,请听……说不下去了,喉管已被割断。

不久,另一处警哨隐伏处,传出惊心动魄的惨号声。

二更将尽,外围的五组警哨十个人,已全部被挑。

之后,不再有任何声息传出,入侵的人也没有深入,一夜中,所有的人皆心惊胆跳,精神快崩溃了。

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一连闹了三夜,奚家先后秘密运出二十八具死尸,其他的人一个个心胆俱寒,死亡的恐怖快把他们逼疯了,天一黑,简直是人人自危,尤其是分配到外围警戒的人,无不心惊胆跳如上法场。

白天的搜索也加强了,整个地区的三教九流朋友,全部加入搜索的行列,但就是查不出赵九的藏匿处。

已经是第五夜了,奚家的警哨们已收紧至内围,不敢再派到外围送死了。

风雪已止,奇寒傲骨,这种滴水成冰的气候,按理每个人都在家中温暖的床上睡大头觉,夜行人应该不会活动。

屋顶上积雪尺余,轻功很难施展,视野广阔,防守的人以逸待劳占了天时地利优势,今晚,赵九不会来了,正好喘口气恢复疲劳。

三更天,白影出现在城外江家的别墅。

白影完全熟悉江家的庭园布局,悄然出现在西院的后进女眷游乐的地方:西楼。

白影戴了白头罩,述快靴也是白的,披风直垂至膝下,除了一双眼睛是黑的之外,伏在雪中根本就不易被发现,所经处,浮雪上几乎看不出痕迹。

夜间,西楼应该没有人逗留,门窗紧闭,里面黑沉沉声息毫无,连飞檐下的铁马,也因为无风而没有声音发出。

已经是三更天,内院几个房舍中,偶或有灯光透过明窗,西楼绝对没有人居住。

白影到了楼东侧,无声无息飞越长廊的扶栏。

砰一声大震,他撞破了精致的排窗,人也消失在内,之后便声息全无。

他没有撞毁排窗,发出巨大声响引人注意的理由。

久久,全宅似乎毫无动静,毁窗的巨响,好象并没有惊起宅中的巡更人注意。

一切都反常,反常得令人莫测高深。

久久,死一般的静。

不久,传出一声金钟的清鸣,传自后院的最深处:女眷们的居室如画楼。

然后,全园各处暗影角落,传来此起彼落的竹哨声。

这是伏哨的信号,表示毫无发现。

四更天,西楼下有了动静,密云不雨的情势,对心情躁急的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忍受不了,就必须打破这局势。

是赵九吗?黑沉沉的角落中,传出阴森森带有鬼气的嗓音:阁下,我知道你躲在此地。

久久,没有任何声息,当然也没有回音。

这几天,有不少人失踪。

先前那鬼嗓音又说了:奚家的警卫也死了三十几个人。

我想,你已经得到不少口供和消息,所以你找到江家来了,是吧?久久,仍然没有回答。

你能找到此地,表示你的确很难对付。

鬼嗓音又说:但是,你知道你已经进了网,入了罗吗?知道。

你也该知道,在下是有意闯网破罗而来的。

黑暗中终于传出赵九充满自信的语音:你用重利买黑道凶魔,和唆使爪牙诓诱白道名宿来对付我。

你这天罗地网,是接受两个凶魔的建议而设下的。

可是,你并没有料到两个凶魔两面拿钱,把消息卖给在下了?有咬牙怒哼的声音,接着似乎被另一人阻止了。

赵九,你知道你所面对的人,是何来历吗?鬼嗓子又说。

弥勒教荆楚总坛安陆香坛的教匪,没错吧?赵九直接揭破对方的底细:不要以为目前你们得势,有无耻的官府败类暗中庇护你们。

要知道,这只是一时反常的现象,毕竟还有绝大多数忠于职守的大小官吏,对你们严加提防,只要抓住确证,你们会上法场的。

既然知道本教的底细,你居然敢与本教作对,未免太不知死活了。

本教势力遍天下,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没有人敢……没有人敢反抗你们,我敢。

你到底是谁?赵九。

你不是赵九,我问你的真名号。

姓贺,贺怀远,这名字你不会忘了吧?逃走了的戚三的表侄!对。

我的确姓赵。

那天,你们四个内堂香主,追杀贺怀远到江对面的十里亭,碰上了我。

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个威震江湖的人物。

谁?白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冷刃雷珠欧阳宏,和四大黑道霸主之一的百绝天君葛大风。

可恶?他们胆敢管本教的闲事……他们不敢管,被你们的内堂香主信记一吓,虎头蛇尾挟了尾巴滚蛋,既然白道高手和黑道霸主都不敢管,我敢,我宰了你们那四个香主。

现在,白道和黑道的高手,反而来帮助你们,武林道义可以休矣!姓赵的,给你价值万金的珍宝,请阁下放手,本教不再追究既往,如何?抱歉,在下要那么多金珠珍宝做什么呢?我赵九一天吃一只鸡三壶酒,抱一个漂亮女人过夜,十两银子足够打发了。

最重要的是,在下已经有了巨万家财。

你……我要你们坛主的头,要毛五爷和奚本厚的命,别无所求。

你江南震是假名.你不姓江,你只是冒充以前江家的侄儿,谋害了江家一门老少鸠占雀巢。

你的罪行,迄今我还找不到苦主,找不到确证,所以我暂且不管。

你是内坛法主,是你下手派人屠杀戚三爷一家三十六口,所以我只追究这件事。

赵兄,咱们平心静气谈谈……哈哈哈……赵九大笑:我等了一个月,费尽工夫搜集证确,侦查动静,如果不能平心静气,能忍耐这么久吗?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人别无长处,就是能冷静应付任何剧变。

我进了你的天罗地网,你可曾看出在下什么时候不平心静气了?现在,你可以起网收罗了,在下手痒啦!是不是要等在下先发动?砰一声爆炸,火花耀目生花,烟硝弥波,火星飞溅火焰熊熊。

十二名暗器高手,几乎同时从三处方向,向先前赵九发话的西北角发射暗器。

火光下,墙角下的确伏着一个白衣人。

三个人随暗器冲上,刀剑齐发。

要活的!堂后踱出穿了劲装的江南震,喝声似沉雷。

十二种暗器齐聚,怎么可能要活的?钢刀抵住了俯伏的白衣人,巨手将人拖起了。

是前院的鲍香主!钢刀的主人惶然放手。

这……这怎么可能?江南震变色叫:怎么可能是他?灯火―一点燃,火弹的烈火已熄。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不是被暗器击毙的。

一位仁兄上前检查尸体:尸体已僵,快冻成冰人了。

把在如画楼的两个凶魔叫来。

江南震咬牙切齿:他们胆敢两面拿钱……法主,冷静些。

一位中年人说:两凶魔是唯一能威胁赵九的人,如果咱们和两凶魔冲突,赵九会笑掉大牙了,他就希望两凶魔与咱们反目。

晤!有道理。

江南震冷静下来了:这混帐东西在用反间计。

奇怪!这该死的东西怎知道我在西楼?他应该到如画楼的。

哼!本坛有了吃里扒外的奸细。

先不必声张,得仔细清查。

中年人点头同意有奸细的假设:午后外出的人,都有嫌疑,这件事须加紧进行,必须及早把奸细清除出来。

大家回去吧!那狗东西不会再来了。

江南震挥手遣散十二名暗器高手。

小心……有人狂叫。

被撞破的巨大屏窗下,白影暴起,几扇破窗一动,白影已切入人群。

谁也没料到破窗下留有人。

破窗在楼东侧,而先前赵丸发声的方位是西北,众人忽略破窗并不足怪。

刀气陡然迸发的厉鸣惊心动魄,快速闪动的刀光令人望之胆落,人刀一体锲入人从中,波开浪裂。

江南震该是功力最高的人,也是反应最快的人,但仓猝间也难以应付剧变,来不及运功自卫,更没有拔剑的机会,百忙中扭身伏地躲避。

晚了一刹那,奇冷澈骨的锋刃电掠而过,右臂立断,右户也裂了一条缝,肋骨可能断了两三根。

白影像狂风,像奔电,冲进、锲入、回旋,然后像长虹经天,从破屏窗的缺口逸走,突然消失了。

砰卟卟……人体跌倒声这时才传出。

救命……啊……未死的人发出惨叫声。

啊……受到奇痛袭击的人狂号。

沾满鲜血的钢刀,静静地躺在东廊下;那是屠杀江南震与十二名暗器高手的刀,是属于江家的,赵龙并末将夺来杀人的凶器带走。

全园大乱,大搜附近每一角落。

但赵九早就走了,如何走的?竟然没有人知道。

江南震的命,总算被高手郎中从鬼门关抢救回阳世,右肘以上仅保有半节手臂,右肋骨断了三条半,伤了内腑,虽然救活了,以后……十二名暗器高手,只救活了两个。

第二天,紧张的气氛突然消失了。

搜查凶犯赵九的巡检巡捕们,突然销声匿迹绝口不提。

三教九流混混们,也似乎忘了这回事。

要对付的人,不是戚三爷的表亲,而是一个可怕的江湖神秘高手,利用巡捕地棍,不会查出什么结果来。

同时,防备再严,也阻止不了这位不可测的神秘高手,不如不防,干脆躲到不易被人发现的秘密所在反而安全一些。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能在本城逗留多久。

重要人物躲起来了,小人物们明里若无其事,暗地里提心吊胆,时时刻刻准备灾祸降临。

西门外子城长拳快腿的家,这几天外弛内张。

他是本地的地头龙,有声誊有地位,用不着躲起来。

同时,家中有一位贵宾,追魂夺命刀程广武是白道中的风云人物,谁敢登门讨野火?当然,没有人能证明他也是弥勒教的人。

掌灯后不久,主客正在前院内房的食厅小饮,陪客仍是两男两女;薛雄、赖沧海、甘梅芳、黎春华。

赖兄,衙门里为何不过问凶犯的事了?追魂夺命刀不胜诧异地问: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赖沧海是显陵卫的材官,与兴王府关系密切,对于官方的消息,当然比旁人灵通。

有人夜入府衙,用弥勒教匪的信牌,协迫知府大人不许过问弥勒教的事。

赖沧海苦笑将内情说出:知府大人不受胁迫,一怒之下,丢下凶犯赵九的案子,倾全力调查弥勒教的活动情形。

程大侠,这叫做嫁祸江东。

你是说……那人一定是赵九。

赖沧海进一步解释:他冒充弥勒教的人,转移官府的注意力,达到釜底抽薪的目的了。

弥勒教的人再笨,也不会笨得用信牌向官府胁迫,该教毕竟是已公告天下的教匪。

看来,这件事得劳动程大侠扯臂而起,召请白道群雄前来主持缉凶事宜了。

甘梅芳姑娘说:昨天晚上,城外江家死伤十三个人,江大爷也丢了一条手臂。

再这样闹下去。

本城的人胆都被吓破啦!程大侠,这件事……食厅外面本来有两名健仆听候使唤,但这时却失了踪。

门开处,寒风灌入,炭火熊熊温暖如春的食厅,气温陡降。

这件事他不敢管。

进来的赵九一面说,一面掩土厅门:除非他真的瞎了眼聋了耳,根本被财色迷昏了头。

或者,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六个人大吃一惊,惊觉地推椅而起。

你胡说些什么?追魂夺命刀厉声问。

赵九手中抱了一只大布卷,灯光下,一双虎目冷电四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赵九阴森森地说。

你是赵九……谁都知道我是赵九,这位长拳快腿更知道我是赵九。

赵九取出那块信牌,啪一声丢在食案上:你真要管,那就管好了。

一个多月前,冷刃雷珠经过此地,目击杀人凶案发生,但看了符牌,他乖乖地放弃了侠义道的宗旨,在威胁下低头。

论声誊地位,不客气地说,你比冷刃雷珠差了一大截。

论武功艺业,你根本就不能比。

说吧!你敢不敢管?你……你是弥勒教的人?追魂夺命刀脸色大变。

冷刃雷珠名列白道八大高手,他追魂夺命刀还不配名列武林龙虎榜,真正面对可怕的凶险,他比冷刃雷珠更怯懦。

我只问你敢不敢管。

赵九厉声追问。

冷刃雷珠当时虎头蛇尾溜走,现场只有三个人,而一个黑道霸主也有怯念,随着认栽脱身事外,在颜面上不算太难堪。

而今晚,追魂夺命刀所面对的人,比那天复杂得多,尤其还有两位把他捧得快上天的美丽女人,他的脸往那儿放?似乎,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宁可输掉命,不能输脸面。

他发出一声兽性的低吼,愤怒地脱皮袍。

我替你备有兵刃,刀,但不是你的金背刀。

我没空到你房中拿,只怪你有女陪酒不便带刀。

赵九步步进逼,解开大布包往前面一丢:你选好了。

有八把刀剑,大概赵九把所有警哨的兵刃都缴来了。

赵九的手上,有一把刀,最普通的狭锋单刀。

追魂夺命刀抓一把厚背单刀,刀在手,激动的神色立即平静下来了。

这是高手们经过千锤百炼的成就,趁手的兵刃可令自己神智清明,情绪冷静;操刀杀人激动如狂,那是无知的匹夫的妄动。

你们。

赵九向长拳快腿三男二女说:赶快找趁手的兵刃,你们不是看热闹人的。

你们五个人的底细,赵某半个月前就摸清了。

你们已接到指示,必须不择手段送赵某下地狱永除后患,现在正是机会,正好组成六合大阵,你们还等什么?赖沧海第一个上前,取了一把单刀。

薛雄善用剑,冷冰冰的剑重量正好趋手。

当最后一个人黎春华姑娘拾剑后退的瞬间,追魂夺命刀突然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人如狂风刀似奔电,用上了夺命三绝招,利刃破风的厉啸令人惊心动魄,劲道之猛招法之雄.奇,委实惊人,追魂夺命刀的绰号名不虚传。

赵九的刀伸出了,冷静得象个没有知觉的人,那双映着灯光冷电四射的怪眼,似乎更大更黑更亮,伸出的刀毫无异状,既没有刀气发出,似乎也没注入内劲,迎着疯狂光临的熠熠刀光慢慢伸出,屹立如山没有闪进移动的象迹,冷静得极为反常。

铮铮铮……数声急剧暴震传出,震耳欲聋,火星直冒,破风的厉啸更烈十倍。

追魂奔命刀的招式太快太狂,旁观的人无法看清招式,只看到可怖的刀光疯狂地闪烁,人影快速地移位。

当最后一声暴震传出,人影脱出纠缠,倏然急分。

追魂夺命刀飞退丈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

旁观的五男女,也算是武功已入流的高手,虽然看不清追魂夺命刀的神奥浑雄刀法,却看清赵九的屹立身影,双脚丝纹不动,仅用手中刀胡乱地挥拂,把攻来快速如雷霆的刀招一一对死、化解,但并未反击回敬。

你其实接不下赵某三两刀。

赵九的话字字冷森:夺命三招如此而已。

好,你也接我一刀。

追魂夺命刀再蠢,也知道自己绝对接不下对方一刀。

刚才自己的绝招在对方信手挥拂下瓦解,破绽百出,如果对方乘隙反击,只要一下子就可以要他的老命。

不……不要过来……他惊怖地后退,嗓音走了样。

赵九刀垂身侧,象逛街一样举步接近,似乎忘了四周虎视眈眈的五个男女,全身毫无戒备地暴露在刀剑下。

蓦在传出长拳快腿一声急叱,五男女同时看破好机疯狂进攻,刀山剑网乍合,焦点正好在聚力的中心。

赵九的身影一幻、再幻;单刀一闪、再闪;最后但见刀光急剧地交叉飞旋,电虹闪烁,风吼雷鸣,破风声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五男女在可怖的刀光中萎缩、打旋、叫号、摔倒……发生得快,结束也快。

天啊……来不及加入的追魂夺命刀用干嚎的嗓音狂呼:传说中的大天殛,大……天……殛……在狂呼声中,丢掉刀浑身战抖,骇绝地扭头狂奔。

五男女散躺在四周,在自己的血泊中呻吟挣扎。

赵地丢掉刀,转身大踏步出厅而去。

追魂夺命刀在房中发狂般收拾行囊,房门口站着长拳快腿的一名徒弟。

程大侠,你干什么?徒弟问。

我……我要回……回家……他语不成声。

这里的事未了,你能为人谋而不忠吗?我……我不……不敢管……他将衣物塞入包裹。

你这懦夫!我……我是的。

你……我的地位与家师相等,家师的一举一动皆由我向上面秘密禀报。

上面?什么上面?他开始摘下挂在床头的刀。

你知道得太多,你不能走。

我要走……呃……他向床上一仆,脑袋破了。

长拳快腿五男女都没死,每个人胸腹皆挨了刀,但伤了肌骨而未波及内腑。

可知赵九这招大天殛手下留下情。

江家别墅前院的建筑格局,与普通大户人家的型式大同小异。

屋前,面南的大院门开在东侧的青龙位。

进门是小院照壁,西折便是通向前院的另一座拱门,进门便是可停车马的前院。

院北首,是宏丽的大门;南首,是门子、仆役、长工……下人的居处。

这是说,要登堂入室,得走上好半天,多多少少有点候门一入深如海的味道,有钱人家就喜欢这种派头。

小人物如果想求见主人,那可不是容易的事,不知要经过多少座门,多少院子。

大门环被叩得怪响,久久,沉重的院门拉开了一条缝。

谁呀?你是……门子锐利的目光在来客身上转。

是我。

来客解开风帽掩耳往上翻,露出本来面目。

你?你是谁?你找谁?名帖呢?找江南震,没有名帖。

什么?你到底是谁?门子恼火了,这位客人既没有车,也没有轿,怎敢呼主人的名字?赵九。

天啊……门子像是见了鬼,门忘了关,扭头狂奔。

赵九来了,赵九来了……赵九淡淡一笑,伸脚拨开门,泰然兴步跨入。

江宅大乱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

他到达宏丽的大门前,阶上阶下与院对面,已涌到不少人,但没有人敢出面阻挡,这些下人们,手中都没带有刀枪。

三座大门闭得紧紧地,门廊站着四名佩刀大汉。

你们如果想阻止我他举步登阶,向已掣刀在手的四大汉说:我不杀你们,只砍掉你们一条手臂,我赵九说话算数。

四把单刀完成了攻击准备,但四双怪眼中有惊恐的神情,持刀的手微抖,大概天气太冷,冷得发抖。

我要找江南震。

他一步步上阶:他如果不招出他的坛主是谁,哼!白天,他逃不掉的。

转身!身后传来刺耳的沉喝声。

他在第六级石阶止步转身。

阶下,阴魂不散的三棱刺,六亲不认的练子枪,正在等候着他。

四周,那些穿得臃肿的仆人长工们,双手笼在袖筒内袖手旁观,人数不少。

你不该白天来。

阴魂不散阴森森地说。

以后,在下不论何时都会来。

他抖开披风,手按在那把毫不起眼的斑剥钝剑上:江南震设有死,他逃得快,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必须招供。

你阁下得通过在下的一关……在下正有此意……他抢着说,剑出鞘人已下阶:三度相逢,阁下阴魂必散。

铮!三棱刺硬接来剑,兵刃不仅没有崩开,反而吸住了,双方都想压偏对方的兵刃,以便取得中宫长驱直入但似乎劲道相当,势均力敌。

六亲不认将统子枪抖得咔啦啦怪响,从侧方逼进。

姓赵的,休怪在下六亲不认,你认命吧!你是咱们的财神爷。

六亲不认怪叫,枪立即吐出,统子抖得笔直,功透枪尖,软兵对成了硬枪,吐出的速度有如电闪。

一声沉叱,赵九推剑右闪,三棱刺突然飘退,传出慑人心魄的啸鸣。

叮!剑奇准地击中枪关,枪尖震得向斜上方急荡。

人影狂野地扑上了,赵九身剑合一走中宫突入,剑尖已光临六亲不认的胸口。

电芒一闪,三棱刺重新反扑,抢救陷入绝境的六亲不认,三方的攻击速度,快得令人目眩。

一声惊叫传出,六亲不认仰面摔倒侧滚,左胸挨了一剑,危极险极,假使后倒稍慢一刹那,后果不问可知。

三棱刺也贴赵九的左肩后擦过,披风和内穿的皮袄皆被划破,背肌也可能受了伤。

绝顶高手拼命,不攻则已,攻则必中。

铮!剑封住了致命的第二刺。

人影骤分,各自侧方飞退丈外。

两个仆人打扮的人,一高一矮,突然向急剧追来的赵九背影扑上,青芒先从矮身材的人左袖内飞出。

两人身上臃肿的棉袄下,同时出现匕首的光芒。

杀!赵九身形末止,突然大旋身利用暴退的冲势,发招行雷霆一击。

青芒已先一刹那没入他的左腰。

高身材的仆人没料到他能突然旋身,百忙中伸匕招架,匕应剑碎裂而飞,剑无情地剥破了咽喉。

剑芒顺势折射,找上了矮身材的仆人。

不许插手……阴魂不散厉叫。

身形落地立即狂冲而上。

矮小身材的仆人心胆俱寒,扭身斜向仆倒,间不容发地避开了剑的锋尖致命一击。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赵九一跃三丈,双脚突然一软,几乎摔倒,但他踉跄前冲,消失在通向照壁的拱门外。

我要碎裂了你。

阴魂不散用三棱刺指着尚未站起的矮身材仆人厉叫:你好大的狗胆,你故意放走了他……中门开处,踱出三个中年人和一位年轻人。

嵇兄,不要怪她。

穿狐裘的年青人站在阶上说:那祸胎死定了,他中了毒娘子的百毒扁针。

她,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娘子,嵇兄不认识她?鬼才认识她!哼!她算什么人物?阴魂不散余怒未消:不管那小子是否死了,奖金仍是在下的。

你阁下是……在下姓娄,娄信,江老弟的朋友。

年轻人微笑着说:这里的事,由在下接手。

嵇兄请放心,三天之内,不管那个子是死是活,奖金一定照付。

两位辛苦了,请进内歇息。

毒娘子,你赶快前往打听结果。

你接手?那小子既然已中了百毒扁针,还有什么手好接的?阴魂不散收了三棱刺,转向狼狈的六亲不认问:邢兄,受了伤?还好,伤了背肌。

六亲不认苦笑:我得裹伤,换衣,这小子好厉害!两位请进。

娄信热诚的说:那小子虽然中了毒娘子的百毒扁针,但按他仍能飞掠而走的情形看来,伤得并不重,死活难料,不见尸骸,事情还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