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府城北郊,自城厢至七里山之间,村落都隐藏在树林修竹中,到处都是桑园麻园风水林,小径中甚少有人来往,视野有限。
只有东西大道,方有旅客来来往往。
两个绿衣女郎沿小径向南飞奔,速度惊世骇俗。
有一位女郎背着一个大男人,体重超过女郎一倍,像是死了。
后面跟的女郎佩了剑,不时扭头察看身后的动静。
她的注意力放在来路上,却忽略了两侧还有其他的小径,视野有限视界不良,想注意四周事实很难办到。
背着一个体重超过自己近倍的人奔跑,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支持不了多久。
这小俊生重得像头大牯牛。
背人的绿衣姑娘脚下渐慢,娇喘吁吁,粉脸见汗,开始发牢骚:天下间只有男人背女人,哪有女人背男人的?真是见了鬼啦!那就歇息片刻吧!跟在后面的佩剑女郎说:蔡小妹,我是不会背的,别想打主意要我换手。
得走远些。
背人的蔡小妹脚下未停:小心撑得万年船;我怕那位大英雄心眼小,赶上来厚着脸皮索人,除去心腹大患他才会安心。
他敢?放心啦!佩剑女郎格格娇笑:他已经吃了天鹅肉,还有什么心腹大患?背人的女郎是绿魅蔡凤,后面跟的是销魂菊。
背上的人,是倒了楣,为情颠倒的孤魂野鬼庄怡平,人事不省像个死人多口气。
一个为情颠倒的人,永远是后知后觉的倒楣鬼,有时甚至是不知不觉的可怜虫。
公孙云长极耗真力,用不可轻易使用的剑气对付他,他毫不在乎。
可是,他却糊糊涂涂倒下了。
绿魅蔡凤终于感到乏力,在一丛修竹前将治平放下,坐在一旁用腰巾拭汗。
等天都羽土双绝秀士赶来,将人交给他们,你我责任方了。
销魂菊傍在另一边说。
我还是耽心那位公子追来灭口。
绿魅蔡凤苦笑:男人争风是不顾后果的,任何可怕的事都可以做出来。
他做不出来,他不敢。
销魂菊语气中充满自信:我销魂菊不反脸则已,反起脸来六亲不认。
没有这小伙子,你我交不了差,你吃得消?你也许对付得了他,我……我当然对付得了他,所以他不敢。
他的剑术固然了得,但在我手下他占不了便宜,放心啦!好好歇息,等天都羽士那些人赶来你就轻松了。
菊大姐,老道恐怕找不到此地呢。
这……很可能。
销魂菊往来处眺望:千手灵宫一死,魔手无常与追魂一剑胆都快吓破了,很可能没命地飞逃,不知道逃到何处去了,以致无法通知老道赶来。
菊大姐,绿魁蔡凤转变话题,伸手轻抚怡平的脸颊,媚目涌现异彩:依你看,他会不会向大总管屈服?应该会。
销魂菊语气肯定:条件优厚,而且不屈服死路一条,除非他是白痴才会拒绝,而他不是白痴。
老实说,替鄢大人办事……不,该说是替天下四大权臣办事,这是武林人最佳的出路。
在公,这是正大光明替官府办事,不折不扣的吃公门饭,如假包换的白道中人。
在私,读书人千里为官只为财,练武人博人赏识也为财。
咱们这些人中,两年来,谁的家当少于两三万银子?比那些兢兢业业辛辛苦苦赚卖命钱的人,劳碌八辈子所赚的钱还要多。
去年在杭州,我和神掌翻天万和,查获泰和栈私相买受的一千小引盐引,攀上了绍兴四大行号,公公道道赚了他们三万两银子和八色礼物。
如果心黑一点,赚五万他们还不是一样照给?光是五家行号本身,也付得起这么多,用不着多攀几家。
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公门人,所以万家生佛那些自命侠义的蠢才,奔走呼号大声疾呼,说我们做奸臣的走狗,要为天下人主持正义,叫得声嘶力竭,枉送了不少性命,结果如何?名不正言不顺,有几个人肯听他们的?这小伙子初出江湖闯道,绝对经不起大总管三哄两吓,加上四夫子们鼓如簧之舌说明利害,再加上生死大事由不了自己,他能拒绝吗?我也是这么想,所以……绿魅蔡凤脸一红:所以我想先劝劝他……你少动歪念头,蔡小妹。
销魂菊格格娇笑:他把你师父彭泽妖婆打得凄凄惨惨,你师父恨他恨得要死,容许你转他的念头?嘻嘻……这件事该由我来办。
你?你算了吧!绿魅蔡凤也笑得暧昧:他不是也把你整得凄凄惨惨吗?好像他曾经剥光了你,没错吧?你不是也恨他恨得……嘻嘻!你不懂。
恨,也是爱的一种呀!还有,有多少人吃醋?他们肯吗?至少,玄同护法恐怕第一个不愿意。
正相反,老道从不过问我的事,他的鼎炉多得很;他对女的胃口是多方面的,而且看得开,其他的人,哼!哪一个配?唷!好像你要定他了?不要跟我争,蔡小妹。
销魂菊开始解百宝囊:当然,我很大方的,反正你我在这方面看法相同,男男女女就是这么回事,大家分享反而没有利害冲突。
菊大姐,这可是一言为定啦!那是当然。
一颗丹丸塞人怡平口中,销魂菊毫不扭捏地嘴对嘴吹口气,将丹丸送入。
蔡小妹,我认为这小伙子比公孙云长有出息。
销魂菊一面等待一面欣然说:只要把他打扮起来,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不论是人才或是体格风标,他至少比公孙云长强一倍。
也许不止一倍。
绿魅蔡凤眼中涌现异彩:可是,菊大姐,我却喜欢他现在的模样,不装模作样,洒脱自如,有另一种吸引人的风华流露,比公孙云长那伪君子真小人德性,何止好十倍?唔!说得也是。
销魂菊点头表示同意:这件事以后再说,人是会变的,如果作长远打算,我不希望他变得像个绣花枕头。
唔?药力行开了。
怡平睁开双目,目光在两女的脸上游移。
记得我吗?销魂菊昵声笑问。
对一个自己亲手剥光,大饱眼福的漂亮女人,怎会忘记?他笑笑,已发觉自己无法动弹:我终于落在你手上了,活剥了我出气吗?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告诉我,那天在客店,你心中所想到的和眼睛所看到的,是不是高嫣兰?销魂菊笑得更媚更甜了。
我承认,是的。
你是个可爱的诚实的男子汉,我猜得不错。
利用高嫣兰将我引出来,是你销魂菊的主意?不是,另有其人,可惜在你表明态度之前,我不能告诉你,日后你就会明白的。
周夫子?不是。
你明白你的处境吗?这比青天白日更明白,是吗?拔山举鼎和两位夫子……不,三位夫子,对你非常非常的赏识。
在下深感荣幸。
哦!你制了我的督脉……唔!还有异物在体内。
销魂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啦!我在听。
求生,是人的天性;希望活得像个人样,也是人的天性。
面对生死抉择,大概选择死的人微乎其微。
你怕死吗?销魂菊提出主题。
老天爷!这还用问吗?怡平怪腔怪调说:多笨的问题!连一只蝼蚁也怕死。
你想荣华富贵吗?销魂菊,我给你打睹一文钱,你一定说我不想,你准输。
唔!我看有点不对头。
销魂菊眼神一变,变得锋利如刀:据周夫子说,他曾经用酷刑逼你,你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坚强固执。
哼!现在你油嘴滑舌,态度暧昧,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已经是俎上的肉,还有什么主意好打?人总是会变的,彼一时此一时,这期间,有不少人去见了阎王,有些人刚出生。
当然,周夫子是个男人,他引诱人的手段有他的一套理论,我不吃他那一套,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是个标致的女人,你的一套当然与他不一样,不一样就有不一样结果,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想乘机用美男计。
你算了吧!销魂菊,你看我像个美男吗?他呼出一口长气苦笑:我连一个黄毛丫头高嫣兰也追求不上,她把我看成不屑一顾的可怜虫。
除非你瞎了眼,不然哪看得上我一个江湖穷浪人?你瞎了眼吗?高嫣兰才瞎了眼,我不会。
这可不一定哦!你现在还想高嫣兰?不会了,我算是作了一场恶梦。
她腰间那只小如意香囊,到底藏了些什么药物?手脚突然虚脱,气散功消,连心念都来不及转,便失去活动能力。
散魄香。
散魄香?没听说过,并不香呀?无色无味,霸道得很。
你给她的?咦!你怎么会猜到是我给她的?你好可怜,是公孙云长给她的。
这……不会吧?她已经是公孙云长的情妇,你明白情妇的意思吗?那贱丫头表面上骄傲高贵,骨子里又贱又荡,在恋奸情热之下,公孙云长要她拿剑去宰她老爹天马行空,她也会毫不迟疑把剑磨利些。
销魂菊说得又刻薄又恶毒。
胡说!你胡说!他冒火大叫:她不是这种女人,她……她是圣女,可以够资格建贞节牌坊,嗤!销魂菊嗤之以鼻:可惜昨晚你不在那间小茅屋里,没有眼福看她和公孙云长演神女会襄王,她比我这种名荡妇还要浪。
庄怡平,你怎么这样蠢?他心中一动,有点毛骨悚然。
你看到了?他不动声色:抑或是想当然耳?不害臊。
嘻嘻!看你一脸聪明相,怎么问得这么蠢?销魂菊脸上的煞气完全消失了,神情又妖又媚,动人极了。
像你这种大方大量的女人,的确少有。
要不,你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连情人都可以出让的怪女人。
他表面上装得泰然自若,但他知道,内心中正汹涌着万丈波涛,心潮激荡。
他正在找出一直怀疑,一直不愿承认的重要事实真相。
销魂菊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夺目的光华。
这又有什么可怪的?销魂菊大发谬论:天下间有一半男人一半女人,情投意合就在一起,不合则离。
各人有各人寻找欢乐的自由,一加限制就无情趣可言。
我不限制人,也不愿被人限制。
不客气地说,一个黄毛丫头,还不配与我竞争,我又何必在乎?如果威灵仙杀了公孙云长,你也不在乎?他大胆假设,向问题的核心跨进一大步。
不会的,威灵仙如果要杀他,不过举手之劳。
闲话少说,我问你,大总管要聘你任副大总管,你愿意吗?他终于明白了七八分,走狗们如果真的要杀公孙云长,不过举手之劳。
这得看他的态度了,见面之后就可以决定。
他仍不愿放弃探索:他两人呢?我是指高嫣兰和公孙云长。
不知道,以后的事与我们无关。
销魂菊一言带过,钉牢主题:不是见面后才能决定,而是你现在就得决定。
大总管有雄霸之才,脾气不太好,你如果事先没有准备,说错一句话就可能遭殃。
只要条件谈得拢,我当然愿意。
你有什么条件?当然是名利的条件罗!这倒容易。
名,是副大总管,地位在我和蔡小妹之上。
利,一万两银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找好了门路,三年两载,你赚个十万两银子家当轻而易举。
呵!这倒是怪动人的。
在其位谋其政;又道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大总管当然也有相对的条件,告诉我我好在心理上有所准备,好吗?我曾经听他说过,十二色珍宝,可能已被灵怪窃走了,只有你才有对付灵怪的能耐,他会要求你将灵怪引出来。
其次,希望你把南衡的女儿弄到手。
什么?你们把南衡的儿子弄到手还不够?女生向外,女儿早晚是人家的人,儿子不比女儿重要?南衡的儿子,不知被什么人弄走了。
销魂菊苦笑:为了这件事,大总管对两位夫子相当不满。
所以,才希望你把南衡的女儿弄到手。
这些湖湘骡子相当讨厌,上次公孙云长去唆使南衡出山,南衡就慨然答应了。
湘南群雄以南衡为司令人,南衡不出山,咱们可以省掉不少麻烦,少树不少强敌,大总管就可以专心对付暗中支持万家生佛的北岳霸剑常宗源,今后就没有人敢管咱们的事了,你将是咱们的财神爷和保护神。
哦!我有那么重要吗?好,我愿意合作。
哦!能不能把我体内的针拔掉?不行,大总管会替你拔。
为了定计捉你,我受了不少委屈,出手也留了情。
如果我不留情杀死你,你什么都得不到了,你何以谢我?你说吧,我该怎样谢你?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销魂菊白了他一眼,居然粉颊泛霞:你说,我不比高嫣兰美?不比她懂得风情?不比她……你当然什么都比她强,一身媚骨,一见就销魂,再见更蚀骨,你才是女人中的女人。
奇怪,既然你喜欢我,为何要让我承受痛苦?咦!你这没良心的,我怎么让你……我背上的针。
他脸上有痛苦的表情:手脚麻痹,针在四椎下方的厥阴俞;胸腹抽痛、寒热交侵,痛搐心胸,针在七椎的至阳穴。
把针拔掉,还怕我跑得了?督脉已被你封了七处要穴,你对你的封穴制脉绝技没有信心?这是大总管交代的,我不能拔。
销魂菊断然拒绝:他说你的艺业深不可测,内功修为已臻化境,很可能以本身真元打通经脉攻开穴道。
为了减少你的痛苦,我只能带你赶回去。
蔡小妹,准备走。
不等他们了?绿魅问。
不等了,我背他走……咦……前面十余步外,竹丛旁踱出一个黑衣人,佩剑已挪至趁手处,衣襟上,黑丝线光闪闪的黑飞鹰图案清晰可辨。
鹰扬门的飞鹰!绿魅蔡凤吃了一惊,脱口惊呼。
销魂菊脸色大变,放下怡平抢前两步挡在怡平身前。
敝长上的十二色珍宝,确是……锵!那只鹰拔剑,冷然向前迈步,剑向前一引。
同一瞬间,后面的绿魅蔡凤大叫一声,向前一栽。
销魂菊回头看,吓了个胆裂魂飞,对方的剑向这一面一指,相距十余步的绿魅便倒了,这还了得?生死关头,千紧万紧,性命要紧,顾不了绿魅的死活,立即向侧一窜,老鼠似的钻入浓密的竹林,亡命飞逃。
绿魅扑倒在怡平身上,可把怡平害惨了,恰好触动背部的制穴针,痛得他眼前一黑,痛昏了。
后面草丛中钻出一个人,迅疾地从绿魅的背部,拨出五枚针,将仍在抽搐的身躯塞入竹丛隐僻处。
怡平一觉醒来,只感到浑身痛楚难当,是痛醒的。
除了痛之外,浑身动弹不得,饥饿的感觉也令他感到不好受,想移动一只手也力不从心。
噢……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相当美丽而又憔悴的面孔。
啊!谢谢天!你可醒来了。
憔悴面孔涌起欢欣的神情:你再不醒来,我也得躺下了。
哦!沙姑娘,你……你还没离开岳州?他有气无力地问。
我又不是没有心肝的人。
江南妖姬摸摸他的额头试探温度:我和乔远回农舍找你们,你们却离开了。
你是实践了你的诺言,施恩不望报一走了之,我却不能怡然扬长远走高飞。
哦!沙姑娘……我和乔远一商量,决定留下来,躲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没料到竟然真用得着我们二人了。
原来是你们救了我。
本来我们刚好赶到你出现的地方,去晚了一步,途中发现两妖女背着你撤走。
论真才实学,我和乔远决不是妖女的敌手,只好跟在后面候机救人。
幸运的是,两妖女为了要笼络你而中途歇息。
更幸运的是,我们的包裹是随身携带的,乔远换上了他那套鹰扬门的服式,在前面现身吸引妖女的注意,我在后面偷袭,以百毒飞针击毙了绿魅蔡凤。
要不是绿魅挡住了销魂菊,她们俩个都得死。
哦!谢谢你们。
乔远呢?在外面打听消息,去找神箫客。
这里是……城陵矶镇。
我们不敢在府城附近藏匿,不得不走远些。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可真把人急疯了。
你背上的针……江南妖姬将两枚四寸长的淡蓝色长针扬了扬:比我的百毒飞针更歹毒的毒针,我的解药不对症,效果微乎其微,必须找到神箫客设法。
可是,他老人家像个孤魂野鬼,毫无踪迹可寻。
庄兄,我真不知该怎办才好,你已经……我像是成了废人了。
你去找过纯纯吗?梁老前辈如果找不到我,可能会去找纯纯……纯纯不在了,岳州这三天变化……好惨……江南妖姬黯然叹息。
你是说,纯纯她……他大吃一惊。
我们把你带来城陵矶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
拔山举鼎派人送了一只木匣给万家生佛,里面有许州三杰的三只耳朵。
万家生佛一怒之下;带了群雄奔向枫桥杨家,半途受到走狗的围攻,几乎伤亡殆尽。
要不是南衡闻讯带了湘南群雄赴援,和快活刀一群神秘人物及时现身,走狗们见好即收急急撤走,万家生佛恐怕要全军覆没……我问的是纯纯……纯纯当时失踪,四方面的人狼奔豕突,互不相顾,谁也没留意她是如何失踪的。
走狗们……今早乘船走了。
昨晚你猜谁来了?乾坤一剑。
他咬牙说:他带着人把走狗赶走了。
咦!你怎知道的?江南妖姬大感惊讶。
就是知道。
同来的有公孙云长和高嫣兰。
对呀!你……万家生佛算是完了,下一个倒楣的人将是北岳常宗源,公孙云长也将是关键性的英雄人物。
哼!这畜牲!你对他不满……他……他是……算了,以后再说。
我的百宝囊还在不在?在,你身上的东西并未丢失。
好,你拿来,里面有几种解毒药,我不能等死,至少也该试试运气。
哎呀!你可不能乱来哪!拖了三天我没死,可知针毒并不剧烈。
我如果不乱来,不赌一次命,就只有在床上等死。
如果针毒能解,再有梁老爷子替我解被制的经脉……老天!这太冒险,上次为了解封经对时丹,任何人也解不了……我必须冒险,总比等死好得多。
不要,求求你,等梁老爷子来了再说好不好?江南妖姬急得跳脚:如果你有了三长两短,我不要活了,我……我不能给你。
好,再等一天。
他语气坚决:不管梁老爷子来不来,我一定要赌一次运气。
我有预感,拔山举鼎的毒针,很可能上面的毒得自毒僧百了,毒僧的追魂五芒珠上的毒刺,也是打造好之后才浸淬上去的。
这两枚毒针也一样,所以要查针主极为困难。
销魂菊得自拔山举鼎,而找拔山举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四个化身就令人头疼,梁老爷子决不可能从他那里弄得到解药的,我只能碰运气,赌比不赌希望要浓厚些。
我不管,我一定要等梁老爷子前来作主。
江南妖姬的态度也是坚决的。
乔远是天黑以后才回来的,带回一身疲倦,整天他都在城内城外奔波,搜寻神箫客的踪迹,失望地回来了。
走狗们已全部撤离,乾坤一剑父子,已带着群雄追到武昌去了。
如果神箫客也跟踪前往,在岳州等待岂不白费工夫?又过了两天,宝贵的时光,在焦灼的期待中消逝。
怡平的气色越来越差,已到了奄奄待毙的境况。
近午时分,江南妖姬喂了他一碗肉汤,然后含着泪替他净身。
她发现怡平背部的针口流出的青蓝色液体,已逐渐变成酱黑色,创口也正在逐渐肿大,这是不吉之兆。
兄弟,你觉得怎样了?她一面用巾擦拭一面问,泪如泉涌,她真该擦自己的泪水:告诉我,兄弟……痛。
怡平的声音微弱得不易听清:麻,沙……沙大姐,让我碰运气吧!再拖下去即使毒自己离休,我的脊骨也会腐烂,我不要这样死!兄弟……不能再拖了,把我的百宝囊拿来。
他痛苦地咬牙说: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吧!沙大姐。
兄弟,我……我怎办……江南妖姬以手蒙面,绝望地哭泣。
他想起疫师斑权,但现在如何能去找?想由乔远去请,但这会破坏自己的诺言;疫师斑权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身份和隐身处,只许他一个人前往。
给我!他全力大叫。
人活在世间,活得相当艰难;生命是脆弱的,随时随地皆可能毁灭。
一场瘟疫;一场天灾;一场人祸……死的人千千万万。
看不破生死,是非常可悲的事,不择一切手段以求保全自己,便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他用自己的命来碰运气,并不伤害任何人,因此他心中没有负担,而江南妖姬却承受不了这千斤重压。
可知两人都是性情中人,都在承担天人交战心理上的折磨。
江南妖姬银牙一咬,取来他的百宝囊。
兄弟,你听着。
江南妖姬用变了嗓的声音说:死于情死于义,在大丈夫来说,这是相当平常的事。
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没有勇气,因为我有了乔远;为了乔远,我没有勇气死于义。
如果你有了三长两短,我和乔远披麻戴孝,送你的灵骸回故乡。
今生今世,只要有可能,我会耐心地等候机会,用任何手段杀掉拔山举鼎慰你在天之灵。
现在,你告诉我怎样用药。
这件事交给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语音。
江南妖姬转身一看,精神突然崩溃了。
乔远……她声泪俱下,投入乔远的怀中。
身后不止乔远一个人,刚才说话的就是神箫客。
还有两个人,南衡居士和女飞卫夫妇。
她身心俱废,耳目失去警觉,几个人登堂入室,她竟一无所知。
逢春,不要怕。
乔远轻拍她的肩背:庄兄弟吉人天相,不会有危险的,我们向上苍祷告吧!女飞卫眼睛红红地,动感情地说:沙姑娘,你这一番话,会愧杀许多人;愚夫妇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都出去。
神箫客下逐客令:庄哥儿死不了,用不着哭哭啼啼。
这小子是个铁打的人,生命力强韧得很,要不就拖不到现在。
人虽然是脆弱的,但有些人的生命力却特别强韧,像禽兽一样具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动物不小心吃了毒物,会静静地抵抗毒物的侵害,如果渡过危险期,便会迅速地复原。
人体内本来就有抗毒的功能,甚至会将毒物排出体外。
怡平所中的毒物,确是毒僧百了的遗物。
用毒的行家,会对某一种自己发现的毒物有偏好,毒僧百了也不例外。
怡平从毒僧处获得各种解药中,当然有解毒僧偏好毒物的解药。
拔山举鼎并不想很快地要他的命,所以要销魂菊不刺他的要害。
同时,针上的毒是蘸上去使用的,刺入时衣帛与创口的皮肤,事实已抹掉不少毒物,真正随针入体的份量并不多。
真正令他徘徊在鬼门关内外的原因,是被制的经脉,令他成了瘫痪的人,无法与病毒作有效的抵抗。
一天、两天,他的气色逐渐转佳。
南衡君士夫妇早上来,晚上回城,因为城中有许多事待办,必须回城处理。
他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死神的手收回去了。
第三天,他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
这天一早,碧湘老店中相当忙碌。
万家生佛右臂吊着伤巾,与好朋友称为何方的人,正在打点动身事宜。
雇来运棺木的船已准备妥当,十二具棺材,表示这次他带来的人,几乎死掉一半,活着的人,多多少少也受了伤。
这次来岳州救援许州三杰,人没救成,反而大败亏输,死伤极为惨重。
那天要不是南衡闻警不顾一切率人赶到支援,又恰好碰上快活刀一群神秘高手光临,他必定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风云四霸天最先除名的人,算是万家生佛了。
他恨透了乾坤一剑父子,那两个混帐东西应该早早到达岳州会合的。
许州三杰本来就是乾坤一剑的人,乾坤一剑以道义邀他前来助拳,自己却在双方了断之后赶到,最后籍口追赶拔山举鼎,便又匆匆走了。
已没有人敢追随他了,乾坤一剑终于取代了他的侠义道领导地位,他完全丧失了号召力,凄凄凉凉踏上返仁义寨的归程。
受伤的人开始离店,到码头上船。
两人正在店堂结账,南衡居士夫妇匆匆赶到送行。
吴老弟,这就走了吗?南衡居士黯然地说:这次老朽未能早日与老弟联手,而令拔山举鼎得逞,老朽深感惭愧。
安老不必自咎,这都是在下的过错。
万家生佛不胜感慨:要不是安老率湘南群雄,冒丧子之险仗义支援,侠义门人全军覆没势难避免。
安老,该抱歉的是我。
贤伉俪不但爱子仍在走狗们手中,爱女也在混战中失踪,真是祸不单行。
安老,日后拔山举鼎将对贤伉俪……让他们来吧!老朽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南衡咬牙说:假使老朽查出小女姐弟真的仍在他们手中,老朽将号召天下侠义道英雄与他们周旋到底。
吴老弟,届时或许还会与老弟携手合作呢!在下已无能为力。
万家生佛惨然摇头:血性朋友几乎死伤殆尽,今后没有人再敢挺身而出了,他们实力太强,财力雄厚,咱们这些激于义愤的乌合之众,怎能与有组织有计划,人才钱财空前雄厚的人周旋?安老日后如果出山,还是小心为上。
我会的。
还有,小心乾坤一剑。
老弟之意……在下不好说。
总之,小心他就是。
万家生佛眼中有无穷恨意:在下实在想不出他迟到的理由,实在想不出他用意何在,更想不出他的儿子公孙云长突然离去的任何理由。
安老,贤伉俪多保重,告辞了。
送走了万家生佛,南衡居士夫妇俩出城,洒开大步奔向城陵矶。
五里亭在望,亭中有人歇脚,也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穿了白袍白衣裙。
从背影看不出异状,但一看便知不是俗汉村夫,这附近穿白袍白衣裙的人太少了。
接近亭口,亭内的人方转身而起。
韦兄,贤伉俪请进来坐。
那位白袍中年人微笑着向亭中伸手萧客:在下夫妇久候多时,今天贤伉俪好像来晚了半个时辰。
这位中年人不但英伟俊逸,气度雍容,而且双目神光似电,行家一眼便可看出是个内功火候已臻化境的人。
女的更是眉目如画,雍容华贵,风华绝代。
女飞卫年轻时是有名的美娇娃,年届不惑仍然出尘绝俗,但相较之下,她也被对方的绝代风华所震撼,自叹不如,虽然对方的年岁并不比她小,那种雍容华贵的神韵,决非她一个武林英雄所能企及的。
南衡居士一怔,对方似乎已知道自己的底细呢?老朽到城陵矶看望朋友,今早有事耽搁了。
南衡居士定下心神入亭抱拳为礼:兄台已知道老朽韦安仁,请赐示大名。
不要自称老朽,其实你并不老,只不过在江湖辈份高,名气大而已。
白袍人坐下说:先不要问兄弟姓甚名谁,就叫在下为白袍人好了。
兄台既然有所不便,韦某不敢勉强。
贤伉俪在此相候,但不知有何见教?向韦兄打听一个人。
这个人是……庄怡平。
他失踪多日,在下夫妇深感困惑。
兄台是……南衡居士脸色一变。
韦兄看愚夫妇像是走狗吗?韦某双目不盲,贤伉俪有若神仙中人。
韦兄过奖。
庄小哥目下……在城陵矶。
哦!贤伉俪原来是去看他的?对,他被走狗所伤……哎呀!白袍人夫妇同声惊呼。
目下已经脱险,将近十天,他几乎一去不回。
谁伤了他的?销魂菊。
由于他太过虚弱,经过情形还无法得悉。
销魂菊伤得了他?不可能的,韦兄。
详情要等他元气恢复之后,才能知道。
目下没有危险了?正在康复中。
兄台……兄弟是冲贤伉俪而来的。
哦!请教。
令媛纯纯姑娘深爱庄小哥,贤伉俪可知其事?提起纯纯,南街居士脸色一变。
不错,本来,兄弟打算返回故里之后,即央人至庄家提亲。
南衡居士沉着地说:庄、韦两家是近邻,两家颇有交情,结为姻亲,韦某算是高攀了。
可是,目下小女失踪,下落不明,一个大闺女遭逢这种意外,吉凶难料。
日后如果小女有什么有辱门风的事,韦某不会厚颜无耻让庄家蒙羞,兄台明白在下的意思吗?很好,令媛本来就配不上庄小哥。
白袍人的口气变了:即使不出意外,令媛也……兄台,你这是什么话?南衡居士不悦地沉声问。
老实话,韦兄。
白袍人语利如刀:问题不在令媛,而在贤伉俪。
哼!你……庄家是书香世家,贤伉俪从来就没把庄家放在眼里,见微知著,你们两家结亲是严重的错误。
你……南衡居士冒火了。
你不要不承认,令郎韦云飞对庄小哥的态度就已说明了一切。
咦!你说我儿子……韦云飞。
韦兄,你儿子真替你韦家增了不光彩。
闲话少说,你能打消庄、韦两家结亲的念头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白我的意思。
白袍人脸一沉:我要求你们打消与庄家结亲的念头。
办不到。
南衡语气坚决:庄小哥于我韦家有恩,他……以女儿来报恩,你是害了他们,害了你们两家。
你如果答应,我会酬谢你。
你不要说得那么严重。
有关结亲的事,不必再提了,目下言之过早……不是早晚的问题。
显然你心中早已打算好了,一回乡就向庄家提亲,不管庄小哥是否愿意,长辈们把亲事决定,庄小哥想反对也无能为力,他不会做出逆亲的事。
我正有这种打算。
南衡冷笑着说:阁下,你为何要反对?你们两家不配。
我问你,你女儿如果出了意外,你就打消结亲的念头?这得看是什么意外。
譬如说:她移情别恋;她不爱庄小哥……这并不算什么意外……却可以引发意外。
这个……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就不作提亲的打算。
是的。
南衡居士咬牙说。
那就一言为定。
现在,我把一半礼物给你。
白袍人说完,鼓掌三下。
路对面是一座浓密的竹林,一阵枝叶簌簌声传出,两名锦衣大汉挟着一个人大踏步而出。
云飞……南衡居士夫妇同声惊呼。
小霸王韦云飞双目被黑巾蒙住,双手被挟牢,被连拖带拉带至亭口。
爹!娘……小家伙竭力大叫。
白袍人举手一挥,两大汉放了韦云飞,拉掉蒙面巾退至一旁。
南衡居士转身注视着白袍人,眼神很复杂。
你不要瞪着我。
白袍人冷笑:在下无意中救了令郎,将错就错把他从曾八爷的望湖楼地底救出,看守他的人是淮上狂生。
哦!原来那天晚上……人魔和鬼母到达时,我的人已经准备妥当了,等于是帮了在下的忙,不然就不容易进入地底密室。
你不必对我存有感恩之心,我的人并不知道囚禁的是他,料错了目标,顺便把令郎带出而已。
韦某感激不尽……免了,请记住你的诺言。
本来,我打算把另一半礼物也给你,但我改变心意了。
兄台的意思……再见。
白袍人淡淡一笑,抱拳一礼,偕白衣裙丽人与两大汉,出亭向南走向府城,扬长而去。
女飞卫搂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韦云飞,等白袍人夫妇去远,方将人往外一推。
小畜生!你做得好事。
她厉声喝骂:你真替我们韦家增了不少光彩。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娘,孩儿错了……韦云飞哭泣着跪下了。
你错了,你错的结果你知道吗?南衡居士全身在发抖:你姐姐和庄怡平为了要救你,出生入死历尽凶险。
为了救你,庄怡平错过了救助侠义英雄的机会,至令万家生佛一群侠义英雄几乎全军覆没,死伤惨重,你姐姐也因而失踪,生死不明。
畜生!你怎么不死?爹,孩儿该死,孩儿没料到公孙大哥那么……不许提那畜生!南衡居士猛跺脚:那畜生坑了所有的人,他像丧家之犬般到处逃窜,在紧要关头溜之大吉,群侠伤亡殆尽之后,方随他老爹赶来耀武扬威。
他拍胸膛保证你的安全,你还敢提他?你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女飞卫问。
小家伙把所发生的事故,乖乖地直说了。
被擒之后,他被捆了手脚,用麻包盛着被人带来带去,有时则连麻包一起塞入谷箩中挑着走,吃饭大小解方放出来,事毕再捆起来塞入麻包,不但经常被揍得浑身发痛;也又饥又渴,真吃了不少苦头。
那天晚上被一群穿虎纹衣的人救走之前,他又饥饿又疲倦蜷缩在墙根下睡觉,快速的搏杀把他吓傻了。
之后,看守他的人换了面孔,不再挨揍,不再挨饿,那些人对他倒也和气,问了他不少话,看得很牢,他也就不敢逃走,也没有机会逃走。
夫妇俩先把小家伙送回扁山,交给朋友看管,重返城陵矶,已经是午牌末。
怡平已经开始下床走动,正以惊人的速度复元。
城陵矶镇在临江一面设有码头,镇属临湘县,算是交通要埠,三百余户人家,倒有大半是商店。
镇中心是城陵矶巡检司衙门,地方治安素称良好。
他们的住处在镇南,是一座临时租来的小小三进房舍,前面有座小院子,出门便是东西官道。
神箫客、乔远、江南妖姬三个人,坐在厅阶上看怡平在小院子里活动手脚。
他觉得精神大佳,活动手脚暖暖身子,感到筋骨依然灵活,只是气机略有不顺而已,便聚精会神打了一套六合长拳。
小子,你这不是打长拳;倒有八分神似醉八仙。
神箫客怪笑着调侃他:歪歪倒倒还真有点弱不禁风。
哈哈!过些日子再练吧!老爷子,不要苛求好不好?江南妖姬笑说: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能起床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我知道这小子硬朗得很,不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死不了。
要是换了我老不死,早就做了阎王爷的附马了。
神箫客摇头晃脑地说:毒僧百了死了也没了,留下的毒物仍然威力十足,几乎像是在棺材里伸出手来,要拉对头进地狱做做伴。
院门起了叩击声,乔远急急拉开院门,迎入南衡居士夫妇,少不了客套一番。
咦!庄小哥能起来活动了。
南衡居士欣然叫。
还好,活动活动筋骨。
伯父伯母请堂屋里坐。
怡平肃客入室:躺下来快十天,骨节好像生锈了一样。
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神箫客指指阶上的长凳,向南衡居士夫妇说:两位坐,别客气,别客气。
庄小哥练的是玄门练气术,玄门讲究顺乎自然,宇宙孕育于阳光,大地衍生万物;晒晒太阳对他是有益的事。
两位今天好像来晚了半天。
其实,你们用不着来了来晚了半天。
南衡居士有掩不住的喜悦:庄贤侄。
云飞已经平安回来了。
爆炸性的消息,众人一怔。
南衡居士迫不及待,将白袍人夫妇送回爱子的经过一一详说了。
当然,隐下庄、韦两家准备结亲的事。
原来是他们!真没想到。
怡平脱口叫。
贤侄,他们是谁?女飞卫问。
快活刀那些人。
他说:他们是去盗宝的,以为走狗把聘请五岳神犀的十二色珍宝藏在曾八爷家,误打误撞把云飞顺手牵羊救走了,难怪他的人要求我不要去杨家打扰,他们会给我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们知道我遵约不去杨家闹事,虽然他们未能进入盗宝,仍然守信把云飞送回,我失了踪,所以便交给你们了。
贤任与他们打过交道?不错。
唔!他们所说的另一份礼物……伯母,那天湘南群雄赴援万家生佛,快活刀那些人也出现了?是呀,那些人一色青衣,足有廿把以上完全相同的快活刀,冲势极为猛烈,一照面间便杀了八名凶悍绝伦的走狗,走狗们才狼狈撤走的。
伯母,另一份礼物一定是纯纯。
怡平肯定地说:他们把纯纯带走了。
南衡居士一怔,向乃妻送过意会的目光。
白袍人要求庄、韦两家不要结亲,用意何在?白袍人说:你女儿如果出了意外……譬如说:她移情别恋;她不爱庄小哥……那家伙要坑我们的女儿!南衡居士悚然向乃妻脱口叫:他们要存心破坏庄、韦两家……下面想要说的话怎能说得出口?伯父请放心。
怡平笑笑说:纯纯小妹不会有危险,快活刀的人不会伤害她的,他们另有目的。
对,他们另有目的。
神箫客盯着怡平做鬼脸:小怪,你可不要慷他人之慨。
别小气,老爷子。
怡平也做鬼脸:他们很精明,但好像还不够精,是吗?你说,他们真要来硬的,会有多少胜算?神箫客正色问。
老爷子,这得看咱们的态度而定啦!怡平笑笑:天下大得很呢!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可是,有东西挂着你。
有时候,我也会不讲理的。
唔!不错,你总算比老怪的邪气少一点。
南衡居士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梁老,你们在说些什么呀?说你那宝贝女儿呀!神箫客说:女儿大了,该让她见见世面的。
快活刀那些人,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他们如果要对你南衡不利,用不着把儿子还给你而留女儿做人质,谁不知你南衡夫妇俩重男轻女呀?反正女儿大了是别人的,你不加理睬,他们的戏法就变不成了,还怕他们不把女儿还给你?是啊!快活刀那些人说强并不强,至少就没有走狗们强。
江南妖姬也说风凉适:连走狗都对南衡有三五分惮忌,何况快活刀那些人?如果他们胆敢对令媛如何如何,恼得南衡火起,把剑磨利再率领湘南群雄兴问罪之师,他们哪会有好日子过?放心啦?静观其变可也。
庄兄弟,这些日子你不好过,我们也不愿意打扰你。
我和乔远在暗中留心走狗们的动静,希望能替你尽一份力,那天早上果然碰上销魂菊两妖妇背着你奔向枫桥,事急偷袭击毙了绿魅蔡凤,吓走销魂菊,老天爷保佑幸运地救了你。
我不明白,那两个妖妇固然很了不起,蚀骨毒香和销魂香移神大法十分可怕,但她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又有解毒妙药,怎会落在她们手中的?说来听听好不好?怡平的脸沉下来了,久久不作任何表示。
高嫣兰!高嫣兰……他在心中暗叫。
他能说些什么?说自己自作多情,昏了头得到消息,眼巴巴赶去救高嫣兰送死?兄弟。
江南妖姬催促: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你说呀!他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懊丧地摇头拒绝回答。
高嫣兰。
神箫客撇撇嘴:这小子昏昏沉沉时,口中含含糊糊说梦话,就是这三个字,错不了。
在病榻上昏昏沉沉做恶梦,他不但梦见高嫣兰,更梦见高嫣兰所佩的如意香袋。
一个出色的江湖人,与人打交道必须保持高度的警觉,在一瞥之下,必须把对方的面貌衣着、特征……记得一清二楚。
他与高嫣兰经过多日相处,高嫣兰身上的物品,他怎能不知?那只如意香囊,他就从来也没见过。
在交手时,他仍未在意,等到吸入的药物发作,他才猛然惊觉,但已后悔嫌迟。
他在被销魂菊制昏的前一刻仍是清醒的,而他完全失去知觉,是在被绿魅蔡凤扛上肩的时候,因此被制后销魂菊与公孙云长打交道的经过情形、他是完全知道的。
那两个狗男女。
兄弟,你说呀!江南妖姬又在催促了。
他意念飞驰,眉梢眼角涌起无边杀气。
这小子的魂已经不在身上了。
神箫客摇头苦笑。
他定下神,面对着五位等候答案的人。
如果我说实话,他一字一吐:你们肯相信吗?兄弟,这里的人有些是你的长辈,有些是你生死与共的朋友。
江南妖姬郑重地说:你每一个字,我们都毫不怀疑。
把我交给销魂菊和绿魅蔡凤的人,是公孙云长和高嫣兰。
他咬牙切齿地说。
五个人愣住了。
我是去救他们的。
高嫣兰腰间佩了一只小如意香囊,囊中泄出的药物把我制住了。
怡平一语惊人,听得五个人大吃一惊。
久久,神箫客跺脚不胜惋惜地说:我知道那两狗男女可疑,可惜就抓不住他们的证据。
小子,你为何不知会我一声?真是嘴上无毛,做事不牢,你让他们再去坑害别的人,罪孽深重。
小子,万家生佛那些死了的人,你应该负责。
兄弟,能不能说详细一点?江南妖姬苦笑: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那公孙云长靠不住。
纯纯小妹对江湖鬼蜮一无所知,但她把公孙云长看得一文不值,把他骂得不像个人样,挖苦得他体无完肤。
兄弟,你……你怎么会上他们的当?你比纯纯小妹……唉!这个爱字真是害人不浅,兄弟……我不愿进一步说明。
怡平显得十分固执: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我会向他们讨个公道,一干二净了断。
兄弟……我不愿多说了。
怡平的脸色很不好看:对不起,我要歇息,支撑不住了。
当然没有人强留他,让他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