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虹心向下沉,咬牙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拚了!姑娘在他分心的刹那间,突然脑袋猛晃,双手急挥,形如疯狂。
他大吃一惊,幸而按住未被挣脱,赶忙用劲抱住姑娘的下身,用传音入密术俯身低吼:小妹,你再动,你我死定了。
姑娘浑身似火,神智已乱,怎听得进他的话?口被掩下身被抱,但身仍不住移动,双脚一登,光光勒勒两声,荆棘被踢得发出了声响。
咦!什么声音?丧门神低叫,站住了。
春虹大惊,赶忙用双腿将姑娘的身体紧紧地压住。
守正哈哈大笑,道:大概是葛春虹,被咱们吓得发抖吧? 谁都听出他的话中语气,纯出戏谑,果然引起了大家的哈哈大笑。
老公鸭递过酒葫芦,讨好地道:阮冗,歇会儿吧,姓葛的小子和挨了大煞一记玄阴赤阳掌的祥云小丫头,怎能逃出山区?厉前辈的暗器声称武林一绝,击中之后内腑必伤,决逃不出西华山的,阮冗大可不必奔忙,天亮后再找尸体,岂不省事?丧门神阮冗停下了,接过酒喝了几口,抖衣袂坐下,道:说真话,这个葛小子确也值得咱们尊敬。
魔域二煞自从换了韩朱两位前辈之后,咱们的实力空前雄厚。
梵净一狂的名头,足以吓破咱们的胆。
但葛小子却毫无所惧居然敢单剑突围,而且伤了咱们几个高手。
举目天下武林名宿,有几个人能和他相提并论?就是遁客,阴婆等老怪,竟然栽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手中,可知他确是了不起。
假使天明后发现了他的尸体,咱们好好替他安葬。
兄弟也有同感。
守正的声音十分沉重,惺惺相惜之情外露。
老公鸭嗓子大概是加入九幽堡不久的人,所知不多,却想多知道些实情。
接口问道:魔域二煞几时换了人?阮冗。
那是三月前的事。
巫山双奇知道自己功力稍逊,自甘让贤,让给黑僵尸韩前辈,和黑道第一巨魁恶煞东海朱前辈。
老实说,巫山双奇的老人厉前辈确是了不起的高手,老二鬼爪霍天奇嘛,哼!我丧门神也没将他放在眼下。
将他列为魔城内坛坛主,我就不服气,他凭什么?守正嘿了一声道:别提咱们内部高手……咦!又有声音,是……是……他面向春虹藏身之处注视,所有的人全站起了。
春虹按住姑娘,不许她挣扎出声,心中暗暗叫苦。
他不敢制姑娘的穴道,恐怕在姑娘发烧之后,制穴可能毁了经脉。
但一个被高烧迫得将近疯狂的人,想不让他挣扎呼叫,太困难了。
当他听丧门神说姑娘中了一记玄阴赤阳掌,只惊得血几乎凝结了。
玄阴赤阳掌,那是黑僵尸的绝招,出掌时毒汁代为飞雾,配合着可迫入人体的浑雄掌力,迫入毛孔中。
先是奇冷彻骨,然后发高热,创口的变化更剧。
如果被击实,当场毙命,掌风潜劲不击中要害,冷热发作两次之后,死状极惨。
春虹知道梵净二狂的名声,当然也知道玄阴赤阳掌,只是他并未看到黑僵尸出掌,且荡魄香已将黑僵尸阻挡了,没料到姑娘所中的全是玄阴赤阳掌。
他心中大乱,暗暗叫苦,一时大意失神,姑娘左脚突然一滑,嚓一声踢中身旁的荆鲸,发出了声响。
幸而他反应疾快,即又将姑娘按住了。
声音虽小,但瞒不了高手的双耳。
丧门神心中起疑,缓缓向声响发出处走去。
幸而天色太黑,看不清荆棘丛中的景况。
八个人站起往前探看,徐徐前行。
老公鸭嗓子走最后,突然将手向后轻扔。
哗啦啦……有东西撞击草石的响声撞击。
丧门神一声冷笑,突然转身向后飞掠。
突然,姑娘的脚踏着荆棘,发出了声响,惊动了丧门神,春虹吃了一惊,暗叫道:完了!一咬牙心说:该过大难是时候,生死在命,真糟。
他正想挟起姑娘与来人拚命,突变发生。
丧门神转身飞扑,奇快无比,其余七人包括公鸭嗓子在内,反应迅捷绝伦,也回身纵跃如飞。
八个人脚踏在荆棘和沙石上,声音当然不会小。
丧门神破空飞出,大喝道:小辈留下……去你娘的。
他比狐狸快,追过了头。
狐狸慌了,向侧急窜。
丧门神呆在那儿,他发现自己竟被一头小兽所愚弄,咒骂了一声,折了一段荆棘脱手打去。
吱一声嚎叫,逃出两丈外的狐狸应手倒下,挣扎了两下便寂然无声了。
丧门神恨恨地在一座坟头上坐下,苦笑着道:丧门神姓阮的,你老了,老得眼花了,把狐狸当成逃命的高手,传出江湖不笑掉别人的大牙才怪!老公鸭嗓子嘿嘿怪笑,也坐下道:咱们也同样被愚弄了,同样可笑和不中用了。
守正兄,咱们该往哪儿搜?守正往春虹隐伏处一指,道:咱们由此往南搜。
阮兄,你们呢?好,咱们往北。
丧门神笑着说。
丧门神口中说往北,荆丛中的春虹,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口吐白沫,不住喘息,浑身肌肉如同火炭般炎热,疯狂地挣扎,要挣脱春虹的掌握。
她的口已被掩住,听不见声音,樱口不住张合,不知她到底要叫喊些什么?而且力量愈来愈大,把春虹急得上天无路,暗暗叫苦不迭,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守正该往南搜,春虹的心中一紧。
往南,少不了必须经过他藏身之处,岂不糟了?老公鸭嗓子又说话了,哈哈大笑道:兄弟不打算搜了,咱们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武林高手,半夜三更四处穷搜,却一无所获,日后传出江湖,说咱们十面埋伏也擒不了一个受伤了的小辈,岂不脸上无光?不如等天亮后再找,省些劲也光彩些。
说离,向西举步便走,守正一把将他拉住,道:青云兄,西面不可前往。
为何不可前往?老人家讨厌有人在他的地区里巡走。
老公鸭嗓子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今晚咱们的魔域二煞全来了?不错。
朱前辈是三更天赶来的,带来了二堡主的手谕,自告奋勇在鬼谷坪要道附近等传。
青云吁了一口气,用他那老公鸭嗓子苦笑道:大煞韩前辈岂不脸上无光?连咱们也同样不光彩了。
为了一个小辈竟劳动了这许多人,魔域二煞全部出动……朱前辈此来,与葛小辈无关。
咦?那么,他来为啥?为了红绡电剑。
青云讶然问:红绡电剑?她不已送黑虎龙威老匹夫全家逃走了吗?丧门仰天打个哈欠,轻描淡写地接口说道:黑虎龙威一群人进入了安江地境,便失去了踪迹。
未失踪前,咱们从南昌赶传信的人,曾在途中发现马车中没有人,所以知道红绡电剑必定巳得到小丫头的信息,半途折返营救大有可能。
目下神水堡屠龙客包堡主在前面把守着五面峰入山要道口,要和红绡电剑一决雌雄。
其实包堡主有点心怯,他的儿子一再加害小丫头,他怕红绡电剑找他父子出气,躲在五面峰想在暗袭中混水摸鱼。
假使红绡电剑前来营救,咱们这些人不是她的敌手。
朱前辈不服气,他要独自斗一斗凤剑的主人,因此自告奋勇把守住鬼谷坪,不许闲人接近。
如果我是你,决不会愚笨得前往自找没趣,弄得不好老命难保。
朱前辈言出如山,你是守正兄一组的人,守正兄是领队,他早该将消息告诉你的。
我走了,回头见。
丧门神带着人往北定了,隐没在北面的荒野中。
青云目送丧门神一批人走远,守正拉了他一把向南举步道:走吧!咱们往南搜。
荆棘丛中的春虹,这时倒觉得心中略宽。
一是姑娘似乎已有转机,热度开始下降,呼吸逐渐平静了。
一是强敌,去掉三个,即使动起手来,自信应付五个人不会有问题。
听两人的口气,他们并非九幽堡主的重要爪牙,造诣不会心好到哪儿去。
当然他知道不可能一举将五个人击毙,不可能阻止他们发出警讯,但事到临头,他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
五个人向这儿走来了,他浑身的气血不住翻腾,手心沁出了冷汗,看来这一次行藏必定会暴露了。
五个人从北面接近,正在上风,想用荡魄香也无能为力。
瓶中的荡魄香也不够一次熏倒五个人,快用光了。
色魔这为非作歹的迷香,令他感激不已,脑海中,他对色魔几乎未留下任何敌意。
近了,他抽出一双手,抓住了绝尘慧剑的剑把,大拇指顶住扣鞘卡簧,心说:老魔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姑娘挣扎力道浙失,呼吸悠长,星目徐睁。
她几乎从恶梦中醒来,萎顿已极,凤目仍然亮晶晶。
她看到爬伏在她身上的春虹,一只手掩住她,另一只手缓缓拔剑,剑无声息地,缓缓地滑出。
她看到春虹的目光从她的头面上空透过,他的眼中,透射出凶狠之光。
嚓嚓嚓……脚踏枯草之声渐近。
春虹的肌肉在崩紧,眼中寒光更厉,压在姑娘下身上的左脚渐渐离开了。
危机来了!姑娘想。
她想告诉春虹不必再守护她,不能两同时埋葬在这儿。
但她的口已被堵住,想说也无从说起。
同时,从春虹的眼神分析,她知道强敌已近,按住她的口,就是禁她发声。
她了解春虹的苦心,不敢移动身躯的任何部份,免得春虹分心。
嚓嚓嚓……脚步声更近,可从地面的震动估计双方的距离了。
春虹的目光,从荆棘的空隙中死盯住渐渐来近的几个身影,像一头待机扑出的豹子。
近了!五丈,四丈,三丈五……不能不顾一切扑出,他必须顾及姑娘的安全,除非叫对方发现,决不轻易暴露藏身之地。
三丈了,危机迫在眉睫。
啊……鬼谷坪方向,突然传出一声令人心弦震动的惨声,划过长空,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领先行的守正站住了,毫无感情地道:可能是由龙虎山出来的妖道,又死一个。
朱前辈不愧恶煞,不将对方先弄个痛苦决不罢手,这杂毛倒了大霉了。
说完,踏进一步。
春虹的剑徐伸,作势上扑。
蓦地,走在左后方的青云兄,用老公鸭嗓子一声怪叫,一跃而起,向左侧方急射。
跃出三丈再次叫道:哪儿去?留下!守正呆了一呆,举手一挥,四个人尾随急追,去势如电。
五个人掠去的方向,正是春虹先前取水的小溪。
春虹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摇摇头,冷汗滴腮边,绝尘慧剑入鞘,伸手取道衣衫,站起身躯,按在姑娘口上的手拿开了。
大哥!姑娘惨然地叫。
春虹大喜,低声问:小妹,怎样了?还好,大哥,你呢?肩下的镖伤不再发痛,不要紧。
你中黑僵尸的一记玄阴赤阳掌,先冷后热,好让人担心。
幸而高烧退了,目下感到怎样了?浑身无力,口干舌燥。
我想,我不行了,趁强敌来到之前,大哥定吧。
住口!春虹低吼。
突又捧住她的双颊,柔声道:小妹,别把大哥看成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
告诉你,你我生死相共,不许你胡思乱想。
我要背你突围,任何人阻止不了我带你讨生的决心。
大哥!我……一辈子会记住你的话,海枯石烂,亦不忘,即使我踏入坟墓,仍会带着你的话进入九泉。
她忘情地低唤,泪下如雨。
春虹替她拭掉泪水,亲了她一下,笑道:小妹,请放宽心。
看大哥凭手中剑闯出虎穴龙潭,破十面埋伏。
睡道人的得意门人,岂是任人宰割的庸才?姑娘带泪笑道:大哥,你是睡道人神仙的弟子?不错。
小妹你认为奇怪么?他一面说,一面将姑娘背上。
姑娘在肩上亲了一下,喜悦地道:我不感到奇怪,我高兴。
老神仙是宇内第一高手,才能调教出义薄云天,举世无双的奇男子大丈夫。
小妹,挖苦我么?笑问道。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
小妹,你听到贼人所讲的话么?春虹转变话问。
不,没听到,我刚醒不久。
伯母来了。
谁?姑娘摸不着头脑。
令堂红绡电剑。
什么?谁说的?姑娘惊问。
贼人说的。
说令堂在贵溪护送黑虎龙威启程,半途隐身,可能知道了你的讯息,找你来了。
九幽堡主派了魔域二煞前来,要和伯母一拚。
真的?可能不假,眼下二煞之一的什么恶煞朱东海,就在鬼谷坪自恃了得,独自等候献世哩!我娘如果来了,他们假使在途中也用迷香暗器暗袭,真糟!姑娘着急地叫。
小妹,我们往鬼谷坪闯。
往鬼谷坪闯?是的,鬼谷坪只有一个恶煞,何其惧哉?同时希望能遇上伯母,也可令伯母提高警觉。
那……那……我们不是又投入虎口了?正相反,恶煞自恃了得决不会召集下手自损威望。
我如果能胜,当然好,不胜,逃跑决不会困难。
大哥,我深信你必可成功。
姑娘坚定地说。
斗恶煞后,不管胜负如何,都要用啸声胡叫一场,引他们来追,伯母到了的话,也可预先防范。
谢谢大哥。
她又吻春虹的肩。
声落,身形似电,向西飞射。
蓦地,身后隐隐传来两声低低的叫声。
他已掠出六七丈,闻声急向草中伏倒。
在未抵鬼谷坪之前,决不可让人发现,只有躲上一躲再说。
因为在寒风呼啸中,他无法听清叫声是怎么回事。
往后细瞧,没有任何动静,目力可及十余丈外,见远处无人。
看不久,远处人影出现,只有一个黑影,奔向他先前藏身的地方。
只有一个,他不怕,还认为可能是恶煞到了,不暇思索,他立即悄然溜走,向西面鬼谷坪急掠。
黑影到了距春虹先前藏身处还有丈余,站住低叫:葛小友,站起说话。
叫声沙哑,显然是老公鸭青云兄。
声落,便看到远处春虹低窜的身影,立即全力猛追。
春虹估计错了,以为是恶煞赶来了。
这魔头必定自命不凡,决不会声张,先比比轻功追逐再说。
他打定主意,要离开有人活动的地段,到鬼谷坪无人地带,和这位恶煞一决雌雄。
可是,只用了七成脚劲,后面的黑影愈拉愈远,来人的轻功着实差劲着哩!魔域二熬怎会如此差劲?黑道第——巨魁未免枉得虚名。
他想。
远出几里,前面出现一座密林。
左首是坟岗,按方向估计,不足两里地便可达到入暮时隐入重围的鬼谷坪中心了。
他奔向密林,距林缘还有五六丈,突听身后有人叫:葛小友留步!他耳力通玄,立即听出是老公鸭青云兄的声音,听口气中暗含焦急,称呼极为友好。
他心中大惑,倏然止步回身,身后距林缘已不足三丈了。
黑影追上了。
出手按鞘低喝道:什么人,有何见教?黑影在两丈外站住了,不住喘气,嘎声道:在下受人之托。
春虹小心提防,深怕对方弄鬼,抢着问:尊驾的四名伙伴呢?在下巳送他们到黄泉路了。
请问尊驾贵姓大名?不可问,不必问,在下受人之托,有物奉送小友。
谁?请不必问,日后自知。
青云兄一面说,一面掏出一个小布包,扬了又扬道:事关大局千万不可落入本堡爪牙之手,慎之慎之。
声落,将布包递出。
春虹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他怎敢接过?谁知布包包藏了些啥玩艺?如果是一包沾手即染的毒药,岂不是冒昧自导死路?咱们彼此素味平生,不敢领尊驾的恩赐。
他率直地拒绝,不愿冒险。
青云兄将布包纳入怀中,苦笑道:原来是个没有胆识见地的大孩子,在下几乎误了所托之人的大事。
后会有期,你可由……蓦地,林中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如同鬼哭般难听,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笑声落,冷森森地话声随出:他不要,何不给我?春虹大惊转身,看到站在林边的一个高大黑影,只露出一双闪光暴射绿芒的眼,腰上系着一把长剑,站在那儿像个可怖的现身鬼魂。
青云兄突然扭头飞射,如飞而至。
那人咯咯狂笑,左手大袖一抖,嗡一声怪啸,有一点淡淡的灰影从他袖底飞出,射向刚纵起的青云兄。
飞的路线,正好要经过春虹的身侧。
春虹毫不思索地一掌拍出,向发怪啸的灰影击去,无量神罡是由掌心发出,仓率间用上了七成劲。
可惜,暗器飞行太快,出掌晚了些,如山掌劲斜推,余威仅扫中暗器的尾部。
嗡!暗器的啸声更厉,显然飞行的线路已受到少许影响,但灰影一闪即逝。
啊……青云兄惨叫,纵起的身躯如被雷击,砰一声大震,向前滑出丈余,在地上呻吟。
春虹大吃一惊,脱口道:好厉害的暗器你是恶煞朱东海?你怎知道是我?黑袍人若无其事地反问,大袖飘飘,向春虹泰然举步。
春虹向侧移,沉静地道:你用的定是歹毒的奇魄无常锥?你说对了。
恶煞的声音刺耳阴森,一面向倒地的青云兄走去,一面又道:本堡已发现有人吃里扒外,你这厮仅是堡外的跑腿,主谋奸细必定另有外人,所以这一锥不取你的性命。
春虹有点醒悟,暗骂自己该死,错过了获得九幽魔域详情的大好机会了。
同时,恶煞已经出现,他如果不立即动手,青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这激起他的豪情壮志,晃身闪到,大叫道:姓朱的,站住!恶熬似乎一怔,站住了,气休休地问:小子,你竟敢如此叫我?你的胆子委实不小。
姓朱的,你是魔域二煞?不错。
你是九幽天魔的忠实老狗?呸!小狗,你敢在老夫面前无礼?恶煞凶狠地问。
葛太爷向你叫阵,拔剑!春虹豪气飞扬地叫道。
笑话,你叫什么阵?等会儿老夫要活剥了你,死到临头你还敢狂?唔,你就是出走了的广信余孽,很好,很好。
恶煞狠狠地说完,突向呻吟的青云兄纵去。
春虹不等对方掠出,一声沉喝,一掌疾拍恶煞的右胸,半途掌心急翻,斜切对方的腰肋。
你找死!恶煞厉喝,右大袖一抖,巨大的灰色手伸出袖口,五指如钩,闪电似的抓向春虹的掌肋,潜劲如山,而且迅捷无比。
春虹面对强敌,岂敢大意?左手发似惊雷,突然伸到恶煞右肋。
恶煞似乎吃了一惊,一声怪叫,右手猛切春虹攻到的左手,左手大袖猛拂,黑风如雷,硬接春虹推向腰下的虎掌。
快!快得不许有变招的机会,砰啪两声暴响,黑风激射,沙石纷飞了两人各向退后,一触即分。
春虹连退五六步,只感到气血翻腾,双臂一阵麻木,镖伤被震动得像有虫蚁在内爬过。
恶煞退了两步,咦了一声,突又一声怪叫,一面迫近凶狠地道:老夫小看你了,难怪你能在黑僵尸老韩手底下兔脱,果然不含糊。
好小子,你该死!春虹站着调匀呼吸,无暇答话,定下心神,默运神功注入掌心,他准备用狂涛八掌了。
不远处,青云兄已经坐起,撕衣袂裹伤。
夺魂无常锥长有数寸,打出时飞旋猛钻,任何内家气功也难抵挡全力一击。
幸而春虹的掌风击中了锥尾,飞行路线脱离预定的轨道,偏了一些准头。
原预定射向左肩胛的部位,却钉在左外肩的关节点,左臂可能毁了。
他用一只手和牙齿裹伤,自然甚慢,包扎停当,突然踉跄狂奔。
恶煞迫近春虹,还来不及出手,一声怪叫,丢了春虹,闪电似的扑向乘机逃走的青云。
春虹怎肯让他如意?一声厉吼,如影附形截出,狂涛八掌的乱石崩云出手,奋起狂攻,截住了。
该死!恶煞厉吼,双掌幻起三五个虚虚实实的幻影,向攻来的掌影猛封硬抢,下手不留情。
罡风怒吼,劲道如山,两入硬各挥五掌,乍合乍分,脚下的枯草断枝向八方激射,气流发出了刺身厉啸。
叭叭叭叭!人影倏分时接掌声几乎同时传出,可见两个高手速度之快,委实骇人听闻。
恶煞连退三步,哼了一声,又向奔出丈外的青云兄追去,喝声刺身:叛徒,你去得了么?喝声中,他一掌迫出。
枯草中,突然升起一个灰色的幽灵。
春虹被震二丈外,但他受得了。
为了抢救青云兄,他毫不考虑自身的安危,身形未定,人巳再次前冲,大吼道:老狗该死!哎……青云兄厉叫,被掌风拍翻在地。
恶煞正待抓人,春虹已到了他的身后,剑影近身,龙吟震耳,他已知道春虹有绝尘慧剑不想用肉掌冒险,冷哼一声,大旋身长剑已经出鞘,回头望月以攻还攻,剑尖从春虹的剑影右侧射入,快极,似乎已递近春虹的身根了。
铮铮!龙吟虎啸的金铁交鸣声中,最后一声即是裂帛响。
人影倏分中,两人同向侧方斜飘八尺外。
一方黑袖被剑气迫射丈外,然后飘然下坠。
恶煞吃惊地盯了右手下方的断袖一眼,一声怪叫,左手在左腰间一抄一扔,一只夺魂无常镖射向刚爬起奔去的青云兄,同时疯狂地扑向春虹,连攻七剑之多。
这家伙恼羞成怒,被春虹一剑划断了他的衣袖,他总算开了眼界,狂傲之心消失,眼中透出了重重杀机,要杀春虹找回脸面了。
同时,他知道已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必有一番恶斗,怎可让堡中的判徒乘机逃走?所以决定先取判徒的性命,再对付春虹。
突然出现的幽灵,发出一声奇异的怪笑,一闪身便到了青云兄的身侧。
青云兄被掌劲推翻,伤上加伤,虽强忍痛楚爬起逃命,但只奔出两步便不支倒地。
无常锥到了,他背后没有眼,不知死期已至。
灰影一闪即至,两人齐出。
青云兄人向前扑,右手抓紧从肩上拨起击来的无常锥,向后扔去。
真巧,飞射向连连进攻的剑煞后心,但力道全无。
灰影双手已到,右手拂出,恶煞打出射向青云兄后心以及青云兄扔出的两枚无常银,同被他三个指头夹住了。
右手同时抓住了青云兄的腰带,一把提起道:你的身手差得太远,只能等机会来了。
果然等到了空隙,但发暗器的力道有限,定然追不上他黑道第一巨魁。
乖乖别动,我带你离开险境。
说完,挟着人往林中去,在林缘略一停顿,扭头注视在挤斗的两人,片刻重新举步入林,自言自语道:不错!姓朱的可能真遇上对手了。
声落人已隐入林中不见,如同幽灵幻影。
春虹面对恶煞疯狂的进击,一步步向后退。
他感到恶煞的剑法凶狠有余,灵巧却不足。
与宇文书麒比较,书麒的攻势迅捷绝伦,诡异灵巧。
而恶煞出力沉猛,潜劲如山,凶狠泼辣为前所未见,每一面部是致命一击,不易招架,锐不可挡。
短短两天半,他总算遇上了两个异常高明的剑术名家。
对方即以凶狠见长,他采用诡异灵巧应付,迅捷闪避。
他灵活进招,十分险恶地接下了七八次狂攻,右胯刮掉了一层布帛,危极险极。
先前出奇招削掉对方的长袖,这时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恶煞已全力进攻,不敢丝毫大意,几乎令他抓不住进击回敬的机会。
恶煞的修为果然惊人,掏出了真才实学。
剑上所发的内劲,使他的剑尖不时外扬准头,机难抓住,所以接了七剑他只能回敬了三剑,没有机会用上绝尘三剑。
呔!恶熬第八剑出手,一点寒星迎面飞射而至。
假使往后退,寒星必定下沉追袭,定会刺入胸口。
如果往左让手,寒星定会化为虹影,跟踪折射,十分凶狠霸道。
春虹的剑尖已被震飘至右外侧,恶煞竟敢放胆直迫中空而进,力贯掌心,扭身转向右移。
剑挥出,他感到虎口一震,身躯晃到恶熬的背后,对方剑上传来的浑雄力道凶猛绝伦,攻势一缓一震,身形已震动。
他立即借力飘出,剑上传出了沉雷似的震鸣,连人带剑向右飘。
恶煞果然变点为拂,如影附形袭到,剑划一道虹影,一闪即至。
接着!他怒吼了,绝尘三剑终于抓住了出招的好机会。
可惜,恶煞却半途收招,怒叫如雷飞射入林,追踪灰影去了,接着叫吼声震耳:留下人,谁敢在我恶煞朱东海头上动土?大哥,该走了。
姑娘轻叫。
不!那个叫青云的人我必须替他尽力。
春虹说着掠入林中。
灰影挟着青云兄,冉冉而去,速度骇人,在林木中轻轻飘动,始终保持距恶煞三丈左右,不让恶煞有发射出无常锥的机会。
春虹背上有人,肋下有伤,而恶煞的轻功也出类拔萃。
林中转折出乎意外,不能放开脚程,所以他虽有武林中的轻功绝学,很难拉近距离,追了三五十丈,保持三丈左右。
他一面追,他一面想:我非击倒他不可,我要取那人要我的小布包。
追人,手上有兵刃会碍,他的剑早巳入鞘,便在百宝囊中掏出黑僵尸打他的旋形怪镖,叫喝道:打!其实他并未打出,脚下加劲。
恶煞穷追灰影,正迫得心中冒烟,也正想使用夺魂无常锥,喝声传到,他全力前行。
他是暗器行家,根本不睬春虹喝叫,双方以奇快的轻功前掠。
相距三丈,从后面发射的暗器是无法追上的,即使追上了,力道也不足以伤人。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前面的灰影上,手中共抓三枚追魂无常锥,找机会出手。
并不见有暗器追来,他心中冷笑,认定春虹年幼无知。
机会来了,前面有两颗大树阻道,灰影向右稍移,这是灰影必定会从右面绕的征兆,极难得了。
果然不错,灰影向右跨出。
恶煞大喜,脚下全力纵出,这刹那间,便追近了八尺左右,已到了两丈内了。
打!他怒吼,扭身双手一挥,两枚暗器分袭前面止步黑影,和后面的春虹。
春虹也突然止步,旋形怪镖在他一声沉喝中出手,黑影不见了,并非从树右绕走,而是贴在树干上,两枚无常锥亦同时打出,一闪即至。
三人几乎是同时打出暗器的,也几乎是同时止步,同用暗器袭击,快得令人无法看清,哎……春虹惊叫,左胸肌划中,鲜血如注。
假使他不见机转身躯,无常锥必定贯入胸内,他一闪身无常锥仍向这飞,得一声钻入后面一株合抱粗的树干上,入木五寸,发射的劲道骇人之极。
啊……恶煞在同一瞬间狂叫出声,黑影打出的两枚无常锥,一枚钻入他的左腿,一枚在他腰背擦破一条血槽,贴脊骨擦过,伤得不轻,叫声中,他向前扑倒。
黑影毫发无伤,两枚无常锥擦树而过,全部落空。
接着,黑影一闪,到了恶煞身旁。
恶熬扑倒在地,火速拔剑侧滚。
晚了,黑影一脚踢出。
噗一声剑飞走了,手腕挨了一击,接着,黑影第二脚又到。
恶煞果然了得,反往回滚,但没有灰影快,只逃过致命一击。
原踢向肋下的脚尖,踢在他的后背左琵琶骨上,凶猛沉重的力道,将他踢得飞滚八尺外,砰一声暴响,脑袋撞在一株树干上,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灰影大概认为满意了,扭头便走。
春虹的惊叫声,令姑娘心胆俱裂,急问道:哥,怎样了?春虹抓一把药掩上创口,苦笑道:这家伙的暗器可怕极了,他也挨了我一记,我不要紧,皮毛之伤而已。
他的旋形怪镖钉在恶煞的右臂侧,伤肉而未伤骨。
一还一镖。
灰影冉冉远去,却飘来他的声音:要想找九幽天魔,到青城九顶域找贫道青城丹士。
这人我带走,他身上有九幽天魔域的入堡秘图。
小伙子,向南脱困,狂儒皇甫小辈在那儿接应,好自为之。
春虹吃了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不问武林是非,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的青城丹士,九顶仙域的主人,会突然在江西龙虎山附近出现。
晚辈将专程前行叩请老神仙道安。
他回声道,青城丹士却早巳不见了。
他心中一动,大踏步向恶煞走去。
恶煞已经昏厥,躺在那儿像条死狗。
他拔出绝尘慧剑,左手擦亮火摺子。
大哥,你干什么?姑娘问。
春虹呵呵一笑,道:小妹,别误会,我不会杀半条性命的。
鬼谷坪只有这个凶魔,不会影响到旁人,此地决不会来恶贼,如果附近有人,早就该来了。
那么,你干什么?为了救龙虎山的老道,我要将青城丹士前辈的话留在这儿,借恶煞的口传信给二堡主,岂不甚好?他在恶煞昏倒的树干上,用剑刻出一行字:唇亡能袖手?青城丹士。
刻到最后一笔,嚓一声轻响,一段松枝插入那行字的上方,微风凛然。
松枝上,吊着一个小纸包,奇香扑鼻。
接着,熟悉的声音入耳:小伙子,你很坏。
杀了那狗东西,不然后患无穷,将会突围前功尽弃,日后进九幽魔域难比登天,切不可存妇人之仁。
贫道跟踪送信人较长时间,知他确是真心,眼下不得不带走,图送给你反而坏事。
给你两颗金丹做见礼,你将受用不浅,小小内外伤更见成效。
好自为之。
声音渐传渐小,显然青城丹士一面走一面说,最后几字,可能已远出半里外了。
春虹收剑熄了火摺子,向青城丹士的去向拜了两拜,将纸包中的金丹纳入怀中。
他面对昏厥的恶煞朱东海,心中为难。
他能向毫无抵抗力的人下手?大哥,不可自误。
姑娘低叫。
我……我……留这个恶贼活命,不知会牵连多少人,一路哭不如一次哭,杀一个可以多救几个呀!春虹一咬牙,力贯指尖,在恶煞的眉心上点了一指,吁出一口长气,扭头便走。
到了鬼谷坪南面石碑附近,仍不见有人出面阻拦,不住嗅到呕人的血腥,可能龙虎山的老道在这儿断送了多人。
天色不早,东方天色已泛出淡淡朝霞的光芒。
空中,还不时可听到隐隐的暗号。
绕过第三座山腰,往西看,五六里的丘陵星罗棋布,合抱的大松树散落其间。
他心中渐定,心说:先找一处市镇安顿,看掌伤有何变化。
他向山脚走去,降下了座楠竹林。
竹林的每株竹皆粗愈海碗,参天直上,微风吹过吱嘎响,人走其中不碍事。
走了一半,后面突然传来竹哨。
这种啸声他不陌生,吃了一惊,心说:他们追来了,光天化日,不易逃脱,我得快走!山脚下,有一条古道,从西北婉蜒而来,折向西南。
西北至饶州府管辖的安仁县,西南至积翠岩。
积翠岩也就是望姑山,距龙虎山有六十里,是安仁贵溪两地古径会合之处。
古径中,一个穿了破棉袄包了头巾的老村妇,点着一根小竹杖,和一名中年村姑走在一块了。
村姑是棉裤棉袄,花巾包头,手中挽了一个长包裹,一手挽着老太婆,来到山脚下。
啸声传到,老太婆站住了,眼中神光一闪,道:啸声凌厉,上面可能有人动手。
春虹机警万分,啸声一起,他撒腿狂奔,向山下如飞而去。
他必须找到村镇藏身,通都天邑更好,谅九幽天魔的恶贼爪牙,也不敢在人烟密处横行霸道。
竹啸的响声此起彼落,愈来愈急,危机来了!他一面展开轻功急赶,一面问:小妹,伤口和骨内有何感觉?姑娘长叹一声,苦笑道:伤口仅麻麻的,骨内已无异状,只是浑身软绵绵的,力道全无,可能我已失去苦练有成的先天真气。
春虹拍拍她的手,道:好现象,少林武当的圣药果然名不虚传,你得救了。
浑身酸软,这是骨内经过寒冷和高烧之后元气损伤,只须调养十天半月便可复原,不必担心。
但愿如此。
大哥,我不知怎样感谢你才好。
小妹,你我之间,用得着谢吗?说着赶着,他已到了山下竹林边沿。
竹林外,是一座杉树林。
昨晚狂风大作,天空中有云层,按理地上便会有霜。
但山下其实并未刮风,竹林边缘已可看到霜影,掠入杉林,看到杉叶上结了白白的一层浓霜,脚踏到树叶上,克嚓嚓,响声震耳。
天色大明,第一道朝霞洒下了金黄的色彩,照在霞影上,反映出色彩光华。
钻出杉林,沐浴在朝阳中,到了一处丘陵起伏、杉树苗高仅尺余的新林区。
左侧樟木林中,人影又现,灰绿色外袍,是一双似乎森森眨动的怪眼,是外面绕了布的拐杖蛇魔卫心照。
老家伙大踏步往外走,道:上次你小子不怕蛇,老夫确实被你搞糊涂了。
这次试试,我老人家不信邪。
冬天了,这地方召不到蛇,蛇都睡了觉,我老人家这两条金角蛇却不会睡觉的。
哈哈,小子别来无恙?右面最先出现的家伙,正是干猴似的九疑老人,火眼金睛精光四射,不住狞笑,也走出林外,接口道:玩蛇的,你他XX的别再献世。
怎么?九疑老鬼。
蛇魔怪叫。
哈哈!瞧,这小辈浑身是血,昨晚大概是闯过高谷,碰了黑僵尸的硬钉子,已经十条命了,你我堂堂一代老名宿,打落水狗已不够光彩,你难道还不敢用真本事硬功夫取胜,还用得着蛇?未免太小看自己了,日后贻笑武林,丢人现眼。
我不会上当的,那啸声不是他所发!蓦地,山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破空而出。
有人遭殃了。
村姑摇头叹息。
老太婆突然离开了地面,道:小秋,上去瞧瞧,不听招呼不许动。
村姑将包裹打开,问:主母用凤剑?你带着,走!说完便走,两人似电光一闪,便隐入路侧林中不见,好俊的轻功?好美妙的身法,怎像是土老太婆村姑?春虹仰天长啸后,不理睬九疑老人的话,突然大踏步向山下走去,步履沉着坚定,旁若无人。
他料定两个老鬼必定会阻拦,谁拦他谁便是第一个死对头。
两个老鬼一打眼色,两面一分,绕旁侧越过,劈面挡住了,蛇魔怪叫:小子,你不能走。
春虹站住了,冷冷地道:诸位,咱们无冤无仇,你们虽一再来找在下的麻烦,在下并不在意计较。
告诉你们,在下与九幽天魔势不两立,不想和其他江湖朋友为敌。
你们,假如是九幽天魔的走狗,可以动手了。
如果不是,请让在下走路。
说完,从容举步。
两老魔你看我,我看你,没做声,春虹已大踏步走了。
站住!九疑老人神色肃穆地叫。
春虹在八尺外止步,一字一吐地问:你们是九幽天魔的走狗?你是不是广信葛家的人?九疑老人反问。
在下是广信葛家的老二。
葛春帆是……?是在下的大哥。
九疑老人哼了一声道:那就对了。
广信葛家与你们有仇有怨?春虹厉声问。
无仇,无怨。
九疑老人直率地答。
那么,为何找我?九疑老人语塞,正难以作答,左、右,中倏扬人影,接二连三出现。
左面,出现了安庆五义的四个人;再就是一群黑衣大汉,一身黑绸子轻装;右侧,有奇丑无比的鬼女人廖尊萍,阴阳怪气的青羊羽士、惨白无色的白吊客寇天凤,另一个使一根大狼棒凶猛狞恶的大个儿,一看便可猜出是五凶的老四天狼蔚良臣;再—名是女的,千娇百媚貌美如花,穿一身红色绸轻装,火辣辣的,手中握住一把红绸,有两只小剑尖伸出掌心,见兵刃如见其人,她是五凶的老五,俏狐狸文慧芬。
她的绸带剑是活招牌,使用这种怪兵器的人,世间并不多见。
五凶全来了,将有好戏上场。
更远些,潜翁司空平懒洋洋地倚树而立。
一群锦衣大汉拥着屠龙客包秋山父子,拦住去向,虎视眈眈,包少堡主的眼中,冒出了怨毒的火花。
这些人中,只那一群黑绸子轻装的人最抢眼,一个个雄壮如狮,骠悍凶狠,共有八十名之多,并排而立,黑压压一片,令人望之心中发冷。
这些黑绸子衣衫春虹不陌生,昨晚见得太多了。
九幽天魔的人到了,今天我大难临头。
春虹心中暗叫。
黑色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半百年纪的凶猛大汉,唰一声抖出一面黑色七星旗,高举过头顶大声道:今天是十一月初一,本堡的英雄开始大举,今后不必隐藏身份。
奉堡主金谕,着本堡弟子勇往直前,无畏无惧,众志成城,共谋富贵。
七星高照,受命于天!所有的人除了五凶之外,全都举起了右手。
九疑老人和蛇魔略一迟疑,但仍不情愿地将手举了起来。
大汉将七星旗连挥三次,大吼道:七星高照,受命于天!七星高照,受命于天!所有的人皆同声大吼。
一切都明白了。
九疑老人,蛇魔,都是九幽堡主的走狗,连屠龙客也不例外。
鬼女发出一声怪笑,道:我的天,看来,咱们这些天不管的人,过几天要活不下去了?是的,有人要管咱们。
青羊羽士阴森森地发口。
五凶大概不得不……。
白吊客也阴阴怪气地叫。
怎么?你要投降?鬼女问。
咱们无法和他们论短长,谁不怕死?我怕,我只好上九幽天魔这条贼船。
白吊客答,扭头便走。
人太多,春虹心中暗叫苦,但他一咬牙,泰然举步从两老鬼让出的空隙中向山下走去。
站住!一名黑衣人大叫。
站住!广信余蘖。
安庆五义之一也同声大叫。
春虹置之不理,仍泰然举步。
呔!黑衣人怒吼,冲上,拔剑,出招,白虹贯日砍向春虹的后脑骨。
人影—闪,剑虹飞射。
春虹拔剑,转身,出招,伤人,再突然转正身形。
砰一声,他掷剑入鞘,再从容举步,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
快!快得令人眼花,谁也未看出他是如何出招伤人的。
黑衣人向侧冲出两步,上身一仰,噗一声长剑落地,左眼成了一个大血洞,左手刚按上眼眶,惊天动地地惨叫,已从他口中发出,砰一声跌倒在地,手脚一阵抽搐,死了。
安庆五义中,老二大叫一声,拔出分水刀大吼道:为大哥复仇,向这小狗索回血债,上!上!四人拔兵刃同声大吼。
杀!四个人狂呼,挥舞着兵刃向前了,像一群疯子,也像一群饿狼,呐喊着飞扑而上。
春虹横下心,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个看破了生死而不怕死的人,面临必死的危境,将是最可怕的人。
所谓困兽之斗,这头兽必是最凶猛具危险性的兽,除非断了气,决不会昕由宰割的,他会不顾一切将对方置之于死地。
四个人同时冲来,呐喊声惊心动魄。
但他似未见,仍大踏步向前走,虎目中寒光四射,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四个人冲近至身左丈五以内了,他眼中凶光更厉,但仍未转头,脚下沉重地举步,对即将近身的四个人似若未见,他走他的路。
事实上,四个人所接近的方位,只可能出手的距离,他已经心中有数了。
杀!四人怒吼,扑上了。
飞鱼刺、银镖、神箭等,一刹那出手齐向春虹集中攒射,四人不顾一切地疯狂上扑。
人影如电,疾升疾沉,他发动了,在暗器快近身时身形上升,暗器像一群蝗虫从他脚下飞过。
后出手的两枚亮银镖,却钉在他的大腿外侧,他仍未能完全躲过成群暗器的袭击,原因是他要杀人,并不想完全躲避暗器,以最少的创伤,换最大的代价。
一升一沉,恰巧四个人已经冲到,兵刃齐集,他落在四人的中间。
呔!他发出了震天大吼,剑影漫天。
铮铮铮!金铁交鸣声震耳,人影急旋。
突然间,人影倏止。
抢……惨叫声刺耳。
噗噗!有人倒了,鲜血洒在杉叶枯草上。
银白色的浓霜染上猩红的鲜血特别抢眼。
两条断胳膊抛出三丈外,兵刃跌散在鲜血上。
先例了两个人,第三个人冲出丈外,嗯一声轻叫,以手掩住胸口,晃了两晃,砰一声扑倒在地,双脚不住抽搐,双手一阵乱抓,几次似乎挣起了身躯,前后却突静止下来。
最后一个人右手断了,踉跄站稳,死盯着春虹,眼珠子渐向外突。
良久,突然吁出一口长气,像一截木头般突然倒地,瞪大眼张大着嘴,好象在向苍天呼叫,气息巳绝。
春虹站在中间,头上的道髻已被打散,长发披头,髻尾垂至腰带,乍看去像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加上了浑身血迹,他成了一个怪物厉鬼。
从头发的空隙中,可以看到它苍白的脸孔,双腮的肌肉在轻微痉挛,依稀可以看到大眼睛的凶光,从发髻隙中射出,阴森森的令人望之生悸。
他背上的许姑娘,惊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任何声音皆可扰乱他的神意。
他手中的绝尘慧剑,血在剑尖凝集,一滴滴往下掉,片刻间便血迹全消。
嚓!他掷剑入鞘,脑袋一扭,长发飞荡。
他冷冷地阴森森地向四周搜视一遍,然后仰天吸入一口气,拔出腿上的两只银镖瞧了瞧,手一松,让镖坠地。
嚓!嚓!嚓……他一步一顿,向山下走去,每一步似乎重若千斤,杉叶枯草在他脚下发出轻响。
四周寂然无声,数十双眼睛齐向他集中,空气像是凝结了,紧张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先前在山下出现的老太和村姑,隐身在林缘的树木中,向这儿注视。
四周的人群,零落地向前缓缓接近,以春虹为圆心,一步步向圆心集中,跟着移动。
春虹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看不见他的脸孔。
背上的许姑娘梳了三个髻,穿了破道袍,脸上污秽变了本来面目,任何人也难看出他俩的身份了。
嚓!嚓!嚓!他一步一踏实向前走。
远处,老太婆向村姑道:这个奇异的人,身上背了一个女人哩!他腰带上所插的剑,你看像不像绝尘慧剑?小婢看清了,正是绝尘慧剑。
糟了,姓葛的松明道人完了,不然剑怎会落在这人手中?夫人,可否……不可妄动!屠龙客蛇魔等人都在,九疑老人的功力也不可轻视,先看看再说。
怪!他们都不是九幽堡的人,为何聚在一处联合击一个受了伤的人?春虹一步一步向前走,一步一步踏实。
血,从他的伤口流出,但他似乎已一无感觉。
挡在前面的是鬼女,这鬼女死盯着春虹,眼中泛出复杂神色。
也许,她想起了在云嵝山和春虹滚地相搏的事,也许,她对春虹目下的处境惋惜。
双方愈来愈近,他的手徐徐伸向剑把。
嚓!嚓!嚓!春虹正向她接近。
他的右手五指轻微屈曲,冷厉的目光,从垂下的头发空隙中死盯着将接接近的鬼女。
两丈,丈五,丈二……鬼女突然摇摇头,吁出一口长气,向侧悄然举步,让至一旁,低低地自语:这种英雄豪杰,杀之不祥;再说,我也不一定能胜得了他。
青羊羽士没忘掉被踢掉两颗牙齿的仇恨,一声怒叫,飞扑而上。
站住!鬼女的娇喝声震耳膜。
青羊羽士身形倏止,手中剑发出阵阵龙吟,讶然问道:丑女人,你叫什么?鬼女冷哼一声道:咱们在江湖扬名立功,怎可找上后生晚辈?但上次……上次咱们错了,一错岂可再错?贫道的几颗牙齿……那是你自己不行,怪你自己。
怪我?在嵝山难道你没有份?有份,但我鬼女敢作敢为,也勇于认错。
贫道决不甘休!青羊羽士断然地答。
你要一意孤行?贫道从不放过冒犯我的人。
鬼女往后退,道:你将后悔。
可不能怪我们不助你一臂之力,也不必怨咱们不替你报仇。
你要自寻死路,请便。
青羊羽士怪眼一翻,轻叫道: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不寄望任何人相助一臂。
鬼女扭头便走,一面大叫道:有人要投降,有人要一意孤行,五凶的名号,从今取消,各行其事,散也!也字一落去如星飞电射,走了。
其余三凶站在原地,但也退了几步。
青羊羽士一声长啸,向春虹扑去。
先前扬七星旗发令的黑衣人,这时他所站处已在春虹身后四丈左右,春虹已走过他的站立处。
他一声怪叫,从后面冲上,一面大吼:毙了这小畜牲!在震天大吼中,拔剑从春虹身后飞扑而上。
但青羊羽士比他快了一步,占了先。
春虹待青羊羽的剑尖将近胸口,方向左略闪,一声怒吼,绝尘慧剑发似惊雷,铮一声暴响,将刺来的剑尖震偏,闪电似的切入,绝尘慧剑已抢得最有利时机出手,行雷霆一击。
剑影一闪即发,龙吟虎啸似的震呜动人心弦,快,快得如同电火明灭,人影急闪。
呔!春虹的震天大吼接着发生,震得旁观的人心中发毛,耳膜欲裂。
旋身、出剑,接下了从后面扑下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剑,射出五道如虚似幻的银芒的剑尖,像五颗银星射向春虹的背心。
可是,银虹和银星全部落空。
春虹旋身太快,剑尖像似擦着春虹的右肩而过。
春虹是左跨步,左旋身,身形未完全转过剑已出手。
剑影一闪,黑衣人嗯了一声,全力撤剑自救。
铮—声,他的剑尖突然飞走了,向后急退。
春虹怎可放过?他已疯了,一声大吼,迫近挥剑。
黑衣人啊一声惨叫,右肩丢了,临死反噬,左手飞出三枚五虎断魂钉。
嗤嗤嗤三声厉啸,三枚五虎断魂钉擦春虹左颊侧而过,划出一道血槽,最后一枚几乎得手,也几乎将春虹背上的许姑娘的耳朵射穿。
春虹如影般迫近,一声长啸,剑影一闪。
黑衣人的脑袋飞起三尺,断了。
春虹的吼声亦响,剑影又闪,断了头尸身还未倒下,胸前又中一剑,直贯后心。
一连串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是刹那问发生的事,变化太快了。
青羊羽士剑尖向天斜指,左手掩住胸,向后急退,吃力地想稳住身形,但稳不住,退了五六步,剑已脱手。
左手颤抖着,五指如钩的抓入衣内,鲜血自掌中激流。
格崩!剩下的几颗牙齿咬碎了。
他双眼似要突出眶外,抬头向天,一退,再退。
啊……他叫,身躯,上仰,砰一声倒下,在地上挣扎。
断头的黑衣人死尸,却在片刻后倒地。
春虹伸手摸了摸左颈,摸了一手血,木然地轻问:小妹,你没事吧?大哥,我很好。
小心你自己。
姑娘恐怖地轻说。
她感到自己虚弱得连话也不易说出了。
春虹抬起被头发掩住的脸面,目光透过发隙,冷厉地注视四周,徐徐转身。
四周鸦鹊无声,死一般的静。
所有的人,全被他超尘举俗的身法震慑住了,更被他三剑斩死的快速剑术和残酷的举动,吓得个个倒抽凉气。
蛇魔脸色难看已极,叹口凉气自语道:这是什么剑法?这是什么剑法?春虹已转过身来,徐徐高举绝尘慧剑,剑身上的血往下流,从手臂淌流至肩膀。
呔!还有哪一位自命不凡的英雄好汉上?一比一,在下敢接任何人。
叫九幽天魔来!叫李文良来!没有人回答。
前面三丈左右,站着一名黑衣人,一触春虹的眼神,恐怖地往后退。
春虹继续大叫道:死了的人不算,坟墓里的尸体等在候着你们!你们为何不来?你们为何不来?得一声响,他掷剑入鞘,大踏步向不远处倚在小杉林外缘樟树上的潜翁走去。
阻路的人纷纷向侧让,谁也不敢阻拦。
屠龙客包秋山挪了挪腰间震慑江湖的龙刀,大踏步向前迎去。
他手下一群锦衣大汉也同时举步,一群人踏着同一样的步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向前走去。
散落在前面的人,慌不迭向侧急让。
接近至五丈内,屠龙客举手一挥,沉声喝道:退!列阵等候。
所有的锦衣大汉同时举步,然后雁翎分裂。
包少堡主立站在雁翎之中,恶狠狠地死盯着春虹。
春虹也站住了,扭头向屠龙客瞥了一眼。
屠龙客脱下罩袍,扔给一名手下,铜铃凶光暴射,死盯着春虹,也一步一踏实,向着春虹走去。
春虹至潜翁还有五丈左右,突然在囊中掏出两把飞刀,一声怒吼向潜翁掷去。
刀化长虹,一闪即至。
潜翁若无其事地挪开身躯,嗤、噗两声轻响,飞刀打入林中。
司空老狗,你暗杀鄱阳渔隐和疯丐,无耻已极。
你给我滚出来!潜翁哼了一声,伸两指将两把飞刀藏入囊中,哈哈一笑,仍靠在树上道:小辈,我老人家不想和你动手。
屠龙客到了,站在两丈外沉声道:小辈,你好狂。
春虹第一次和屠龙客会面,但从包少堡主的行动看来,这个人当然是屠龙客,用不着猜了。
你可是屠龙客姓包的?他冷冷地问。
屠龙客拍拍金光闪闪,刀鞘全嵌有金龙的龙刀,木然地道:你眼睛没有瞎,何用多问?你来得好。
春虹点头笑。
当然来得好。
小辈,你就是广信……太爷葛春虹。
刚才你举手高叫七星高照,受命于天。
堂堂神水堡堡主龙刀主人,却甘心做九幽天魔的走狗,你比任何人都无耻!小子拔剑!屠龙客怒叫。
他有自知之明,斗口他决占不了便宜,事实上他确是九幽天魔的走狗嘛。
春虹迎上,冷冷地问:你和花魔可是儿女亲家?不错。
你为何要问这些?花魔的女儿,你的媳妇,可是叫白璧?屠龙客更是愕然,弄不清媳妇的名字,为何竟会让外人知道?春虹又怎会知道他和花魔是儿女亲家?这些事除了自己人之外,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的。
你在何人口中知道的?哈哈哈哈!春虹仰天狂笑,笑完道:包老狗,叫你的宝贝儿子上来吧!大哥!他背上的许姑娘颤声叫。
春虹确想将他和许姑娘的事抖开,听姑娘一叫,心中一软,道:在下与令郎有不解之仇,叫他上来尝尝绝尘宝剑的滋味,你不会珍惜吧?包少堡主忍无可忍,一声怒啸,打断了春虹的话,飞扑而上。
屠龙客心中雪亮,他的宝贝儿子绝难接下春虹的绝尘慧剑。
他不能让宝贝儿子冒险,大喝道:退下去!包少堡主站住了,咬牙切齿道:姓葛的,你会有被太爷活剥的一天,这一天决不会太远的。
你会死在葛某剑下的,这一天也为时不远。
春虹也咬牙切齿地说。
屠龙客逼近至两丈左右,沉声喝道:拔剑!喝声中他手按刀靶向左绕手。
姜是老的辣,他知道飞扑而下是最下乘的打法,固然声势吓人,但在高手面前却吓不了人,反而在猛冲抢中,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与人可乘之机。
刚才春虹连毙七个人,都是以静制动一击得手的。
他不上当,操之过急是送命的根源,他犯不着也拿者命作赌注往上押。
两个人都身怀戒心,一步步绕走。
四周的人纷纷往后移,让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大圈子,眼睁睁注视着两人的神色。
他们心中明白,武林罕见的高手狠拼即将登场了。
两人绕了一匝,第二照面时,屠龙客伸手缓缓按上了刀把,金芒渐显,龙刀出鞘,刀身明亮如镜映着朝霞,反射出耀目光华,刺目生花。
春虹的手,也按上了剑柄。
两人已接近至丈二左右了,已到了最佳时机。
面对大名鼎鼎的龙刀主人和耀目生花的龙刀,春虹毫无所惧,他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生物。
绝尘慧剑出鞘极慢,随着脚步移动,一分分地滑出鞘口。
剑身长两尺二寸,逐分滑出,滑至一尺八左右,已换至第一次照面。
屠龙客的眼中,凶光渐盛。
他看不清春虹脸上的表情。
春虹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令他不易抓住春虹的眼神变化,看不出春虹发招的先兆。
绝尘慧剑仍缓缓滑出,无声无息。
两尺,两尺一……呔!响起春虹一声震天怒吼,剑影飞腾,冷电四射,剑气排山倒海似的涌到,剑影天娇如龙,如同电光一闪,劈胸刺到。
金芒飞舞中,人影乍合,罡风八方飞射,草叶纷飞,看不清人影剑影,分辨不出招法。
铮铮铮铮!暴响似连珠,龙吟震耳,罡风裂肌。
金芒穿入剑虹,要将剑影排开切下。
进,再进,又再进,片刻间便迫近了两丈余,依然勇猛绝伦。
停住了,刀剑齐飞,声响震耳欲聋,把旁观的人惊得闭住了气,掌心直冒汗,心往口腔提。
春虹人缓缓往后退,退了十来丈并非不可能,在屠龙客手下丧命也是意料中事。
远处的老太婆和村姑,视线已被人群挡住,不得不向前接近,正式出现亮相了。
她们来得很慢,外表看不出是练家子,倒像是云山上看庄稼的山乡村妇。
铮铮!两把宝刀不住撞击,嗤嗤!错刀声尖厉刺耳,令人头皮发炸。
刀如猛虎,剑似狂龙,凶猛缠斗片刻,金芒开始向后退,快近原处,又开始停住。
不再直进直退了,金芒剑影开始飞旋扑击,愈来愈近,身形快接触,危机来了。
如果身形迫近,不用问,拼命单刀居然占尽优势。
果然不错,屠龙客一声长啸,突然斜身迫近,铮一声轻响,剑影外张,龙刀顺势贴身,身形猛旋,玉带围腰,猛地欺进猛旋而出,身刀合一锲入。
完了,这小子!包少堡主惋惜地叫,深以未轮到他出手活剥春虹为憾。
剑影闪电式的突然下收,铮一声暴响,刀砍在剑身下端近锷处,人影倏分,这刹那间,剑影脱刀时,尖端似一震一点,方行分开。
两人身形皆被震出,落地后脚下一乱,身躯急转,然后退两步方行站稳。
人影止住,屠龙客旋出丈外,双目喷火,额角上出现了血痕,掉下一层油皮,左颈旁也受伤了,锦衣的衣领裂口,血影出观,他竟然受了轻伤,额上青筋跳动,大汗滚滚。
春虹退远些,旋出丈五六,左胸沁出血,背带断了一根,背上的许姑娘摇摇欲坠,危极险极。
他一把抓住两根断带头,低吼道:小妹,抓紧我。
接着是一声震天长啸,在四周人群变色住目之下,他疯也似地扑上,剑以排山倒海的声势涌出。
刚才的激斗,他用了两次绝尘慧剑,但屠龙客的内力太过精纯浑厚,近身不得劳而无功。
明明已击中胸脊各一剑,却无法贯入,太可惜了。
这一次,他不再向胸腹要害下手,料想老狗必有龙皎软甲护身,加上精纯的内家气功,他功力不够,无法用绝尘慧剑攻入,须改攻四肢了。
屠龙客心中吃惊,也一声怒吼,挥刀直扑而上。
铮铮铮!铮!人影合后,胜负巳判。
双方皆全力行动,行雷霆一击。
人影飞退,砰一声暴响,春虹扑倒在五六丈外,右大腿鲜血泉涌而出。
许姑娘被抛出八丈外,一声惊叫,向春虹走来。
生死关头,她竟然恢复了精力,手脚已可活动了。
春虹滚了两转,恰好滚向姑娘。
大哥!姑娘尖叫,伸手急抓。
他抓住许姑娘的手,一蹦而起,立即挽住姑娘的柳腰,一声长啸,挺剑向山下扑去。
人群大乱,惊叫声、吸气吁气声,叫嚷声乱成一片,斗场中似乎全是人。
屠龙客退出丈外,站不牢跌倒。
然后以刀把拄地,吃力地要站起。
他的左腿出现了剑孔,鲜血急流,把裤管染成他,所以人群大乱。
假使人群不乱,春虹想脱身势比登天还难,他们为救自己的主人,把看春虹忽略了。
也难怪他们,春虹已经倒地,岂能不死?用不着留意。
却没料到春虹仍能跃起,而且带了姑娘突围。
春虹向北一折,避开锦衣大汉,然后向下冲。
迎面站着五凶文慧芳、红狐的左后方,是一名黑衣大汉。
春虹身剑合一,杀到,要杀开一道血路突围。
黑衣大汉伸手拔剑,大喝道:小狗纳命!包少堡主一声长啸,从侧方截出。
俏狐狸向舂虹格格娇笑,伸左手虚引,意思是想请春虹走,同时向左跨步,同—瞬间,她右手的红绸带化成一道火红匹练,匹练前一点寒星耀目,向后急撤,娇喝声:纳命!黑衣大汉惊叫:啊!向上一蹦,砰一声摔倒在地。
俏狐狸纤手一带,匹练飞回,寒星是从黑衣大汉的胸口飞回的,下她的毒手。
葛春虹,后会有期。
她娇叫,向北急射,红影冉冉而去,消失在林木深处。
春虹已经冲出五六丈以外去了,他脚步凌乱,但去势仍疾。
包少堡主来晚了,他差了三丈左右。
俏狐狸的声音,把已到了十丈外的老太婆惊得轻呼出声,抢过村姑的长包囊,叫道:是他!松明老道,上!春虹疾冲而下,包少堡主一声怒吼,左手疾伸,梅花神弩发射了。
老太婆一声娇啸,一闪即至,从中截入。
可惜,她晚了一些,最外侧一枚却射入春虹的右胁。
春虹脚下一虚,砰一声裁倒在地,也把娘姑带倒了。
小妹,快……快逃……他绝望地叫。
娘!救我大哥!姑娘叫道。
同一瞬间,远处人群中有人大叫:凤剑!凤剑!老太婆听到姑娘的叫声,心胆俱裂,叫:小秋,救人,雯丫头给我。
小秋巳挽起姑娘,闻声放手去扶春虹。
杀!春虹神智已昏,躺在地上挥钊,把小秋吓了一大跳,向后跃退。
老太婆正是红绡电剑所扮,手中光华殷殷的凤剑耀目生花,身上的小凤清晰入目。
你该死!她向包少堡主怒叫,飞扑而上。
包少堡主扭头便跑,像是丧家之犬。
兔崽子们,我老人家也算一份,杀啊!下面传来了如雷暴喝,狂儒从林中飞射而出,左手疾伸。
啊……两人同声狂叫,砰砰两声滚倒在地上,两只金钗分射入他们的左眼中。
地面冒起了白烟,枯草和小杉树吱吱作响,泛起灰色的泡沫,辛辣奇味刺鼻,原来是他们手中的白瓷管失手堕地,神水堡可怕的神水喷射而出。
啊一一哎哟!两个倒了的锦衣大汉,在神水中翻滚哀号。
包少堡主没命似的飞跑,两个手下救了他一条狗命。
红绡电剑不敢远追,掠回照顾爱女。
黑衣大汉们一一溜走了,走得匆忙,但仍带走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