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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雪山古洞

2025-03-30 07:14:24

天山四悟微一稽首,默默离开了盆谷。

遥望他们远去的身形,丁关羽满怀惆帐,惘然长叹一声,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重重搭在肩头,只听郭必克和声说道:当一切秘密揭晓我将设法使你重归师门,并且名震武林!丁关羽黯然颔首无语,但郭必克的保证是适时适景的,他不禁更为死心榻地了。

在场群豪一时都震慑不语,郭必克傲然长笑一声,道:还有一个赌约,喂,‘三绝屠手’你可别偷偷溜走!话出如风,当最后一个尾音尚未消失,郭必克已如电光石火般掠人鬼谷!他闪身入峡,丁关羽惶声呼道:相公慢走!  身形一展,便欲追随赶去。

忽然一条人影自空飞坠,拦在峡口。

丁关羽定睛一望,怒声喝道:洪老前辈,你阻住去路是什么意思!疯丐洪家旺一翻怪眼,冷冷道:‘你那两手三脚猫,赶进谷去不但白送性命,而且碍手碍脚,不要误子你主人的大事!丁关羽闻言一怔,却听见后边步声凌乱不堪,回首一望。

嘿嘿,武林群英竟在自知无望的情况下,垂头丧气,纷纷疾驰而去,只剩下那个想走又不敢走的三绝屠手薛进举!疯丐突然仰天长呼道:师兄啊!师兄!,你的大仇,有希望洗雪了!呼毕,一整神色,肃然说道:丁关羽,你主人方才吩咐过要你等他三日,难道你竟健忘如此?休说你进谷於事无补,就是老化了和薛老怪也派不上用场,令主天纵英才,豪情一如昔年狂龙客,他此去即使无甚收获,亦必能全身而退,咱们在这谷口等上三天,假如三天以后毫无动静,老叫化就是拚了这副老骨头,亦要探一探‘鬼谷’!疯丐一席话说服了丁关羽,三绝屠手平怔了一下,也不声不响地走向一旁默默等待!不提三人立鬼谷口,衷心期待郭必克再创奇迹。

且说郭必克闪入鬼谷后,立即展开身法一路急驰。

两旁峭壁如镜,高耸入云,谷内阴森幽邃,—条羊肠小在弯弯曲曲,伸向远方。

他一边疾驰如飞,一面凝聚真力,准备万一之变。

奔了盏茶功夫,路径渐宽,郭必克猛然一收脚步,凝神望去。

原来道路当中,卧着一具猿尸,脑壳开花,血肉狼藉一望而知乃是遭内家高手以重手法击死,细看那猿尸较普通猿猴要高大一倍,周身金毛,似是传闻中的猩狒之类,此头猩狒力大无穷足可生裂狮虎,凶猛异常,不知何人有此功力击毙。

郭必克呆子一下,忖道:可能是‘阴曹三魔王’千的好事,难道这就是一大当关,万夫莫敌吗?百思不解,于是又继续前奔,他的脚程何等惊人,不久已通过这段崎岖弯曲的峡径。

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块凹地来。

凹地不大,约在三丈方圆,四周被铁桶似的峭壁围困。

凹地尽端,一面平若明镜的危崖当路,崖底有一高约丈许的巨洞,峡谷地势至此已尽。

一副惨厉可怖的画面,呈现于凹地四周。

白骨堆积如丘,一串串的骷髅叠成头塔,巨洞两旁,竖立着—具高大白骨,突牙裂嘴,形象凶恶。

郭必克见状,心中一凛,沉吟片刻缓步走向洞口。

那洞穴虽甚高大,但一眼望去黑黝黝的,深遽幽暗,冥阴而难见内部景物。

四周毫无动静,只有郭必克踏过沙石的喋喋足音。

愈是如此沉寂,郭必克心中反而不敢稍懈,功运百骸,一步步接近洞穴附近。

猛然——一声裂帛也似的厉嗥自洞内传出,紧接着一股奇热,如焚的薰风涌出桐口,滚滚朝向郭必克!郭必克早有准备,这时警觉洞内涌出的掌力绝强无伦,心中一凛,如行云流水般侧移六尺。

定神一望,只见洞口出现一个人。

不!那不是人,那是魔鬼白日现形。

一副惨白中透出乌青的容颜,五官全无,黑发浓密的,乱糟糟的,其长及腠,白色的衣衫千疮万孔,想因年久日深,污秽得像从泥浆中泡过,污黄中渗有垢黑。

绝不是人,假如是人,怎会没有五官?饶是郭必克胆气凌云,亦不禁大惊失色,一时竟然为之震惶不知所措。

喋喋喋喋!又有美昧上门!喋喋喋喋……一阵惨厉的怪笑,突然在空间中回旋,声音仿佛来自寒冷的地狱,令人毛骨耸然!这怪笑加深了郭必克的惊悸感觉,因为他竟听不出声音来源,虽然他明知那必是眼前这似人非人的鬼怪所发。

但是,唯其如此,也证明了这怪物有五成是人。

五成是人?新鲜话!人就是人,难道还有等级咸分之别?不,这仅只郭必克意识中的一种奇异感触而已,在未曾辨明究意是谁发话之前,他又怎敢确实?你是谁!是人是鬼?郭必克下意识地吼道。

回音在山谷间嗡嗡震荡,另一阵喋喋怪笑却遮盖它:  喋喋,这句问语有意思,我是谁,谁是我,鬼是谁,谁是鬼,喋喋喋喋,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啁!‘一种从来未有的恐怖感觉,猛然泛上心头。

郭必克惊惶地连退数步,突然大叫道:你是人!原来,他发觉那洞口怪物,舞手蹈足,那姿势却正配合着空间回旋的语调,因而忽生奇想,大声地吼了出口!在守洞口的怪物闻言,蓦然静止不劝,隔了极短的一刹那,他伸出右手指向郭必克,空间又回荡起语音:你……说我是人?那语调似信似疑,仿佛对于人这一字,已有许多年未曾听闻。

郭必克心神大定,肯定地道:不错,你是人!喋喋……喋喋喋喋,真有趣!我是人,人是我,喋喋喋……  长发怪人似是对于自己是人一事,感到异常开心,只见他手舞足蹈,竟在洞口雀跃喜笑。

郭必克双眉一皱,心中飞快地一忖道:这怪物必定是患了失心疯,但他的武功却也极为可怕,方才‘阴曹三魔王’所说的‘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莫非就是指此人而言?正百思不得其解,那怪物突然伸出手往脸上一抹,登时露出一副鬼怪绝伦的面孔来。

郭必克凝目一瞥,惊讶自忖:天下竟有如此鬼怪之人,嘿,真是无奇不有!  原来,这怪物掌中托着一块不知何物制成的面具,而他的真实面孔却鬼得惊人,五官虽全,却扭曲的向中央聚挤,双颊浮肿如丘,整个面孔上长满紫红色的疮痂,看来真有五分似鬼!怪人掀开面具之后,突然撒着乱发,悲怆的向天狂嗥:天啊,我是人,天啊,我是人!不对不对,我不是人,假如我是人,为什么人人都把我当怪看待?老和尚说的不错,我可别让人骗了!郭必克心中一动,脱口喝道:谁是老和尚,你的确是个人,不过就是有些疯癫而已!长发怪人猛然大喝一声,右掌—扬,一溜黑忽忽的物件疾飞如矢,劲射郭必克面门同时口中骂道:你骗鬼,我不是人!郭必克朗笑一声,伸掌一抄,已将袭来之物接住,只觉入手极沉几乎把握不住。

顺目一瞥,原来竟是怪人伪装的面具,当下顺手叉在腰间,沉声喝道:谁骝你,不相信一齐去问老和尚!须知他天资超越常人,深知对付疯人绝不能用一般合理手段,所以存心来上一诈!长发怪人闻言一怔,扭曲的五官挤动了一阵,突然暴怒喝道:不行,看掌!话音一落,双掌微扬,大片奇热似火的劲气,洪洪发发,疾往郭必克卷去!话音是简短而斩钉截铁。

攻击是神速而突如其来。

两样一加,就等于揭示毫无挽回的余地!郭必克面色一寒,双掌合拢微微一拂,推出一片霭霭的柔风!两股劲风一接,随即在空气中激起一连串的轰轰之音,人影一闪,强弱已判!郭必克神色铁青,双肩微晃!长发怪人疮疤更红,身形纹风不动!嘿嘿,相形之下,郭必克竟了差一线之微!郭必克内心狂震,暗道:难怪‘阴曹三魔王’无功而退,深山大泽,实多奇人,看来眼前这疯人在未疯之前,必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绝强高手!沮丧瞬即爬上心头,一个意念飞快的泛过脑诲:只宜智取,不宜力拼!一念如电,威势更盛,掌风竟带着熔金烁有的热威,滚滚而来!郭必克心中一横,咬牙切齿,合什胸前的双掌已沉重无比地推出!轰轰!仿佛天崩地裂,宛如飙风狂啸,劲气囚溢之中,郭必克神色一紧,蹬的退后半步!长发怪人五官更形扭曲,双肩如水波般的摇摆!显然,第二掌虽被郭必克捱过,却已吃了少许暗亏!当他凝神聚气,准备以全力一试之际,长发怪人蓦然狂笑,拇指一竖,道:好,好!过瘾之至!再试试第三掌!郭必克忽生奇念,冷冷道:再来十掌也不过如此,有种就过来拚上三四百回合!长发怪人—怔,摇首叫道:不行,老和尚吩咐过,绝对不许离开洞口,你过来吧厂郭必克装成无可奈何的模样,懶洋洋的说道:算了,我也懒得进洞啦!脚步一转,似欲拔足离去。

这一招还真有意想不到的奇效,长发怪人立刻哇哇喊道:不行,几十年没打过好架,昨晚三个怪物跑来缠了一夜,才觉有些意思,又都拔步开溜,你要一走,可就害惨我了!郭必克心中一奇,问道:怎么害惨你了,不打架难道还能死人!谁知那长发怪人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假如没有过瘾的架好打,我还活个什么劲?郭必克心中一乐,暗想天下真是绝人绝事无一缺的,竟有为打架而活着的怪物,倒是首次听见。

当下冷冷说道:要想我奉陪打架不成问题,可是你得回答我几件事。

长发怪人似是嗜打如命,毫不犹豫地道:你问吧!郭必克神色一寒,沉声道:老和尚是谁?怎么不敢出面?长发怪人一怔,呐呐道:老和尚是谁?谁是老和尚,这……这,我也不太清楚,他本领可大得很呢,不过已经瘫了!郭必克心中更奇,冷冷道:瘫了于是个瘫僧?长发怪人不耐地道:不错,你到底要问几件事?郭必克道:还有一件,洞中藏了什么宝物?一把长剑罢了,看掌!慢来!慢来,这样打太不过瘾!怎样才能过瘾,快说!你我交换一下位置,我站在洞口,你站在外面,我守你攻,保险打得过瘾!长发怪人闻言如丧考妣地摇首急道:不行,绝对不行!为什么,老和尚吩咐过的?对了,咱们就样打罢,你攻我守!免谈,我不穷磨菇了,再见!长发怪人五官一扭,眼见郭必克转身欲行,猛然狂喊:  站住,一切依你就是!郭必克暗暗一笑,无可奈何似的说道:真烦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长发怪人同意地颔首一下,拔足待行,突然又住足说道:你可不能趁机溜进洞!放心!于是,这位疯癫失性而天真幼稚的长发怪人,竟为郭必克的言词所动,缓缓离开他守候数十载的岗位。

郭必克一副凛然不可犯的样字,与长发怪人交换位置完毕,一挡洞口,冷然道:你进攻吧!长发怪人迫不及待,厉喝一声,立刻拍—股阳刚至极的威猛掌力。

郭必克依旧双手合什往外一扬,劲发三分,七分护身!两股劲风一接,郭必克惊呼一声,暴射入洞!长发怪人一怔,怪嗥出口,疾然追逐进洞!郭必克巧计得逞,那长发怪人神智迟钝,果然被人騙离洞口,双方掌风一接,郭必克内力护身,藉力急闪入洞。

长发怪人微微一怔,突然哇哇大叫一声,追逐进洞。

身方进洞,眼前猛地—暗,郭必克不假思索,遂即向前疾驰。

背后传来那长发怪人狂吼之声,急遽凄厉,流露着急躁惶急之意。

刚由明亮进入黑暗之所,无论如何,目力绝不能马上适应,何况这座古洞幽暗昏暗得异乎寻常,伸手不辨五指还算好的,地形更是凹凸不平,崎岖难行。

若在洞外,郭必克大可不必顾虑,但此刻却未免险阻重重,不敢尽情放开脚程,然而,凭着潜在过人灵感,他已微微觉得地势斜往下方延伸。

由于长发怪人起步较慢,是以起初落后一大截,此刻狂吼已近能震耳,郭必克知道,对方必是熟悉洞中地势,无须像自己多方顾虑。

猛然一一股炎热劲风竟滚滚涌至,隔着数尺,己能觉得热威逼人。

郭必克心中一凛,反身应敌。

这一遭自知在龙潭虎穴,对方武功绝强无伦,比自己十八载苦学犹高一筹,稍一失神,极可能就此埋骨荒山古洞,永离生天。

当下一振精神,甩手便是十八掌,掌势猛如五丁开山,劲风绵绵无尽。

长发怪人似是深恐郭必克再施故技,微一闪身,竟然避过掌正面,欺身直上,瞬息间放出六招十一式,口中更是哇哇骂道:狗养的,敢骗老子!郭必克闻风闪身,亳不懈怠地反攻八招,嘲弄似的冷冷笑道:疯鬼,小爷被你震入洞中,可不是出于自愿叼!嘿嘿!黑暗中也不知长发怪人是恼是怒,竟然闷葫芦似的再不答话。

但那排山倒海般的重重攻势,却是最明显的无声答复!郭必克也不再分神多话,尽力展开生平所学,与长发怪人争抢先机。

洞中幽暗得有如黑地狱,根本看不清二人拚斗的—·招一式,但那激荡澎湃而四溢狂卷的呼呼劲风,却显明表示了一桩事实——恶斗!恶斗在无言中进行,渐渐,双方均已施展开自己精心绝学……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在这时猛地袭上郭必克心头,他仿佛隐隐觉得自己所学招式,竟与长发怪人有不谋而合之处,尽管本身所学如何精妙奥秘,但对方却应付自如,似乎极方熟悉自己的招式,往往先手封解,使得下面的无穷变化均无从施展!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落于下风!猛然——一声令人魂飞魄散,胆落心寒的呜呜怪音,突如其来的响澈洞中。

长发怪人怒吼一声,暴退如矢!郭必克双手一抢,灵机一动,竟将狂龙客昔年威震江湖,严嘱不许轻用的齐天大圣棒撤人掌中。

此棒在三十年前威震大江南北,外观只是一根黑黝黝的短棒,其实棒上暗藏两机钮,—管伸缩自如,一管喷射毒液,威力霸道,防不胜防。

狂龙客昔年学艺衡山,偶于少阴峰侧一古洞中发现此棒,因见棒身有无数牛毛细孔,偶一挥动,呜呜怪音足能慑人心神。

步人江湖之后狂龙客仗此棒扬名天下,黑白两道无不闻声丧胆。

齐天大圣棒这一响亮的称号,是江湖一致奉赠,含有畏惧的意义在内。

郭必克被迫无奈,施出这最后的杀手锏,果然十分奏效,立即惊退长发怪人。

但长发怪人一退即进,掌势加紧,较前更悍不畏死的猛攻狂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郭必克岂是省油之灯,本来尚疑心长发怪人与自己武学同出一辙,可能对于那末可知的身世有所关连,是以虽在下风,煞手仍未尽数出笼。

此刻渐渐习于洞中黑暗,眼见对方咄咄逼人,狞恶之关隐约可见,分明立心置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当下不由杀机大生,暴喝出口!齐天大圣棒毅然一挥,唰唰唰,一连攻出三九二十七棒。

长发怪人凄厉地鬼叫一声,双手连抓带劈,毫不畏缩地迎向重重棒影! 就在这另一更激烈更凶猛的接触之际,蓦然一缕悠扬悦耳的琴间,不知由何方铮铮传来。

长发怪人忽地吐气开眼,眼看即将冲人重重棒影的身形,突然暴退不迭!突如其来的情势转变,使郭必克为之一怔,竟忘了乘胜追击。

而更奇怪的是那长发怪人一退不再进,暗影中隐约可见他愕然呆立。

一时之间,洞中又恢复那种幽冥的寂静,只余下悠扬琴音仍仍铮铮不断,琴音中仿佛有一股古朴纯真的韵味,令人争战之心不禁消敛。

郭必克凝神一听,只觉那琴音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心深处,但虽自如此远方奏来,却依然清晰入微。

方自大惑不解,忽听琴声曲调一变,宫商角微羽五音齐奏,但却每音分明一丝也不混淆,曲调中的意义仿佛表示:久隔尘凡,忽来嘉宾,无上欢迎之至!郭必克心中更觉奇怪,须知他追随狂龙客十八载,习文修武,无论文武两途皆有不凡造诣、这时听出那琴音所奏乃是一曲迓宾调,但韵味却与中士一脉相传之奏法,颇相迳庭,似是另一种独门手法。

怔了一怔,那长发怪人蓦地喝道:老和尚请你啦,随我来!说罢,竟闪过郭必克身侧,疾往洞深之处奔去。

郭必克愣着一肚子闷闷不能解的葫芦,但好奇心却压制了一切,当下不加思索,紧随着长发怪人身后,心中忖道:这怪人似疯未疯,假如是疯,他对于眼前的判断力并不太差,甚至于逮能听懂琴音之意,难道他是装疯,抑或是先天神经错乱,时病时发?而且此人来历大为可疑,武功竞似与我同出一辙,颇有异曲同功,殊途同归之妙,难道他对于我那未知的身世,会有关连不成?想至此处不禁暗想一咬牙决定:无论如何,必然千方百计设法探出其中秘密!这洞真仿佛是伸向地心深处,坡度愈来愈斜往下方,郭必克暗自盘算一下,大约已奔了许久,若以他们轻功衡量,至少奔驰将近十里,怎么尚未到达尽头?同时地势愈低,黑暗更深,即使凝足目光也瞧不出一尺之外,阵阵阴风,莫知由来的微微拂过,刺肤砭骨,透骨生寒。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喂,究竞还有多久才到地头?谁知那长发怪人竟似充耳不闻,闷声不语!郭必克心头一火,忽听遥远前方隐隐传来一缕苍老语音,直贯耳膜:来者可是郭施主吗?仿佛是凭空降临晴天霹雳,郭必克身形猛然—挫,那长发怪人已将他抛脱三丈!自然,郭必克并非因那缕语言隐含内家至高无上的万里一线功力而惊,虽然目前他还无法达到将语音凝成一线不散,但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至于那般境地。

他所惊惶不解的自然是长发怪人口中的老和尚既然深藏地洞之内,并末目击自己怎会一口便能道出自己姓氏?才只一怔,长发怪人身形已杳如黄鹤。

郭必克猛然心头一动,忖道:对了,必是‘齐天大圣棒’的特异啸音之故,洞中老僧或许昔年曾经目睹此棒威力,竟以为是老鬼大驾光临!难题一通,心中大定,展开身法向前探路。

大约奔了盏茶时光,洞势更低,仿佛已深入山腹之内,但空气却奇异地并不沉闷。

蓦然——黑暗中传来那长发怪人的一声急吼:站住!随声而起的是一大片薰热劲风,挡住去路。

郭必克冷笑一声,手中齐夫大圣棒疾抡如飞,直往薰风之中冲去同时朗朗喝道:在下郭必克,洞中是那位老前辈?那缕语音回旋空间,听来近在十丈左右。

琴痴退下,放他过来!只听那长发怪人哦了一声,薰风顿时收敛无踪。

郭必克疾收棒招,一振心神,缓步向前走去。

这一次果然不受阻挡,洞中地势却变得回曲盘旋如蛇,同时路径也更加显窄。

转了几弯,眼前猛然大明,一幢奇亮如电的银光,耀眼生花!郭必克微微一顿,凝目望去。

只见那是一处宽大石洞,洞中右侧站着长发怪人,那奇亮银光如一幢光罩,起自石桐中央,直冲洞顶。

洞顶竟有一孔,约莫三尺方圆,宛如天窗一般。

咦?奇怪,除此以外别无他人,那二度发话的老和尚何在?他向前进一步,四下打量,口中朗朗道:既蒙宠召,老前辈何以吝现法身?只听那幢银光之中,有人答道:老衲在此,你且往左行四步半便可看见!郭必克心想:莫非这老僧隐身于光幢之内?须知那幢银光奇亮无比,刺目耀眼,令人不可逼视,即使郭必克这等锐利目光,亦不敢正面相对,因此他所起的念头实在乎怪诞!一念方了,依言在左侧行了四步半,扭首定睛一望。

奇迹!银光不再耀眼,只是一屡薄薄的光影,柔和霭目!在那淡薄稀微的朦艨光影之内,盘膝坐定一位貌相奇古的老僧。

那老僧髭眉皆白,丰额广颐,方面大耳,灰布僧袍虽仍干净,仍己千疮百孔勉堪蔽骨,自膝以下、双腿裸露袍外……啁!那腿!与其说那是腿,不如说是两条紫黑色的巨蟒,还来得更为真切吻合。

只因为那腿已失原形,粗如长缸,上面布满紫黑色的疮疤,往外直冒液,令人恶心之至。

但那老僧似是甘之如饴,面含详和笑容,双手合十,目光却落在身前尺许地上。

地上并排放着两样物件,左面是一具古琴,琴形绝怪。

竟然似一条舞爪的龙,龙首龙身乌鳞闪闪,龙髭龙尾青莹蒙蒙,并在龙尾尺端有一护手,似乎这具龙形古琴还能当作兵器使用。

这已教郭必克惊奇不止,而右面那样物件,更是绝中之绝使他咄咄称奇,叹为观止。

那是什么绝中之绝的绝物?嘿嘿!一只普通武林常见的剑柄而已!但这剑柄形虽普通,却鸟青暗五色泽,看来如同木制一般,而那幢奇亮银光便是自剑柄护手中冒出,形成一幢光罩,不但将老僧身形包沒在内,并且蒸蒸而上,直冲洞顶中央的天窗!空有剑柄却无刃身的宝剑,简直闻听未闻,敢夸天下独一无二!那老僧面含慈樊,待郭必克精神安定以后,才徐徐笑道:老衲‘一元佛圣’,居此已近一甲子时间,郭施主请再向前行四步半!郭必克沉吟一下,依言前行四步半。

他估计自己离那老僧足有八九步之远,想是老僧眼力不佳才教自己走近。

谁知四步半才地走完,微觉身上—凉,人已跨入光幢之内!奇事连连,竟使自命冷静沉着的郭必克,亦不禁惊讶失措。

  .这时他已站在老僧侧三尺左右,一股奇腥奇臭的腐败气味,扑鼻恶心。

本来他在光幢之外,明明看清光幢紧裹老僧,无甚空隙,谁知步人以后,竟然有绰绰有余,觉得十分宽敞。

刹那之间—一无数念头泛过脑海,可是没有任何一桩想法,足以解释所遇的奇事!自称一无佛圣的老僧,见他惊愕之状,微微一笑道:老僧佛圣,施主想必有个耳闻罢?郭必克沉吟一下,老老实实地说道:晚辈初出江湖,对于前辈仙侠事迹略有所闻!一元佛圣忽然一收笑容,长叹说道: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恐怕江湖上早已忘记天朝三圣’这个名称了!郭必克大惊失色,怔怔道:老前辈提及百年前三位老神仙,莫非你……一元佛圣微微颔首,肃声说道:老衲便是其中之一,百年前与‘二元花圣’及‘三元道圣’并称于世,承江湖朋友送了‘天朝三圣’的名号!奇缘遇合,令得郭必克丧失了应变能力,半晌才恢复心神,深深一揖,道:晚辈姓郭名必克,不料竟在此处得谒前辈容颜,可说不虚今生!一元佛圣微微一笑,道:免礼,郭施主,你可知道老僧已候你多年吗?郭必克又自一怔,呆呆的说不出话。

一元佛圣忽然长叹一声,徐徐道:今日之会,数十年前已在老僧算中,郭施主勿须惊,你且坐下!仿佛受了一种无形的压迫,郭必克情不由已的依言坐下,此刻似乎连那近在咫尺的恶臭腥味也自宛如未嗅,只是怔怔注定老僧。

一元佛圣待他坐定以后,缓缓说道:原因结果,早有前定,世间一切事情,皆不脱因果循环之理,郭施主——他低沉一顿语尾,上下的打量郭必克片刻道:嗯,奇才,奇才,老僧未了心愿想必不致落空!郭必克定过神来,恭声说道:老前辈有何吩咐,晚辈若能尽一尺薄力,绝不推衍塞责!他一时福至心灵,这几句话说来得体之至。

果然,一元佛圣慈笑更显,频频道:好,好,你我总算有绦,你我总算有缘!郭必克早在坐下之际,已将并天大圣棒恢复原状,仍是一裉毫不起眼的黝黑短棒,握在手中。

这时,斜目微微—扫,只见那长发怪人贴靠石壁,满面惊惶失措,不禁心头一动。

忽觉手中一松,黝黑短棒已落于一元佛圣掌内。

郭必克心中一凛,却见一元佛圣握着短棒不住摩揉,似是爱不忍释,于是朗声说道:此棒仍是先祖遗物,江湖上通称‘齐天大圣棒’!一元佛圣似是心有所思地喃喃念道:‘齐天大圣棒’不错,此一名字确够响亮,唉,老僧已有一甲子余未见此棒,故物重见,前尘往事齐上心头,是以难免忘形了……郭必克言心头狂跳,结结巴巴地道:老前辈是说,是说……一元佛圣呵呵笑道:老僧之意是说此棒原为我有,哦,老僧亦非原主,这是老僧百年前所获战利品而已!郭必克不解地哦了一声,呆呆凝视一元佛圣。

只见这位百余年前位列天朝三圣的空门奇侠,此刻神色之间泛现一片惘然,宛如一件陈旧已极的往事,深深激荡起他古井无披的禅心。

一连的异事连续发生,几使郭必克自疑身在梦境以内。

沉默片刻,一元佛圣才低叹一声,不胜感慨道:往事宛如春梦,前尘不堪回首,郭施主,假如你不嫌老僧多话,老僧极愿意将当年之事细细说来,同时更有一桩未心了心愿,望能借你之手完成!郭必克心中充满了无数问号,面对一位绝世高人,而竞格外受到垂青,使他倍感激奋,同时由于自丁关羽口中得知昔年天朝三圣一鳞半爪的往事,好奇心更促使他朗声答道:老前辈如此推心置腹,晚辈愧不敢当,请直呼贱名就是!厂一元佛圣微笑颔首,道:少年人不骄不馁,可谓天纵奇才,老枘今年虚度三甲子有余,百年前即已仗剑江湖傲啸风云,直呼尔名自是不算托大,不过,老衲在叙述往事之前有一心愿,就是百余年来老衲选才至苛,至今仍未得一传人,而至知莫若父子,莫若师徒……郭必克福至心灵,弯身一揖,不卑不亢道:郭必克何幸能蒙前辈垂青,只恐資格低劣,难受前辈厚望!一元佛圣猛地仰首一阵震耳狂笑,大笑声中,老泪纵横,激动道:好,好,万未料到老衲西行在即,竞能得英才而育之,为时虽晚,亦可谓后继有人,不负我这一身武学!郭必克眼见他激动之状,耳闻他不祥之语,忙道:恩师何来不祥之语,徒儿甚愿长待身侧!一元佛圣笑音一歇,长叹说道:你纵有心,无奈天意,老衲与你只有三日缘分,三日后的正午,便是老衲涅磐之期,唉,一切早在冥冥中安排,血肉之躯,毕竟无法抵抗天意,何况天下如老衲得享如此高龄之人,可谓风毛麟角,少而又少,虽是三日光阴,足够你享用一生了……郭必克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问道:恩师所以如此说法,是否为了腿上毒伤,设若徒耳所猜不差,倒有办法医治!一元佛圣摇首长叹,道:老衲所受之毒奇绝天下,敢说方今无药可治,除非有古老相传的一件物……不待说完,郭必克接口便道:‘玄玉仙丹’!一元佛圣啊了一声,惊道:你怎么知道?由何得知?郭必克微微一笑,道:非但知道,而且已因缘得到此物!  当下遂自项间解下玄玉仙丹递过,不待一元佛圣追问来由,一定心神,由头至尾将狂龙客所述平生事迹一一转速,说至悲怆之处,英雄热泪不禁泫然滴下。

他这一段叙述自然极长,等他将巧得玄玉仙丹的前因后果述毕,时光已不知不觉间悄悄溜过一日!一元佛圣静静倾听完毕之后,将玄玉仙丹托在掌心喃喃道:佛祖有灵,终于让弟子西行之前,目睹这件梦魂萦的圣物…话音一顿,忽然向长发怪人喝道:琴痴,怎地老半天不见灵猿觅食回转?长发怪人天不怕地不怕;似乎就是畏怯一元佛圣责问,嗫嚅半响,也未说出个字片语!郭必克想起方才人谷时所见金毛猩猿尸首,心中一动,接口说道:恩师所说灵猿可是一头金毛猩猿?它已被人击毙谷内!一元佛圣面现惨色,高宣一声佛号,急急迫问。

郭必克遂将入谷前所经过一切述明。

未了说道:据弟子揣测,灵猿可能是阻拦‘阴曹三魔王’入谷,而惨遭对方辣手!一元佛圣闻知乾坤剑诀落于人手,微微一惊,旋又耸然列其事一道:你说这座仙灵古洞外面的‘仙光谷’,已被江湖起了‘鬼谷’的恶名?郭必克方一颔首,一元佛圣已厉声叫道:孽障,你干的好事……那长发怪人立即扑地跪下,满面惊恐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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