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银甲,头盔上有白色羽毛标记的军官被几个卫兵押了过来,跪在了大燕猎军统帅慕容宙的面前。
两个军官都不敢抬头,似乎怕看见慕容宙面甲上那幅愤怒金刚像一般,空气当中一片的肃杀。
半夜追击下来,前方回报,秋郡主的身影在天明时分像露水一样在空气当中蒸发。
这个夜晚在追击前锋部队面前飘动的黑发,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梦一样。
秋郡主呢?嗯?慕容宙骑在马上,沉声问道。
空气都随着他的话语而震颤。
谁不知道宙帅一怒,千军辟易!燕主动用猎军来追击慕容秋,就是不想有半点闪失。
他们却追丢了这个目标!两个军官头也不敢抬,虽然强自镇静,但是语调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宙帅!我们前哨数百弟兄,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秋郡主骑马在前面跑!大家咬牙苦追,等到穿过一片林子,前面是条枯水的小溪,大家却眼睁睁地看着秋郡主突然消失了!前哨几百弟兄都可以作证,前一刻还身影分明,后一刻就像雾气散去一样消失了!马上的慕容宙沉默着,不动如山。
他转头向西看去,甲叶发出了一阵轻响。
半晌之后他冷冷道:放猎鹰!向东搜索!前军继续向西搜索。
大队随我向东追击!马累死了换马,人不到累死不许停步!圣女……慕容秋她跑不了。
没有我大燕猎军追不上的猎物!他一摆手,数千银甲骑士轰然转向,已经追击了一天一夜的他们这个时候又强打起精神,准备继续他们的路程。
两个军官跪在那里,慕容宙回头看了一眼,冷冷地一摆手:都砍了!在我麾下,你们知道军法,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家人我会照顾,你们不用担心。
一个女子,即使曾是我大燕圣女,不管她是不是有通天彻地之能,都逃不过我数千猎军的追击!河东河南都直面秦国大军,前面部队不能轻动。
只要我在,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掌心!声若金铁,直逼人心。
突然几声鹰啼,数只猎鹰从鹰奴手中放出,直入云霄!山野当中,两个小小的人影顺着山地向南狂奔。
方知晓几乎半抱着伤后虚弱的慕容秋,毫不停留地向南而去。
慕容秋已经和他说了大概的地形。
他不仅给那阵沙暴抛错了年代,也抛到了应该是河北的地方。
而所谓的秦国,根据慕容秋的描述应该在陕西那块地方。
从这里到陕西,山遥路远,而且一定要过黄河。
向西的道路已经不能走了,大燕猎军已经向西而去。
他们只能朝南过黄河,然后再朝陕西走。
为了怕那支噩梦一般的银甲大军掉头追回来,两个人不敢多停,等慕容秋稍稍恢复点精力就上路。
马已经放掉了,只能凭着两脚走路。
转眼之间,方知晓已经如风一般地跑了三十多里险峻的山路。
他这时才真正确认,自己身体果然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不仅来去如风,而且力气也大了许多,拖着一个大姑娘朝南狂奔这么久,居然一点都不感到疲劳!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变化?那个神秘的圆环,到底是什么东西?臂弯里的慕容秋突然将他一扯,跑得正起劲的方知晓才停下脚步。
他看看慕容秋,虽然被方知晓半扶半拉的,但是女孩子也早就累得小脸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看那里!女孩子喊道。
方知晓一惊,抬头向背后的天空望去,极目远望,才看见有几个小小的黑点在天际上下,苍凉的鸣声隐隐约约传到了这里。
慕容秋脸上全是吃惊的神色:那是猎军的神鹰!是我爹爹和恪伯伯当年亲手训练出来的,千里之外也能追踪,咱们又被猎军盯上了!方知晓掉头就准备跑,慕容秋又拽住了他:不成啦,我们步行,猎军骑马追击,出了这座山咱们怎么样也逃不过他们……一定要找到马匹才成!猎鹰虽然追上来,但是猎军还和我们至少有百把里的距离。
赶紧找到马,咱们还能逃掉!方知晓哼了一声,对自己现在的马拉松有信心得很:老子不见得跑不过马,现在还废话什么,多跑一步是一步啊!慕容秋怒道:你是牲口,我可不是牲口!出了山东南面不远有个集镇叫做古里集,我曾经陪爹爹走过。
似乎有个马市。
咱们到那里去找马……我真的是跑不动了……女孩子最后一句话已经变成了微微的哀求,似乎还带一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慕容秋的蓝色大眼睛有点讨好的看着自己,小小的嘴唇抿着,露出了脸颊上秀气的小酒窝,这个本来高贵骄傲的女孩子一下就变得如此柔弱可人,方知晓顿时就软了下来:听你的,全听你的!等他拖着慕容秋又跑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慕容秋刚才说了什么。
你才是牲口!挂在他胳膊上面的女孩子假装没听见,这个时候,和这个臭嘴巴的流民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就是古代的集镇么?街道都是土路,狭窄肮脏,屋子也都是土屋草顶。
电视中那些木头的漂亮酒楼在哪里?那些穿着花红柳绿衣服的古代姑娘呢?每个人都是面目黧黑,身上全是麻制的衣服,布眼大得可以当筛子了。
男人的头发都扎了起来,戴着帽子,穿着短衣,还有裤脚比喇叭裤还要大几倍的裤子。
整个镇子弥漫着一股土腥的味道,这就是我们国家古代的北方?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北方的景象?走在这个镇子里,看着那些眼神畏畏缩缩的百姓们,看着那些低矮的屋子,看着女人们吃力地打着一桶桶的水,看着就在屋子里面和人一起居住的猪和羊,看着这些人这些事物就这么真实地在自己的身边,方知晓终于确认了,自己真实地处在这个时代。
摊开手掌,那个昨夜留下的痕迹依然银光流动,没心没肺如他,也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按照慕容秋的说法,这个镇子在冬天农闲的时候,就是专做马市交易的一个集镇。
黄河以南的人都到这里来交易,每年燕军要补充大量的战马,河南的人也要买马耕地劳作,还有晋国的人远从长江以南到这里一带的马市来采购,找两匹好马容易得很。
两人在众人的围观下一路走到了镇子的东头,顿时发现这里又是另外一片天地。
屋子变大了,虽然没有二层以上的木头楼房,但是至少比刚才所见的轩敞明亮了许多。
有着屋子门口挂着幌子,卖酒卖饭。
一块空地被围在中间,里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穿着皮袍的草原汉子,也有服饰看起来多少像些样子的买家,更有一些服装整齐的家伙在那里转来转去,似乎是集团采购。
除了人还有马,各种各样的马。
嘶鸣声响成了一片。
有些马被掰开了嘴在那里查看牙齿。
更有些马似乎惊动了,在那里乱叫乱跳,被人死死地拉住了缰绳。
马市上全是人和马呼出的白气。
在马市的周围,还有一些小摊子,在那里卖肉卖米卖酒卖干果、卖镰刀锄头农具。
叫卖声和人声马声混杂在一起,更显得这里无比的热闹。
喂,这里有没有啤酒卖啦?方知晓转头过去,认真地看着慕容秋。
女孩子已经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伤口又痛,正是浑身不自在,用力地在他爪子上面掐了一下,痛得方知晓龇牙咧嘴。
就听见慕容秋低声狠狠地道:快找马去!后面是猎军在追我们,你倒是还这么大摇大摆的!说话就说话嘛,动手做什么……方知晓咕咕哝哝地走进马市,这里的马看来都是好马,高大健壮,鬃毛都剪得整整齐齐的,人声嘈杂也不乱动,一看就知道调教了许久。
卖马的是个穿皮袍的草原汉子,正比手划脚地和一群人在那里谈价钱。
慕容秋顿时就看中了这些马,一捅方知晓:这些是好马,去买下来啊。
时间不多了,可要抓紧呢!方知晓头也不回地爪子一伸:给钱!他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自己皮夹里面倒是还有几千块人民币,在这个年代可是怎么也用不出去的。
慕容秋也苍白了小脸,她逃出邺城也带了一些方便携带的金叶子,但是昨夜匆忙逃命,这些东西哪里还会在身上!两人对望一眼,慕容秋点点头,方知晓苦着脸摇摇头。
来到这个年代够倒霉了,难道还要客串业余强盗?慕容秋咬着嘴唇狠狠地又掐了他一把,刚为女孩子轻嗔薄怒有些魂飞天外的方知晓又痛得叫出了声,没奈何地掉头就钻进了人堆。
那围着马贩子的一群人都是身体结实的汉子,举止沉稳安静,和周围的人大不相同。
大概是谈定了价钱,纷纷从背上取下背着的布帛,准备换马。
那个马贩子眼睛都放光了,可是一笔大买卖啊!换了中原的茶叶农具回到辽东,自己又可以多添十个女奴隶,多养几群马!大燕眼见要和秦国打仗,大家都抓紧最后的时间交易。
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捞一些,以后可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正准备买卖成交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口音古怪的家伙大喊:这些马我全包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集中在硬着头皮发出喊声的方知晓身上。
看着他古怪的打扮,那些买马的客人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却都暂时没有开口。
看了一眼头顶远处不断盘旋的猎鹰,方知晓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看着那个马贩子:你这些马多少钱?我出双倍!那些汉子警惕的神色更浓了,有些人的手就开始按着腰间的兵器。
这个马贩子不是笨蛋,知道身旁这群客人肯定是黄河以南哪个大坞壁的家将们,一分价钱一分货地和自己采买,而眼前这个古怪的家伙一身的泥草还有血迹,身上连个布丝儿都没有,拿什么来买他的东西?自己可不要惹这个麻烦!他笑道:达官爷,小人拓跋力格,真是不巧,这些马儿都卖出去了。
小人做生意不好货卖三家,请你多包涵。
下次有生意,还望达官爷多多照顾。
马贩子虽是草原汉子,但久在中原做生意,已经和汉人生意人没什么区别了。
方知晓知道今天只有硬顶上了,背后的大燕猎军可不是玩的!时间无多,只有当强盗啦!他笑了笑,突然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皮夹,一把将钞票全部掏出来,猛地扬在空中:钱都给你了!马我要了!空中乱纷纷地全是洋红色的纸片。
人们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住。
方知晓已经闪电般跳上了一匹鞍鞯齐全的红马,牵上另外一匹马,大喊一声就朝外冲了出去。
十几个汉子大呼小叫追过来时,方知晓早已经牵着马冲出了人圈,伸手拉住了慕容秋递过来的手,稍一用力她就翩翩飞了起来,给方知晓抱在怀中。
骏马长嘶一声,飞也似的在狭窄的街道上面奔驰,周围的人吓得纷纷闪避,一转眼两个人就没有了影子。
乱哄哄的场中,就剩下拓跋力格抓着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哭笑不得:老天爷,这是哪门子的钱啊!一群买马的汉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在黄河以南的地方也是横着走的,这个黑小子居然在他们太岁头上动土!几个精壮的汉子立刻拉过了拓跋力格的马,上马就追了过去。
这些马多没有鞍鞯,但是看他们在光背马上矫捷的身手,竟然都是熟练的骑士!另外有人更是直奔向马市边的酒肆,直冲进那些土屋里面:大小姐,有人抢咱们的马!一个武士打扮的女孩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桌上的酒碗菜碟跳得老高。
她的身材比起慕容秋更是高挑,足足有一百七十七、八公分的样子,放在方知晓来自的年代,也是标准的model身材。
一张似喜似嗔的俏脸白皙得惊人,一双丹凤眼微微地眯着,有着说不出的媚态,但是两道细细的斜飞入鬓的眉毛又给她平添了三分的英气。
你们这些家伙,就会吃饭。
我们祖家坞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让爹知道,不又要嘲笑我是女孩子不能办事?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报讯的汉子看来对这个女孩子尊敬得很:大小姐,二牛和牛宝他们已经追下去了,我们就是请示你,看怎么处置……女孩子抓起桌上的马鞭,小脸反而兴奋得红扑扑的:还不跟着我追下去?抓住那个小贼打他个臭死。
看黄河两岸,以后谁还敢在咱们祖家坞头上动土!空中鹰啼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几百名银甲骑士闷头狂奔。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方知晓和慕容秋丢下的马,空中的猎鹰也一直在盘旋追踪。
慕容宙反应极快,立即分了五百人下马入山搜索,另外五百人沿着官道直奔黄河渡口方向——大燕的圣女和国宝不能落入秦人的手中。
燕国局势本来就已经风雨飘摇,再丧失了这些,虽然他神志如铁,能不为所动,但是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就是燕国气数已尽的暗示!这些骑兵都已经到了生理上的极限,战马也吐着白沫还在奋力地扬蹄。
有些人都已经趴在马鞍上了,但是看着前面那个在马上端坐如山的身影,却没人敢有半点怨言,只有咬牙苦撑下去。
突然前面天空猎鹰身影开始在一个地方划着小圈子盘旋,跟在慕容宙身边的柔然鹰奴兴奋地大叫了起来:主人,神鹰已经找到秋郡主了!慕容宙霍然抬头,面甲后的眸子精光暴射。
有多远?在什么地方?鹰奴抬头在那里估算距离,这个时候可不能报错半个数字,猎军到处征战,因为这个而掉了脑袋的鹰奴可不是小数目。
身边这位大燕冀州牧、都督冀并青三州军事、开府仪同三司慕容宙大将军,也是他们的家主,从来都是一个执法如山,雷霆一般冷硬强悍的男人!鹰奴颤抖着声音,终于报出了答案:不超过四十里的距离,应该就在古里镇的周围!慕容宙冷冷地道:他们居然出了山口?这动作可也真快啊……换马,再赶最后一程,追上慕容秋……郡主!这个时候的方知晓,却觉得自己到了这个时代,似乎就是从一个麻烦陷入另外一个麻烦当中。
胯下的战马高速地奔驰,明显是调教好的马儿,对缰绳的反应非常快捷。
周围的景物在飞速的变换,自己手里还抓着另外一匹马的缰绳。
怀里还有一个娇喘微微的慕容秋。
……可是,身后还他妈的追着七八条汉子!回头一看,这几个汉子控马娴熟至极,七八个人就摆出了分进合击的态势,逼得他兜来兜去的绕圈子。
这些人也不动手,似乎就在等他们的大队人马跟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怀里的慕容秋看着天空,发出了一声低呼:看!神鹰追上咱们了!百忙当中方知晓抬头一看,果然看见那几只猎鹰已经飞到了他们头顶上的空中,开始打起了盘旋!猎军也越来越近了!方知晓低头看看慕容秋,女孩子双腿盘在他腰间,搂住他的脖子,金发在风中飞扬,摆出了最暧昧的姿势,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是那样的惊惶无助,嘴唇抿得紧紧的,连她的酒窝都变得苍白了。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瞥,让方知晓丢掉怀里这个麻烦的念头烟消云散。
她是麻烦,不过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人了。
彼其娘之!方知晓大喝一声,放掉了一直牵着的那匹马,咬牙拔出了长剑,不再躲避那些汉子的合击包抄,拨正了马头直冲出去,转瞬之间就逼近了挡在面前的两个汉子。
两人来势凶猛,两把长剑横劈了过来,方知晓反腕迎了上去,锵的一声大响,那两人没想到方知晓力气如此之大,虎口震开,长剑远远地飞了出去!他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那两个被打掉长剑的汉子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一个撞在了马脖子上面,一个正正的扑在方知晓和慕容秋的身上。
巨大的冲力顿时让方知晓两人跌了下来,他们胯下的马长嘶一声向前跪倒。
打红了眼睛的方知晓顾不得自己跌得七荤八素,反身就将那个扑倒他的汉子压在身下,甩掉手中的长剑拔出了虎牙军刀,高高举起就要一刀刺下!噼啪一声,皮鞭重重地打在了方知晓的手腕上,他手上一阵剧痛,虽然虎牙军刀还没有脱手,但是也一个停顿。
那个死里逃生的汉子一个翻身滚了开去,然后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不要命的小贼,都让开!我来收拾他!飕的一响,长长的鞭子已经如同灵蛇一般收了回去。
方知晓翻身将摔得两眼冒金星的慕容秋扶起来,转头看着鞭子的主人。
几十骑马围了上来,几个人奔向被自己打飞的那个汉子,剩下的人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匹黑马。
马上坐着一个黑衣的女孩子,最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剪裁合身的袍子显得她既苗条纤秀又英气勃勃,坐在马上比身边那些粗壮的汉子都高了半个头。
她右手握着一条三四米长的软鞭,左手却叉在腰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完蛋,怎么又碰见个美女?方知晓迷迷糊糊地想着。
那个女孩子微微眯着的丹凤眼让她有着说不出的媚态,偏偏和她身上那种中性的气质完美地糅合在一起,一时让才摔得七荤八素的方知晓都忘记了自己到底在什么样的局势当中。
看着黑黑的短头发小贼直眉瞪眼地傻瞅着自己,马上的女孩子忍不住微微涨红了脸:呆瓜小贼,看什么看?林月如?方知晓傻傻地反问。
慕容秋刚才一摔撞到了伤口,已经痛得脸色苍白,见方知晓在这个时候还能发呆,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
哎哟,他妈的好痛!有事没事不要乱掐人好不好?方知晓鬼叫了一声。
转过头就朝那个被他叫做林月如的女孩子赔上了笑脸:英雄!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啊!我们也是被仇家追杀,没马就跑不了,才惊动了你老人家……现在马已经被你们追回去了,我们仇家也在背后一路紧追过来,你就大人有大量,当小的是个屁,把我放了吧……英雄!马上那个女孩子哧的一笑,赶紧又端正了脸上的颜色。
这小子刚才凶悍无比,他爹爹派给他的家将,都是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汉?明明这小子马术不精,偏偏还能一连打倒他们好几个人,要不是自己鞭子来得快,臧琥就要死在他手中!这样能厮杀的汉子,居然这个时候说出这样求饶的话来!几个汉子奔到了女孩子的马前:大小姐,申屠叔他被那小子打晕了过去,伤势不轻……女孩子的脸色顿时肃杀起来,狠狠地盯着方知晓和慕容秋:不管追你们的是不是天王老子,敢冒犯我们祖家坞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小子,认命吧!方知晓还想哀求,他身边的慕容秋却指着天上,冷冷的道:看见这神鹰没有?是大燕猎军在追杀我们!你们一个小小的坞壁,能从大燕猎军手中抢人么?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朝天上望去,除了一个家伙。
那个家伙就是方知晓。
他虽然无时无刻不在耍贱,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背后那支银甲大军的威力!那是真正会要了他们命的家伙!慕容秋的举动让他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的身影快如闪电朝前扑去!在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方知晓已经翻上了女孩子的黑马马背,一手挽住她的腰,一手将虎牙军刀架上了她的脖子。
蓝汪汪的现代材料制作的刀刃,顿时就让女孩子细腻修长的脖子泛起了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女孩子的动作一下僵住了,眼神也流露出不敢相信的震骇。
两人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一两丈,结果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这个家伙就鬼魅一般地翻上了自己的马,还制住了自己!底下一阵狂乱的呼叫,周围的汉子纷纷拔出了兵刃。
还有人挥着剑就奔慕容秋而去,准备也挟持住她来救他们的大小姐。
方知晓大喝一声:都别乱动!不然你们这个宝贝小姐可就没命啦!交出两匹马,我们就走!不然就一拍两散!他怀中的女孩子决断极快,大声的发令:给他们马!两个汉子顿时跳下马来,让出了他们的坐骑。
方知晓挟着那个女孩子缓缓下马,朝慕容秋那里靠近。
女孩子冷冷地低声道:你要记住,你今天得罪了什么人……你千万要记好了。
祖家坞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更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时地上已经传来了微微的颤动,远远地向西北面望去,一股股的烟尘已经掀了起来,这些烟尘还在向四下里扩散。
慕容秋和方知晓对望一眼,都是心中战栗。
大燕猎军已经越追越近了。
那个女孩子和她的下属也惊疑不定地向着西北面看去。
方知晓一把抓住了他们送过来的两匹健马:把你们的马都杀了!没有人犹豫,刀剑齐下,几十匹马长嘶着倒在尘埃当中。
那个女孩子倔强的侧过脸来,不顾自己的脖子会被虎牙军刀划破,恨恨地看着身边的方知晓。
她细长妩媚的丹凤眼里面,满是将这个黑小子恨之入骨的光芒。
方知晓心里面也是不爽,要不是突然被你们这帮家伙耽搁,说不定自己早他妈的跑远了!看着慕容秋咬牙先爬上了战马,他猛地将怀中女孩子往前一推,那女孩子顿时跌跌撞撞的朝前跑了十几步,她的手下都朝这位大小姐那边拥了过去。
那边方知晓早就大笑一声,翻身上马,飞也似的逃走了,空气中还有他的声音悠悠飘荡:平胸女……看着一地的死马,想起刚才的遭遇,女孩子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她刷地一挥鞭子,转身就想去追,一个中年汉子却拉住了她:大小姐,真的是大燕猎军要过来了,咱们先避一避吧!女孩子恨恨地跺脚:回古里镇,再去买马,盯着这小子,我非要看他是怎么死的!方知晓自然不知道莫名撞上的那个女孩子的决心,他现在只是一门心思朝南逃命。
那该死的几只猎鹰,仍然在头上盘旋个不住!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甩脱这些家伙?只是看着慕容秋在自己的身边,看着她坚决的小脸,还有飘动的金色秀发,昨夜到现在的经历就像梦一样在颠簸的马背上面掠过。
突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就算是为了她,他也要坚持到底。
不是单单因为女孩子的美丽,而是虽然短暂,却屡次出生入死、互相依赖的那种感觉——我他妈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