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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恩怨难分

2025-03-30 07:13:43

石和尚色令智昏,被村姑用发钗出其不意射中咽喉,死得真冤,一声未出便栽下马来。

前面的老村夫掀起草帽前檐,向崂山双奇打招呼。

他这一露脸大叫,可把崂山双奇吓了个胆裂魂飞。

冤家路窄,老村夫是四海游龙,村姑是小芝姑娘扮装的。

两个家伙吃过苦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徐仲慌乱地兜转马头,想凭借健马逃命。

姑娘怎肯罢手?琵琶先一步脱手飞掷,人化狂风,猛扑晚一步兜转坐骑的徐季。

一声爆响,琵琶击中徐仲的健马后腿,马立即扑倒,把徐仲摔下地来。

同一瞬间,姑娘飞跃而上,以迅捷的饥鹰搏兔身法猛扑徐季,手脚齐来声势汹汹。

徐季知道跑不了,惊骇地向下一伏,滚下鞍避过凌空一击,滚出丈外跃起狂叫:二哥联手!怎样联手?兄弟俩各处一方,相距在四丈外。

一个斗志全消的人,连拔剑都忘啦!四海游龙一闪即至,鬼魅似地现身在徐仲身旁,一脚踏住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徐仲腰脊,仰天狂笑。

笑声吸引了后面半里地的一名白衣骑士,健马突然放蹄飞驰。

姑娘一扑落空,反而平静下来了,一步步向徐季迫近,乡丽的脸庞不再可爱了,星目冷电四射,咬牙切齿他说,你仆杀了林彦,必须用血来洗清你们的罪。

林彦不…不是我杀的。

徐季惊恐地叫,一步步后退手脚在发抖:不……不要过来,不要……凡是梁剥皮的走狗,都得血债血偿。

姑娘厉声说,一步步接近。

蹄声如雷,白衣骑士快到了。

四海游龙瞥了急驰而来的人马一眼,并未介意,脚下逐渐加力,被踏的徐仲拼余力挣扎狂叫:饶我,请……请放我一马,我……徐季被姑娘的凶狠神色吓坏了,听到蹄声狂叫道:快来救我……老天爷也救不了你。

姑娘恶狠狠他说,急冲而上。

徐季顶门上走了真魂,一慌之下,居然突然记得拔剑,手一握剑把便往外拔,忘了压下卡簧,剑连拔数次都未能出鞘。

僻啪两声脆响,两耳光挨了个结结实实,眼前星斗满天,脱力地后退,一不小心踏中一个小坑洞,狂叫一声仰面便倒。

本姑娘说的,今后对付你们这些走狗,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龙姑娘说,急步迫进。

白衣骑士到了,喝声刺耳:住手!声出马未止,狂驰而至,人飞离鞍桥,以美妙的平沙落雁身法飘落在四海游龙身侧,手一抄长剑出鞘,沉声说:放了他,龙前辈。

咦!你认识老夫?四海游龙颇感意外,脚力徐收:你一身白,扮男装瞒不了老夫,是白衣修罗吧?不要管在下是谁。

那位小姑娘,不能再迫近了。

龙姑娘哼了一声,向徐季一跃而上。

白衣骑士身形一晃,快得令人目眩,从斜刺里截出,左手大袖一挥,罡风聚发。

姑娘不甘示弱,双掌全力吐出,推山填海硬接挥来的大袖,硬碰硬功深者胜。

啪噗两声音爆,姑娘一声惊叫,连退五步方用千斤坠稳下身形,脸色大变。

徐季撒腿便跑,清醒得知道逃命啦!四海游龙到了,沉喝道:丫头退!姑娘脸色不正常,徐徐退下说:爷爷,他的袖劲可震撼内腑,不要和他比拳脚。

不远处,崂山双奇兄弟俩在争夺仅存的一匹坐骑,最后总算彼此尚顾手足之情,一马双驮溜之大吉,不理会救他们的白衣人了,让那傻瓜去对付四海游龙祖孙吧,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爷爷必须试试。

四海游龙说,目光紧吸住白衣骑士的眼神,脸色肃穆:阁下为何要帮助梁剥皮的走狗,老夫要听你的解释。

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们可以走了。

白衣骑士冷冷他说,也是梁剥皮的走狗?如果是,在下会让你们走?那你……特地郑重敬告你们,今后你们如果再与崂山双奇为难,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年轻人,你是否大言了?龙前辈,你以为在下虚声恫吓?未经证实之前,老朽确有此意。

那你就出手求证吧!白衣骑士的口气相当狂。

正是此意,请。

四海游龙立下门户说。

白衣骑士收剑入鞘,拉开马步说:前辈如果胜得了在下,在下立即离开陕西。

假使前辈失手,是否也……老夫从不与人赌东道,你进手吧!白衣骑士不再多说,迫进,出招,右掌一翻,掌力疾吐,不徐不疾似乎是虚招。

四海游龙见多识广,向右一闪,左掌反削而出,攻左胁还以颜色。

老人家不上当,对方切入出右掌抢攻,决不会是虚招,怎可大意?所以不拆招反而以攻还攻。

果然所料不差,一股奇异的暗劲从身左掠过,只觉护体真气一阵波动,左半身有软麻无力的感觉。

喝!你小子第一掌便下重手?四海游龙半途撤招斜掠八尺变色叫道:你练的是佛门奇学,居然想出手便伤人?对付大名鼎鼎的四海游龙,不下重手怎占得了上风?接掌!白衣骑士毫不脸红地说,一闪即至毫无顾忌地一掌捺出,潜劲山涌。

四海游龙有点冒火。

一般说来,练佛门禅功的人很少主动抢攻,如非必要,不会出手便以重手伤人的。

这位白衣骑士年纪轻轻,第一掌便以内家真力抢攻,必定是心术不正,不守师门戒律的歹徒。

当然啦!替崂山双奇撑腰的人,哪还会是好东西?老人家一冒火,便不再示弱。

功行右掌,捺出硬接。

啪一声双掌接实,优劣立判。

四海游龙连退四步,脸色一变。

白衣骑士也挫退一步,哼了一声说:再接我一掌!声落,人影闪电似地欺进,双掌急如狂风暴雨,展开了空前猛烈的快攻,不再一招招较量了。

四海游龙已发觉对方身怀奇学,心中暗懔,也就展开所学,一双肉掌左封右拆寻瑕蹈隙反击回敬,眨眼间,两人便换了四次照面,连拆带封换了七八招之多。

白衣骑士不但在内力修为上胜了一筹,在掌法上也占了上风,在速度上也主宰了全局,但见四面八方全是快速闪烁的掌影,把四海游龙压迫得八方闪避,有点手忙脚乱。

旁观的小芝姑娘看得心惊胆跳,苦于插不上手白焦急。

眼看四海游龙支持不了多久啦!道左的树林中灰影乍现,八荒神君拂动着那根古怪的夺魂索,一摇二摆向斗场接近,呲牙咧嘴向小芝说:丫头,看清了没有?人家年纪比你大不了两三岁,不论内外修为都比你高明得多,你该下苦功哪!单爷爷,这人是谁?小芝紧张地问。

是谁?呵呵!反正和你一样,即使练成天大的本事,早晚会下厨房的。

八荒神君的声音大得可以远传三里外:喂!老龙哪!那是雨打残花十八掌,炎阳雷老婆子的宝贝,硬拆会吃亏的。

四海游龙的确感到吃不消,一面游走一面说:般若大真力也不错,这假小子已经有了五成火候。

你退下来吧,让我老不死的用夺魂索,套上她的脖子,牵猴似地牵她到山东,找那老尼姑算算总帐。

八荒神君一面说,一面向斗场接近。

白衣骑士突然飞退丈外,阴森森他说:即使你们三人一起上,我也不在乎。

哼!记住我的话,谁再想找崂山双奇的晦气,我便要埋葬了他。

再见!见字余音未落,白影似乎破空而飞,三两闪便上了五六丈外在路旁吃草的坐骑,健马跃上官道,向北飞驰而去。

四海游龙摇头苦笑:老单,看样子,这假小子真是上官兰的门人。

半点不假。

八荒神君说:她说我们三人一起上她也不在乎,虽说是狂妄吹牛不像话,但咱们想留下她也不是易事,老尼姑的缥缈遁形术宇内无双,你我已经上了年纪,无法追上这丫头的。

你知道这丫头与崂山双奇有何渊源?走狗们之中,盛传她是崂山双奇的侄女,不知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崂山双奇麻烦大了。

怎么说?咱们先埋葬了石和尚,离开现场再说。

八荒神君说,拖起石和尚的尸体,拔出和尚喉中的发钗抛给小芝:这次百毒头陀安排和尚与崂山双奇同至蓝田办事,用意就是要石和尚套双奇的口风。

百毒头陀为人阴险精明,早晚会查出底细,很可能会窝里反,咱们走着瞧。

三人找了一个小土坑,用戒刀掘深。

上官兰的门人居然助纣为虐,真难以令人置信。

四海游龙感慨他说。

如果白衣修罗真是崂山双奇的侄女,倒也情有可原。

八荒神君说:假使她真是白衣修罗,而又真的从愚园救走了你那位林小哥,那么,她显然不是梁剥皮的走狗。

问题是咱们无法证实刚才这假小子的身份,也无法证明崂山双奇的侄女是不是白衣修罗。

下次我要用剑对付她。

小芝恨恨他说:我可不管她是不是白衣修罗。

如果她真是白衣修罗,又是上官兰的门人,你用剑也胜不了她。

八荒神君说:丫头,你爷爷教你的那些所谓绝学,难登大雅之堂。

呵呵!要不要我传你两手绝活?用来对付比你高明的人,真管用呢!我可不要你那些邪门玩艺。

姑娘微笑拒绝:偷鸡摸狗暗算突袭,有失光明正大。

喝!丫头,你刚才用发钗击毙石和尚,是不是很光明正大?说呀!单爷爷,是贼秃先动手,没错吧?小芝脸红红地强辩:我是先骂后发针,也没错吧?哈哈哈哈……八荒神君大笑:老龙。

这些大道理是你教她的?哈哈!你这个老顽固也变得可爱些了。

崂山双奇兄弟俩同乘一匹马,向府城拼命逃,逃过李庄,逃过枣林坡,急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前面不远处是三岔路口,右走漏桥镇,左走府城,岔路口,站着一位佩剑的青袍书生,青儒衫大袖飘动,未戴儒中挽发舍,身材高大,眉清目秀满脸笑容,听到马蹄声回头注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走啦,退至路旁驻足相候。

两人身后里余。

白衣骑士飞骑紧跟不舍。

徐仲坐在鞍上控缰,咬牙切齿咒骂:四海游龙老匹夫可恶。

总有一天,咱们誓报此仇。

咱们再苦练一甲子,也不是那老鬼的敌手。

坐在鞍后的徐季说:二哥,得想法子离开陕西躲得远远地,不然早晚会送掉老命的。

以往石统领对过境的江湖人倒还客气,只要对方不多事便可受到优待,所以这些人也见好即收,不好意思管闲事。

自从四海游龙老匹夫开始闹事之后,接着来了这么一个死鬼年轻人林彦,闹了个天翻地覆,石统领便开始厌恶过境的江湖朋友,明暗之间埋葬了不少不愿受威胁的高手名宿。

再这样下去,咱们谁也别想安逸。

你的意思是想设法溜之大吉?徐仲苦笑:三弟,江湖客那狗养的肯放你一马?别胡思乱想了,除非他骨肉化泥,不然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咦!这人有点面善,好像是……谈话间,接近了三岔路口。

青袍书生呵呵笑,点手叫:勒缰。

相好的,下来谈谈。

口气不友好,来意不善。

徐仲是惊弓之乌,怎敢勒缰,一鞭抽在马臀上,纵马踹人夺路。

书生一声长笑,身形一晃便到了坐骑旁,大手一伸,抓住了马络头。

健马受惊发性,一声长嘶,发狂般一蹦。

马不但无法盼跃,反而马首下沉。

鞍上的徐仲兄弟却受不了,惊叫着向前栽出,飞越马首,远出丈外,总算艺业不凡,狼狈地飘落路中心并未摔倒。

你是……徐仲惊骇地问。

他是林彦!徐季毕竟记性不坏,狂叫着撒腿便跑,惊得魂飞魄散,亡命飞逃。

徐仲一听林彦二字,腿都吓软了,一声惊叫,纵出一步便突然摔倒难起。

徐季逃出三四步,突觉后颈一紧,一只大手像把巨大的铁钳,钳住了他的颈子,浑身如触电般发紧发僵,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惊恐地嘎声叫:放手!放……放手!上次你刺我的伤口还未复原,你……你不能再……呵呵!我挨了一枚龙须针,现在已经复原,你挨了一下小小皮肉之伤,居然还未复原?你算了!林彦大笑着说:你别慌,我会慢慢地治你,要从你口中问出我想知道的消息,希望你乖乖合作。

你……你要知……知道些什么消息?很多很多。

但人不能太贪心,太贪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我只要知道两件事。

你……你说吧。

其一、四客在临潼至蓝田的山区中,穷搜在下的下落。

你是四客的心腹,为何不跟他在一起?那……那是石统领的意思,认为那个穿花纹绿袍的怪人可能是白衣修罗,说白衣修罗可能是在下的侄女,所以把我兄弟俩赶走,帮助石和尚办事。

徐季不敢不吐实。

唔!理由相当充分。

林彦说,指劲略松:其之,毒龙这几天到何处去了?除了他的少数亲信,鬼才知道他的行踪。

那……你是不愿合作了……老天爷作见证,你迫死我我也无法说出他的……白衣骑士已到了切近,清叱道:放了他,阁下!健马向侧冲出道左的麦地,白衣骑士则以骇人听闻的奇速向林彦飞扑而下,掌发如雷霆。

林彦早已留意驰来的人马,但未介意,也没仔细看清来人的相貌,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反手向后一掌扔出。

啪一声音爆,双方都用了内家掌力,双掌接实,凶猛的劲气四面散逸。

哎呀!白衣骑士惊呼斜飘丈外向下落,脚下一软几乎跌倒。

咦!林彦也讶然低呼,转手戒备:你是……哎呀!是白兄,得罪得罪。

是你?白玉如更是惊讶:你不是被毒龙的龙须针所伤吗?怎么……是挨了一针,但幸告无恙。

白兄……放了他们。

白玉如沉声说。

他一怔,本能地松手说:这两个家伙是梁剥皮的走狗,放了他们……我说放就得放。

白玉如揉着掌心气呼呼他说:今后,不许你找他们的麻烦。

白兄……你听清楚了吗?白玉如暴躁他说:不要问原因。

好,听清了。

他不介意对方的态度:不问原因,依你。

我欠你一份情。

现在,咱们的恩怨扯平。

但你得警告这两位仁兄,离开我林彦远一些。

我答应你不找他们;他们也必须自爱些,远远离开在下方保安全。

你……你要明白,在下不会离开陕西,梁剥皮也不会放过我。

他会不断地差遣走狗们与在下生死相决,这两位仁兄岂敢违命?那时,双方混战刀剑无眼,在下决不会因为这两位仁兄的安全,而送掉自己的老命。

白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能不能叫他们……徐仲兄弟撒腿便跑,一溜烟逃入路右的树林溜之大吉。

我当然不能保证他们今后不向你动剑。

白玉如横蛮他说:因此,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你的意思是……你必须离开陕西。

白玉如语气十分坚决。

白兄,办不到。

林彦笑嘻嘻他说:为公为私,我都不能离开。

后会有期……站住!你必须离开。

白玉如沉声叱喝。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一声龙吟,白玉如撤剑出鞘,咬牙说:你必须答应。

恕难应命。

白兄……接招!白玉如冷叱,一剑点出。

林彦呵呵一笑,闪开说:我怕你,咱们打不得。

白玉如连攻九剑,每一剑皆用了全力。

可是,林彦左闪右避,从容地退出三丈外,一声长笑,扭头飞掠西走。

白玉如不得不收剑,怔怔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苦笑,喃喃自语:我比他差得太远,拳剑的火候最少也差了十年,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她真不知如何是好,林彦是赶不走的。

刚才林彦仓卒间接了她一掌,已有五成火候的佛门奇学般若大真力,被林彦一掌便消去无坚不摧的掌劲,而且将她震飘丈外,剑术也劳而无功,双方相去甚远,想逼林彦离开陕西势难如愿。

她心乱如麻,深深叹息一声,回头去找坐骑。

她脸色一变,心中狂跳,她的马站在路左的树林前,握住僵绳的,是一个高大如巨熊,发如飞蓬青面撩牙的怪老人,右手握了一根金芒耀目的三棱降魔杵扛在肩上,长相十分吓人,巨眼中凶光暴射。

郁垒……他惶然低叫。

郁垒贺文远。

怪老人用沉雷似的大嗓门说:两大妖神之一,三棱降魔杵便是老夫的活招牌。

小子你过来,老夫有话问你。

她想溜走,却又心中发虚。

人的名树的影,字内两大妖神真令人闻名丧胆。

两妖神一男一女,女的叫神荼乐玉姑,男的就是这位郁垒贺文远。

神荼、郁垒是古神名,也是第一对受民间香火的门神。

可是,江湖上这一对武林高手,却是神憎鬼厌的魔头,人见人怕的邪道暴君。

他们的名头没有武林十一高手响亮,因为他们并未经常在江湖闯荡。

以神荼乐玉姑来说,最近十年似乎与江湖断绝了往来,她那令江湖朋友心惊胆跳的鬼面三角幡,似乎从没听人说起。

曾在何处出现过,有些人甚至肯定地说那女妖神已经升了天啦!她戒备着向前接近,抱拳行礼问:贺老前辈有何见教?很久没听人说起老前辈的行踪了。

反正老夫没有死,这就够了。

老妖神目不转瞬盯着她,我问你,你知道有关神荼乐王姑的消息吗?很抱歉,晚辈出道为期不足三载,朋友甚少,因此无法奉告。

九地冥君萧万里呢?听说他的九幽地府被字内双仙捣毁,逃到陕西另建行宫了。

晚辈孤陋寡闻,毫无所知。

哈!看你小小年纪,谅你也所知不多。

老夫从湖广来,听说毒龙石君章在此地很得意,他与九地冥君颇有交情,老夫要找他讨消息。

小子,带老夫去找毒龙,你不会说不知他的下落吧?上马!老前辈找毒龙索取九地冥君的消息?当然啦!他与九地冥君有交情……老前辈与九地冥君……早年的故交。

他是神荼的老伴,神荼是与老夫齐名的妖神,交情不算薄。

老夫隐居了好些年,不甘寂寞出来走走,当然得先见见老朋友罗,少废话,上马带路,这匹马不错,乘两个人大概无妨,你坐鞍后。

白玉如知道麻烦来了,但不动声色跨上马背。

老妖神身材高大,身法却灵活,脚一抬便跨上雕鞍,说:走,往那一条路?左面到西安府城。

走错了,老夫要掏出你的心肝来下酒。

老妖神说,策马走上左行官道。

白玉如默运神功,突然一掌向老妖神的后脑拍去。

人算虎虎亦算人,老妖神哈哈狂笑,同时左肘后攻。

白玉如一掌中的:啪一声手掌发麻,身形倒飞下马,间不容发地避过老妖神的左肘致命一击。

老妖神轻灵地滑下鞍,怪笑道:好哇!小女人,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世间的女人都是阻险恶毒的玩意,不事先提防必定在阴沟里翻船。

说!你为何妄想暗算老夫?白玉如不等对方接近,飞跃而入左面的树林。

哈哈!在我妖神面前妄想逃走?老妖神跟踪狂追,快极:快啊!你的身法……哈!是上官家的不传之秘缥缈遁形术,很不错,但在老夫面前,差远了。

老妖神手腿长,跨一步即使不用功,也可远及丈外,只片刻间。

便追了个首尾相连,眼看伸手可及。

幸而树林愈来愈密,白玉如身材娇小灵活,利用树木障身,曲折窜逃像惊兔般八方走避,短期间仍可支持。

不久,双方都慢下来了。

白玉如钻出一丛小树,暗叫完了,前面树林已尽,眼前展现一片野草荆棘丛生的荒野。

她想退,已没有机会了,老妖神正以全速排枝而至。

我不信你会变兔子。

老妖神怪叫,接近至身后了。

她无暇多想,拼命向前一窜。

眼角发现不远处人影一闪即没,不是老妖神。

哈哈!手到擒来。

老妖神雀跃地叫,巨灵之爪搭上了白玉如的左肩。

我完了。

白玉如心中暗叫,浑身一软,反抗的力道全失,乖乖受擒。

蓦地,老妖神浑身一震,骇然叫:是谁?你先放人,机会不可错过。

身后的人说:阁下的铁布衫奇学火候精纯,但绝对禁受不起在下外门奇功全力一击,信不信由你。

你……我,江南林彦。

哦!别忘了解穴道,你已经制住了这位白兄的左肩井大穴。

老妖神威风全失,怎敢不遵?右肩上的三棱降魔杵被万斤巨力所压住;后颈也被不住发出奇异力道的怪手所扣实,两耳后的藏血穴半开半闭,只需片刻工夫必定昏厥,铁布衫上乘气功,在怪手的神奇怪劲压迫下,似有气散功消的异象发生。

白玉如前窜两丈恢复自由,几乎失足摔倒。

林彦右手一带,夺过降魔杵信手丢出五丈外,这才松左手退后八尺,笑道:事前从权偷袭救人,前辈休怪。

哦!前辈定是郁垒贺文远,两大妖神之一,得罪了。

你小子练的是什么邪门怪功?老妖神揉着颈子问,怪眼凶光暴射:老夫饶不了你!呵呵!晚辈已经道过歉了。

林彦泰然微笑:前辈一代妖神,当有容人雅量。

我妖神不是大慈大悲菩萨。

何必呢?林彦笑意更浓:前辈行脚西安,不知有何贵干?老夫要找毒龙,打听神荼夫妇的下落。

听说十余年前,宇内双仙捣了九地冥君的四川华阳地府迷宫,萧老魔一家老少从此失踪。

毒龙在陕西横行七载有余,他怎会知道萧老魔的下落?老夫找到他再说。

前辈不是善男信女,如果与毒龙会晤,必定帮助毒龙残害江湖朋友,为害武林,因此,晚辈以至诚请前辈离开陕西是非地。

什么?你小子好大的狗胆。

老妖神火冒三千丈,凶睛怒突:真是年头大变了,嘴上无毛的年轻人,居然在老一辈的人面前肆无忌惮胡说八道。

该死的,你将后悔说了这些不该说的话。

呵呵!前辈别生气。

林彦笑容可掬:当然区区会尊敬你的前辈身份地位,可是前辈也必须自重,对不对?晚辈请教,前辈与毒龙的艺业修为,到底谁高明些?很难说。

老夫与他有交情,彼此从未交过手,当然各个,所长短,他的暗器的确不坏。

如果他要你替他壮胆,你是否肯甘心做他的爪牙?林彦用上了激将法:四客和十一道目前都是毒龙的心腹走狗,俯首听命奴颜婢膝委实令人恶心。

前辈命果前往,是否也……住口!那是老夫的事,你管不着……呵呵!正相反,晚辈为保全前辈的身份地位,必须劝阻前辈与毒龙见面。

好小子,你……前辈一代妖神,名头并不低于武林十一高手。

区区林彦初入江湖,一无名望二无地位,你敢不敢与区区赌一次东道?赌什么?赌拳脚。

如果前辈胜了,当然可以去见毒龙助纣为虐;如果输了,请远离陕西是非场,如何?你小子……前辈不敢赌?林彦咄咄逼人: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如果我到了你这种年纪,也不敢和年轻小伙子比筋骨之能,免得丢人现眼……小子无礼!老妖神怒吼:老夫与你赌了,打!说打便打,老妖神激怒得像头疯虎,忘了身份地位礼数,冲上便是一掌,鬼王拔扇发如电闪。

林彦呵呵笑,不退反进,左掌硬接斜封,反切对方的脉门。

右脚踏进,右拳来一记黑虎掏心,攻势极猛。

老妖神经验丰富,知道小伙子了得,收右掌避招,左掌一翻,搭向攻心的大拳头,林彦也快,拳一沉左掌骤落,贴身猛劈老妖的右肩颈。

双方以快打快,一照面各拆四招,快逾电光石火,可怕的劲道直迫丈外,两人的衣袂飞扬,猎猎有声。

四招双方皆未封实,开始换照面争取空门。

在气魄上,老妖神咬牙切齿发招似占上风;在神态上,林彦笑容常挂从容不迫占了先机。

十招后,双方再次拉近;又准备贴身抢攻,艺业相当,不贴身难分胜负,斗上三天三夜也是枉然。

老妖神渐渐打出真火,似乎觉得林彦的奇异内劲,对铁布衫并未构成严重威胁,大概小伙子妄用真力,后劲不继啦!呔!老妖神沉叱,双盘手封开林彦攻来的一招指天划地,无畏地切入,贴身了,功行双臂,力贯掌心,全力攻出一记推山填海,要和林彦硬拼了。

好!林彦叫,双拳齐出,硬碰硬用双龙出海接招,力与力的比拼,谁也无法取巧,乾罡坤极大真力发如山洪。

气功对气功,功深者胜,招一发便收不回来了,贴身相搏速度太快啦!卟……拳掌接实,力道千钧。

老妖神飞退八尺,脸色泛灰,眼中凶光一敛,惊疑地叫:百步神拳!你是少林门人?林彦在拳头上吹口气,笑道:呵…见鬼罗!百步神拳可以隔山打牛,百步打空,目下的少林住持也未修至这种境界,别抬举我好不好?接我一招小鬼拍门!声到人到掌到,一闪即至。

老妖神大概吃足了苦头,不敢再硬接,侧跃八尺叫,咱们来拼兵刃。

白玉如跃向降魔杵落下处,拾起降魔杵抛过说:老妖神,放手一拼!老妖神一把抄住降魔杵,怒吼道:小子亮剑。

林彦徐徐拔剑,微笑道:以剑斗杵,相当冒险。

前辈手下留情。

他并不急于进攻,剑出鞘笑容消失,庄严地举剑齐眉,蓦地剑向外轻拂,冷虹剑的光华似乎在他这一拂之下,暴现异彩,啸风声似是从远方天际传来的隐隐殷雷。

剑一止,光华突然闪烁,龙吟隐隐。

前辈请指教。

他泰然他说,剑尖徐徐回移,徐徐下降与眼同高,目光聚于锋尖,飘逸地迈出一步。

老妖神满脸惊疑,讶然问:你这是什么鬼剑法的功架?简直是旁,门左道,鬼气冲天。

他若无其事地说:我用的真是鬼剑术,乱七八糟无章法,但很管用。

老妖神乘他语音未落的刹那间,降魔杆突然破空疾射,一闪即至,叮一声清鸣,杵搭住了剑尖。

哦!要比内力?好。

林彦说:杵太重,支持不了多久的,我允许你曲肘发劲。

老妖神三次发劲,但无法将剑尖逼出偏门。

林彦沉静地呼吸,举剑的手稳定如铸,乾罡坤极大真力源源不绝注入剑身,渐渐迫散对方杵上的浑雄内力,杵尖逐分移出偏门,剑尖迫向中宫优势渐显。

老妖神,怎么没有后劲啦?旁观的白玉如大叫。

老妖神的手开始发抖,脸色苍白大汗如雨,颊肉在抽搐,强提真气说:老夫即由原路回湖广。

林彦徐徐收回真力,剑尖离开降魔杵,徐徐归鞘,他抱拳施礼说:晚辈深感盛情,祝前辈沿途平安。

老妖神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脱力地以杵支地,苦笑道:老夫真的老了。

小子,你是何人之门下?恕难奉告,免得有辱师门。

他微笑欠身:晚辈无意在武林前辈们面前逞强撒野,无如情势逼人,不得不出此下策,前辈请原谅。

毒龙肆毒陕西,天人共愤,请前辈寄语天下高手名宿,请勿为虎作伥替毒龙残害无辜百姓,以保持武林道义,苍生幸甚。

老妖神将杵扛上肩,点头道:老夫答应你。

名利熏心,欲壑难填,有些人很难摆脱诱惑,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不受名利所左右。

至少,前辈是明辨是非的人。

你这是奉承呢,抑或是挖苦?谁不知我老妖神是宇内凶魔?老妖神的口气相当平和:据老夫所知,九地冥君夫妇,的确在陕西隐居,是否与毒龙有往来,老夫无法知道。

如果你碰上他夫妇俩,必须小心,老夫的艺业,比他俩差得太远了。

再见。

晚辈不送了。

老妖神走了,走向至蓝田的木道。

白玉如盯视着林彦,哼了一声说:阁下,是不是我欠你一份情了?白兄言重了,他说:谁也不欠谁的。

老妖神为人虽然可恶,但并不滥杀。

事实上如果你带他去见毒龙,必定平安无事。

老妖神凶残恶毒、江湖朋友恨之切骨,你放了他走是何用意?你算是除暴安良的侠义之士?呵呵!兄弟初闯江湖,总不能凭江湖传闻而入人于罪,以耳代目认定老妖神罪该万死,对不对?他轻松他说:我要制梁剥皮的死命,必须断他的外援,折他的羽翼,方能孤立他,予以致命一击。

杀一个老妖神,并未损毁毒龙一根毫发;纵之,便可收阻止毒龙壮大之效,何乐而不为?我敢和你打赌,老妖神这一走,可能令不注逐名利的高手名宿却步,信不信由你。

哦!你要到何处去?你少管我的事。

白玉如咬着下唇说,似怒似嗔。

好,好,不管就不管。

呵呵!咱们打不得,再见。

他一跃三丈,向北冉冉而去。

崂山双奇并未逃回府城,半途碰上一个不男不女的绿袍怪人,被追得上天无路,最后跳到混河的泥淖中藏身,躲在芦苇中等候天黑再逃命。

因此,林彦出现的消息并未传抵府城。

未牌初正之间,林彦出现在南山酒楼。

城隍庙邻近钦差府,本来就是三教九流的混迹区,虫豸龙蛇的猎食场,也是钦差府走狗吃喝嫖赌的是非窝。

南山酒楼,正是龙蛇混杂的好去处,是城隍庙最体面的一座酒楼。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

林彦头戴儒中,穿了青儒衫,佩了剑,谁敢说他不是在学舍就读的书生?他出现在南山酒楼,立即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他这种打扮十分出色,人本来就生得雄壮,相貌堂堂英俊不凡,谁敢说他是早些天到钦差府行刺的刺客林彦,即使是相识的人,也不敢贸然相认呢。

踏入楼下的宏大食厅,便引起一阵骚动。

近过道一桌坐了三个税丁打扮的大汉,为首的人睥睨着他嗨了一声说:书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该上东关的大白酒楼。

在下为何不能来?他笑嘻嘻地止步问。

这里用不着圣贤书,读书人在这里不值半文钱。

哦!原来如此。

他摇摇头,啧了两声:你在这里又值几文钱?嗯?大概可以值一文,只比我多半文,你神气什么?税丁大怒,伸手劈胸抓他的襟领。

他右手一翻,便扣住税丁的脉门。

扣脉、逼腕、压时,擒拿术干净利落,喝声跪!税丁鬼叫连天地在他脚下跪倒。

下次,我要抽掉你的贱筋。

他含笑说:我是准备来抽龙筋的。

可惜你不是龙。

他松了手,大摇大摆走向梯口。

上面楼门口站着一名大汉,双手叉腰沉声问:阁下话中有话,颇不等闲,报名上来。

别管我是谁。

他向上走:你摆的如果是楚霸王的鸿门宴,我就敢闯筵。

不准上来!大汉声势汹汹。

这不是上来了吗?大汉怒火上冲,一脚猛喘,他手急眼快,抬手一带,大汉狂叫一声,飞越他的顶门,一阵楼梯暴响声,大汉直滚至梯底挣扎难起。

引起一阵骚动,哗笑声轰然而起。

你怎么滚下去了?他扭头向下叫:店家,快扶他去找郎中,他的踝骨大概碎了。

他露了两手,镇住了不少蛇神牛鬼,食厅一静。

他背着手进入楼门,楼上的雅座食客并不多,不是进食的时光,四成客有一半是在喝茶聊天。

所有的目光全向他集中,似乎没有友好的目光。

下面楼梯响,有人跟上来了。

他看到一双不陌生的怪眼,是老相好鬼影夺魂的三角眼。

另一双眼似曾相识,那是坐在上首的俊美年轻人的亮晶晶大眼睛。

这一桌共有四个人:鬼影夺魂、似曾相识的年轻人、一名左颊有刀疤的大汉、一个小仆。

另一面近窗口的一桌,也是四个人,高矮胖瘦各有千秋。

迎面一桌三个汉子税丁打扮,三双怪眼死盯住他。

来两壶酒,三味下酒菜。

他向迎来的店伙说:告诉厨下,千万不要在酒菜里下蒙汗药。

客官笑话了,请里面坐。

经过鬼影夺魂身侧,他向鬼影夺魂咧嘴一笑。

鬼影夺魂的三角眼,一直没避开他的脸面,这时候如大梦初醒,困惑他说:咦!是你……你是……他是林彦。

似曾相识的年轻人变色叫:林庐山羞辱我们的人。

快一年了,冤家路窄是不是?他举手向鬼影夺魂打招呼:呵呵,姑娘女扮男装,更俊更美。

姑娘如果不说出林庐山的事,在下绝难看出姑娘的身份。

这位女扮男装的陶姑娘叫出林彦两字,像霹雳般震惊整座食厅。

鬼影夺魂猛记起眼前这位书生,正是在南荒村问路所碰上的村夫,不由大吃一惊,本能地站起伸手擒人。

怎么?你还想作弄在下?林彦笑问。

鬼影夺魂的手伸得长长地,像是僵住了,不知抓下去好呢,抑或是该收回来?你是哪一个林彦?窗口的四人之一站起大声问,嗓门够大,身材也壮得唬人,腰带上佩着的怪兵刃也吓人,那是五爪朝上金光闪闪的尺八虎爪。

咦!林彦还有几个?林彦怪腔怪调反问。

你是……江南林彦。

他笑容满脸:一个林彦,已经让你们这些走狗心惊胆跳食寝难安,再多两个那还了得?你好大的胆子……不大不大。

你瞧,你比我壮,你的胆子一定比我的大,不信你可以掏出来瞧瞧。

阁下贵姓?猛狮施金海。

你敢明目张胆……不错,明目张胆来忠告你们。

你忠告什么?劝你们及早远走高飞,再拿梁剥皮的罪恶肮脏钱,不但会报应临头,而且会殃及子孙。

他琅琅而言,义正辞严:阁下,俗语说:为恶不殃,祖先必有余昌,昌尽必殃。

你们目下逍遥自在,乃是祖先必有余昌;等到恶贯满盈报应临头,那就是昌尽必殃。

即使梁剥皮给你们每人一座金山,你们把命送掉了,金山对你们有何意义?咱们上!猛狮怒吼,拔虎爪冲到。

跪下!林彦低叱,左手一抄,抓住了虎爪的背部,右手五指如钧,扣住猛狮的脑袋向下掀。

猛狮的左手相当利害,在刹那间一连击中林彦三拳,全击在丹田要害上,林彦浑如未觉。

另外三名大汉冲至半途,吓傻了。

猛狮失去了抵抗力,俯伏在林彦脚下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