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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阴阳交泰

2025-03-30 07:14:24

郭必克也不知如何灵机一动,朗声说道:恩师不必责备这位仁兄,须知方今江湖道义已荡然无存,魅魅魍魍.与风作浪,弃义就利,豺虎横行,正须有人登高一呼,重肃正气,这位仁兄虽说手段太辣,但人谷之人无不志在宝藏,贪婪之辈多为穷凶恶极,而他似又疯症在身,为主一片忠心,大有可谅之处……长发怪人本来面无人色,郭必克说话之际,他才微微露出希冀神情。

一元佛圣也不知有心抑或羌意,始终微笑不离唇角的他,忽然面凝寒霜,肃声道:这孽障屡诫不驯,早该惩罚,免得将来他随你入步江湖,再替武林闯下无边浩劫!郭必克暗叫一声苦也,听一元佛圣言中之意,竟似欲将长发怪人交给自己携带,天啊!带这么一个疯子闯荡江湖,自己又制他不服。

岂不糟糕透顶?一念未了,忽见一元佛圣虽是严声厉色,但唇边却隐约挂了一丝含意甚深的微笑。

他念头转了数转,慨然说道:恩师就再饶他一次,此后弟子若发现他再犯恶迹,那时才惩罚不迟!一元佛圣面色稍弛,仍然严声说道:你自问有能力制服他吗?郭必克不假思索,朗声笑道:弟子必当尽力而为!一元佛圣颔首微笑,向长发怪人叱道:‘‘还不谢过你新主人!长发怪人满怀感激地望着郭必克,迟疑了一下,又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投射向一元佛圣,口中咦咦唔唔,竟是含有愁苦在内。

一元佛圣神色一宽,叹道:总算你还有念旧之心也罢,这次姑且饶怒一遭,此后追随新主可不能再放肆了!话音一顿,沉吟半响,方始向郭必克道:为师这就把昔年之事说出……说着,伸出将玄玉仙丹送回郭必克。

郭必克惕然一震,道:思量难道不疗治毒伤了吗?一元佛圣微微一笑,淡然道:转眼西行,又何必顾惜这副臭皮囊?时间所余无几,你且静静听着——郭必克无可奈何的接过玄玉仙丹仍自系回项间,孤傲的他,很直觉得体会到当一人面临死亡,所决定之事是没有任何人能阻上或违背的。

长发怪人惊魂甫定,如释重负般地凝气趺坐不动,神情木然,真搞不清他那疯颠的脑诲中,又在转什么常人难以接受的念头!于是一元佛圣开始叙述他不幸的遭遇,也揭发子一件外人不知的武林秘闻:老衲本是绿林世家子弟,少年时血气方刚,曾经造下无数罪孽,后来因果报应上门,仅以身存,方始顿悟是非,进入空门,刻苦自励,行脚天下。

谁知游方途中,竟于莫高国佛迹圣地巧获一位前辈神僧所遗之武学无上妙诀,潜心参悟多年,终于豁然贯通,名列当代三圣之一。

百年之前,三圣聚首华山印证武学,正自难分难解之际,忽来一位化外不速之客,自称波斯国第三高手霍梅伊,强迫三圣与之一较高下。

彼时‘二元花圣’久战不胜,心正未甘,立刻连怒于他人,双方言语不合大打出手,谁知那波斯国高手确有一身诡异武功,千招过后,方在‘二元花圣’一招‘女娲补天’下重伤落败!此人负伤临行之前,口出狂言,道是中原武学不过而而,邀‘天朝三圣’一年后赴波斯印证武学,否则波斯国高手将不惜玉石俱焚,倾巢入犯中原。

那时‘天朝三圣’名倾神州,岂有畏缩之理,况且事关天下武林安危,国家尊严,于是便是毅然承据此约。

吾等三人待波斯国高手负伤离去之后,细一商议,均觉波斯国武学另开途径,确有不可轻视不处,那霍梅伊自称第三高手,武功已自绝强罕闻,敢夸中原武林仅只五六人能与抗衡,其余首次二人,自然可以想见。

当下‘天朝三圣’决定,就在一年之内,各自择地潜心进修,并将各人心血结晶录成秘芨,预防万一波斯国之行,埋骨他乡,则中原一脉武学不致日趋衰微!三圣分手以后,约定一年之后会齐波斯国边境,合力扬威异邦,老衲彼时武功虽高,但功力却在三圣中届于末座,自知若不奋起直追,极可能替中原武林蒙羞不浅,但增长功力之途岂是一蹴可成,除非独有稀世灵药,方能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素闻长江源头附近隐有千年玉芝,服之可增百年修为,于是老衲一剑随身赶往藏青,皇天不负有心人,力尽干辛万苦,老衲终于在一年之期届临之前,获得千年玉芝服下,谁知此物虽是稀世补品,但阳热之性极强,除非配以珠穆拉玛雪莲同服,否则服下之后必然昏醉。

老衲不明就理,服下未久,即行昏醉如死,这一醉足足昏睡了七七四十九日,醉醒以后,仔细推算约定会期,已自迟了一日,当下匆匆将神芨‘乾坤剑诀’埋藏附近念青唐古拉峰之一古洞中,遂即兼程赶往波斯国。

人才入境,立刻遭受披斯国高手围攻,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才会合‘二元花圣’及‘三元道圣’,彼时二人正是身陷重围,苦斗不支,老衲自然立即冲入重围,三人合力之下,居然使波斯国高手伤亡极巨。

不过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些高手只是先锋的头一批,其后乘胜深人,又连续遭遇重重险阻,波斯国高手血流成渠,元气为之大伤,而老衲却也犯也生平少有的极重杀孽!经过十数次浴血恶斗之后,终于突破一切阻扰,会晤了当时波斯国第一高人‘古兰神君’,第二高手‘苏丹天师’,尚有七名一流高手,可谓已休波斯国武林精华于一堂!吾等三人当然据理力责对方违背武林道义,既然邀约‘天朝三圣’印证武功,就不该出而反而,沿途卑鄙暗算或是仗众欺寡,谁知盘询之下,‘古兰神君’及‘苏丹天师’,居然声称不知此事。

随后,两人又声明与我等三人已成生死大仇,撇开沿途伤人之事不谈,就以那波斯国第三高手霍梅伊负伤勉力赶回波斯国,未几即不治身死为题,坚决表示:除非‘夭朝三圣’能将彼等击败,否则‘波斯国’高手必将荼毒中原武林!被迫无奈,吾等三人唯有决一死战!双方约定以三场一决胜负,若是‘天朝三圣’获胜,波斯国高手永世不人中原,反之,结果不问可知!情势如此,夫复何言?吾等三人互一高议,决定由‘三元道圣’出战波斯国七名一流高手,‘二元花圣’负责力斗‘苏丹天师’,至此,第一高人‘古兰神君’则由我这后来居上的老僧对付!于是,一场关系天下武林安危,国家尊严的大血战,沉重地压在:天朝三圣’双肩,谁教我们名倾天下呢?第一场,七名波斯国一流高手布成阵式,请‘三元道圣’一战,此人本是‘天朝三圣’中功力最高的一位,生就一副娃ㄦ脸,手段极辣,所练武功‘阴阳道’虽近乎邪门歪道,但他素行却是方正已极,也因此而不能达最高境界。

那场恶斗真是令人目眩心战,波斯国高手布下一种诡异阵式,以多凌寡,硬攻强势,情形危殆之至!所幸:三元道圣’功力不凡,心神镇定,又知已之胜负实关维持武林安危,维护国家尊严,是以终于在极苦之下,赢得极为惨烈之胜利!‘第二场,波斯国第二高人‘苏丹天师’满怀怨愤,飞扬拔扈,狠狠指名叫阵! ‘二元花圣’岂甘示弱,立刻下场应战!这位婆婆脾气刚烈,妇道女流却善使一对铁锤,武功走的全是至刚到猛的路子,独门‘霸王举鼎七十二式’,招招连环,力能劈山扛鼎,变化鬼神莫测。

但她有一个怪癖,也许由于早年曾有一段伤心往事,故而恨尽天下男女,为人落落寡合,极其难惹,一年潜修,此婆武功更见神妙,若非对手乃是波斯国数一数二的绝强能人,早已获胜多时!那波斯国第二高手,人高马大,但武功却偏于诡奇阴毒,所使兵刃是一根细如发丝的外门宝刃,其长四尺,专取七孔五窍及全身百脉八处穴道,硬软自如,宝刀利刃难伤,可谓防不胜防。

这场恶斗更是石破天惊,风云变色,令人目夺神眩,叹为观止。

‘二元花圣’锤起处如奔雷惊电,大江滚滚,攻势绵缔无绝,而‘苏丹天师’外门兵刃捷如灵蛇,猛若毒龙,招式奇诡毒辣,立还颜色。

起初双方以快打快,后来逐渐成以内力苦拼,足足恶斗了一日一夜,方始分出结果——两败俱伤!‘二元花圣’右眼残瞎,那‘苏丹天师’却是双腿俱断,结局惨厉得令人不忍目睹。

一胜一和,吾方己立于不败之地,老衲信心大增,但却是未敢有丝毫怠慢轻忽。

第三场开始,老衲自命剑术冠绝天下,是以迫不急待持刃决战,所以胆敢如此作法,也是因为老衲所用兵刃‘精舍利无影剑’乃千年前圣憎遗之降魔神兵,江湖通称为:降魔无刃剑’只有剑柄却无刃锋,但在双手凹槽内却缀有一枚圣僧神骨、一枚北极精金及一枚拇指舍利,执剑挥动,立时精芒暴涨旋转如轮,令敌手目眩神夺,先丧三分斗志。

而且此剑无坚可摧,尚有一桩奇处便是挥动之后,若是对方未练就‘天人一脉’一类功力,除非于一定角度才能辨清老衲身形,故而谓之无形无影,似人似鬼,来无影,有无风,恰如鬼神。

当时,那波斯国第一高手‘古兰神君’慨然答允,遂即撒下一件绝奇兵刃,便是这根‘齐天大圣棒’……郭必克一直默默静听,只见这位空门隐侠—一自己的新拜思师,追叙往事时所流露那种悠然及飞扬激昂之态,分明毫无佛门高僧应具的谦谦和穆气质,由此可见昔年‘一元佛圣’仗剑天下,所造杀孽必不在少。

听到这里,他不禁惊啊一声,怔怔问道:这‘齐天大圣棒’难道竟是波斯国故物?一元佛圣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喟然而道:‘但却成为老衲的战利品了!。

郭必克微微一怔,问道:如此说来,那场血战必是恩师获胜了……沉默片刻,一元佛圣以一声叹息打破了寂静,徐说道:血战之前,‘古兰神君’自持独门兵刃霸道无伦,及至目睹老衲神物利器之后,忽然提议以彼此胜负再赌一下,即是胜者可赢取对方兵刃,因此……这‘齐天大圣棒’也就顺理成章落于老衲之手。

血战之后,中原吾方赢得惨烈勝利,凯旋奏归。

那彼斯国高手:古兰神君’及‘苏丹天师’战败之后,居然不失名家风度,殷殷饯别并邀‘天朝三圣’有暇再往切磋!老衲等三人不疑有他,扰了异邦盛筵之后,遂又联袂返回中原!郭必克心中一动,冷冷说道:毛病大概就出在这席饯别筵上!一元佛圣神色一整,肃声说道:为师亦疑心此点——顿一顿,接道:为师偕其余二圣返回中原之后,‘二元花圣’因自感此次血战未胜是件奇辱,故而先行离开,未几,三元道圣’也与为师分手,从此以后,三圣星散,互相再也未闻音讯,也不知他们落得如何光景,但臆度中比我更为凄惨。

三圣分手以后,为师自以为杀孽过重,决定面壁十年以悟真谛,地点选择了南方,就在衡山派的山阴之处。

面壁十年,杀心虽敛,但却逐渐感觉功力日退,细一搜穴清脉,居然发现不知何时中了一种无名绝毒,此毒无形无迹,若不设法疗治仅使功力替减而已,一加疗治。

立即混入血液不可收拾。

为师岂甘就此日趋衰微,遂将‘齐天大圣棒’埋藏于衡山少阴峰,而后仗剑遍历宇内,探幽寻觅,甚至曾三登珠穆拉玛峰顶,欲图获取玄玉仙丹,但天道弄人终无所得……一元佛圣言至此处,一指畏缩洞壁下的长发怪人,冷冷继续说道:七十年前,为师途经嘎日城,于万山重叠之间,发现孽障昏厥就地,左手各持一棵奇形植物,右手所持是一株碧绿长满髭毛之灌木,枝头三枚其红如火的异果,已被孽障服下二枚,他左手却抓紧半截成形奇芝,但色泽却是乌中泛青,与古藉所载之仙芝形色微有差异,显然,前半截已被孽障吞服!为师博觅群籍,颇谱医道,细一辨认,才知道两株植物,一名‘忘忧果’,一名:忘魂芝’,均是天下在数毒物之一,偏又形似成气候之灵药,想是孽障见状猎心喜,囫圇吞枣才致落得如此下场!孽障未曾变形及疯颠之前,人本甚轩昂英俊,彼时他身旁犹放置一具龙形古琴,琴弦似以地极万年寒铁制成,琴身鳞片坷以真金精缀,龙髭可作点宫之用,显然除了作散心寄情之外,尚系一件奇形外门兵刃!见死不救,岂是为师行径,当下运功代他散发毒性,救醒以后,孽障前事皆忘,疯癲性发,并且武功极有造诣,所施招式仿佛极熟,一时却又亿悟不及!为师为此将他收服,迫隨身侧,继续探寻灵药,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服下多少罕见灵药,除了略长功力之外毒性却丝毫未解!心灰意冷之外,为师决定施展尚未练成之佛门无上神功‘莲花金光’试行驱毒,不过这‘莲花金光’施为极费功力,必须找一处隔绝人世的隐秘所在,否则一遭外扰,立即真火内焚而化!遍寻之下,发现此一石洞深藏地心,于是隐居于此迄今已一甲子,这孽障疯性时重时轻,唯一制他之法便是这具龙形古琴,略一拨动,孽障立即凶性收敛,可能此琴与他身世极有关连,同时,他虽前事皆忘,当面交代之事极有灵智应交能力,却也都不算太差,这些年来真亏他苦守洞口,否则为师也无法施展‘莲花金光’自疗毒伤!可惜的是为师功候不足,是以虽将把绝毒逼出骨外,唯有任其自行宣泄,而这双腿也算废了!郭必克哦了一声,侧首瞥那长发怪人一眼,心中忖道:这怪人来历可疑,以后倒要设法查明!当下剑眉一轩,朗声说道:恩师可知他姓名来历,及疯病如何治疗之法?一元佛圣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姓名来历,一概不知,治疗之法虽有却极为困难!顿了一顿,接道:像他所中之毒,玄玉仙丹可解其一,但疯癫之症去根却难,除非要受一重大刺激,而此刺激又是他至亲之人所为,这才可能略有希望,否则便须摘取一百零八种灵药,配成一种‘开窍琼液’,才可下手疗洽,‘开窍琼液’药方据说落于昔年与为师同时之一位‘扁鹊回春’之手……郭必克闻言沉岭一下,道:那么恩师怎知弟子今日会来,并且預知弟子姓氏?一元佛圣微微笑,道:那是为师灰心绝望之后,回忆生平所为,实在是干天和,猛然大澈大悟,静中参透前因后果,算就涅盘前必有一姓‘郭’之人前来,不过,为师所中之毒除能腐蚀内力之外,尚有减退灵智之厉,因而所知也就止此而已,如今而你我虽仅三日师徒缘份,但为师心愿有托,当可含笑西归了……话音一顿,不待郭必克插口,这位空门奇人遂又继续说道:为师心愿极其简单:第一,寻找昔年施毒之人,将其武功废去,令他尝尝由绝等高手变为常人的痛苦。

  第二,设法寻访‘三元道圣’及‘二元花圣’行踪,告以老僧死讯。

第三,夺回为师心血结晶——‘乾坤剑诀’!郭必克神色一整,振袂而起,朗声道:弟子自当尽力为之,不过能浅力薄,只恐难符恩师厚望!一元佛圣一收笑容,指着前面的两件奇兵刃说道:为师既命你代了心愿,当然对于未来早在安排,自今而后,这两件奇兵便归你所有,不过‘精舍利无影剑’必须深谙本门独擅功力方可使用,火候愈高,光芒愈淡,练至无形无迹谈何容易?以你天资而言,余下时间已足够粗通本门神通,至少随身携带不致被人发觉,龙形古琴则交你控制琴痴!于是——洞中天甲子,寸阴胜万金。

时光髓着郭必克不眠不休的苦学而悄悄溜走,在这短得无法再短的期间,他凭着过人天赋与卓绝毅力,终于使一元佛圣点头称可!最使这位身怀绝顶武功而日薄西山的空门隐侠,感到欣慰的是郭必克已超越过他预期中的成就!因此,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闪过脑海,一元佛圣沉吟一下,闭目垂帘,面上呈现运功凝力的神彩。

郭必克不敢惊动,悄悄向那剑柄抓去,入手一沉,几乎把握不住,当下措运刚学会的降魔无刃神功,真力凝处,银光登时消敛不少。

他顺手又将龙形古琴取过,望着长发怪人忖道:这怪人虽说有琴音可制,但终非长久之计,而且他颜容如此丑怪,随行江湖岂不太以惹人注目,只不知如何用‘玄主仙丹’代他回复容光?那长发怪人见他一琴在手,面上立现骇然神态,仿佛深恐郭必克拨动琴弦—般。

郭必克徽微一笑,将降魔无刃剑,藏于腰间,顺手将那片厚茧似的面具抛向发长怪人,口中喝道:戴上!说也奇怪,长发怪人居然服服贴贴地,遵命照办,分毫也不敢违背。

郭必克迈步走至他面前,冷冷道:自今而后,我便是你的新主人了,如果有违抗,你该知道将受何种惩罚!口虽如此说法,他心中却毫无把握,不知琴音一奏之后,会有何等反应?但那长发怪人却驯服地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指着郭必克身后叫道:老和尚死了!郭必克心中一凛,转首一望,只见一元佛圣面含样霭笑容,两手双垂,似已沉沉入睡!但这种现象不问可知,正是魂登极乐,魄升西天。

郭必克悲呼一声:恩师!身形一移,扑将上去。

可是就在这失神的一刹那间,猛听长发怪人哇哇狂吼半晌,跟踪急进!郭必克尚未得及转任何念头,龙形古琴已被长发怪人劈手夺过。

大惊失色之下,郭必克怒吼出口,反手放出七七四十九掌,掌风如海啸山裂,乱石崩云。

这一招正是他刚剛习就的降魔无刃神功中的金刚八式之一,名叫金刚怒目情急万分,竟然顺手展出!只听长发怪人惨叫一声,带着尖锐凄厉的啸音,如电光石火般进入黑暗地道。

郭必克—一怔,方待奋起直追,忽然瞥见一元佛圣右手斜指下方,心中一动,停步定睛凝视!这时,由于降魔无刃剑已被郭必克藏人腰间口袋之中,洞内只有一缕隐隐约约的天光,自洞孔中直透而下,光影黯淡微弱。

郭必克就借着这微弱光线,望清地上以指力铭刻的几句话,等他看完之后,木禁心中猛然悲怆惨痛之至,悲嚎一声,昏厥在一元佛圣身前。

原来,那地上刻子几句郭必克永生难忘的话:火化吾身,得精舍利一枚,服之可抵一甲子修为,三日缘份已尽,前途善自珍重!这几句话虽短,却有说不表的关怀恋霭之情,而至情至性的郭必克,又怎会不黯然伤呢?可是,死者已矣,来者可追,这是他自己所说的话啊!于是,当他自昏厥中惊醒之后,心情虽然沉痛,却毫无犹疑依言遵办。

一缕火光,逐渐包没了一元佛圣的法身。

郭必克顶礼膜拜暗祝:恩师,弟子绝不使您在天下之灵蒙羞…郭必克火葬了一元佛圣,取得了一个精舍利,他忙跌坐地上,运起无极天罡神功内功心法,调息了一个周天之后,吞下那颗精合利。

果然,精舍利乃是佛门圣僧的心血结晶,自有珍贵不凡的功效,只见郭必克头顶上出现一片若有若无的薄雾,聚在一起,久久不散……郭必克于山腹地洞中连获奇遇,守候鬼谷口的三人却心焦如焚!等到行三日将近正午时分,丁关羽已忍耐不住,向疯丐洪家旺及赤阳神群薛进举沉声道:在下欲人谷一探,两位如若不愿就请自便!疯丐怪眼一翻,厉声叫道:小辈,你把老叫化当作何许看待?就在这时,鬼谷中猛然遥遥响起一阵厉啸,直震得山呜谷应,悠悠不绝!丁关羽及疯丐闻啸先是一喜,继而神色不约而同神色一沉。

原来二人皆已听出,啸音绝非郭必克所发,而啸音中所含真气之强,分明不在郭必克之下。

三绝屠手闻啸一震,念头电转,跃身迎向谷口!敢情他误认来人是郭必克,转念之下,竟欲争先趋迎表功!谁知杀星临头,这一投机取巧,几乎冤枉送掉一条性命。

厉啸来势捷如迅雷惊电,仿佛只有眨眼工夫,一片灰云已疾如奔马驰来。

来者是郭必……克字尚未脱口,大片灸热薰风已狂涌而至!三绝屠手心中一凛,双掌齐扬,推出两股同样微含热的掌风。

啊……双方掌风一接,三绝屠手如遭千斤巨锤擂击,惨呼一声,身形已凭空倒飞三丈,啪的落于尘埃[只听哇哇怪叫声中,那片云疾闪数闪,转眼间去得无影无踪。

丁关羽及疯丐大惊失色,他们甚至于连击伤三绝屠手之人也未瞧清,这时慌忙趋前探视,只见此位神火门总护法,面如血般通红,牙关紧咬,气息微弱,显见性命难保!疯丐洪家旺心头一震,暗道:奶奶的,这算什么功夫,竟将老洪一击重伤?丁关羽心系郭必克安危,顾不得人伤势,拔步便待闯入鬼谷内。

在他心中,郭必克必已凶多吉少,而这位血性汉子虽与郭必克相处时暂,却已建立不可分这深厚情谊。

疯丐洪家旺见状慌忙跟踪而进,怪叫道:狗养的想溜,老叫化陪你一齐死去!二人同一心意,撇下重伤垂危的三绝屠手薛进举不顾,联袂驰入鬼谷内。

方自进谷未深,蓦然——宛如老龙清吟地长啸响澈山谷,啸音甫起未落,郭必克已如经天长虹飞驰而至。

丁关羽惊喜交集地大叫一声,冲迎而至,噪音嘶哑颤抖的,结结巴巴道:相公……你安然无……恙?郭必克心情沉重,冷冷喝道:当然无恙,你大惊小怪些什么!丁关羽深知他喜怒无常,当下嗫嚅不敢声辩。

疯丐洪家旺却瞧不过眼,冷冷叱道:郭少侠,像这等忠心耿耿之仆,打灯笼也没处找,阁下如此作为,天下尚有何人为你所用?郭必克闻言方始看清丁关羽面含关切激动之色,心一动,暗道:今后倒要抽空教他两手,这老丐说得不错,我强煞也只一人,孤木难支大厦,除非多方笼络人才,方能群策群力为天下苍生造福!此念一起,遂向疯丐当头一躬,说道:前辈所见甚是,郭某当奉为座右之铭!疯丐反而为之一怔,片响才尴尬地笑道:罪过,罪过,老叫花太直言了……郭必克冷冷一笑,忽向丁关羽问道:丁关羽你方才可曾见一长发怪人出谷?丁关羽摇了扔头,突然想起适才发生之事,禀道:方才小的偕洪长老及那‘三绝屠手’薛进举守候谷口,忽见谷口冲出一条灰影尚未瞧清,薛进举己被震伤垂危,现已躺于谷口附近,而那灰影一击之后遁走,此人轻功过于神速,小的竟未辩清面目!郭必克微微一惊,暗自忖道:糟了,这疯子理性丧失,武学偏又绝高,闯人江湖当会造成滔天浩劫,恩师命交我管制此人,如不设法追回制服,怎对得起恩师在天之灵!当下心念—转,冷冷喝道:就冲着‘三绝屠手’薛进举守谷三日,郭某决定救他一命走!走字才落,人已当先驰去,等丁关羽及疯丐追踪出谷,他早已在三绝屠手身侧疗治伤势!只见他出手如风,瞬息间敲遍薛进举周身三十六主穴,微微一顿,半扶半推地将右掌贴于伤者背心,凝神运功。

片刻之后,只见他头顶腾升一般淡红雾气,而三绝屠手薛进举面色却由血红渐渐恢复正常,口中微微发出呻吟。

又过了盏茶功夫,郭必克一跃而起,神色微见困顿,他望着仍然昏迷的三绝屠手道:此人大概是因逞强出头,被那长发怪人所练外门邪功震伤,而他本身内功路子亦是偏向刚猛威烈,所以引动体内真火自焚,经我略加疗冶,性命已无可虑,丁关羽……话音一顿,思索片响,继续说道:我令你兼程将此人送他家园,关于‘铁笔勾魂’马腾的约会,八月中秋,咱们‘黑鹰城堡’再见就是!丁关羽闻言—怔,急道:相公欲往何方,小的可否随侍候在侧?郭必克冷然挥手,道:勿须多问,我另有急事他往!说罢,和疯丐微一拱手,身形移处,如淡灯幼影般飞去!等丁关羽急呼相公保重时,他已翻山越岭,消失于视界以外。

直待他走得无影无踪之后,疯丐蓦然长叹道:此子亦系性情中人,但煞气直透华盖,未来武林必有一番腥风血雨,唉……丁关羽沉重地颔首不语,但心中却极为同意老叫化之言,而他更为深悉郭必克性格,未来这场武林浩劫,恐怕将为数百年来空前绝后这事。

不用说,许多武林高人将卷入旋涡,而天山派亦无法置身事外,届时他何以自责呢?按下丁关羽及疯丐洪家旺二人,照顾护送伤者回中原不提。

且说郭必克离开二人之后,兼程急赶,沿途问讯,始终未曾探及长发怪人行踪。

这日来至唐古拉山脚下,猛然忆起狂龙客临终遗言之一——访寻洞中老人,追探天籁瀛洲秘密。

  念头意生,遂在附近一镇歇息,然后往唐古拉山赶去。

他所以急急追踪长发怪人,一来顾忌此人横行,二来他替三绝屠手疗伤之后,更进一步发现自己原先所学内功门径,实与长发怪人有异曲同工,气机相吸之妙,足以证明那疯子与自己颇有关连。

其实他若静心定虑,向丁关羽或疯丐述明谷内经过,凭这两个老江湖,不难由种种迹象猜出那疯子来历,对他未来揭破天籁瀛洲秘密大有裨益。

这一心急错过机缘,终于使他多费不少心机,及遭遇无数接踵而来的困扰,但又唯其如此,才使他的侠义生涯更为多彩多姿!高耸入云的峻岭重崖,白雪皑皑的峭壁孤峰,酷寒封冻的冰川遗迹,灰白迷茫的稀薄云雾,合起来便是唐古拉山亘古不变的外号。

此刻,他漫步于一道冰川遗迹之上,两旁是凹凸不平的断崖,滑不留足的冰川,无碍于他流水行云的身法,不过他却透露焦急的神色喃喃自语:第二个飘雪天了,但我去仍未找到老鬼所说的古洞,那一大丛荆棘,仿佛突然消失在空间,再也寻觅不见,而这唐古拉山处处地势相仿,看来非踏遍全山不可了……正自思忖之间,猛然——数股强烈劲风,急遽地自天而降,笼罩住六丈方圆的范围,当然也包括他的身形在内!袭声是突如其来而浚厉的,几乎将徘徊冰川的郭必克去路完全封死,而情势之恶劣与危急,在猝然无备下更显得险噩!毫无考虑的分秒一瞬,亦无任何转环的余地。

千钧一发之际甚至于连念头也来不及转,他那硕伟的身形,已如一缕淡烟。

自重重围困的突袭中脱身,毅然飘至七丈开外。

身形甫定,他方才立足之地已哗啦啦地发出连串暴响,十数磨盘冰岩激射于冰岩之上,冰屑四溅,急如利矢!谁暗算?这么一个短暂意念尚耒泛过郭必克脑海,另一次更猛烈的袭声又自来临。

只见数十股夹着强厉风声的冰岩,仿佛天罗地网的密密罩住郭必克身形,来势已急捷与凌厉,已使任何人均有无从躲避之威!在这万分险恶的情形下,郭必克猛地长啸一声,随着啸声而起的,是他那强健而又有力的双掌于是——宛如重重铜墙铁壁,瞬即密布在他的四周的寸分空间内,连一丝一毫的缝也无!这正是他习自一代圣僧一元佛圣之金刚八式中的唯一守势——金刚不败,配合他超迈惊世的功力展出,直似一尊历经千锤百练却始终屹立不败的巨人!相形之下,那些卑鄙而猛烈的偷袭,根本就显得渺少而微不足道了。

因此,当数十块巨石触及郭必克所布下的铁壁钢墙,而宛似雪消雾散般的地烈成碎块,向四处激射飞溅,冰弄两侧断崖之止,立即响起一处惊呼导声!迭遭卑鄙无比的偷袭,郭必克心中火发,星目含威,怒火腾腾地向两侧断崖之端升去。

嘿!两侧断崖顶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劲装疾服的汉子,为数各五十以上,由于偷袭未收预期效果,这些看来武功太弱的大汉,脸上齐都变了颜色!郭必克怒极反笑,哈哈狂笑声中,他指着右侧断崖之上所站的那批玄衣劲装的汉子,冷漠的道:你们是什么路道?那一大批玄衣劲服汉子突然微微一乱,七名看来年过五旬,一律身着古铜长衫的老者,越众而出,同声冷然喝道:‘黑鹰帮’下‘黑鹰七杰’伺候阁下!郭必克宛如恍然大悟地颔首生硬一笑,道:‘铁笔勾魂’马腾苦头吃得大概不够,还促使你们跑来现眼,好!他既然出而反而不守信用,也休怪小爷手下无情!话音一顿,转向左侧断崖上所立的一批红衣服汉子冷冷喝道:你们又是那里来的牛蛇鬼神?那一大批红衣服汉子中窜出六名五旬老者,一律浅红长袍,胸前却都烙印着一图其红如火的血心!他们煞气腾腾地同声喝道:‘铁心帮’全体盟友,诚心诚意向阁下请教!郭必克面上泛起冷酷的笑容,言词由齿缝中一字一语地进出,令人听了不禁寒到心底:很好,不过为什么!六名胸印血心的老者,齐声暴然回答:想问问阁下在‘鬼谷’中究竟得了些什么,若是本盟所需之物,那就留下!郭必克狂厉地嘿嘿冷笑道:就凭你们这几块废料,还不配向少爷问这几句话,嘿嘿!若果有种何以不敢进‘鬼谷’?足见都是窝囊废,狗杂碎们,趁着少爷尚未出手之前,赶快夹着尾巴滚罢,否则等下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他一面冷酷嘲讽着对方,—面仔细打量情势。

两旁断崖均在十丈以上,他还没有信心能够一跃而登,而他身处的冰岩却只有七八尺深,如果对方照先前不断推落巨石,岂不是连还手也无能为力?虽然他能仗着一身卓绝轻功冲出冰岩,但只怕等他找路翻上悬崖,敌手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包含着浓重侮辱意味的嘲讽,使得雄霸藏、青二省,不可一世的铁心帮为之勃然大怒,号称铁心六雄的六老,同时一振双肩,暴喝道:小狗,教你尝尝‘铁心帮’的滋味,并不像松包蛋一般窝囊!随着挥臂之势,铁心帮陡众突然齐声发出震天动地暴吼,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具粗若儿臂的黑铁喷筒。

不问而知,黑铁喷筒之中必然暗藏极为霸道毒辣的暗器,否则铁心六雄不会如此托大。

就在同一刹那,黑鹰帮众徒同声呐喊,每人手中都撤出暗藏身后的强弩,显然,他们对于此次围袭早有预谋,准备一举将郭必克给夺下来。

郭必克飞快地判断目前情势,觉得黑魔帮的强弩利并不足畏,唯一可虑的是铁心帮的黑铁喷筒,其中不知究竟暗藏何种厉害暗器。

然而事到临头,除非忍辱逃临现场,唯一之法就是从危噩争取胜利。

自然,他是绝不愿选择逃避之路的,于是他仰首冷笑一声,傲冷地道:破铜烂铁小爷见的太多了,来吧!看看小爷是否经得起考验。

黑鹰帮徒众按兵不动,铁心帮徒众迟迟不发,但双方都将持以威胁的利器瞄准郭必克,只等他们首脑一声令下,攻声便将集中于同一焦点。

气氛是凝重的,沉寂的,当然更是紧张的……猛地——黑鹰七杰互相一打眼色,不分先后地发出惨厉的号令道:杀!二十余缕青光,紧接着黑鹰七杰的号令,劲急呼啸着窜向郭必克。

而第一排列箭才发,第二排列箭也紧随而出采取了有计划的轮攻方式。

黑鹰帮的强弩早已名闻江湖,号称索命幽针,每支前头上经剧毒浸染,见血封喉,厉害无比,何况他们所用之弩皆为特强角弩,力劲捷疾,十分难挡!郭必克狂笑一声,毫不畏怯地挥掌迎上,劲急凌厉的索命幽针一碰那浑厚掌风,不是四下散射,便是发出咯喳的折断声。

显然,威摄武林的索命幽针并不是足以构成威力,对于郭必克来说,那的确是破烂铜铁而已。

不过,索命幽针仍然产生了牵制的功效,使得郭必克无法冲上断崖!因而轮番攻击虽未奏效,却已令郭必克焦急发火。

可是使他更为生气的是铁心六雄,他们虽未出手夹攻,却大叫大嚷的讽刺挖苦着:怎么样,破铜烂铁的滋味不太好受吧?这不过是索命幽针’而已,换了我们铁心帮的‘万蚁吞噬针’,阁下跪着叩头求饶也来不及!嘿嘿!嘿嘿……郭必克怒极反笑,冷静地回答道:原来‘万蚁吞噬针’比‘索命幽针’厉害,呸!六位杂碎,少做你娘的春秋美梦,拿出来让你小爷见识见识,比较比较!他的身手并不因发话而稍有停顿,相反地更形凌厉无比了。

这番话虽然产生意料不到的功效,只昕黑鹰七杰中有人怒声喝道:‘铁心帮六友,我们事先商量的步骤,铁心帮为何迟迟不发,反而出言蔑视本帮?铁心六雄似是另有阴谋,此刻立即回驳道:黑鹰七杰稍安勿躁,除非你们答应这小子身藏至宝属于本帮,否则,本帮犯不上惹此强敌。

黑鹰七杰闻言大怒,为首的穿云金鹰暴喝道:做梦!我们黑鹰帮费尽全力,铁心帮岂可乘机打劫,原来设定此围剿之后,本帮另有意思补报,如今‘铁心帮’出尔反尔,可是线上同道的作’为?  郭必克双掌,又一次挡过一排索命幽针,口中冷冷笑道:嘿嘿,線上合伙的还有什道义可言,这叫做‘与虎谋皮’!‘黑鹰七杰’敢情都是睁眼瞎子。

这一番含有浓厚挑拨意味的言词,听在铁心六雄耳中大大不是滋味,首雄虎中雄暴怒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网中之鱼,俎上之肉,你省点力气留着对付‘黑鹰帮’罢!郭必克冷傲地狂笑道:等小爷收拾:黑鹰帮’的杂碎,阁下六位就会明白谁是网中之鱼,俎上之肉!狂笑声中,他那欣长的身形,宛如一片树叶飘然上升,神妙而奇迹地穿过重重箭影,疾向右侧崖顶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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