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了斌儿一眼,哀伤地道:我伤不重,但是不能回去,师父要是知道我失去珠宝,他会打死我……我倒情愿死在这儿,也比师父处死要好受些。
说着,眼眶里涌出两行热泪,顺颊流下。
斌儿很同情明明的处境,他想明明的师父必定是个凶狠的人,不然明明怎么会这么怕他师父呢?他望着明明,诚挚地道:那么,就不要回你师父那儿去了,我们一起去流浪吧!反正我也没有家。
明明满脸泪痕,急道:不行!师父会找到我们的,她本领才大哪……除了死,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走你的吧!不要管我。
斌儿听到死,心里甚是难过,默默地看着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忽地,斌儿一指不远处的马匹,问道:明弟弟,你自己能走过去上马吗?明明不解地望着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斌儿兴奋地道:你上马等我,我替你把那包袱抢回来!说罢,充满信心地望着明明笑了笑,转身缓缓向那群绿林高手中走去。
明明怀疑地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他觉得有点迷惑,斌儿能把包袱抢回来?简直难以使人相信。
明明慢慢地站起来,柔弱地向着马匹走去,偷眼一看,只见那二十多个黑道枭雄仍在争执不下,有竹杖依然点在包袱上面,四十多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地上的包袱。
关外三霸及巫山双煞蠢蠢欲动,排帮帮主万鹏瞪着眼逼视着众人,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就是一场人为财死的血战。
摹地,一声怪笑,如枭悲啼,听来使人毛骨悚然。
众人俱都惊然一惊。
金大谋仰天大笑,面容一整,喝道:万鹏,你少做梦!如想一人独吞,嘿嘿!可得问问我金大谋是否答应!别人怕你排帮,我……万鹏冷冷插口道:哼!乌蜂帮要想领袖绿林,还早呢!我老头子既然赶上这趟买卖,岂能轻易放过?姓金的,咱们是谁有本事谁拿走。
巫山双煞中的红砂掌韩靠接口道:只怕未必!谁要想独吞,我韩靠先让他尝尝红砂掌厉害!这时,斌儿已在距众人约三丈远处停步,两眼不住乱眨,静看各人动静。
场中众人,正在争执不下,都没留意斌儿已溜了过来。
关外三霸中的九尾狐潘赛花向万鹏瞟了一眼,随着又一侧脸望了望金大谋和韩靠,银铃似地娇笑一声,缓缓说道:哟!我说这是干什么呀,都这么瞪着眼,等到明天也办不了事呀!要按武功声望说呢,应该……她说到此处,故意一顿,斜瞟了金大谋一眼,又道:应该万帮主得!不过,大家都是线上的朋友,谁也不能白忙,尤其是金堂主,不远千里赶来,要是空手而回,传扬出去,那以后可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
万鹏一听她这几句话,分明是存心挑拨,心中大怒,眉头一皱,喝道:闭嘴!你真不愧是条狐狸,但在我老头子面前,还是少耍花枪,我老头子什么样的全见过。
金大谋哼了一声,阴森森地一笑,仍然静静地站着不言不动。
七虎中的大虎汤仁知几人俱想独吞财宝,现见九尾狐潘赛花又出言挑拨,乱放野火,一时场中情形,益见紧张,心想时机已至,还是先下手为强。
于是,暗向其余六虎递了个眼色,自己斜向一旁跨出两步。
鲁南七虎素来行动一致,简从礼等六人自然会意,趁万鹏正向金大谋怒目而视时,猛地一声断喝,齐向万鹏扑去。
变生突然,倒也出乎万鹏意料之外,他心中更加愤怒,右手一抬,但见一片杖影,带着呼呼风声,迎着七虎猛挥而去。
大虎汤仁胸有成竹,嗖地一个箭步,已纵到黑色包袱之前,伸手就向包袱抓去。
大虎几个动作均快,同在一霎之间,接着就听一片哗然呼叫,人影乱晃,关外三霸、黄河二鬼、巫山双煞也不约而同,齐向黑色包袱扑去。
万鹏不愧是老江湖,一惊之下,已知中了鲁南七虎的声东击西之计,忙暗提真力,手中青竹杖顺势一抡,杖影急闪,卷起一片沙石黄土,迷了六虎的视线。
接着他身子一旋,转身之间,已看清了眼前的情况,毫不思索,青竹杖已飞快地点中大虎汤仁的右手脉门。
这时,大虎汤仁右手刚一抓包袱,突觉脉门一阵奇麻,不由自主地手指一松,膨地一声轻响,黑色包袱又已落在地上。
接着又是一阵惊呼,扑向包袱的关外三霸、黄河二鬼,以及巫山双煞具都愣住了。
,排帮帮主万鹏嘴角闪过一冷笑,做然立于原处;原来他那一根青竹杖,又已轻轻点在包袱之上。
这时,无形中又恢复了方才的僵持局面,一片沉寂,然而由每人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们心中是更紧张了。
斌儿呆立在三丈以外两眼眨个不停,心里暗暗地盘算:七虎武功个个了得,但是竟在眨眼问,就被这老头子一杖逼得纷纷后退,尤其大虎汤仁乘乱抢夺包袱,又几乎是在同一霎间,也已被他制住。
还有那些坏人,围在一旁,虎视眈眈。
我要去抢回那个包袱,恐怕真不容易魄。
他有点犹豫了,但随又转念道:不行,我已经答应明弟弟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如果我不帮他把包袱抢回来,那他心里一定很难过,而且,他师父还不定要怎么折磨他呢?那可怎么办?他想到这儿,两眼瞪着场中众人,胸脯一挺,毅然地向前走去,小嘴里低低地喃喃说道:就是拚了这条命,我也要把小包袱抢回来!场中众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情,注视着那黑色小包袱,空气是那样沉寂,几乎一片树叶落下来,也可以听到它的声音。
方鹏铁青着脸,满面杀气,两眼中的炯炯神光,冷冷地不停逡巡站在四周每人的脸。
这是示威,也有观看各人动静的成份。
大虎汤仁这时已走回六虎身边,七个人面部表情复杂,都狠狠地望着万鹏。
他们万想不到万鹏身手竟如此之快,一根竹杖,确有罕见的功力,当然,要想独吞,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关外三霸中的九尾狐潘赛花,望望地上的包袱,秋波二转,抛给万鹏一个媚眼,心里却暗暗付道:这老鬼手底下可真不含乎,就凭刚才这一手,我潘赛花就自叹不如,可是,就这么叫他拿走吗?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地落空,总得想个办法拿过来,纵然不能全得,至少也得分一点才行。
黄河二鬼暗暗佩服万鹏的武功身手,但他们也不甘心就此放手,然而众寡悬殊却是事实,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只有站在一旁,静观演变,找机会下手了。
巫山双煞的心理,与黄河二鬼差不多,所不同的,只是他们希望多少能分得一点,就于愿足矣。
站在较远的乌蜂帮堂主金大谋,他心知万鹏是个劲敌,所以刚才七虎猝然发难,众人纷纷前扑抢夺珠宝时,他仍然静静地站在当地,冷眼旁观。
果然不出所料,万鹏在举手之间,已镇住众人。
他不服地低哼一声,心道:你别神气,就算你把众人击败,这包珠宝也不见得你就能拿走,还有我金大谋呢!空气是沉寂的,然而,实际上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来临前的一阵死寂。
陡然,一声娇笑,打破沉寂。
九尾狐潘赛花满面春风地道:哟!我说这是干什么事,大伙儿都站在这儿,是等天黑呢?还是比耐性儿呢?万帮主,你说该怎办?她笑着又向万鹏瞟一眼。
万鹏冷冷地望着她,半响才哼了一声道:告诉你,少动什么歪脑筋。
潘赛花身旁的追魂鬼崔民瞪着眼睛,大声吼道:珠宝人人喜爱,然咱们绿林规矩,是见者有份。
干脆,咱们还是大家平均分吧!黑砂掌吕超也忙附和首道:对!还干耗个什么劲哪?天色已不早了,还是大家平分,来得爽快!潘赛花娇声娇气地道:是嘛!耗到明天,也还是干瞪眼。
不过,要分的话,该怎么分呢?大虎汤仁插口道:要分当然是按人数平均分配,谁也不能多拿!潘赛花格格一笑,道:你们都嚷着平均分,鲁南七虎人多,自然占便宜,可是,你们还没问问万帮主他愿不愿意哩!五虎王卜全冷笑一声道:刚才可是你们关外三霸说的,按江湖规矩见者有份!。
三虎沈槐冷笑道:嘿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为这包珠宝,可是花了不少心血,自然是大家平分才算公道,谁要不愿意,不分给他,乐得大家多得一点。
催命鬼崔仁一听,眼珠一转,接口道:对!就是这么办!谁要是不愿意,就不分给他。
要想动蛮的话,咱们大伙儿对付他!潘赛花眼见各人被她几句话激得情绪高涨,正好再放一把野火,遂娇笑一声,道:各位且慢高兴,第一个万帮主就不会同意!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向万鹏看去,只见他面笼寒霜,冷冰冰地一无表情。
他们虽然话说得轻松,但是,谁也不敢挺身出来,问问万鹏意下如何。
万鹏双目凶光四射,冷冷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地是不同意。
于是,场中又恢复了静寂,每个人都沉默着,沉默着。
陡然,一声冷笑,声音虽然轻微,但在这死寂的荒野,听来却像闷雷似的,传送到每人耳里。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是始终站立一旁,一言不发的金大谋。
这时,只见他脸上掠过一丝鄙夷的笑意,神态自若,缓慢而有力地道:姓万的不愿意,大家对付他!接着,他一飘身,已来至了万鹏的面前,冷漠地岸然而立。
万鹏双眉一皱,心底不觉微微一震,心想道:嗯!只有你,才是劲敌!突然,四周暴起一片呼喝声,接着人影晃动,万鹏已被团团围在核心。
这一群江湖枭雄,专心一意地注视着那黑色包袱,没有一个人留意到斌儿的行动。
斌儿一面心里盘算,一面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这时,他距离众人已不足两丈远了,他被这震耳的喝喊声吓了一跳,不觉又停下了脚步。
他心里狂跳着,以为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心事。
他脸上有点苍白,愣愣地抬头向前看去,这一看,他喘了一口大气,暗想:哦!他们大伙儿要打架了。
万鹏脸色铁青,浓眉笼煞,双目开合之间,射出一股慑人的凌芒,一看众人围了上来,心想: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你们如此逼我,可休怪我老头子要施煞手了。
他倏地右手微抬,青竹杖已迅捷地离开地上包袱,凌空抖了一片七八丈方圆的杖影,带起了一阵尘沙,但青竹杖仍然悬空停留在包袱的上空。
潘赛花见金大谋挺身而出,胆子陡然一壮,向笑面判官赵雨庭和卷毛鼠祝大兴递了一个眼色。
这时,正见青竹杖凌空虚悬,暗将银牙一咬,接着双臂微扬,两条彩带一先一后,疾飞而出,恍如两条彩龙,凌空飞舞,回旋前进,直向悬空的青竹杖卷去。
万鹏怒哼一声,斜眼望望金大谋,见他一无动静,眼光又向众人一扫,对于潘赛花的两条彩带全未放在心上。
眨眼间,两条彩色缤纷的带子,先后紧紧地缠在青竹杖上。
潘赛花面现得色,娇叱一声,双臂用力猛地一拉。
金大谋在一旁,早蓄劲待发,一见潘赛花彩带缠牢青竹杖,猛地跨前两步,双掌倏伸,疾向万鹏胸前推去。
站在四周的鲁南七虎、关外三霸、黄河二鬼、巫山双煞等人,齐齐出兵刃,蜂拥向万鹏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潘赛花用力一拉彩带,似觉青竹杖微微震颤了一下,接着就听唆的一声,两条彩带突然像灵蛇般,反向自己飞来,不由惊叫一声,双手急缩,后退了两步,才稳住彩带反冲之力。
万鹏手中的青竹杖,仍然高悬半空未动,双眼圆睁,左手已迎着金大谋推来的双掌,暗提真力,硬接了下来,砰的一声大响,二人俱都各退了三步,才拿桩站稳。
金大谋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儿果然臂力惊人,内功深厚!这时,鲁南七虎已扑到万鹏身后,黄河二鬼、巫山双煞、关外三霸等也已扑到万鹏身前不足三尺。
万鹏瞪着两眼,暴喝一声走!右手一抖,顺势一抡青竹杖,但见杖影如山,带起一股急劲狂风,硬将扑来的几人,一齐逼退了三步。
斌儿在一旁,眼看众人兵刃齐举,打在了一起,对自己来至近前,似乎毫无所觉。
他眼珠一转,胆子又大起来了,偷眼向左前方一瞥,见那黑色小包袱,距离自己面前,不过一丈多远,心道:这可是千载难得的好机会。
突然,右边又是一声断喝,他惊得一哆嗦,侧头一看,那些人又自混战在一起了。
他吐了一口吐沫,暗道:你们打吧!我可要拿包袱走了。
他提足了一口气,一纵身,嗖的一声,已跃到黑色小包袱之前,伏腰一伸手,抓起来往肩头上一背,转身就跑。
大虎汤仁虽然手举兵刃,猛攻万鹏,但他心里一直盘算,如何巧取,抢那黑色小包袱,这时刚好一招落空,退步撤招,同时斜眼向那小包袱一瞥,正好看见斌儿提走包袱,狂喊一声道:好小子!你也来了,想要渔人得利,可没那么便宜!说着已当先纵起,直向斌儿追去。
众人一听汤仁怒吼,齐一回头,只见斌儿肩背小包袱,已跑出了四五丈远了,大家都是又急又气,先后纵起,齐向斌儿追去。
斌儿用足十成劲,奋力狂奔,眼看离明明坐马还有不到两丈,蓦听身后嗖嗖两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万鹏、金大谋两人已越众当先追来,心中一急,由怀里掏出一把碎石子,一扭头,抖手打击。
但见十数条白线,闪电似地直奔万鹏和金大谋头、脸、胸前射去。
斌儿用的是铁棋缥的手法,果然不同凡响,这一手满天花雨,确是劲道十足,又猛又快。
万鹏和金大谋眼见追上了斌儿,陡见白星点点,带着丝丝风声,逼近身前,一时想不出是什么暗器,各自急忙沉了一口气,脚一着地,两人分向左右闪开。
只听一片沙沙之声,十几粒碎石子一齐落在地上,居然也激起了一片灰尘。
就在两人停身闪躲的刹那之间,斌儿又跑出去一丈多远了。
万鹏阴阴地冷笑一声,一腾身,二次又向斌儿扑去。
金大谋岂肯落后,急一提气,也纵身急追。
斌儿眼看离明明的马已不到六七步远了,头也不回,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碎石子,分放在两中手里,猛地一转身,两手齐挥,又是一招满天花雨分向二人打去。
他石子一出手,急忙转身,一挫腰,已纵上马背,左手拦腰抱住明明,右手打了马臀一掌,大叫道:明弟弟!包袱已经抢回来了,快跑!明明已看见他肩头上背的黑色小包袱,他心里又兴奋又紧张,急忙一抖鞭绳,两只小脚连踢马腹,白马霍地长嘶一声,前蹄一扬,后蹄一蹬,像箭也似地纵了出去,一眨眼,已穿出了树林。
万鹏和金大谋二人,眼看又是十数点白星迎面飞来,万鹏手中青竹杖一抖,抡起一片杖影,打落了飞来的石子,金大谋大喊一声,双掌齐舞,也以内力掌风,将飞来石子斜斜劈落。
但在两人这略一停身之际,抬眼再看,斌儿已跳上马背,和明明落荒而去。
这时,后面鲁南七虎、关外三霸、巫山双煞、黄河二鬼等都已先后追到,只远远看见斌儿、明明二人的一抹淡淡背影,眨眼间,已没了踪影。
九尾狐潘赛花娇哼一声,道:哟!怎么万帮主跟金堂主竟把人给追跑了?这可是天大的奇闻了!大虎汤仁也嘿嘿一声冷笑,接口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踪了几千里,若不是你们乱出主意,煮熟的鸭子怎么会飞了!万帮主!你说,谁该负责?万鹏回头望了众人一眼,并没答话,仍然怔怔地望着斌儿明明二人消逝的方向出神。
其实,凭他的轻功造诣,在一杖磕飞斌儿打来的石子后,施出蜻蜒三抄水的轻功绝技,是不难在明明那白马起步之前赶上的。
但他转念一想道:即或将珠宝重新夺回,仍然是僵持不下,难以有个妥善之法,倒不如放人逃走,然后再尾随追去,截住二人,夺回珠宝,岂不可以一人独享吗!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甘愿放弃这到手的珠宝,鲁南七虎不管众人争执,一声呼啸,七个奔至拴马处,飞身上马,向着斌儿二人逸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其余众人见鲁南七虎纵马追去,当下也纷纷上马,随后追去。
金谋气愤地望了万鹏一眼,冷冷地道:哼!少打歪主意,对珠宝如没兴趣,趁早还是回家去吧。
万鹏以不屑的神态,望着几人先后离去,然后,嘿嘿地笑了,笑得那么诡诈,笑得那么得意。
他双足一点,身形拔起三丈多高,双臂一分,斜向一株二丈多高的树梢落去,左脚轻轻一点树枝再次腾身又跃起了两丈多高。
他身悬半空,两眼略一巡视,然后头下脚上,斜落站在树顶上。
他又笑了,几个起落之后,也失去了踪影。
明明紧握着鞭绳,两条腿不停地踢着马腹,心也怦怦地跳个不住,那马四蹄翻飞,带起了漫天的沙尘。
斌儿紧紧地抱着明明的腰,心里也紧张非常,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他不时地回头探望,看看后面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紧张的心情骤然松驰,加以坐下白马狂奔急进,在颠簸起伏中他突然感觉到环抱明明的左手,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软绵绵地,柔若无骨。
当他的左手偶然触及那一团似软又硬的东西时,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心头竟会加速地跳起来。
这时,明明在前面一挺小腰,微侧着脸,大声道:你坏死了!斌儿莫明其妙地脸一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似乎是惊,又似乎是紧张。
明明接着又道:师父常说我坏,岂知你比我更坏。
斌儿心里有些迷惆,他想不出自己究竟坏在哪里,心头依然怦怦地跳个不住,讪讪地道:我……我……什么……地方……坏?明明道:你连偷带抢,从那些魔头手里,把珠宝夺回来,还不够坏?说罢,回头向斌儿甜甜地一笑。
斌儿听了,心里似安定了不少,也笑道:就算我坏,可也是为了你呀!明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眯着眼,向他扮了个鬼脸道:为我?斌儿一点头,急道:当然是为你呀!你不但不领情,还说我坏?论刁钻古怪的话,我可真比不了你呢。
明明扭回头来,小嘴一嘟,撒娇地道:嗯!你笑我,你骂我坏!斌儿看他的神情,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暗想:明弟弟的举止,怎么会很像女娃儿呢?蓦地,身后一阵急骤蹄声,夹杂着一片喝喊之声。
二人俱是一惊,回头一看,只见来路上,远远驰来十数骑马,越追越近,渐渐已能看出马上人的面目了。
斌儿心中一急,从明明手中夺过丝缰,用力一抖,双脚连踢马腹,坐下白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眨眼间,又将十余骑人马抛得没了影踪。
斌儿带紧丝缰,一阵飞驰,不多时,已到界首城。
二人绕城而过,不敢稍停。
过了界首以后,斌儿怔住了,他对这一带地理不熟,不知该怎样走,才能避过众人的追踪。
他稍一犹豫,问明明道:明弟弟,去泰山往哪边走?明明急道:不!不能向泰山走,他们会追上来的!他向四处打量了一下,又道:从这儿向北、向南都行。
斌儿不再多问,带转马头,一直向南跑去。
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了。
他慌不择路,一个劲催马疾行,也不知跑了多远,但他们所经之处,更是荒凉了。
明明忽伸手一指,道:左边……那就是山……快!斌儿带马向左跑去,转眼时间已离开大路,走入蜿蜒崎岖的羊肠小径,渐人渐深。
这时,天更黑了。
远处传来几声马匹嘶鸣,杂着断续的暴喊喝叱。
斌儿心想要糟,自己地形不熟,加之天色黝黑,根本分辨不清山径。
转过了一个山弯,不敢再纵马前行,他放松了马缰,焦急地道:怎么办?必是那群人又追上来了!明明向左看了看,立刻跳下马背,道:这儿已是半山腰了,不能再骑马了。
走,我们到那边去,我好像记得那边有个山洞。
斌儿也跳下马来,摸摸那白马的颈项,问道:那么,这马呢?明明犹豫了一下,道:由它去吧,现在也顾不了它了。
说着,将马上另一包裹解下,一拍马臀,那马斜朝着山上走去。
二人依恋地看着白马,慢慢消逝在夜色里。
明明向左侧指指,道:那边有颗大松树,附近有好多小山洞。
于是二人手拉手地向上爬去。
这一座山,并没路径,到处蔓草荆棘,磷峋山石,二人急不择路,深一脚,浅一脚,用手摸索着向上爬去。
此时,夜凉如水,繁星满天,山风掠过,带着一股寒意,明明不由打了个寒噤。
过了约有顿饭工夫,二人才走到大树附近,这儿果然有不少石洞,明明拉着斌儿,转过大松树,又向前约有三丈多远,明明当先钻向一堆杂草丛生之处,斌儿紧随着跟在他身后,也钻了进去,双手分开杂草,果然,里面赫然是一个石洞。
只是黑黝黝的,看不清究竟有多大。
斌儿心中暗暗奇怪,明明对这里山路地势何以会这么熟悉?他转身将洞口处的草藤又整理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墨珠。
陡然眼前一亮,墨珠光华四射。
斌儿仔细一打量这个石洞,只见洞口较小,越向里越大,四周石高约丈余,好像经过人工斧凿,极是平整,石洞似乎很深,弯弯曲曲地一眼望不到洞底,二人缓缓向里走去,转了几个小弯,已深入洞里约十六八丈了。
斌儿见明明神态倦怠,软弱无力,眼睛向四下一扫,见右边洞角有一堆枯藤干草,顺手抱了一大把,铺在地上,将墨珠放在一旁,两人对面盘膝坐下。
这时,斌儿才感觉到自己也是疲惫难支,尤其想到自己已是一天未进饭食,顿时肚内咕噜一阵乱响,心想明明也一定饿了,只是自己原意是要看泰山之宏伟,身边未带干粮,想不到会到这种荒山野洞里来,不由暗暗有些着急。
明明闭目跌坐,不言不动恍如老和尚人定。
斌儿坐在对面盘膝坐下,征怔地望着明明陷入沉思。
他觉着自己孤苦无依,而今离开威镇镖局,虽然死里逃生,但是何处是家呢?茫茫天涯,究竟又何去何从?自己才懂人事,家中即遭惨变,弄得流落街头乞讨度日,要不是巧得归藏秘笈,恐怕到今天自己仍然是个小花子,不但要看那些赏饭人的脸色,而且还要受那些在帮的小叫花子们的欺侮。
他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想:归藏秘笈虽然给自己带来好运,但几次都险些因此丧命,那些绿林枭雄们,一个个贪婪地追踪自己,现在恐怕正在山上搜寻呢。
他默默地独自沉思,偶然抬起头来,忽见明明双眼慢慢睁开,脸色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奇怪地望着明明,仿佛觉得明明眼神中,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他的舍不得离开明明的脸,但又觉得使他不敢逼视。
他被明明看得渐渐有点不安起来,他局促地缓缓把头低下,却又忍不住要偷眼再看明明一眼。
就在这一瞥中,他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感觉使他把敏儿与明明连在一起,也许是因明明的身世是一个谜,也是自小就失去父母,与他同病相怜,因此,不但引起他的同情,而且更毫无理由地使他觉得明明比敏儿可爱。
斌儿低着头,又偷偷地看了明明一眼,见明明仍然在望着他,心中顿时忐忑不安,怦怦地跳起来,心想他为什么用这种的眼光看我?难道我有什么不对吗?随向自己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呀!他慢慢地抬起头来,迷茫地望着明明,见他依旧痴呆地看着自己,心中觉得有些慌,讷讷地问道:明……明弟弟!你……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明明仍然是不言不动,静静地望看他。
这下斌儿更慌了,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张小脸,不自觉的红了,连耳根也在发热。
他东张西望,手足无措。
半响,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动不已。
突然,明明微皱着眉头,慢吞吞地问道:我打了你一鞭子,你为什么不恨我?简单的两句话,却是一字一字地吐露出来,显得刚劲有力。
斌儿一怔,随即笑了,他想:哦!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瞪着眼睛看我呀?’他心安了,坦然地笑道:你是我弟弟呀,而且你不是说过那是误会么?这样,那我又为什么要恨你呢?明明听罢,也甜甜地笑了。
他一眼瞥见墨珠,突然露出惊讶之色,一指墨珠,道:咦!这是什么珠子?怪不得洞里这么亮。
斌儿见他一指墨珠,立刻顺手拿起,递给他道:明弟弟,你看,好玩吧?明明伸手接过,不住抚摸把玩,只见那墨珠油光滑亮,黑里透红,闪烁的光华照耀得洞里映出一片膝陇红色。
明明看得爱不忍释,笑嘻嘻地道:嗯!真好玩,斌哥,这颗珠子是哪儿来的?斌儿见他对墨珠如此喜爱,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得意,遂将自己巧得墨珠的经过,详细他说了一遍。
当他说到与大章鱼搏斗时,只听得明明双眉倒竖,两眼圆睁,一脸紧张焦急之色。
明明等斌儿说完了,才长长吁了口气,兴奋地道:啊!斌哥,那这珠子一定是颗宝珠了?斌儿望着他,笑着点点头。
明明又道:那么,送给我,好不好?斌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好!送给你。
明明高兴得一跃而起,连道:斌哥,你真的送给我了?他双手举捧着墨珠,在地上一阵乱跳。
突地又停住跳跃,两眼呆呆地望着墨珠,接着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跌坐在枯草堆上。
斌儿睁大了眼睛,奇怪地问道:咦!你怎么了?明明颓丧地答道:我不能要这珠子,若被师父看见,她会抢去的!斌儿也无话可答,只有默默地望着她。
明明缓缓地将墨珠递给斌儿,无可奈何地道:哪!还给你。
斌儿迟疑地接过墨珠,轻轻放在明明身旁,安慰地道:明弟弟,我先给你保存着,等你离开你那怪师父以后,我再给你。
明明心中感到一阵失望,也感到无限温情,慢慢地低下了头。
二人默然相对,石洞里一片寂静。
半晌之后,斌儿柔声说道:明弟弟!我们奔波了一整天,我想你一定累了,你休息一会儿吧!明明听他一说,果然觉得浑身疲惫无力,而且腹中一阵雷鸣,顿时觉得又饥又累,忽道:对了,我们一整天都没饮食,我包里还有点干粮,足够我们两个饱餐一顿的。
说着,站起身来,取过包裹,拿出两块肉脯,和几块干饼,两人相对一阵大嚼,片刻之间吃得一点不剩。
明明吃罢,一连打了两上哈欠。
斌儿也是十分疲累,遂向明明道:明弟弟!我们睡觉吧!养足了精神,再想办法逃跑!明明困倦地望着他点点头,一斜身,倒在草堆里,侧身向里,慢慢闭上限睛。
斌儿勉强睁着眼睛,觉得两只眼皮愈来愈沉,随也迷迷糊糊地朦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斌儿一觉醒来,见明明仍然睡得十分香酣,斌儿轻轻地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两手将藤蔓分开,向外一看,只见艳阳当空,时已近午,除了树头鸟语,显得非常静寂。
这确是一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
斌儿想:这石洞里已逗留了一夜,那群追踪的人,不知是否已经走了,应该溜出去看看了。
他心念一动,又转身走回石洞,见明明仍然睡得很沉,心想:明弟弟太累了,让他安静地多睡一会儿吧。
他把外衣脱下,轻轻盖在明明身上,然后走向洞口,他觉得,留下他的衣服,可以使明明安心,知道他没有走远。
他想着,又回头看了明明一眼,轻快地来到洞口,分开葛藤,小心地向左右打量了一下,迅速地沿着一条小溪,向山下走去。
明明醒了,他觉得肚子有点饿,睁眼一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白色长衫,他知道这是斌儿的外衣,但斌儿却已不知去向,墨珠依旧在他身边的地上。
他翻身坐起,一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心里有点焦急,又有点关切。
他想:难道斌哥哥抛下我,不辞而别了吗?想到此处,他一跃而起,接连几纵,到了洞口,轻轻拨开一丝缝隙,向外张望,哪儿有斌儿的踪影。
他想想斌儿是真的走了,狠狠地一跺脚,又缓缓地向洞里走去。
一面走着,一面喃喃地自语道:哼!你不理我,我才不稀罕呢!他又回洞里,仍然坐在那一堆干草上,越想越气,眼眶渐渐红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含在泪眶里,转来转去。
半晌之后,他又气愤地道:好!你走吧!我也走,再也不理你了!但是他并没有走,坐在那儿,呆呆地在发愣。
他心里想着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事,我打了他一鞭子,那一鞭子可真不轻,可是他说并不恨我,要不是他,不但珠宝不能抢回来,恐怕我的命也保不了。
但再想到斌儿突然不辞而别,又觉得他仍然是记恨着自己,于是,他又有点恨他了。
他呸!了一声,道:哼!将来我找到你,我非问问你为什么说谎话!但是,斌儿的影子,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晃动,斌儿的笑容、神勇、机智,还有那使人难以捉摸的怪步。
他沉在回忆和凝思里。
陡然,一阵轻微的步履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他一跃而起,顺手将墨珠抓在手中,急忙揣人怀里。
顿时洞内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静静地贴壁而立。
在寂静中那脚步声听来更觉清晰,慢慢地越来越近了。
明明更紧张了,胸口怦怦乱跳,暗想:会不会是那群恶魔?如果真是他们……忽然那脚步声消失了,石洞里又恢复了沉寂,他的心反而跳得更厉害了,心几乎要冲口而出,他想:一定是那些人,他们已开始在石洞中搜寻了。
突然,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听来是那么沉重而急速,由远而近。
明明屏息静气地轻轻从腰间抽出龙头软鞭,紧紧地握在乎中,准备给那些凯觎珠宝的人,迎头痛击!但是,不久,脚步声又突然停住。
石洞里,经过了片刻的沉寂,又听到那脚步声音了,明明听得出那进入石洞的人是一步一步地向洞里走来。
他手里握着软鞭,轻轻咬着下嘴唇。
蓦地,响起了一声低微而清亮,但又带着一些颤抖的呼唤:明……弟……弟。
明明的一颗心,突然平静下来,虽然仍在怦怦地跳,但那是一种极度的兴奋所使然。
他伸手入怀,掏出墨珠,高兴地大喊道:斌哥哥!我在这儿呢!顿时,眼前一亮,石洞中闪烁着一片朦胧的红色光芒。
斌儿走进石洞,发现情形有异,心里既慌乱,又焦急,见了这墨珠的光芒,听到明明的声音,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一手提着一只油光光的烧鸡,满脸兴奋地大踏步走来,还没走到明明的面前,已大声喊道:明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怎么那么黑?明明一撇小嘴,道:你还说呢!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以为是那些恶魔呢。
说着,一眼看见斌儿手中的鸡,小嘴一咧,笑道:斌哥哥是从哪儿弄来的?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找吃的去了。
斌儿一笑,递给明明一只烧鸡道:我用碎石子打的山鸡,你虽然做过花子,我相信你还没吃过这花子鸡吧?赶快吃吧,又香又嫩。
明明甜甜一笑,在往草堆上一坐,抓着两只鸡腿,咬了一大口,果然香甜可口,笑着向斌儿点点头。
斌儿也正觉着饥饿,坐在明明对面,大嚼起来。
二人一边大吃花子鸡,一边说笑,明明忽然灵机一动,问斌儿道:斌哥哥!你走的那种怪步法,真是又奇妙又灵巧,教给我,好不好?斌儿听了,有点为难,稍一犹豫:明弟弟!我现在不能教你,因为我已经答应教我的人,不传授任何人,我想……我想等我替他办完了事,也许将来有机会,我能教给你。
明明眨了眨大眼睛,他不忍使斌儿为难,想了一会儿,笑道:那么我教你一套点穴手法莲花指吧,这是我师父的成名绝技呢!斌儿问道:你师父是谁?明明反问道:你知道北剑中禅南轻功,西暗东穴穷拳掌这几名话吗?斌儿点点头道:我知道,还有什么三老二毒一癫丐的,是不是?明明嗯了一声道:我师父是就以点穴称霸武林的泰山罗莲姥姥。
斌儿一惊,愕道:啊!原来你是毒蝶的徒弟!明明听了,缓缓地将头低下,脸上微微显出畏惧之色,轻声说道:斌哥哥!我也不喜欢她,她太狠毒了,难怪大家喊她毒蝶,不过,要让她知道了,我准活不了。
斌儿看了他的神情,不禁也有点黯然,问道:明弟弟,你家住在什么地方?你常回去看望父母吗?明明把吃剩的叫花子鸡往旁边一丢,眼眶红了,缓缓地道:听我师父说我是一个弃儿。
斌儿不觉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教我莲花指,你师父允许吗?明明道:师父当然不允许,可是,我不管,我要教你!斌儿听了,十分感动,他觉得自己不能教明明归藏步,虽然是为了遵守谎言,但心中仍是歉疚非常,不由低下头去。
明明突然笑了,拉着斌儿的手道:斌哥哥!你仔细听着,我现在就念口诀。
他不管斌儿愿不愿意,就念起口诀来,边说边比,并告诉斌儿什么金钢指,鹰爪力,都是指尖上的功力。
但莲花指却全凭内力,出指如风吹荷花,变幻无穷。
凡被指风拂中穴道,除了他师父的独门手法,武功再高,内功再好也解不开穴道。
斌儿虽然聪明,也要花上顿饭时间,才能把口诀记牢。
然后,明明叫斌儿站好,道:斌哥哥!你要看清,我现在开始点你的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用劲。
说完,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轻轻地点向斌儿的左肩井,同时说道:这是左肩井穴。
他连点带说,点遍了斌儿周身的大小穴道,最后,一拍斌儿脑顶,道:这是百汇穴!不厌其烦地反复讲给斌儿听。
斌儿在威镇嫖局时,整日和一些镖师混在一起,尤其是丁开杰,也偶尔告诉他一些人身穴道,但大都是些主穴,虽然记了不少名称,却不知道准确部位。
现经明明这样详细地一讲,已全部记牢。
明明见斌儿很专心地学,心里非常得意,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全记住了?斌儿点点头道:嗯!差不多全记住了。
明明听了,很是高兴,笑道:好!那么你把每一个部位指给我看!斌儿依言指了一遍,然后,向明明道:明弟弟,你一定很累,先去睡吧,我自己再练一会儿。
明明实在已疲惫不堪,听他一说,笑着点了点头,倒在草堆里,眨眼间,已沉沉睡去。
斌儿一个人,嘴里喃喃地念着各穴名称,两只手虚空一阵乱点,直练到双臂酸麻四肢无力,方才住手。
他无力地跌坐在草堆上,心里还在念着各个穴道。
片刻之后,也不知不觉地渐渐睡去。
斌儿劳累不堪,这一觉睡得十分酣甜。
许久,许久,一阵麻木的痛苦,使他从梦中清醒这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与明明竟滚在一起,而且明明的头正枕在他的右臂上,连半个身子也麻木得非常难受。
他轻轻地把右臂由明明的头下抽出,但因手臂麻木动作迟滞,竟将明明头顶软帽碰掉,露出了满头秀发,斌儿心头猛地一震,暗暗道:明弟弟怎么会是个女娃娃明明被他一碰,也自醒来,睡眼惺忪地,见斌儿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他微微一笑,急忙翻身坐起,但满头秀发整个散落,斜披肩前。
他倏地两颊绯红,羞得抬不起头来。
斌儿也觉得非常尴尬,心中思潮起伏,他偷眼看明明,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讷讷道:明……明,咱们出去看看吧!如果那些追咱们的人走了,那咱们也好走。
明明听他改喊自己名字,抬起头来,见斌儿背她而立,迅速地将头发仍然挽了个髻,盘在头顶,戴上软帽,将两个包裹整理妥当,最后拿起墨珠,看了一眼道:斌……哥!你把墨珠收起来吧!斌儿接过墨珠,竟不敢多看明明一眼,向草堆那儿留恋地望了望,转过身来,轻轻地道:好,咱们走吧!说着,已当先向洞口走去。
明明讪讪地跟在后面。
二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这时,斌儿已将墨珠揣人怀中,两手轻轻地分开洞口葛藤,见天边一抹褚红色的晚霞,山草树木都已暗下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了一阵,悄声对身后的明明道:天黑了,咱们快走!说完,一拉明明,轻轻地走出洞外,斜着向山下走去。
二人迅捷地转过大树,顺着原路向下疾走。
蓦地,长草一分,一条人影疾射而出,接着树顶及前后左右,一连纵出十几条人影,分向二人扑来。
斌儿和明明大惊,心想:这下可完了。
明明急向斌儿道:斌哥!咱们闯!尚未说完,二人已被团团围住。
只听连声冷笑,大虎汤仁高叫道:好啊!看你们还向哪儿跑?追魂鬼崔民道:大爷们守了二天二夜,就等着你们两个小鬼了。
万鹏冷笑道:姑念你们年幼无知,赶快把珠室献出,还可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嘿嘿!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金大谋阴恻恻一笑道:这两个小鬼,刁钻可恶,留他不得,趁早毁了,免除后患。
这时,万鹏仍是手执青竹杖,其余关外三霸、巫山双煞、黄河二鬼、鲁南七虎、金大谋等人已纷纷亮出兵刃。
众人一边高声叫骂,一边向前走来,眼看已离二人立身处不过五六步远,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突然传来一声锐啸,震人心弦。
啸声甫落,一条人影已电射而至。
这条人影一闪,已落在明明身旁,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脸色齐变,各自向后退出三四步。
来的是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婆婆,她站在当地,双目威芒四射,向众人扫视一遍,使人不敢仰视。
她面罩寒霜,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们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有字号的人物,竟然联手欺侮两个孩子,真是无耻!哼,还不都给我滚!声音虽然不高,但却震得各人心头连连颤抖不已。
万鹏硬着头皮,向老婆婆一揖到地,道:罗老前辈吩咐,晚辈岂敢不听,但是……但是……陡然―声兴奋的呼叫:师父!明明飞扑在老婆婆面前,双膝跪倒,硬咽着道:他们欺侮我。
老婆婆面色一沉,目露凶光,并未理睬跪在身前的明明,却向万鹏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好哇!你们敢欺侮我的徒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再不快滚,莫怪我叫你们一个个不得全身而退。
万鹏脸色一变,嗫嚅地道:请老前辈原谅,晚辈等实不知是前辈的高足,以致有所冒犯,晚辈遵命告退就是。
说完,一转身,向山下纵去。
金大谋、鲁南七虎、关外三霸、黄河二鬼、巫山双煞等人,也有不认识老婆婆的,但眼见排帮帮主万鹏对这老婆子如此地恭敬和驯服,哪还敢再不知死活,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各自俏然向山下走去。
斌儿站在一旁,见众人先后离去,心忖:这老婆婆就是毒蝶罗莲姥姥呀!嗯,可真威风!这时,老婆婆转身看了斌儿一眼,道:哼!你也不是好东西!勾引我徒儿.吃我一掌!说着,右手举起,凌空一掌,遥向斌儿劈去。
斌儿骤感一股凌力的掌风,泰山般地压到胸口,哎……呀一声,整个身子已被震得飞出去七八步远,膨地一声,摔倒地上。
明明一见,跃起身来,口中喊着斌哥哥,双肩一晃,纵身扑向斌儿。
毒蝶罗姥姥轻轻一把,已抓住明明的左臂,低叱了一声,道:不准理他,咱们回去。
说着,右臂拦腰夹起明明,身形一晃,已消逝在黑暗中。
斌儿跌倒地上,只觉胸口一甜,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人已昏了过去。
此时山风徐徐,树影摇曳,月光洒遍了群山,也映着孤寂昏迷的斌儿,渐渐,斗转星移,夜悄然地逝去,曙光重现了。
是奇迹呢?抑是求生的本能?斌儿的呻吟声,随着旭日的光芒,渐渐地高了起来,他开始在草里不停地翻滚,像要挣脱死神的魔掌。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费力地坐了起来,但又倒了下去,一次又一次。
终于他不仅坐了起来,而且站起来了。
他扶着身边的树干,无力地低头看看地上的淤血,眉头紧紧一皱,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感到胸口轻松多了,扶着树干,拉着蔓草,一步一步地挨下山去。
几次,他像是无力支持的样子,但又像是舍不得未走完的路,倒下去,又站起来。
崎岖的、长满了荆棘的山路没能阻住他,他终于踏上了平坦的大道。
他走走歇欣,许久之后,他来到羊流店,他走到了一家小得可怜的客栈门口。
客栈的掌柜见这伤病的少年一斌儿,踏进门口,忙上前道:客官,小栈已住满了,请到别家吧!斌儿没精神看他的脸色,更没气力和他说话,探手人怀,掏出二锭白银塞在他手里。
掌柜的一看竟是十两重的银锭,紧绷着的脸松开了,他扶着斌儿走进一间又黑又暗,霉气冲鼻的小房间,他说这是他们客栈里最好的上房。
看在钱的份上,掌柜命伙计打水,替斌儿洗去嘴角的血,倒茶服侍斌儿一口口地喝下,然后又扶斌儿躺下,并命伙计去请医伤大夫。
大夫来了,看过斌儿地伤势,开了一张药方,摇摇头走了。
伙计忙着去买药、煎药,喂斌儿服下,他在痛苦中渐渐睡去。
当他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他心口疼痛毫无减退,不过已有些气力了。
他知道自己伤势很重,他大声地呻吟,引来了客栈的掌柜。
他摸出怀中所剩的银两,掌柜看得眼都直了,他无力地道:你都拿去吧!替我找个好大夫,我很难过,你快去吧!掌柜接过白花花的银子,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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