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驾崩的那天夜里!这句话是句暗号,李实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所以他实际上已经被隔绝了。
他和玉叶公主也只能通过楼上那些一夜万金的清倌人来联系,而玉叶公主也总是有办法能把自己的人安排到那些清倌人中。
李实又怕皇上派人冒充来试探自己,所以设定了一句暗号,就是这句先皇驾崩的那天夜里。
但李实确实没想到玉翠也是玉叶公主的人,他虽然从不看这些女人一眼,但这些女人的相貌特征还是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到楼下的贵宾室里,玉翠就在那里。
这几年来,从未在玉叶公主和自己之间传递过任何信息。
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玉叶公主启用了她。
也许玉叶公主安排她到船上来,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东西带来了吗?李实问道,同时心却狂跳起来。
带来了。
玉翠答道。
你放到什么地方了?告诉我,我派人去取。
就在我身上。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放在身上?他们送你过来时没有搜过你吗?李实惊疑道。
自然是搜了,而且搜得无比仔细,连女人最隐秘的地方都没放过。
玉翠咬牙说,尽管搜她的也是女人,但她依然感到是受了难忍的侮辱,不过她们也只能用手,还不能用刀。
李实没有说话,他不明白玉翠话中的意思。
玉翠到浴室里拿来一个小浴盆,然后俯身在上面,用中指探入口中,压紧舌根,就像一个喝醉了的酒鬼,难受无比却又呕吐不出时所做的那样,开始干呕起来。
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从玉翠嘴里吐出一连串的白色蜡丸,落在盆子里,而玉翠一阵狂吐后,已经面无人色。
在这一刻,李实也为她感到不忍,很想抱住她,抚慰她,用什么方法补偿她所受的苦难。
但他的心思马上又落在那些蜡丸里了。
他知道泡着那些蜡丸的液体是什么,却并没有嫌脏,而是亲手把蜡丸捞出来,用清水洗净,再一个个捏开,每个蜡丸里都是一张小心折叠成一团的纸。
李实看了一张,便双手合什,放在额前,叹道:阿弥陀佛,总算得到了。
相爷,我没有误事吧?玉翠很艰难地从浴盆上抬起头来,她感到自己身体里的一切也都随着这些蜡丸吐出来了,竟然无力站起。
皇上,天下能工巧匠多的是,我就不信仿造不出那九枚玉符。
陆士龙看着皇上有些灰暗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所谓的能工巧匠我已经杀了二十六个了,没有用。
况且那样的美玉也找不到第二块了,仿造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
老头子一定是把它藏在家里,干脆出动铁甲军,把他家包围起来,里里外外搜个遍,再掘地三尺。
他的诡计比天下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咱们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任你怎样也是一场空。
对老头子也不能来硬的,他执政十年,受过他恩惠的门生故吏布满朝野,一旦动了他,恐怕会天下骚动,四夷也会不稳。
皇上道。
这岂不是说老头子虽然退了休,什么事也不管,却还是死死卡着咱们的咽喉?陆士龙也变得焦躁不安了。
你说得没错。
皇上叹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为什么我即位以来,寸步不敢离开京城的原因了吧,我就是怕他在我背后捣鬼。
老头子究竟想做什么呢?总不会只想和皇上您捣捣乱吧?他是想找机会废了我!皇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脸色蓦然间变得铁青,双眼似欲喷出火来。
这……这怎么可能?陆士龙吓了一跳,您可是先皇立的太子,接替皇位名正言顺,他这不是要谋反吗?他敢偷藏兵符已经是谋反了,可惜我就是不能定他这条罪名。
皇上一掌击在坚实的桌面上,把那张关公的面具击得粉碎。
皇上请宽心。
陆士龙站起身来,我明天带人走一遭,把九大亲王府的玉符都偷出来,他们无符可合,您随便用什么的玉符去调兵,他们也只有从命了。
你以为九大亲王府是这艘海盗船吗?皇上冷哼道,除非我亲自率四万铁甲军去强攻,又绝没有这个道理。
皇上,朝廷的事不都是您说了算吗?不是您想怎样就怎样吗?陆士龙倒真的糊涂了。
朝廷的事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要按制度办事,更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
皇上苦笑着解释道。
可制度不是您定的吗?制度是祖宗定的,不是我定的。
我可以制订新的制度,但却不能违背祖宗传下的制度,祖宗制订这些制度的用意也是为了子子孙孙能坐稳江山,可惜到了我这里却成了作法自毙,真是苍天弄人。
皇上,我听得头都大了。
您这皇上当的真不如咱们在海上的岁月顺畅快活。
陆士龙的头真的有些晕了。
少女一脚踢空后,不再追击,她侧转身正对着那张大床,脸上的神色也郑重起来,显然是在思索下一步该干什么。
喂,你傻站着干什么?动动手啊。
她忽然又冲马如龙发起火来。
动手做什么呀?你先把话说明白,不要动不动就发火。
马如龙佯作不睬,他倒是喜欢她轻嗔薄怒的样子。
懒得理你。
少女哼了一声,自己动手把嫣红翻过身去,嫣红身上的白袍却翻卷上去,露出里面雪白、丰满的胴体。
呸!不要脸。
少女啐了一口,脸羞得通红,又急忙转身对马如龙戟指大叫,不许看,你敢看一眼,我挖出你的眼珠来!马如龙只好背转身去,心里却暗道:你明知这里是不要脸的地方,还拼命想法偷着进来,还偏要大惊小怪,但想到她是专做没道理的事的人,这话也就不用说出口了。
少女用嫣红新换上的床单把她紧紧包裹起来,如同一个大肉粽子。
然后一只手提起来,放到屋子中间。
把床挪开。
她又下令道。
你要做什么?马如龙回过身来,你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指着包裹中的嫣红。
我要做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少女愣怔一下,旋即醒悟,你是以为我要把她从这里扔下去?就算是这样,也是她罪有应得,她已不知往里面扔过多少人了。
可她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而已,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你知道她姓甚名谁?老家是什么地方的?又为什么上了这条船?又是谁强迫她作这种吃人害人的勾当?少女一句句追问道。
我哪里知道,马如龙有些招架不住了,认识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船,更别说其他的事了。
那你怎会说她是迫不得已?如果她杀了那么多人还是清白无辜的,监狱里的犯人就都该当堂释放了。
少女见马如龙词穷,面上大有得色。
刀剑无论杀过多少人,也依然是刀剑,而不是杀人凶手。
马如龙正色道。
虽如此说,他还是把床挪开,又揭开地毯,便露出那块带有把手的地板。
他忽然停住手,站起身问道:你不会是对这下面有兴趣吧?你说对了。
少女娇笑一声,上前便欲掀开地板。
且慢。
马如龙伸手拉住她。
你又怎么了?变得婆婆妈妈的。
少女不耐烦地问道。
如果你要找什么东西,就甭白费心思了。
尽管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样子,但我的直感告诉我:无论扔下去的是什么,都会像太阳下的露珠一样,蒸发得干干净净,如果你活得不耐烦了,下面倒是最直接最快速的好去处。
那你说我究竟想干什么呢?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着,眼睛里竟真似有两滴露珠在闪烁着光芒。
我如果能猜出你的心思,我就是活神仙了。
马如龙一声喟叹,不过我对死人和死法都没兴趣,恕不奉陪。
转身向外走去。
你真的要走?少女沉吟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问。
当然。
就算我打定主意独自下去,变成不明不白的冤死的鬼魂,你也要心安理得地离开?那你又何必这样傻呢?马如龙气得笑了出来。
你早就该明白,不傻的人怎会专做没道理的事?少女说完,一伸手抓住把柄,把地板拉了起来,忽听得咚的一声巨响从地底传来。
你在船上六年了吧?六年多了。
玉翠说罢,面部一阵轻微的痉挛,眼眶里涌上两颗晶莹的泪珠。
就为了这一天?李实通过她的身体感到了她深深的悲哀,也不禁悲从中来。
就为了这一天。
玉翠机械地重复着。
你也快熬出头了,这一天就是出头之日,你熬出头后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实现。
李实直视着玉翠的眼睛说。
我如果期望得到回报,就不会这么苦自己了。
玉翠摇头苦笑,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公主身边。
你也不必这样自卑自怜。
李实笑了起来,你会得到回报的,国家高爵厚赏就是为你这样的人准备的。
李实走到墙边,掀开墙上自己写的对联,然后摸索了一阵,一大块木头墙壁已经被他拿下来,露出里面一个小洞。
他伸手到里边,摸出一个小匣子,和公孙绝劫走的箱子里装的匣子一模一样。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锁,从里面取出九枚晶莹润白的玉符。
皇上,您这次离开京城,不怕老头子在背后捣鬼吗?陆士龙问道。
他已经开始捣鬼了,所以我在京城里也坐不住了。
皇上的脸色变得严峻异常,他要把私藏的兵符发出去,可见他也终于忍耐不住,要出手了。
又把兵符伪装成红货,托镖局保镖,想瞒天过海,可惜他的任何举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但我知道得还是迟了一步,便带人半路上阻截,不想老头子还安排了暗中护镖的高手,我们被这些高手拦住了,双方混战了一场,却被公孙绝这个该死的混蛋乘虚而入,把货劫走。
我又一路追击公孙绝,一直追到了这里,本以为他是送货上门,谁知最后得到的竟真是红货,我现在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头。
会不会是中途被人调换了?绝无可能,我一直盯得紧紧的。
况且那口箱子别人也仿造不出。
这就真是活见鬼的事了。
陆士龙苦笑道,不过老头子发出兵符又是何意?没有御旨,兵符发出不也是无用吗?无用的事老头子是不会做的,他等了八年才出手,这一击一定是能致我们于死命,我虽然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击,也还是不敢稍有疏忽,我感到这次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皇上过虑了。
陆士龙劝慰道,他不过是致仕在家的人,手中无权,昔日的势力也早就冰消雪融了,纵有不轨企图,又有谁肯冒灭九族的风险和他作乱?他此刻还在船上,您一刻钟内就可叫他人头落地。
杀他什么时候也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不过杀了他后,恐怕又有无穷的麻烦要应付,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动他。
皇上沉吟片刻,眼中浓浓的杀机一闪而过。
对了,老头子现在在做什么?还在装模作样观赏他根本视而不见的歌舞吗?皇上问道。
没有。
陆士龙笑了,今天有人送了他一名美女,老头子此时可能正调笑新妇呢。
什么?有人送他一名美女?是谁送的?皇上马上警觉起来。
一个叫马如龙的人。
我派人查过了,是马太后娘家的远房侄儿,三天前刚来到洛阳。
他在船上输给老头子一万两银子,老头子不肯要,反而把自己的赌本也送给了他,他可能觉得过意不去,又赢了船上赌室里的一名美女,就送给老头子了。
老头子和这个叫马如龙的人很熟吗?皇上的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不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那老头子为什么赢了钱不要,反而把自己的赌本也送给他了?老头子赌钱和他观赏歌舞一样,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几次,不足为奇。
陆士龙笑了起来。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皇上站了起来,这个马如龙三天前到了洛阳,为什么不早不迟,偏偏在公孙绝冲上船来的时候也上了这条船?皇上请宽心。
陆士龙也站起来,今天第一次到船上来玩的也不止马如龙一人,这里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和老头子赌钱并送他美女的却只有他一人。
皇上阴沉着脸说,况且他先是故意输钱给老头子,也是知道老头子的为人,不会收他故意输的钱,反而会送钱给他,这就为送老头子美女打下了伏笔。
我也怀疑过,陆士龙低下头说,而且也仔细查过了,没发现任何疑点,也许都只是巧合而已。
一次是巧合,可是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是必然了,那个玉翠送给老头子前仔细检查过没有?查过了,全身上下任何地方都没放过,保证一张纸条也挟带不了。
陆士龙答道。
那个叫玉翠的女人是什么来历?她原来是玉叶公主的婢女,因和家奴私通,被赶了出来,无家可归,便到了船上。
玉叶公主的婢女,马太后的远房侄儿,都和皇族有关,今天又都和老头子搭上了钩。
皇上沉思着说,心里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上,您即位以来,对马太后和玉叶公主可都供奉得比先皇时还好,她们不会和您作对吧?你懂什么?马太后的亲生儿子是荣亲王,坐镇宣府。
她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当皇帝?玉叶公主和我也不是一母所生,她的同胞哥哥裕亲王坐镇辽府,裕亲王在先皇时就几次谋夺太子之位,幸好先皇心意坚决。
荣亲王对太子之位也是日日窥伺,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皇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马如龙现在还在船上吗?你马上派人查清他究竟在哪里,在船上还做了哪些事?同时查清他此次到洛阳来是为了何事?投奔的是谁?落脚在哪里?这几天都和什么人来往?老头子那里加派人手,监视住他的一举一动。
你把什么东西弄下去了。
马如龙吓了一跳,急忙冲到洞穴旁,向里面望去。
我什么也没弄啊,你看到什么了吗?少女也被地下传出的巨响吓得手足无措,花容失色。
什么也看不见,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尽头。
马如龙抬起头来,看着少女说。
那会是什么呢?我真的什么也没弄啊。
少女如同无意中闯了祸的孩子般委屈地说。
没关系,也许不是你弄的。
也许这里还有别的机关消息,被你无意中触动了,现在赶紧离开还来得及。
不行,我必须得下去。
少女虽然面色苍白,却是毅然决然的表情。
有人逼你这样做吗?马如龙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没有。
少女并不回避他尖锐的目光,我是自愿的。
马如龙凝视她有顷,叹道:好吧,我相信你,你说出这样做的理由,如果我认为值得,我来替你做。
理由当然有,可我不能告诉你。
真的不能。
这件事我必须做,无论后果怎样都是值得的,当然对你来说值不值得就很难说了,你走吧。
我不用你替我做,也不会怪你。
可是你让我来不就是替你做这件事吗?是的。
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承认了。
你让我假冒马太后的侄子,又故意输钱给那位姓李的大人,又一定要赢那个女人送给李大人,都是为了这件事,对吗?是的。
少女有些脸红了,她听出马如龙的话中是责怪她利用他,而且是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你真的叫新月吗?马如龙又问道。
你怀疑我?少女叫了起来,其实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如果只是做好玩儿的事,我并不在乎你的真实身份,可是如果我踏上的是一条死亡之路,我有权知道我是为谁而这样做,不管值不值得。
我真是叫新月,没有骗你。
少女睁大了眼睛真诚地说,我姓黄,是长安人,这些都是真的,我刚出生落地时,我父亲听到我的哭声,抬头刚好看到一弯新月,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你就算说假话我也没办法不相信你,好吧。
马如龙两脚探进洞穴里,便欲顺势下滑。
等一下。
新月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对了,我还不知道下去要做什么呢。
马如龙省悟道。
不只是因为这个,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要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海盗船的主人杀了我的父亲。
父仇不共戴天,只这一条理由就足够做任何事了。
马如龙恍然道。
这下面虽然是处理尸体的地方,但有一条秘道通向海盗船主人的卧室,我们就是要从这条秘道进去杀掉他。
那我们又何必要走这条死亡之路,从船上不是也可以想办法溜进他的卧室吗?不可能。
新月异常肯定地说,天下十大高手中的六个都在这船上,他们中有三分之二都是海盗船主人的贴身护卫,他的卧室防卫之严,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要想混到他身边下手更是绝无可能,只有走这条死亡之路,还有侥幸成功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海盗船主人是什么来历,会令那么多高人甘心为他当厮仆?马如龙失声叫道。
他的权势非常大,大得超乎你的想象,也大得可怕。
比皇帝的权势还大?马如龙哼了一声。
差不多吧。
新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很难看。
管他权势有多大,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马如龙说着,用力下滑,身子已如箭般向黑黝黝的洞穴深处射去。
李实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那九张纸和九枚玉符都不见了。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那个影子般的人悄悄推开门进来。
大人,事情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
那人躬身说道。
很好。
李实赞许地点点头,又在太师椅上坐下。
大人,今天晚上船上气氛异常,可能会对您不利,我还是护送您下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该来的人都来了,气氛自然会异常,咱们的对手可是长了只猎狗的鼻子,李实轻松一笑道,我忍辱不死,无非是为了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怎能离开?成则生,败则死,为人臣子就没有避祸偷生的权力。
那人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不再说话了。
你估计我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逃脱,否则后患无穷。
李实问道。
大人神机妙算,布下天罗地网,他也一定难逃天地之诛,否则真就是没有天理了。
天理固然无处不在,可也是事在人为。
李实沉思着说,我真怕因我思虑不密,料事不周,一着不慎,弄个满盘皆输,可就万死莫赎了。
大人放心,断无此种可能。
那人笑道,除非天意让他逍遥海上,那也无法可想,但长安城他是永远不能再踏进半步了。
李实点头道:那就好,长安那面更是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哪面出了差错都会要命的。
那人说,所以大人就算不下船,也还是换个房间吧,一旦情况有变,他们第一步就会冲进这里来。
你不用为我的安全费心了。
李实笑道,我一步都不能动,我现在一动,他们就会觉察,如果让他们抢先动手,我们一样会很被动。
那人躬身退下。
屋子里又只剩下李实一人,他的心也陡然提了起来。
他从袖中摸出一柄短剑,拔出锋利的剑身,在自己的心脏部位比拟了两下。
决不能落入敌手。
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皇上沉思片刻,问道:老头子还在房间里?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且独自一人,看起来不像有甚不轨企图。
否则他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也未必,他心机之深是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不能因为他让保镖离开自己就证明他心里没鬼,况且他也明白,我若真想动他,他就是把天下的高手都请去当保镖也没用,没有什么武林高手能抵得住四万铁甲军,对了,那个马如龙查得怎么样?这又是件活见鬼的事,陆士龙哭丧着脸说,船上找不到他,又没人见过他下船,我也派人到他落脚的地方查了,他没有回去,看来他应该还在船上,可就是找不着。
船上都搜查过了?都搜查过了,没有找到,只有老头子的房间没有搜,没有您的旨意,我也不想和他有正面冲突。
嗯,皇上想了一下说,老头子的房间还是不要搜,他是先朝元老,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那就派人盯死,如果马如龙真是从老头子的房间里出来,就证明我的猜测都是对的。
我已经这样办了。
陆士龙应声道。
那个马如龙是在谁家落脚?皇上又问道。
他没在哪个皇亲国戚家落脚,他是住在同泰客栈,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听他们说很像一个人。
像谁?皇上又警觉起来。
像……我不敢说。
陆士龙支支吾吾地低下头。
说!皇上怒喝道。
像……陆士龙踮起脚尖,在皇上耳边低语一句。
什么?胡说!皇上如冠玉般俊美的面孔立时涨得如猪肝一般,扭曲得不成样子。
是,是,是小的胡说。
陆士龙从没见过皇上动这么大的肝火,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胡说!皇上又怒吼一句,抬脚把一张椅子踢飞,你雇了一群只会拿钱,不会办事的蠢货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这种信口胡言,不知忌讳的混蛋,是谁说的?马上割了他的舌头。
是,是,小的立马就走。
陆士龙转身要向外跑,又被皇上叫住了。
且慢。
皇上忽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当胸一击,胸中电光一闪,你先别走,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陆士龙不敢出声,立时静候当地。
马如龙……马太后的侄儿,玉翠……玉叶公主的婢女……皇上口中念念有词,好像道士作法一样。
他忽然面色竣变,用力一拍桌子,腾身站起,失声大叫道,不好。
陆士龙不防,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滑,险些溜到桌子下面。
他急忙抓住桌子,失声道:皇上,怎么了?皇上身子僵立,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而出,一字一句道:我上当了,上了老头子的恶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