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德山的南麓,有宏麓的显陵、纯一殿,普通百姓小民不敢接近。
山北,有三五座小村落,最西那座只有三四十农户的蓝水村,由于接近西南一带的是庄苑田,因此连偷鸡摸狗的宵小,也不敢在这一带游荡,平时很少有陌生人光临,免得引起皇庄那些老爷们的注意。
破晓时分,村北的一座农舍的长工鸣鸡即起。
刚打开大门,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披风的陌生人。
咦……你……你是谁?万老实的朋友。
陌生人说:你过去告诉他,我已经等了他半夜,要他出来见见老朋友。
好的,请问贵姓大名呀?赵九,也叫贺怀远。
这……到底是姓赵还是姓贺呀?怪事。
不怪不怪,你见到他如此这般一说,他就明白了。
不久,屋后的牲口拥有物移动。
对面的矮果林中,突然传出嘿嘿阴笑,有人说:有人如果敢往我这里偷走,我不剥他的皮,就取销阴魂不散的名号。
要讲理,该正正当当从大门出去。
不久,楚坛主穿了一身黑劲装,手握长剑,大踏步出门,屋前的晒谷场中,赵九拔出了他那光秃秃的古剑。
我,给你十万金珠。
楚坛主咬牙说。
不要。
赵九答得斩钉截铁,二十万。
不要。
你……你要什么?要你的命。
你真是戚三爷的表亲?不是。
那……老兄,凡事总有个商量。
没有商量。
你屠杀戚三爷全家三十六口的时候,早该想到有一天别人也会杀你全家。
他是本教的叛教弟子……我不管他背叛什么教,也不管你用什么卑鄙恶毒的手段胁迫他人教。
总之,我管了这档子事,管就管到底,你必须死!来吧!我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楚坛主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但举剑的手在发抖。
不……不要报复我的家小……楚坛主的嗓音变了。
戚家三十六口,大半是老少妇孺。
求你……戚家的人一定也求过你。
门口出现另一个人影,是个披发仗剑的女人。
万郎,不要求他。
女人一面接近一面高声说:双剑合壁,杀出一条生活来。
拚了!楚坛主挺了挺脊梁,剑开始稳定地上升。
三支剑摇指.冷风飒飒,杀气涌腾,森森剑气发出奇异的啸鸣。
女人的身躯,突然涌起阵阵轻雾,一头长及腰际的秀发来是披散的,这时却向上飞散,根根波动有如飞蓬,衣裙飘扬有如凌风欲飞。
化形术!赵九沉声说:你才是真正的白莲妖孽,李教主的高徒。
大天殛!长啸震天,剑上晶虹暴涨,蓦地风吼雷鸣,地动山摇,在女人挥剑连声霹雳,以及黑雾爆涌人影依稀分裂中,晶虹透影而入,八方分张。
一声厉啸中,黑影如电火流光向北飞射。
赵九的身影幻现、射出,速度似乎更快一倍,眨眼间便偏上黑影的背部,晶虹破空而飞。
砰!黑影摔飞出四丈外,一再向前滑出三丈,蓦地全身涌起绿色的火焰,身躯逐渐缩小,扭动渐止。
赵九收了剑,大踏步往回走。
屋门口,站着柳春燕母女。
老天!是……是妖术吗?柳春燕向走近的赵么问。
是的,妖术再加上超尘拔俗的武功。
赵九说:即使是大白天,她也可来去自如,也就是所谓五行遁术。
幸好我和小女没有冒失地前去找他。
你们还敢去挑他们的总坛吗?有你一起去,我们就敢。
耿云卿说。
没胃口。
他笑笑:人不是铁打的,一连两笔买卖忙了两个多月,总该好好休息休息。
再说,这时到武昌,他们一定已经销声匿迹躲起来了,那有机会去找苦主谈买卖?说完,他进入大门。
张三和王五,分别拖了楚坛主血淋淋的尸体,和己缩小成婴儿,仍有焦臭的女尸,放在厅堂的神案下,李七则进入内室。
不久,李七和赵九从室后面出来,每人背了一只大包裹,满面春风。
耿夫人,贤母女珍重。
四人在门口扭头道别,大踏步扬长而去。
柳春燕拉住了想跟出的爱女,柔声说:不要自讨没趣,这些风尘铁汉在一起,除了英雄事业之外,不会有其他感情的。
娘,不想知道他们的底细吗?耿云卿目送四人的背影喃喃地说。
很难,他们不会暴露身份。
今天,他们是张王李赵;明天,天知道他们又是什么?赵钱孙李。
柳春燕不经意地扭头回望,咦!女儿,那是什么?楚坛主的尸体上,搁着一枝蘸了鲜血的大毛笔。
传说中的生死判!母女俩同声讶然惊呼。
四人的身影,已经远出三里外,好快。
生死判在江湖扬威将近十年,怎么这样年轻?耿云卿盯着远去的四人背影喃喃地说:尤其是这位赵九。
难道说,他十来岁就从事这种英雄事业?女儿,你哥哥十三岁就闯出名头来了。
耿夫人拉了女儿的手举步离去:你爹出道时,也只有十五岁。
娘,女儿要查他们的根底。
职云卿的清澈凤目中,涌起异样的光彩:我们欠了他们很多,尤其是……尤其是赵九。
耿夫人伸手羞女儿的脸颊:丫头,不要胡思乱想。
那是自寻烦恼。
娘,女儿希望多了解他们一些。
耿云卿一面走,一面郑重地说:他们另一个名号是报应四妖神,行事难免为国法所不容。
是呀!会不会有一天,与爹有了道义上的冲突?唔!女儿,想起来是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耿夫人脸色一变:你爹举侠义之剑行道江湖,虽然有些行事同样不合法,但毕竟与白道人士走得很近,一旦……一旦某一位白道高手名宿,与报应四妖神有了利害冲突,而又牵涉到与爹的交情,那就表示爹与报应四妖神之间,将有一场无可避免的大灾祸发生。
耿云卿睑上忧形于色:女儿怀疑,爹是否能在报应四妖神的雷霆攻击下,支撑三五招。
一比一,你爹也……也……所以,女儿必须查他们的根底。
耿云卿似已胸有成竹:娘赶快去找爹,劝爹返家避免多管闲事。
女儿跟踪他们的去向,相机行事。
你一个人……娘,女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单独行道江湖了。
为娘总有点不放心,尤其是我们管了弥勒教的事,教匪徒众满天下……女儿会小心的,改扮男装方便得很呢。
这……好吧!回城再作计议。
她们返城之后,已失去报应四妖神的踪迹。
两位老行商,带了两位弯腰驼背的老仆人,风尘仆仆,走上了至德安府的大道。
他们就是报应四妖神,化装易容的技术相当高明。
当他们接获一笔买卖时,必定化装分头抵达现场,先暗中调查涉案的人事地物,务必证据齐全,有关案件的罪证确凿,这才正式着手进行报应的方法手段。
一旦掌握罪证,也就是生死已判的时候了。
办完案,他们离开也换了身份,神不知鬼不觉悄然离境。
十年来,他们的身份和行踪,一直是江湖最神秘的事件之一,想查他们根底的人为数甚多,但谁也没成功过,他们一直就是被大奸巨滑恨之入骨的神秘妖神。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张、王、李、赵四元帅,也不是鬼神妖怪、而是两个毫不起眼的老行商,两个弯腰驼背的老仆人,走在黄尘滚滚的大官道上,每人背了一个大包裹,风尘仆仆辛辛苦苦向北行。
大哥。
曾经化名六亲不认的王五,现在是老行商的二哥说:真该与耿夫人母女联手,到武昌去挑他们的总坛,一劳永逸,说不定利润要超出十倍呢!咱们已经有借口,不是吗?二弟,你就没有四弟冷静精明。
大哥张三笑笑说:我敢保证,总坛的人一定早就有应变的计划,徒子徒孙一散,我们能找得到吗?安陆香坛尚且有狡兔三窟的准备,总坛一定有四窟五窟。
对,这次如果没有耿夫人母女,咱们必定白记一场。
老四赵九说:李教主雄图大略,两次起兵虽败犹荣,实力仍在威震天下,成为家喻户晓的一代枭雄。
咱们真要到武昌挑他的总坛,实力仍然嫌单薄了些.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报应四妖神早晚会和他们来一次大结算,这一天会来的,除非咱们放下我们的英雄事业。
咱们不会放弃英雄事业,他们也不会放弃裹胁百姓造反。
大哥张三庄严地说:所以四弟说得对,早晚咱们会与李教主生死相见。
晤!我想起了一件事。
大哥想起了什么事?老三李七问。
楚坛主的事。
狡兔三宏,他另有秘窟。
咱们报应四妖也有三窟,甚至四窟。
李七说:我除了制车行之外,邻县还有粮栈,在四弟的县里,还有农庄。
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也要分别另建更秘密的窟。
是的,三弟。
张三郑重地说:弥勒教香坛遍天下,徒众成千上万,拥有形形色色的草莽龙蛟江湖混混,谁敢保证他们必定挖不到我们的根底?狡兔三窟,真得多几重身份掩护哪!大哥说得对。
老四赵九说:平时咱们分住各地,虽说相距不太遥远,有飞的跑的保持最秘密的密切联络,但万一出了急迫的意外,仍然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象楚坛主一样的秘窟,有此必要。
这次回去,务必暗中加快进行。
真的有此必要,诸位贤弟务必重视这件事。
张三郑重叮咛:这次回家,预定休息三个月,务必在这三个月中完成。
外出寻找苦主接买卖的事,在这期间停止。
还有,四弟刚才的话……大哥,我的什么话?与李教主早晚要来一次大结算的事。
不是小弟杞人忧天,而是李教主不会就此罢休。
所以,我们必须在心理上早作准备,弥补我们实力的不足。
大哥的意思是……有机会的话,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壮大声势。
报应四妖神把四妖两个字忽略不提,报应神数量的多寡,随时可以添减。
可是,找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易。
四弟,耿云卿姑娘如何?不可能的。
大哥?赵九苦笑:侠义门人,不加考虑。
不错,她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
但她老爹八荒游龙,又臭又硬麻烦得很。
唔!注意后面的三人三骑。
但愿他们不是冲咱们而来的。
张三警觉地说:我不信有人能看破咱们的身份,但小心撑得万年船。
三匹健马以不徐不疾的步伐,逐渐接近他们身后。
北面,柳林集在阳光下死气沉沉。
不是集期,平时很少有人在集上闲逛。
柳林集往北三十里,便是进入河南的武胜关。
这是义阳三关之一,往来的客商必须查验路引,加盖关防。
本市在官道东面,但集口与官道衔接的路形成一条小街,平时接待南来北往的旅客,其中几家食店颇具规模,有停车场、栓马桩、凉棚、饮马槽等等设备。
已经是近午时分,该歇息开伙了。
到了集口,三骑士已策马接近他们身后,三骑士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策马入集。
张三扭头向三位兄弟打眼色示意,似笑非笑做鬼脸。
第一位狰狞的骑士,腰间的兵刃是三棱刺。
第二位骑上相貌更难看,腰间缠着光亮耀目的练子枪。
第三位骑土,是个脸色姜黄,病容满脸的中年人,唇上留了难看的鼠须,佩着剑。
三骑士进了一家规模最大的食店。
四人则选了一家没有食客光顾的小店,叫来一些烧卤,四壶酒。
店伙只有一位小后生,送来酒菜便进入厨下帮忙清洗碗筷去了。
冤家路窄。
张三低声说:可惜,我那把三棱刺丢掉了,不然,真可以和他玩玩。
这两个凶残恶毒的贼王八!王五低声咒骂:我敢打赌,他是来找我们的。
弥勒教总坛武昌的眼线,一定已经找到他们,他们一听有人冒充他们的身份招摇撞骗,火冒三千丈找来啦!我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赵九喝了一口酒,抓了一把龙芽豆推椅而起。
小心了。
张三叮咛。
赵九匆匆出店,店右有条小巷,后面是一座果林。
他到了林旁的草丛,看四周无人,脱下粗布外祆,只穿一条汗褂。
腰一伸,背不再驼。
打散头发改换一个懒人髻,换八字灰胡为山羊胡反正腰囊中有各式各样易容的法宝。
眨眼间他便变了一个人。
当地进入大食店时,里面食堂的三骑士,已经洗掉风尘恰好回座,店伙也恰好将酒菜送上桌。
他在隔了两付座头的近窗一桌就座,要了四小碟下酒菜两壶酒,拉长耳朵倾听三骑士的谈话。
他的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却忽略了别人也高明。
那位满脸病容的中年骑士,正好看到他的侧面。
你说,到河南一定可以找得到他们的踪迹?佩三棱刺的人向满脸病容的人问。
是的。
满脸病容的人爱理不理地说。
为何?那化名为赵九,冒充戚家表亲的妖神到达安陆时,他的路引发自开封府,而且是真的,并非伪造。
多年来,江湖朋友多少得到一些风声,知道报应四派神的老根在河南。
所以到河南找,错不了。
但愿如此,叶巡察,你最好别让咱们跑冤枉路。
哼!你如果不信任本巡察,那我回武昌好了,可不要怨天恨地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你……你可不能走。
贵坛圣堂使者说,你认识他们四个人,你丢手不管,咱们如何去找他们?那你就不要向我发牢骚。
叶巡察悻悻地说,悄悄地以纤纤手指,沾了酒在桌上乱画。
好好,不怨你就是。
佩三棱刺的人让步,目光随沾酒的手指移动,眼中厉光涌现。
阴魂不散,你两人即使找到了四妖神,不客气池说,凭两位的武功,还不配向他们叫阵。
叶巡察一面写画一面沉静地说:咱们安陆香坛是江汉秘坛中实力最雄厚的香坛,也被他们挑了,死伤极为惨重。
在下听说过你们安陆香坛的人事,那位楚坛主不成气候。
阴魂不散傲然地说:如果他真的了得,就不会受骗,把冒充咱们两魔的人,请去保护他的香坛了。
哼!报应四妖神是什么东西?我阴魂不散就没把他们放在眼下,等在下找到了他,哼!我六亲不认一个人,就可以把报应四妖神送入十八层地狱。
佩练子枪的人口气更狂。
两位的武功造诣,比黑道四大霸主之一的百绝天君葛大风,高明多少?叶巡察问,停止用酒写画。
哈哈!阴魂不散做笑:百绝无君之所以敢称霸主,那是他人多势众,这种聚众称雄的货色,算得了什么人物?对,我六亲不认一向独来独往,同样地横行天下,倚仗人多道霸,下乘得很,这表示他是绣花枕头,他凭什么与咱们论高低?但愿两位的真才实学,胜得了报应四妖神。
叶巡察举林说:顶祝两位成功。
怀一倾,酒往下流,怀也脱手往下掉。
这瞬间,三个人六只手,同时向自斟自酌的赵九一杨,暗器电射而出。
接着杯盘像暴雨,是阴魂不散扫出的怪招。
三个人随在暗器与杯盘之后,凶猛的向赵九扑去。
赵九惊叫一声,掀倒食桌,砰一声大震,撞毁了窗户,跌出店外去了。
他中了暗器,追!叶巡察急叫,首先穿窗而出,迅捷绝伦。
店侧是小巷,赵九似乎右腿不便,一跳一跳地沿小巷飞逃,进入集外的果林府园中,三两起落便消失不见。
三人狂追不舍,循声急搜。
对方受伤极为明显,当然必须加快追上。
丘陵区的田野中,到处都可以躲藏,地里的麦子也可以藏身,行家三窜两窜,就可以把追的人扔脱。
三个追的人,也是追踪的行家。
不久,三人看见一座看田人守夜的小棚室。
六亲不认站在屋侧,可以监视整座棚屋。
棚屋是没有后门的,唯一的出口是那扇紧闭的木板门。
叶巡察与阴魂不散堵在门外,先发出一阵刺耳的得意狞笑。
出来吧,赵九。
叶巡察得意地说: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取针裹伤,像你这种精明的老江湖,一定以为追的人不会浪费工夫搜屋,逃命的人不会躲在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而你就自以为是,认为躲在引人注意的地方反而安全,现在证明你错了。
太爷过去拖他出来。
阴魂不散怪叫。
他会出来的。
叶巡察说:报应四妖神不是懦夫,不会赖在屋子里等人宰割。
木门徐徐拉开了,赵九气色甚差,一瘸一瘸地踏出门外,双手也掩住右肋,脸上有忍受痛苦的线条。
叶嫣红,你说对了,报应四妖神不是懦夫。
赵九有气无力地说:你果然了不起,居然看出是我。
你们荆楚总坛提调辖下,果然人才济济。
我和你相处甚久,你怎能逃得过我的眼下?叶嫣红显得神采飞扬:一看你的眼神,我就认出是你。
女人总比男人细心而且敏感。
但我也不弱,一进店,我也立即认出你的本来面目。
没想到我看破你的底细?没有,所以上了你的当。
叶嫣红,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不听耿姑娘的劝告,纵虎归山,后悔无及。
天杀的!后悔得真快。
你的确后悔已来不及了。
叶嫣红,你欠了我一条命的情。
是吗?叶嫣红脸都不红,反而得意地笑:像我这种女人,铁打的心肠……我已经领教过了。
叶嫣红,你答应过我……我叶嫣红从不把承诺当作一回事,只怪你其笨如猪。
以我的身份地位来说,我怎么可能抗命脱教另找活路?也许,我对你多少有些歉意,我不再向你动手。
谢啦!好心有好报的。
你这两位……他们是真的六亲不认和阴魂不散。
说巧真巧,我逃回武昌总坛,将经过禀告总坛主,恰好这两位同时光临武昌,知道安陆方面有人冒充他们的名号闹事,找到了本教弟子打听消息。
总坛主派我带他们找你们报应四妖神,因为我认识你们四个人,所以……所以,你找到河南来了。
所以,你用手拈酒在桌面书写,通知这两个混蛋,说我就是赵九,定下动手的记号,三人同时用暗器袭击。
咦!你……你知道?你……叶嫣红大吃一惊。
象你这种女人,就算你死了躺在路上等人收尸,我在走近察看之前,也会加意提防的,即使已确定你是个死人。
赵九腰杆一挺,吸口气伸伸懒腰活动手脚,语气一变,变得坚定有力:贴身突下杀手,你也伤不了我,这时我早已提防,你来免太过自信了吧?动手啦!他双手一分,丢下三种暗器,阴魂不散的三枚断魂镖、六亲不认的两枝铁翎箭、叶嫣红的七枚三寸飞针,三种暗器分向三人轻轻抛出。
叶嫣红脸色惨变,悚然向后退。
身后不远处,传来拨草声。
这一面是我八方土地的地盘。
身后有人发话:不知自爱的人胆敢侵入,杀无赦。
阴魂不散哼一声,拨出了三棱刺。
哈哈哈哈……六亲不认身后的张三狂笑:这一面也是我张元帅的地盘,谁敢进入,我要他的命。
李天王在此。
李七出现在另一方:专收孤魂。
阴魂不散,你是我的。
报应四妖神,恰好把住了四方。
四位神皆没带兵刃,两手空空。
六亲不认一双不认人的怪眼,不住打量包围在四方的四个人。
你们,就是什么报应四妖神?六亲不认的语气充满不屑:站在那儿不象个人样,倒象他娘的一堆杂碎。
叶巡察,你说,哪一个杂种冒充我六亲不认?报应四妖这时的装扮,的确不象是练武的人,倒象是一群可怜的走私小穷混混。
你少臭美。
王五冷冷一笑:是叶巡察的弥勒教徒子孙们,硬把在下当作你六亲不认,现在又把你这恶名昭彰的贼王八找来对付我,你自己上了当受人利用而不自知,反而赶来充人样。
就算你急于进枉死城投到,也用不着急急忙忙拼命赶呀!你他娘的浑球!叶嫣红知道报应四妖神可怕的程度如何,两凶魔却不知道厉害。
六亲不认被激怒得快要疯了,一声怒吼,凶猛地向王五扑去,象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声势、力道、速度,已经达到人体的极限,眨眼间便近身了。
这瞬间,练子枪闪电似的自腰间射出。
这是六亲不认邢天雄突袭的绝技杀着,有许多武功比他高明的人,就是死在这一招的,对方以为他扑上用拳脚攻击,却没料到他在近身的同一刹那,以令人难觉的手法用练子抢攻击。
练子枪是软兵刃,不论用拳脚或刀剑在近身时封架十分凶险,猝不及防时更无法招架。
王五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在枪尖前萎缩,人向下仰身躺倒,右脚也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向上一挑。
恰好挑中冲上的六条不认下裆要害,同时向侧滚。
六亲不认一冲而过,似乎刹不住脚步,收不了冲势,直冲出三丈外,猛地身形不缩,脚下一震。
噢……六条不认叫嚎,反而被自己的练子枪所缠住了,砰然大震摔倒在地挣扎。
王五一滚即起,站在原处拍拍身上的尘土,神态悠闲,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变政,不曾扭头看结果,不理会身后的六亲不认是死是活。
现在,轮到你了。
张大妖神用手指向阴魂不散勾勾:弥勒教硬栽脏,硬指我是阴魂不放,不理会我多方的解释与否认,咬定我嵇武是嵇斌。
当然你找的是我,我陪你玩玩。
你……阴魂不散却向王五一指,语气不稳定:你是怎么……用什么歹毒暗器杀……杀死邢兄的?我用暗器?开玩笑。
王五冷笑:杀你们这种浑球,还用得着使用暗器?他的练子枪,却是用暗器手法功击在下的。
我踢了他一脚,正中海底要害,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检查验看,可不要胡乱猜测,破坏我王五的声誉。
你说话是要负责的,毕竟你是个声威震江湖的成名人物,而不是造谣生事信口开河的三姑六婆。
阴魂不散,你是一个没有种的泼棍。
张三大声说:你就没有六条不认的霸气豪气,他还有勇气冲上攻击,你却拖死狗似的,想在嘴皮子上制造逃命的机会。
冲我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出手拼命,哪怕你跟在地上求饶,我也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你不想死得英雄些吗?阴魂不散环视一匝,感到心向下沉。
叶巡察。
他向站在一侧发抖的叶嫣红沉声说:看来,拚是唯一的生路,咱们联手拚,也许可以杀出一条活路来。
你一个人拚,与我无关。
叶嫣红打一冷战说。
什么?你……我是奉总提调之命,带你们到河南,寻找报应四妖神,负责帮助你指从他们。
叶嫣红振振有词:现在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他们,我的责任已了。
这里没有我的事,是你的过节,不是我的。
该死的女人!阴魂不散怒火上冲: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你?他们如果要杀我,我早就死在赵爷手下了。
叶嫣红的声音在发抖:我只是奉命行事。
再说,我已经表示过不与赵爷动手了。
报应四妖神不是好杀的人,他们很讲道理,不杀身不由己不抵抗人的。
你……你得靠你自己了。
要不,就丢下兵刃认栽吧!何必再逞强呢?一只活的蚂蚁,仍然比一头死的狮子强,他们不至于赶尽杀绝的。
贱女人,你要我……丢兵刃认栽,并不是丢人的事……呢……阴魂不散手中的三棱刺,突然闪电似的点出,身形也向前切入,刺贯入叶嫣红的左肋,深入胸腹近尺。
这瞬间,赵九看出危机,几乎同时飞扑而上。
你该死……赵九的怒吼有如天雷狂震。
来不及了,三棱刺已贯入叶嫣红体内。
赵九的双爪,同时搭上了阴魂不散的脑袋,脑袋在他的爪下碎裂。
阴魂不散向下挫倒,三棱刺立即在叶嫣红的体内扩大致命的创伤,内腑一团糟。
赵九向后退,神色凄然,一双手鲜血淋漓。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他向仍在抽搐的叶嫣红凄然地说:我抱歉,这次我来不及救你,但我已经尽了力,你为何不在安陆就远走高飞?唉!四弟,不要责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张三黯然地说:她不可能摆脱弥勒数的控制,也舍不得放弃既有的名位,已注定了今天的结局,我们把尸体埋了吧!我来掩埋尸体,我要亲手葬了她。
赵九仰天吸入一口气距家乡已是不远,咱们就在此地分手吧。
你……我要留下来善后,至少得买地建墓,总不能埋在地里肥了麦子吧?这……也好。
张三点头同意。
有关联络的事,我一到家就着手。
好的,反正我们要休息一段时日,足以从容准备。
我们先走了,小心注意。
一个月后,武昌方面已经销声匿迹的弥勒教湖广总坛,派了一群人光临柳林集。
他们的眼线,发现了叶嫣红的坟墓,信息传抵主事人耳中,所以派人前来善后,并进行调查。
叶嫣红在教中地位甚高,派来的人作主开坟,用骡车载了棺木,运回湖广改葬。
调查工作做得很仔细彻底,柳林集的乡民相当合作,当天事故发生的经过,乡民知无不言。
而在这些人进行调查期间,有一位来自湖广的年轻柳姓旅客,恰好病倒在集内的小店中。
半月后,调查的人走了,姓柳的小伙子多逗留了十日,然后一人一骑,孤零零北上河南。
他在茫茫人海中追寻,追寻报应四妖神的动静与下落。
可是,报应四妖神似乎在世间消失了。
十年来,有许多有心人,也在暗中追查报应四妖神的底细,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每当报应四妖神露面时,也就是他们施行报应的最后阶段,结案后立即消失无踪,闻风赶来的人皆扑了空,毫无线索可寻。
叶嫣红与两凶魔之死,总算留下了线索,那就是报应四妖神在挑了弥勒敦安陆香坛之后,是从河南走的。
这位姓柳的年轻旅客,就凭这根线索进入了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