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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大漠狂沙

2025-03-30 07:13:52

山东曲阜是人文集粹之地,成东北十里处为孔林所在。

儒学自汉以来,深入人心,大儒董仲舒独排众议,力尊儒术,使的此地更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离孔林不远处,蓊郁林园之间,一个少年举起斧头猛力将柴薪劈成两半。

日头斜照在他赤裸的背上,肌肉因为使力的关系变的结实坚硬,少年劈完木柴后抬起头来,少年的脸上汗水涔涔,他反手从身后腰带上拿起淡黄的粗布巾,往脸上一抹,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站直身子。

这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身材壮硕,孔武有力想必是因为从事劳力的关系,面容生的浓眉大眼,看来是典型的山东汉子。

少年将木柴堆放妥当后,提起木桶往林中小路走去。

林中鸟语花香,树影扶疏,偶而小动物从前方跑过,驻足观看,似乎不怕生人。

少年走了一段路后,前方传来潺潺流水声,那少年脸露微笑,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少年出的林子,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身前绿草如茵,是一片不小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是一条宽约六丈的溪流。

少年走到溪流之前,溪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优游其中,溪底石头圆润光滑。

少年将水桶装满水后放在岸边,随手拿起布巾放入水中浸湿,溪水冰凉透骨,少年浑身起了一阵哆嗦。

少年将布巾擦拭全身后,感到通体清凉,口中不禁胡乱的哼起小曲儿。

忽然身后响起清脆的笑声,少年脸上一红,抬头讪讪笑道:大小姐,你哪时候来的?少年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位穿着淡绿色衫子的少女,少女年约十四五岁,脸上稚气未消,白白净净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配上长长的睫毛,竟是位俏丽佳人。

少女听到少年说话,本来笑吟吟的俏脸忽然一扳,嘟着嘴儿道:说好在这儿不准叫我大小姐的,你怎么老是教不会。

少年伸出右手抓了抓头发,满脸歉意道:我一时忘了,云。

云娘,你怎么来这儿,你爹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少女听他直呼自己闺名,脸上露出笑容道:我爹上城里去了,晚上才会回来。

铁山哥,你事情做完了没?那少年名叫荆铁山,襁褓中随母亲流落至此,幸得少女父亲收留,因此在此地含辛茹苦的养育儿子长大。

少女名叫韩云娘,父亲韩汉生,是此地大户,韩汉生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女,因此特别溺爱。

荆铁山和韩云娘可说是青梅竹马一齐长大,只是门户差异太大,韩汉生当然禁止两人来往,只是韩云娘生性聪慧又任性,根本不听父亲的话。

荆铁山虽然人高马大,但是资质却有点儿愚钝,可是聪明伶俐的韩云娘却偏偏喜欢荆铁山这憨小子,韩汉生百思不得其解,尤其独生女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只听荆夫人的话,有时真让韩汉生哭笑不得。

荆铁山傻傻的笑了笑道:我事情早做完了。

说话之间,已经走到韩云娘身前。

韩云娘拉着荆铁山坐下,说道:今天我再教你识字。

韩云娘拾起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渝字,续道:这字念渝。

荆铁山皱眉看了半晌,接过韩云娘手中的树枝,依样画葫芦般写了个渝字,只是写的歪歪斜斜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个渝字。

韩云娘秀眉一蹙,撒娇道:唉啊,你一点都不认真学,是不是嫌我教的不好啊!荆铁山心下一慌,连忙擦去地上字迹,用力的一比一画写起来。

忽然树枝啪的一声断裂,残枝弹到荆铁山额头上。

韩云娘吃了一惊,关心问道:铁山哥,你痛不痛?荆铁山听他语音清柔婉约,心中一荡,不由的满脸通红道:我娘说我皮厚肉粗,我不痛。

韩云娘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皮厚肉粗还会脸红,老实说,你刚刚心里在想些什么?荆铁山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半天,道:我娘说我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好事,今世才有仙女来照顾我。

韩云娘闻言登时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看荆铁山。

两人面红耳赤,相对无语。

过了一会儿,韩云娘轻轻的道:铁。

铁山哥,你喜不喜欢……韩云娘说话声音越来越细,荆铁山不禁将头往前靠过去聆听,忽然韩云娘道:铁山哥,如果你跳得过这条清溪,我就求我爹……荆铁山虽然愚钝,却也知道韩云娘的情意,他想都没想,转身就往溪边跑。

韩云娘本来是想试探他的心意,没想到他说做就做,心中不禁感动,可是见他真的大步跳出,心中又担心,急忙追随他身后叫道:铁山哥,你别跳。

荆铁山一根肠子直通到底,大力一跳,噗通一声摔进水中。

韩云娘唉约一声,只见荆铁山全身湿淋淋慢慢走上岸。

韩云娘又是心疼,又觉得感动,急忙上前问道:铁山哥,你有没有事?荆铁山满脸气愤的道:下次我一定跳的过去。

韩云娘从怀中拿出鸳鸯绣帕,轻轻的擦去荆铁山脸上的水珠,笑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跳得过这么宽的清溪。

荆铁山也觉得自己何必生这闷气,哈哈笑道:对啊!我连一半都跳不到。

荆铁山本来浑浑噩噩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跳不过这清溪,岂不是一生都不能和云娘在一起但是荆铁山心思本来就不是心思慎密之人,这念头一闪即过,他也不在意。

韩云娘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拉着荆铁山到一株两人环抱的大树前,在地上写了四个字,对着荆铁山道:你将这四个字刻在树上。

荆铁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把字刻在树上?韩云娘脸上一红,嗔道:你听我的话就对了,不要问这么多。

荆铁山虽然狐疑,但是他对韩云娘是为命是从。

荆铁山从靴子中拿出小刀,仔细的将字刻在树上。

只见树皮纷纷掉落,树上留下此情不渝四字。

荆铁山只懂其中两字,他回头问道:云娘,这是什么意思?韩云娘红晕双颊,嗔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荆铁山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后就知道了?韩云娘抿嘴笑道:因为你长大了后自然会知道。

荆铁山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我还没长大,看我把你丢到水里,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说完转身张开双臂去抓韩云娘。

韩云娘闻言转身就跑,笑道:别这样。

荆铁山见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急忙送韩云娘回去。

荆铁山心情轻松,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

他将水桶内的水倒入水缸,回头见到亲娘站在身后,忙道:娘,您回来了。

荆夫人神情严肃,道:山儿,你跟我进来,娘有要紧事儿和你说。

荆家家徒四壁,屋内除了桌椅橱柜炉灶外,仅仅只有墙边靠着一把锄头。

荆铁山扶着娘亲坐下,倒了一杯茶给母亲。

荆夫人和蔼的看着儿子,道:山儿,你又去见大小姐了,是不是?荆铁山一惊,道:娘,您怎么知道?荆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就一点儿心思,娘还看不透吗?荆铁山傻傻的笑道:云娘也这么说。

荆夫人眼中无限爱怜,道:孩子,别说娘不疼你。

我们受韩家大恩,如果因为我们而让韩家受人闲话,岂不是恩将仇报。

而且大小姐年纪还小,她只当你是玩伴,你千万别当真,免得自寻烦恼。

荆铁山听母亲讲了一串话,他一句也听不明白。

荆夫人看儿子神情茫然,叹了口气,寻思:山儿和大小姐真有天壤之别,别说门户不登对,单是头脑儿就相差十万八千里,希望我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荆夫人续道:今天我到市集上,听到一些话,娘擅自做了决定,你听了以后,你千万不要怪娘。

荆铁山闻言急忙双膝跪地,磕头道: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娘养我育我恩情如天一般浩大,无论娘做了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孩儿好,孩儿一定亲身躬行,不敢违背。

荆夫人眼中泛着泪光,缓口气道:娘知道你很孝顺。

市集上传言,北方敌人大军逼近,朝廷徵召壮丁保疆卫国,每户都要派出一名男子投身军旅,那韩老爷膝下无子,镇上的人早将男丁藏了起来,韩老爷府中只有童子妇孺,我们没落籍在此,本来你是不用从军的,可是。

荆铁山见母亲眼角泪水溢出,心中忽然明白,道:韩老爷待我们母子恩重如山,正应投桃报李,而且大小姐还需要韩老爷照顾,娘的决定是正确的,更何况能有机会报效朝廷,正是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孩儿只是放心不下娘亲。

荆夫人对荆铁山侃侃而谈的情形感到惊喜,喜道:孩子,若是你平常就这样头脑清晰,娘也不用这样烦恼了。

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娘在照顾你,娘没事的。

只是你上了战场,自己一定要小心。

荆家就你这么一个男孩子,若不是迫不得已,娘怎么忍心让你去。

荆铁山心中忽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必须肩负责任,他语气坚定的道:娘请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荆夫人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语带哽咽道:你心中可别老惦着大小姐,你们不相配的。

等你回来,我们母子俩就离开这儿,懂吗?荆铁山心中一痛,低头沈默不语。

荆夫人叹口气道:有时候并不是事事都能顺着心意。

你自己心里有数,娘不会再唠叨了,后天城里会来带人,你有什么放不下的,这两天赶紧办办。

荆铁山昨日听了母亲一番话,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整天失魂落魄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呆呆的坐在溪边,溪水潺潺流过眼前,荆铁山心中若有所思,随手将石头扔进溪水里,水花四溅。

忽然背后一人清柔的道:铁山哥。

荆铁山忽然心中一酸,转头看着韩云娘,脸上带着莫名的哀愁。

韩云娘盈盈一笑,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道:谢谢你替我爹出征。

荆铁山泪光闪闪,不敢看韩云娘,他两眼看着飘动的溪水,道:韩老爷待我们母子两人恩重如山,云。

大小姐也对我们很好,这时是该我们报答的时候了。

韩云娘听他改口称呼自己大小姐,忍不住轻轻哭泣起来。

荆铁山感觉喉头有话说不出来,猛力吸一口气道:老爷不是在府里吗?大小姐你怎么偷跑出来,等会儿老爷找不到你,说不定会责罚你,大小姐你快回去吧。

韩云娘感觉荆铁山今天不一样,她停止哭泣,问道:铁山哥,你没话对我说吗。

荆铁山摇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小姐你快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下好吗?韩云娘从没听过荆铁山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愣之下,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荆铁山心中一软,转头轻声道:明天以后生死难料,我娘跟我说过,就算我可以平安回来,我们也会离开这儿。

所以。

所以。

你知道我的意思。

韩云娘泣道:我会求我爹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荆铁山苦笑道:你明知道不成的。

反正,以后的事还很难说。

我送你回去。

荆铁山起身后扶起韩云娘,韩云娘忽然紧紧抱住荆铁山,哭道:我一定会等你的,就算爹爹不答应也不要紧。

荆铁山被温暖芬芳的软玉抱住,一时之间热血喷张,双手将韩云娘抱个满怀。

两人平时连手都不敢碰一下,今日知道分别在即,行事也大胆起来。

荆铁山低头亲吻韩云娘,韩云娘身子忽然紧绷起来,身子也火热无比。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荆铁山离开温热的双唇,两眼看着含羞带怯的韩云娘,柔声道:时候晚了,你爹会骂人的。

韩云娘晕红双颊,低低的道:铁山哥,你今天好像。

好像不太一样。

荆铁山闻言一愣,右手不自觉得抓了抓头发,道:有吗?韩云娘看他傻不愣登的样子,低声笑道:没关系,是我多心了。

我们回去吧!两人并肩走回韩府,一路上弥漫着林中特有的香味,两人心中都是甜蜜又带着伤感,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若是就这样一直走,永无止尽不知多好可惜事与愿违,前方一名童子匆匆跑来。

那童子见两人相偎相依,忽然说不出话来。

韩云娘脸上红通通的,道:小二子,你跑出来做什么?那童子大概只有十岁年纪,吞吞吐吐道:大小姐,老爷找不到你正在大发脾气,请小姐快点而回去。

还有铁山哥,荆大娘要你快点回去。

韩云娘吐了吐舌头,道:遭了,铁山哥,我先回去了。

我说过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喔。

说完急忙快步走回韩府。

小二子对荆铁山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回去。

其实韩府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对荆铁山情有独锺,只是两人相会时都会故意避开众人,众人也都知趣走开。

小二子今天可算是开了韩府奴仆的先例了。

荆铁山回到家中,荆夫人一见他回来时面带微笑,心中暗暗叹息道:如果山儿知道韩老爷正在物色未来女婿,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荆铁山不知母亲心中想什么,只是高兴的道:娘,您有事找我啊!荆夫人轻轻叹口气,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袱道:你的东西娘已经都放入包袱中了,韩老爷送你一面护心镜,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隔天荆铁山拿着军帖拜别母亲,一路上不断回头看着,希望能看到韩云娘。

他却不知韩云娘在房中哭的一塌糊涂。

市集的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有的是来递军帖的,但是大多数是来送行的。

虽然人很多,场面却显的哀凄,毕竟这不是奉天祭祖的典仪,而是生离死别的一刻,想那大军征战□杀,究竟能有几人生还归来,大概是寥寥无几吧!忽然人群中有轻微的哭声,接着哭声像瘟疫一般扩散开来,刹时间哭声震天。

荆铁山听到哭声,心中也兴起一股哀痛,他想到母亲孤苦无依,还有深情款款的云娘,如果自己真的就一去不回,那她们怎么办?他心中暗暗默祷,希望幸运之神能眷佑自己。

他看着众人相拥而泣,触景生情之下,眼中慢慢湿润,他怕别人看到自己落泪,急忙走到旁边,用手拭去溢出眼眶的泪水。

忽然一人叫道:铁山,你怎么也来了?荆铁山平日很少离开家里,或许是荆夫人保护过度吧,其实荆铁山认识的人不多。

他听声音就知道是邻居的张大叔,他循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张大叔。

荆铁山看他穿着黄杉,背着包袱,寻思:张大叔是来受招的么?不是吧!明明张大叔家中有张大哥和张二哥啊,难道是来送行的。

想到此处,他不禁问道:张大叔,你来替张大哥送行啊!张大叔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来从军的。

荆铁山奇道:张大叔,您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忍受奔波之苦啊!张大叔叹口气道:我的两个儿子都有妻子小孩,年纪又轻,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分离呢?何况我这把老骨头又能活几年,所以我就来从军了。

荆铁山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伸手抓抓头发道:那张大哥怎么没来送行?张大叔摇手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场面了,是我叫他们不要来的。

荆铁山喔的一声,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他平时很受到张大叔的照顾,而且他不曾单独出过远门,先前虽然信心满满的出发,但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而今有认识的人同行,他心中不禁起了依靠之意,于是荆铁山道:张大叔,我等会儿跟您同行,好吗?张大叔哈哈一笑道:好啊!你没上过战场吧?我可是打过两次仗喔,等一会儿路上说给你听。

荆铁山大喜,道:多谢张大叔,您的包袱我帮您背。

张大叔看他高兴的样子,心想这是上战场,还那么欢天喜地的,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孩子,于是颔首道:多谢你了。

还是年轻人有朝气,我老了,能多杀几个匈奴陪葬也不错。

张大叔说完忽然看了看左右,悄声道:这次是由贰师将军领军,生还机会渺茫啊!你可得自己当心。

荆铁山听不明白,问道:贰师将军,那是谁啊?张老口中的贰师将军指的是刚从大宛凯旋而归的李广利。

汉武帝为了对匈奴作战,听从大臣建议,派使节前往大宛要求购买或交换贰师城名驹。

大宛国王不愿,大汉使节出言不逊被杀。

汉武帝勃然大怒,如此被挑□,以汉武帝高傲的个性,岂有不回报之理。

他询问众臣意见,其中曾经以使者身份出使大宛的姚定汉奏言道:大宛国力甚弱,派三千精兵已经足够。

汉武帝寻思:前年楼兰国对汉使者无理,赵破奴仅仅以七百轻骑大破楼兰,还俘虏楼兰王。

想那大宛也是丛迩小国,有了,派李广利去吧!李广利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当时大司马卫青刚去世两年,汉武帝心想再恢复往日强大国力,以为李广利的能力和卫青,霍去病一般,于是授予李广利贰师将军名号,派出精兵六千及各属国不良少年数万,于太元出年初玉门关,远征军于敦煌集结,敦煌一词源由于此。

军队由盐水出发,由于路途遥远,沙漠之中多咸水湖,湖水不能饮用,于是汉军一路遇到绿洲国家便强索硬要粮食,若有不从则挥兵攻打,如此好似强盗土匪一般前进,终于到了大宛国。

李广利首先遭遇东方的郁成国王,他就是杀害汉使者之人。

李广利毫无军事长才,根本是不能和卫青,霍去病比较的庸凡之才,而郁成又出乎意料的顽强,结果这支远征军被打的狼狈而逃。

李广利上书汉武帝道:路远食乏,士卒不以交战为患,却以饥饿为忧。

此外更因兵员不多,甚难攻陷大宛,尚盼停止作战计画,准予退兵。

汉武帝阅毕大怒,明明是督战不力,却寡廉鲜耻的要求退兵,于是下令:逃亡越过玉门关者格杀勿论。

震摄不已的李广利只好将军队驻扎在敦煌,但是当时所残存的兵力不过原来十分之一。

隔年汉武帝再派出兵员六万,其中还不包含从卒和夫役。

规模之浩大,令人瞠目结舌。

这次汉军阵中有了大将,他将大宛城水源切断四十余日,大宛人献上国王头颅。

尔后又追杀郁成国王至康居,康居献上郁成头颅,汉军至此凯旋而归,这一战并无多少战役,可是归来将士却只剩一万多人。

汉武帝终于求得名驹,龙颜大悦,又急着封已故爱人兄长,因此诏书天下,封李广利为海西侯,其实明明是打了一场大败仗,却加官进爵,天下人暗笑汉武帝真是老糊涂了。

此时汉武帝经过休生养息后,打算一口气歼灭匈奴大军,于是命令李广利为远征军总司令,徵召壮丁再次进攻匈奴。

荆铁山虽然脑筋不是很灵光,但是听完张大叔一番说明后,他的心中一凉,寻思:看来这带兵的将军好像不是挺利害的,这一去是不是凶险无比啊!张大叔看他面有忧色,安慰他道: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安心啦!荆铁山无奈的一笑,随着前来带领的军官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投向波涛汹涌的赤壁滩。

天汉二年,汉武帝命李广利率三万骑兵到祈连山和天山讨发匈奴右贤王。

荆铁山入营后一直担任伙夫的工作,虽然与战争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随军队而行,毕竟是十分危险。

荆铁山被编入路博德的殿后军,一路开拔到东浚稽山之南,龙勒河畔。

关内关外两种景致截然不同。

荆铁山从没见过这种荒凉的景观,只见沙砾土石与天同线,大风吹起阵阵黄沙淹没人马锱重,沙尘灌入耳鼻,令人浑身不舒服。

白昼赤焰当空,热风炙人。

夜里沁凉如水,偶而笳笙远远传来,引人思乡落泪。

这一日夜里,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亮大的像在眼前的车轴一般,皎洁的月光扑□下来,照的四周黄沙一亮一亮的,至为动人。

荆铁山为人□质,大家伙儿出身不正的人都欺负他,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最晚就寝,还好荆铁山身强体健,多做些粗活儿也不在意。

他做完了事,慢慢走回营帐,忽然从营帐内闪出一道人影,那人脸庞在月光下一现后快速跑开,荆铁山看的明白,原来是同营的张四同。

张四同是赘婿,倒楣被徵召入伍,反正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了,家人也不在意他的死活,不过他待荆铁山却有如兄弟一般,大概是同为贫苦人家的关系吧。

荆铁山心想:这么晚了,张大哥要去哪儿啊?他好奇心起,蹑手蹑脚的跟过去,营帐后头竟然聚集了二三十人,他心中一惊,以为是众人相偕逃走。

李广利其身不正,麾下自然有样学样,行军之中,不仅打劫过路商贾,至于原本在原野上无拘无束的游牧部落,更是惨遭池鱼之殃。

由于治军不严,走卒火役逃走事件时有所闻。

荆铁山知道阵前逃亡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想到张四同平日待自己不薄想要劝他。

他刚起步,众人忽然弯身曲腰急行,荆铁山往前想拉住张四同,却苦于被众人隔开,老是差张四同一大截。

众人走了一段路,荆铁山终于一个突步往前拉住张四同。

张四同袖子被人一拉,心里感到奇怪,回头看到荆铁山,忽然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你真厉害,我没告诉你,你竟然跟来了。

既然来了,一齐去乐乐吧!荆铁山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想法,根本没听懂张四同的话,他紧张道:张大哥,别偷跑啊!被捉到要砍头的。

张四同闻言一愣,奇道:谁要逃跑?张四同说完看到荆铁山焦虑的神情,失声笑道:你这蠢小子,我哪是要逃走啊!你看,我身上又没带包袱,能逃哪儿去啊!荆铁山看了看张四同周身确实没带包袱,不禁狐疑的问道:张大哥你不是要逃走,那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张四同神秘的笑了笑,道:有好玩的,要不要去?荆铁山少年天性,听他说有好玩的事儿,连忙点头道:好啊!我跟你去,不过不能太晚喔,明天还要早起。

张四同笑道:等会儿包管你乐的不想回营。

说完往前跑去。

荆铁山听他说的有模有样,心中好奇心大盛,心想反正不是要逃走,又有这么多人,胆子一壮,大步向前跟去。

没想到走没几步,忽然前方不远处哀嚎惊喊之声大作,尤其在空旷寂静的大漠,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有如黑暗中的恶魔想要撕裂人的心肺一样。

荆铁山听那声音有如鬼嚎一般,心中一寒,心想:会不会是遇到敌人?他害怕的转身想走,可是张四同却一直往前走去,荆铁山心想不能丢下张大哥,虽然双脚发软,他还是咬牙忍耐,往前想叫回张四同。

岂知荆铁山右手攀上章四同的肩膀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呆在当地,张大嘴巴作声不得。

原来这些人在日前经过时发现这儿有个部落,原是起了歹念。

有人带头约齐了人马,趁着明月照路,偷袭这座村落。

荆铁山眼前十数具□体横躺在地上,有男有女,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这些□体身上还泊泊流着鲜血。

这些摸黑而来的人,捉住部落里的少妇少女,大肆奸淫,若有不从,则拳打脚踢,完全不管这些可怜的女人凄惨的哭声。

荆铁山脑中一片混沌,望着眼前残酷的景象,胸中一股怒火慢慢升起,全身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紧握的双拳喀喀作响。

张四同回头见到荆铁山站立不动,心想这小子没见过这场面,大概是吓到了,于是往回走拉着荆铁山道:别怕,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就会求我带你来了。

荆铁山被张四同一拉身子一震,双眼发出愤怒的火焰听完张四同的话,他难以抑制胸中的怒气,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难道不怕报应。

张四同无视荆铁山的反应,轻蔑的道:干嘛一副假道学的模样。

这些人蠢如猪牛,死不足惜。

今天有幸让我们玩玩,这。

张四同尚未说完,荆铁山愤怒的一拳往他面门打去,张四同没想到荆铁山会忽然施暴,被一拳打的翻了个跟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荆铁山大步往前,将一个趴在女子身上蠕动的汉子提起来抛了出去。

这个举动惹火了正在兴头上的众人,虽然荆铁山孔武有力,但是猛虎难敌猴拳,他勉强打倒了十多人,最后还是被众人制服。

其中带头的叫吴通,本是江洋大盗,生性残酷,本来在狱中等待秋决,恰好此时出征需要兵员,于是被改判充军。

他适才被荆铁山打了两拳,心中怒火难平。

他从地上拾起一柄大刀,对着荆铁山恶狠狠的道:臭小子,有福不享偏想当英雄,老子成全你。

说完一刀当头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