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逼迫在面前情形,除了一拚之外,别无他法。
千佛掌狂笑一声,暴喝道:崆峒勇士们,敌人的魔掌已残酷地按在大家头上,不拚命也是一条死路,上吧!崆峒高手暴然应和,纷纷扑向郭必克。
蓝佛海见状,自慰的笑了一下,迅速与崆峒四剑交换了眼色,厉叱声中向郭必克攻出九腿二十三抓。
同时,崆峒崆峒四剑各手戴着鹿皮手套,分占四角,长剑还鞘,双手伸人悬挂两股的暗器囊中,严峻而毫不呆滞地注视着恶斗。
显然,他们准备运用压箱底的法宝——夺命五毒针!如果他们知道躺在唐古拉山上的五十余具铁心帮的尸体,他们也许会惶惑得不敢再陷覆辙。
此刻,郭必克正被二十余名崆蛔高手包围,千佛掌蓝佛海舍生忘死的搏斗着。
他满怀仇恨之火,出手自然不给敌人有任何退步,只听惨叫连连,转眼之间,崆峒勇士已乖乖地躺下了六名!这是一场毫无精彩可言的战斗,尽管崆峒高手前扑后继的死缠不休,尽管千佛掌蓝佛海拚命的阻止屠杀,可是—一他们的总和力量,是薄弱得如此可怜,纵然能够给郭必克带来轻微的压力,那程度也是微不足道的,就像蚍蜉撼树一般。
千佛掌蓝佛海怒吼一声:下手!命令已发出,恶毒如他,也不禁微感痛心疾首。
因为,夺命五毒针是不长眼的,它不会分辨敌人与自己人,而场中尚在缠斗郭必克的崆峒门下,必然会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这些门下毕竟是千佛掌蓝佛海一手培育的心血,可是为了致敌死命,为了保存崆峒的元气,舍此别无他法,徒众还可召集,传授,自己的性命要紧得多。
繁密的针光激射,瞬间将郭必克与崆峒徒众笼罩在内,封住了一切退路,于是—一一连串的绝望惊呼,从崆峒徒众口中狂乱的喊出,紧接而来的是——惨啊!郭必克自在唐古拉山吃过万蚁吞噬针的小亏,深知其中利害,有道是一朝被蛇哎,十年怕井绳,他纵然武功更进一层,此番也不敢太大意。
只听他仰天发出裂石穿金的长啸;双掌翻飞如轮,捷比闪电,快似奔雷,正是金刚八式中的唯一守式金刚不败!这一招天衣无缝的守式,真似经过千锤百炼而屹立不败的铁汉,又仿佛是激川湍水间的中流砥柱,纵然历尽岁月与风雨的侵蚀,仍是傲骨永存!于是,成片、股、网、线,冲击排荡,激射进飞的棱形毒针,才一挨近,更像受了无形劲气的重重摧残,粉碎如雨般洒开。
同时郭必克狂笑一声,双腿连环似的踢出八腿,立将身边八名苦挣强捱的崆峒高手踢飞。
一阵清脆的骨骼断传来,随即又是此起彼落的惨呼!崆峒四剑脸色大变,欢声连挥不绝,额际汗落如雨,此刻此际,他们真希望上苍賜福——赏他们多生两只手掌,即使被人当做怪物也无所谓。
夺命五毒针密如万丈星涛,汹涌澎湃,猛烈歹毒,水银洒地,无孔不入,它所以能驰名江湖,自然有其霸道之处,可是一旦面对強敌,却变成了破铜烂铁,空投浪掷,一筹莫展。
不过,它对郭必克却仍有不少的威力,就像万蚁吞噬针一样,总算稍有牵制的微效。
千佛掌蓝佛梅目睹此情此景,不禁魂飞胆落。
念头一转,悄悄走近方才被郭必克制住的五名大汉身边。
这五位大汉恐怕是崆峒派中最窝囊的废物了,为什么竟在尚未交锋之前,就企图临阵脱逃呢?千佛掌蓝佛海那惨青的脸上,奇异地泛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突然出手如风,点向五人死穴。
咚咚咚咚咚!五具尸首才一栽倒在地,他已忙不迭地向五人怀中各掏出一物。
就在这时,蓦然两声喋喋怪笑传来。
千佛掌蓝佛海心中一凛,接着身侧突然跃落二人。
侧目一瞧,千佛掌藍佛海大喜过望,急道:二位护法使来得正好,请立即出手助阵!来人是两个玄衣大汉,身材一般高大,脸部戴了假面具,一是狮首,一是虎面,均都手执九环钢叉,神态十分诡异。
狮首面具的汉子嘿嘿笑道:拿来!千佛掌蓝佛海慌忙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那是五块青莹莹的竹片,长约三寸,薄约分许。
脸戴虎面的汉子冷冷抢过道:率领你的人退下,这里用不着你们!这两个突然驾临的大汉,不但神态诡异,而且口音生硬,十分狂傲,夜郎自大,目中无人,仿佛不将堂堂崆峒派掌门当一回事似的。
可是,说也奇怪,干佛掌蓝佛海虽是一派掌门,却似乎对狮首、虎面异常敬畏,闻言诚恐地答了声是,悄声地问道:二位神侠可知犬子近况如何? 狮首与虎面互望一眼,肃然齐道:蓝坛主现已赴巴蜀,另有要事,你请吧!干佛掌蓝佛海暖味的笑了一笑,薯然高声喝道:四剑速退!喝声方落,他已首先急奔而去,方向却与崆峒派的所在相反。
崆峒四剑闻声立刻停止施放夺命五毒针分朝四个方向奔逃。
郭必克虽在夺命五毒针围困之下,但他应付自如,绰绰有余,早巳望见狮首、虎面’’的来临,听见干佛掌蓝佛诲对二人的尊称’本待夺命五毒针毒针用罄之后,再不留情,谁知狮首、虎面居然令崆峒派撤退,这倒是出乎意外。
清啸出口,只见他掌如惊电骇雷,蓦然连拍带打,抖手便是一十七掌。
夺命五毒针的残余威力,全在速一掌威力之下,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在他四周,躺满了一具具尸体,有的缺臂断腿,犹在呻吟挣扎,有的双目突睛,面目乌青,有的六阳魁首不翼而飞,有的血肉模糊,脑浆外溢总之,情景够令人心惊肉跳的。
郭必克冷冷的一笑,不追千佛掌蓝佛海,任凭崆峒四剑四散鼠窜,践踏着尸体,迈越过血泊他玉面笼罩着更盛的杀机,突向迎上来的狮首、虎面。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郭必克一停脚步,狮首、虎面也将钢叉双双插入土中。
九环钢叉轻轻一插便没人土中半截,显示这二个大汉功力非同凡响。
郭必克凛然冷笑道:装神扮鬼的两个毛贼纳命来! 话音才落,猛一欺身,拳打脚踢,向狮首、虎面各攻七掌九腿。
这种见面礼可不好受,换了像千佛掌蓝佛海那种脚色,在猝不及防之下,非死即伤,最起码也会小小挂上点彩但速狮首、虎面二人的来头非小,武功竟比郭必克斗过的阴曹三魔王任何一人都强上一筹半筹。
只听二声厉啸,二人已分别闪开,旋退旋进,双双出手、各向郭必克还了七掌九腿。
敌人之强出乎郭必克意外,他脚下连踩方位,险险让开对方攻势,冷冷喝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狮首、虎面二人,也似乎因郸必克闪避的玄幻身法而微感惊奇,双双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齐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郭必克哈哈一笑,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郭必克是也!狮首、虎面又是同声啊了一下,两人目光着实打量着郭必克几眼,然后——狮首傲然喝道:原来你就是斗败‘阴曹三魔王’的小子,很好,大爷们奉命正要找你!郭必克生硬的挤上一缕笑容,但任何人都可觉察到那稳藏冷笑后面的是什么了……杀机密密笼罩在他那冠玉似的容颜之间,他故作神秘的道:二位准备一齐押解郭某去见‘天籁观音’,对不对?狮首、虎面仍未觉察他的存心,二人毫不考虑地断然答道:当然!郭必克蓦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中似乎包含子无比的轻视与鄙夷。
狂突一歇,他冷冷地说道:我若是不愿去呢?狮首使者怒吼一声,手中九环钢叉一晃,厉声喝道:愿不愿,由不得你!郭必克从鼻孔中冷哼一声,道: 只可惜本小爷沒工夫! 虎面使者怒道:小于,原来你一直在戏弄大爷二人!郭必克大笑一声,道:糊涂蛋,你现在才明白吗?小爷的难题就是请二位的鬼魂去见:天籁岛主’!话音方落,狮首、虎面已暴怒若狂,双双夹攻而上,出手便各自攻出十一叉二七一十四腿!郭必克嘿嘿一笑,侧身旋闪,滴溜溜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已躲 过上盘攻势,但那二七一十四腿却电速般地踢近丹田之下的阴囊。
危机一瞬间,只见他猛然平飞而起,腿风贴著肚皮才一险险撩过,他立刻疾然翻身急旋,双掌连用,顷刻间便还了一十六掌之多。
狮首使者怪嚎出口,九环钢叉连消带打,虎面使者闷嗯一声,移形换位闪至郭必克背后,悄然无声地递出九叉。
同是瞬间,这对老搭挡已被破解了郭必克的凌厉攻势,突然叽哩咕噜地一阵怪叫,又走曲线,以不要思议的速度方位,斜戮一十七叉,叉叉不离郭必克要害。
这二人招奇力劲,配合得宜,郭必克显然警觉出对方有优点,身形一矮,便已闪过如山叉影。
蓦然,宛如龙吟似的清啸响起,他那强有劲的双臂,奇异而神缩七次,七七四十九道掌彰,经天而发,匝地急卷,一串紧接一串、一波强胜一波!狮首使者自觉陷落于一个极大的漩涡中,即使用尽全力,也无能抗拒那种神奇的力量。
虎面使者却仿佛置身于泥沼中央,越陷越深,无力自拔。
总之,这一对难兄难弟的感觉大同小异,那就是一—死亡阴影已无情的降临!因而,人类在千钧一发之际必会有的求生本能,强烈地在他们身上显示。
狮首使者暴然狂吼,九环钢叉疾舞如飞,每叉都用尽全部力量,而他的高大身材更闪电似的往外奋跃,相信在这种生死关头,即使教他将吃奶的力气用上,也是在所不计。
虎面使者却比他聪明些,也狡猾几许,明知自己劲力不足抗衡,唯有避重就轻才是良策,不过敌人的封锁是如此严密,水潑难进,针线难透!于是—— 宛如一团乌黑的铁铸陀螺,顺势急卷,他恰似滚地葫芦般地旋出掌风圈外。
这一瞬间,碎石磨破了他的脑门、双肩、臂弯、肘手、腿胫、皮肤。
可是,他并不在乎这点皮肉之苦,能够脱离死亡圈外,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虎面使者刚一翻身站起,却听一连串的掌风拍响起,紧接着:狮首使者闷哼一声,人已倒飞如矢,直向他尚未站稳的身形撞来。
显然,狮首使者不自量力,尽管他用尽吃奶的力量,又怎能与昔年一元佛圣冠甲天下的金刚八式相抗?何况郭必克方才使的正是其中精粹的第七式——金刚无敌呢?因此强抗的代价便是不轻的内伤!虎面使者忙以九环钢叉顺手一挡,立将狮首使者扶住。
就在狮首使者刚被扶住,郭必克蓦然豪爽的狂傲大笑起来,朗笑声中,他一步步逼向二人。
虎面使者心惊肉跳!狮首使者魂飞胆落!蓦地一郭必克面部闪过一丝异色,惊诧至极地一指狮首使者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快报上来历!狮首使者惊怒交加的吼道:太爷是你的活祖宗!郭必克神色一寒,虎面使者也已觉得异状,指定狮首使者惊呼:老五,你’……你的面具呢?狮首使者闻言一怔,伸手—摸,突然狂吼一声,掩面垂首,口中也自恐怖地喊道:完了,天啊!我完了……话音中流露出无限的绝望,仿佛面具一失,便注定他今后的恶劣命运! 虎面使者也仿佛被这突然的变故震惊,居然惶恐得不知所措,怔怔地呆在一边。
郭必克方才一瞥之间,业已看清狮首使者的真面目,他所以惊奇的不是对方面貌太诡异,相反说来,狮首使者的真貌从另一角度评判,可以算得上是美男子。
当然,郭必克也绝非诧异于对方的美,因为狮首使者尽管再俊美十倍,也使他看不顺眼,自然而然的觉得厌恶与新奇。
为什么呢?问题十分简单,对方非我族类也!隆准宽额,粗眉碧睛,正是异族人所称赞的粗犷美,但绝非中华自古以来赞崇的俊秀。
郭必克嘿嘿一笑,猛然联想起这件事的蛛丝马迹,心中砰然狂跳,喝道:你们来自波斯国对不对?语调虽还带些怀疑的意味,其实他们心中早已确定自己的想法必然不错。
狮首使者猛一招手,碧目森森,狠毒地盯着郭必克,目光中似乎蕴藏了难以描述的仇恨,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令人颤栗的字音:今日此时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话音一落,双手神速地一按肚腹,卡簧一响,撇下一条奇形怪状的兵刃采。
郭必克凝神一瞥,只见那是一柄月牙形的弧形护手,大指一握,但尾端却拖着一条淡黑色的钢丝,长约三尺,细如发丝,若非郭必克目光超人,就根本难以辩清。
郭必克猛然想起一元佛圣所说的波斯囱第二高手苏丹天师,他不正是使用这种奇形怪状的兵刃?如此一来,他更肯定对方的身份,不是苏丹天师亲传徒众,也必是波斯国一脉的传人。
厉喝声才一掠过空间,天师髭已凝成一丝电光,宛如灵蛇似的闪插,掠扫,戮刺,缠旋,于是——仿佛无数缕虚无飘渺的幽灵,突然飞舞盘旋于郭必克的周围,乌暗暗的丝影翱翔往来于苍冥的空际,带来了阵阵比冥间更阴森的寒飙。
凌厉无比的攻势,如此神速与险恶,也如此疯狂与猛烈,并不因他方才所受的内伤而减轻威力。
因为,一个人明知自己必然难逃死亡气那么因此而产生的拚命观念,其強烈的程度必然超过平时百倍不止,所谓一夫拚命,万夫难当就是这个道理。
郭必克心中一凛,双掌连挥带打,闪退数丈。
狮首使者狂嗥怒吼,跟踪紧道,如影随形,天师髭娇捷如飞天神龙,张牙舞爪,毒辣兼施,刹那一瞬已连攻二十七招。
招招连环,式中套式,直如江湖亘天,洪流漫地,其势猛不可当。
郭必克被他逼得先机尽失,心头火发,大喝一声,旋身急闪,同时双掌连环拍出,抖手便是一十九掌。
狮首使者吐气开声,突然施展一种诡异身法,盘旋飘闪,掌风掌力从身边险险掠过,他尽力—挥,天师髭裂帛似的暴喝一声,揉身猛进,狂攻不林。
这位名列天籁瀛洲八大神使之一的波斯国高手,武功虽较郭必克低弱不少,但他既是存心拚命,因而所出无一不是毒辣险绝,那种奋不顾身的拚命打法,足以便人魂飞胆落,斗志全丧。
往往都是郭必克虽找出狮首使者的破绽,却因为避免两败俱伤而放过,对于一个存心找死的敌人,你即使能将他重创,但若必须付出代价才能达到目的,那也未免太不值得。
一丝不易觉察的恐怖死色,猛然自狮首使者面上闪逝,因为在郭必克无情而厉锐的反击之下,他已深深感觉到自己完全失去了防守力量,更足以令他无限心酸的就是即使自己企图与敌同归手尽,那希望也变成如此渺茫而无比困难。
不过,虽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之下,他仍然不会抛弃这怨毒的报复意志。
猛听一声惨绝人寰的厉嗥起处,他那高伟的身形已尽力奋拔而起,毫不畏惧的迎向那凌厉空前的掌影,一瞬之间,他周身的脉胳与筋骨,都剧烈的逼出从来不曾使用那么多的力量,幻影似的攻拒二十八髭、十七掌、十一指!他的存心不问可知,显然准备在这孤注一掷之下,讨回应得的代价,不管那代价是如何的微薄,他都将心满意足,因为他已用尽全力了。
然而,他又怎会知道自己的作法是无济于事?凭他的力量来对抗金刚八式的第八式金刚遮天,用螳臂当阵四字形容可说绝不过份。
冥冥的空寂之间,突然不断响起骨骼折断的脆音,当狮首使者勉强冲破那重重掌劲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却已被奇重的无形罡气压成寸断分裂!不过,就在他尸碎骨粉之前的一刹那,凭着强烈的报复意念支持,天师髭终于冲开如山掌影而脱手飞出,化成一道乌黑色灵蛇,疾向郭必克丹田刺去。
此刻,郭必克挟全力俯击而下,身形一露,空门大开,况且下降的速度是如此神速,即使是飞鸟也不免遭到腹空肠袭的惨局。
九环钢叉拖着铮铮的呜啸的电闪直取咽喉头面,速度及准确均可令人瞠目乍舌。
在短暂的一刹那间,天师彘与九钢叉先后夹袭,无论那一样都足以严重威胁郭必克的生命!缺考虑的机会,甚至于连电光石火般的念头也不够时间产生,蓦然——一轮奇亮如银,耀眼灸目的精光,猛如经天长虹似的横空电璇,于是,宛似积雪遇火,摧枯拉朽天师髭彻底粉碎,无影无踪!九环钢叉自柄至端,寸寸断裂成二十五截!郭必克在万分急之下,无可奈何首次发挥了精舍利无影剑的无上威力,而他急护身的招,正是那第五式金刚不败。
在此以前,狮首使者己身受比这更厉害的金刚遮天修理,骨肉袭裂,尸落如雨,再也不复有一丝一毫的生机!虎面使者在肺腑深处惊慌的喊道:天啊!精舍利无影剑……随着这无声的惊呼,他欲然闪退四丈,然后亡命似的转身奔逃!郭必克俊目一扫,发现狮首使者尸骨无存,自己及欲探问的秘密仍无结束,不禁愤火中烧,脱口发出一阵高昂人云的长啸。
宛如一缕灯光幻影,拖曳着一道眩目耀眼的银河,他展开身法疾向虎面使者背影追去。
逃如赛风逐电,追比流星飞月!一逃一追,逃者魂飞胆丧,追者紧楔不舍。
宛如划过苍天的风雨般,虎面使者身形愈奔愈快,其势寒似闪遍西天的电光!脱弦之箭绝不能用以形容他的速度,因为,箭矢才一脱弦自然又疾又快,但不久之后便会愈来愈慢,终于不免坠于尘埃。
渐渐,渐渐……崆蛔山已抛离在远远的后方,丘陵间,平原上,田野中,出现这两条赛风逐电的人影。
翻山越岭,过溪飞涧,虎面使者并未逃脱郭必克的追踪。
郭必克轻功本就比他高明得多,此刻又因激起了天生的傲骨倔性,施展全力猛追不舍,虽然一时无法将双方距离缩短,只因一个人的耐力总有限度,而强弱之悬殊,似乎已经定了虎面鬼合的噩运。
郭必克所以以紧迫不要的原因,自然并非简单得仅仅取对方性命,主要是他横亘胸际的疑念太多,多且不说,又是如此繁复与离奇,错踪而紊乱,绝不是单凭个人的空想与臆测就可解决。
一旦碰上这种机会,他又怎肯轻易放过虎面使者?不但要由对方口中逼问波斯国是否与天籁瀛洲勾结,吏欲追究天籟瀛洲如何控制武林,到底包藏何种祸心异胎,又施用何种手法使武林奇人异士甘心效命!时光的消逝是无形无踪,当人们惊觉到它的溜走,却再也无法捕捉那已逃的流荫。
红日渐向西斜,在夜神尚未降临之间,大地是被灿烂的黄昏所迷恋着,晚霞艳丽,清风醉人,上苍并不因荒野的寂落而忽略了这项恩赐。
然而在追逃中的二人,却无心无暇去领略那醉人的黄昏,尤其汗流浃背的虎面使者更是如此,一路狂奔给他带来虚弱与恐慌,敌人的猛迫不舍,己不仅使他身心震栗,而似乎冥冥看清了死神的狰狰面目!嘎日城外的高山,近了,近了……苍翠葱笼的山岭,映人目帘,虎面使者的心弦也加速了狂跳,因为目前唯一的逃生希望,就是藉着地形掩遮而遁脱敌人追踪圈外,嘎日城外的的高山森林正是最佳的护身救命符!山石林木若利箭般飞向身后,但其速度却远逊虎面使者的心跳!猛然——一片森郁苍翠的密森,出现手不远的前方。
虎面使者欢嘯一声,身如展翅大鹏疾扑而去。
郭必克见头。
心中大急,猛自丹田提足一口真气,精舍利无影剑急急的刺袭苍穹,宛如一道灿烂夺目的经天长虹,星飞电旋,以不可思议之神速把敌我跑缩短至十丈以内!虎面使者凭着逃命者特有的灵敏反应,立刻发觉情势危殆之至,不过森林也亦近在眼前,只听猛然一声厉啸,他已如弹丸般的掠人密压压的林海。
一瞬之差,郭必克方始赶至林边,精舍利无影剑如虹绕过,参天巨木连倒四五株之多,但敌人却已遁入深林,鸿飞冥冥,难以追寻。
一股无名怨气直冲上来,霹雳似的暴喝一声,郭必克根本不管江湖上穷寇莫追,逢林莫入那一套酸规矩,精舍利无影剑藏回腰囊,疾然闪人林中。
完全是傲气的作祟,他出不管敌人逃向何方,迳直向前搜探。
林间颇为幽冥阴邃,黯惨淡微的光影投射于落叶覆盖的小径之上,四周一片寂静。
幽灵似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闪于林木之间,乍眼一见,形同鬼魅。
郭必克极力搜漏网之鱼。
可是他失望了,鱼既逃生,又怎会再上钩呢!搜探无踪,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脚步也不知不觉的放慢,踏着落叶,缓缓顺步走向林深之处。
蓦然一右前方不远的暗影中,传来一阵低微的喘息声,急遽而细密……郭必克凛然一惊,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喘息突然中止,随即而起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郭必克心中疑云大起,方待闯上去一探究竟,尚未启步,那呻吟声又一中断,有人厉声吼道:不要过来,不准过来!厉吼声中,充满了焦急与惊惶,仿佛发自一头挣扎于兽阱的猛兽!郭必克听出对方口音不似虎面使者,微觉一怔,冷然笑道:不过去,可以!只是你凭什么不准小爷过去?难道这野林还是阁下的私产不成?暗影中人重重喘一口气,凄厉叫道:朋友,你只要再往前移动一步,我固然无法阻拦,可是你也难免尸横就地!郭必克冷冷一笑,生硬的道:笑话,未必见得! 暗影人大概急怒交加,狂笑喊道:那你不妨试试,哈哈!不相信‘幽冥鬼影针,穿不透阁下的身体!郭必克微吃一惊,忖道:幽冥鬼影针奇毒无伦,专破内家罡气,只因威力过于霸道,已被江湖列为禁用的暗器,听他口气绝非恐吓,难道此人真正持有此物?阁下若施放‘幽冥鬼影针’,郭某将不会让你死得安逸,也许连阎王也不敢收容你这孤魂野鬼。
话音方落,那暗影人惊讶道:你姓郭?你是否叫做郭必克?郭必克朗朗笑道:不错,阁下大吃一惊,或是魂飞胆落? 暗影人不知为何重童地哼地一声,然后沉默不再答话。
郭必克暗将功力聚于双掌,提防对方猝然下手,一面冷冷笑道:不是猛龙不过江,郭某人再警告阁下一句;,暗箭伤人,将是自寻死路!话一说吧,他大勇无畏挺胸阔步,直往暗影那人发话方位走去!也不知藏身暗影中的那人是否被他勇威所震,竟然不曾真正施放幽冥鬼影。
绕过几株参天古木,郭必克凝神一望,只见五六尺外,一团黑影盘膝距地,低着头,因此看不清面貌,但却看出那人双手捧一暗黄色的圆筒,筒口正对准自己! 郭必克一停步,冷笑道: 朋友,何必干摆架势唬人,那不显得有伤人气吗? 冷风使那人身微一颤动,仍不抬首,双手却软弱无力垂下,黄筒脱手坠于面前地上。
郭必克见状又冷笑道:原来也是虎头蛇尾一类人物,郭某人太高估了阁下的能耐,敢情你只会噤若寒蝉,郭必克自问并非吃人老虎,阁下大可不必怕成这个样子;藏头掩面算是什么东西?那人奇异的低叹一声,猛然抬道喝道:在下霍秋枫,姓郭的柯必欺人太甚!郭必克惊异的怔一下,凝望向那人面目,只见对方玉面朱唇,剑眉星目,暗影中虽看不十分真切,但却可认一点事实——他的轮廓确实与自己相似。
虽然并非毕肖毕似,但至少在乍眼一望之下,足可以假乱真,令人一时难以分辨。
于是,他平静他微笑说道:霍兄大名,郭某曾听一位姑娘提起,兄台艳福不浅……言犹未毕,霍秋枫猛然怒声叱道:住口,你这假仁假义的狂徒!郭必克一怔,不懂他何以如此激动,仿佛对自己怀有成见,十分深恶痛绝。
他怔怔的思索一番,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丝灵光,忖道:莫非是为了苗翠花?微微抿着一丝神秘的笑容,他仍然不改平和语调:霍兄太激动了,也许你对郭必克为人并不深知,因此或者有所误会……误会?哈哈,哈哈哈哈……惨厉嘶哑的狂笑,惨和着愤慨激昂的言词,宛如一根锋利尖锐的冰针,毫不容情地反刺郭必克。
若不是郭必克早知事出误会,若不是他自己存心结纳对方,也许真会因此激怒。
霍秋枫说道:姓郭的既能横刀夺爱,只怨霍某自己无能,你居然唆使她做出绝情绝义之事,真教霍某于心难甘,可惜我目前身负重伤,自量无能与你争斗,有种的,咱们另订时日一拚生死,姓郭的,你又何苦故作关心,娇情作态呢?假如阁下认为霍某是遗患,何妨乘我于危?哈哈哈哈……郭必克冷冷一笑,沉声说道:霍兄口口声声责难在下,莫非为了苗翠花不成?霍秋枫惨然苦笑,厉声道:郭必克,阁下自问良心,你这句话问得岂不违心,岂不多余!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郭必克一正神色,肃然说道:苗翠花与在下毫无瓜葛,霍兄若是因此误解,大可放心!无论语气态度都是如此诚挚,使困惑于情潮爱涛的霍秋枫不得不重加考虑!他迟疑了半响,方始半信半疑地道:郭兄是说……郭必克接口道: 郭某人保证与她毫无感情!霍秋枫闻言以后,喃喃自语:这就教人奇怪了,难道是她自作多情?难道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郭必克猛觉心一震,却听霍秋枫蓦又感之极地叹道:郭兄,请过来详细谈谈如何,唉……由这沉痛的感叹声中,郭必克知道对方必已深陷情风,无力自拔。
爱情并非全然甜密醉人,却民另有苦涩的一面啊!郭必克心中亦不禁微起波澜,脑海映上一位佳人的丽影。
她,容颜清减,人比黄花瘦,一念情瘦,跋涉方重山,而自己却无情的刺伤她,这是应该的吗?下意识的苦笑一下,缓缓走到霍秋枫身侧坐下,郭必克一定心神,狠声说道:霍兄,郭某不愿多作狡辩,日久见人心。
以后你会明白我为人的……霍秋枫黯然长叹一声,道:这种痛苦不是郭兄你能了解的,一个自幼缺乏亲情的孩子,孤苦零仃的成长,为了一种渺茫的期待与渴望,曾经抗拒过一位深爱他的女子,其实他又何尝不倾心于她,但却将自己的感情冷藏在冰窖里,不敢表达,这痛苦是常人忍受得了的吗?但是,人世间的事情多么令人费解,仅仅隔了短暂的时期,她……她竟移情别恋,变心了……说到此处,这少年又是长叹一声,双手掩面不语…… 郭必克暗中一哂,冷静地道:霍兄,你说的是你自己的遭遇?霍秋枫猛一抬首,苦笑反问:难道你还有心情述说别人的遭遇?郭必克心中微微一动,忙道:霍兄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霍秋枫凄凉一笑,道:当然可以,霍某不会顾及任何耻笑与误解,仅管你会认我为人太懦弱,太缺乏大丈夫气慨,经不起任何打击……顿了一下,他又徐徐问道:郭兄既是狂龙客老前辈后人,可知道与他同时齐名的‘武林五秀’?不待郭必克回答,他却浩然叹道:家严慈均为‘五秀’中人,家父‘双枪夺命’霍无病,先母‘七巧妹’梅雪!郭必克大吃一惊,凛然说道:令慈是‘七巧妹’梅雪?这恐怕不可能吧?霍秋枫讶然问道: 郭兄此话怎的说法?郭必克长叹一声,悠悠道:梅雪昔年名扬江湖,小姑独处,并未嫁人,况且她被‘天籁’门下所害,惨死于金鞭峰深沟中,她怎么可能会是令慈?霍秋枫惨然一笑,道:郭兄知其一不知其二,先慈当年确遭奸人所害,但却并未真正死亡,家父苦恋先母有年,适逢其巧救回她的性命,扛湖以讹传讹,竟以为先慈早已惨死,其实她与家产秘密结婚这后,隔了五六年才因病去世,彼时在下刚刚满月……郭必克啊了一声,却听霍秋枫又道:先慈仙逝未久,家父便离家一去无踪,事后才知前往天懒瀛洲的天两批高手均已遣返,唯独不见家严及另外那三秀……他双手紧捏着,双目射出异彩,似乎因述及往事而激动内心感触!郭必克不必听下去,已经大略猜出霍秋枫的遭遇,一个丧母失父的孩子,在孤独无依中的成长,其境况之苦可想见。
于是,一股由衷伪同情心油然而生,郭必克激动地道:那么你又怎么过活呢,现实是残酷无情的啊!霍秋枫深切地领会了他的关切,垂首低声说道:我被家父临行前托于一位少林派—位高手抚育,那位高手便是现在少林掌门的俗家师弟‘降龙神拳’周武双。
他终年行侠于外,因此我是成长于饱受白眼的境况中,幼时我使常被附近的孩童欺侮,他们常侮骂我是没爹没娘的野种,这句话深深烙印我心,直到成长以后仍然不减。
于是,我自幼就决定找回父亲,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亦在所不惜,十几那年,‘降龙神拳‘周叔叔引我拜入少林门派,幸得掌门人垂青期许,武功小成,五年前下山行道。
临行,掌门方丈特别嘱咐,千万不可逞强与‘天籁瀛洲’的爪牙结怨,否则将为少林带来奇惨的大祸,唯唯以应的我,早已在心中决定一切,为了寻父不顾任伺困难艰辛,管他什么劳什么子的‘天籁瀛洲’……郭必克一竖拇指,大声赞道:志向可嘉,孝义感人!霍秋枫深深盯他一眼,长叹说道:唉……说来教人惭愧,在下满怀雄志地踏入江湖之后,才发现自己力微名浅,非但无能打击‘天籁瀛洲’,甚至就是想动一动它的爪牙,亦是以卵击石,白白牺牲!郭必克狂笑着一跃而起,仰天长呼:苍天啊,难道你闭目不顾人间的丑恶?难道是你的旨意,特派我来扫荡魃魑魑魑,重振武林正义吗……霍秋枫见状一凛,垂首深思不语,神色变幻莫定,眉宇深聚,似乎正在考虑一件事关紧要的大事郭必克长呼一毕,立即诚恳地道:霍兄,郭必克曾在‘鬼谷’面对武林群雄口出狂言,誓将‘天籁瀛洲’铲平,扫荡魔气,还人正气!如今,郭必克愿以至诚之心,希望霍兄助我一臂之力!一副大义凛然的威勇,使得霍秋枫不敢正目相对,只是反复的道: 耳闻不如目见,她在提及你英雄坚毅的时候,我只有无名嫉妒,谁知你果然如此令人心服,唉……看来她的选择……郭必克俯身握住他的双掌,诚恳而深沉地道:她的选择,不会动搖我的决心,当然也不会影响你的爱恋,你还深深热爱着她,请相信我衷心的诚意!霍秋枫目光连闪,上身顫动,他完全被郭必克的诚挚态度感动了。
于是,他微带颤音地说道:我……相信你!郭必克在他对面坐下,拿起那暗黄色的圆筒,道:这真是江湖传言霸道之极的‘幽冥鬼影针’吗?霍秋枫一颔首,郭必克又道:那么,郭必克重申前议,望能彼此同心协力重振正义,若有一字虚言一分假意,身受‘幽冥鬼彰针’穿心而死!在他预料中,对方绝不会不答这个要求,因为这样与人与已有利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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